拾刀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春风不得意
“有点汤啊……,那也够了,反正和对方本来就是点汤水关系。”白航略一思索,张开手臂,对着街口大喊起来。
“喂,老张,要不要一起喝面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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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阮郎十八归。
夜色深沉,繁星点点。
天南殿是大离皇宫的群殿中的一处主殿,占地极大也极为宽敞,自建立之后便主要用于国宴或祭典等大型礼节盛事,作为棋评测的试前宴厅也最为合适。
徐自安行走在人潮往来的街道上,身旁有携妻带子的中年男子,稚童在糖葫芦摊位前翘首张望,但就是不说话,妇人见状抿齿而笑,丈夫也摇着头一边说着吃糖坏牙一边给孩童又买了一串,孩童满心欢喜,头上小辩蹦的像只欢快的小小鹿角,那手里的糖葫芦也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看起来很是诱人。
他一人行走这热闹街道上难免有些孤单。
行到某处石桥时,少年立住脚步,看着桥下潺潺的流水还有水面上飘浮的心愿纸船,沉默不语。
他自幼在余镇长大,与他相依为命的是沈离,沈离是个缺德家伙,余镇的老少爷们大娘大婶却都是热情的善良居民,所以徐自安很少会为亲情之事感伤,除了偶尔会在夜畔无眠时好奇一下外,他心里对于父母这种很遥远的词汇一直都并不是太过思念。
有的思才有的念,他连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如何思念
所以关于身世,他的好奇一直都重过其他情绪。
因当初把自己抛弃而心生不满又或这么多年未寻常自己而心生怨恨事实上,这些情绪他真的从未有过,除了徐自安本身心向阳光心向美好,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不会有那么阴谋和罪恶之外,便是因为。
他从来都不是没有亲人。
虽然他的亲人不是个好人。
又或者,是个人们不知道的好人。
………………
穿过殿外泛着清幽明光的玉阶,徐自安与身旁或同行或结伴的其他试子一同拾阶而上,在巍峨殿前稍等片刻,递交过赴试文贴,文贴上那个偌大的清夜司印章让天南宫大殿外值守的官兵眉头狠狠蹙起,如大殿檐角下的那些石兽般肃默,徐自安从对方目光里看出了一丝排斥,还有警惕。
清夜司………看着在这座皇城内果然还真是不受人欢迎啊。
徐自安一边想着,一边将赴试文贴放好,继续踏着纤尘不染的明亮青砖向前行去,不多时,眼界豁然开朗,如同柳暗花明般骤然明亮,竟是天南殿的主殿。
作为整座皇城内最宽广的一处宫殿,天南殿果然极大,千余人同时站在殿中还显绰绰有余,殿中清风缠绕,各处悬挂在半空中的明珠灯盏如花素般散发着明亮的光线,将大殿照的通明异常,配上殿内玉柱与精美悬梁竟如同一个庞大的琉璃宫。
这几日随白航也去过一些京都城内较为知名豪奢的场所,但骤然见到这种真正意义上的王朝重殿,徐自安那颗绕是做好了准备的心也不免有些震撼,暗想大离果然是世间第一王朝,一座平常时日清冷无比,只为祭祀开典时所用的宫殿竟也奢华到如此地步。
好在他心境一向控制的极好,在经过最初的震撼之后很快就回过神来,四处打量了下,发现身旁许多试子脸上也同样吃惊的表情,他在其中也不显太过见识粗陋。
丝竹声清幽,管弦声缠绕,大殿内应该刻有某种聚声的阵法,如天籁般的拨琴弄弦声在店里回绕不绝,当真配的上绕梁之音,模样秀丽举止得体的宫女盈盈行走,为即将举行的论棋会准备点心与茶果,殿内两侧有许多席位,是供试子们落座的地方。
也为给论棋会增势,云裳楼此次满楼佳丽齐出,会在大宴翩然歌舞数曲,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出现那传说中一曲终罢,满堂花醉的霓赏。
云裳楼能以京都第一楼傲然立在众多画舫青楼之首多年,若只是靠着阮郎归的名声和宫廷里的关系恐怕早以被其他众楼撵下高处,毕竟这座风流都城内的人们都是眼界极高之人,没有真正可艳压群芳的技艺,怎么能满足宫里贵人那双被养刁的眼睛。
中央那扇宽大的有些夸张空白帷幕应该便是待会幻器投射的地方,只是不知能将这帷幕占满的幻器究竟得有多精妙,想来一定还是朱砂斋出品得。
数日下来,徐自安很真切的感受到了一句在天衍大陆流传甚久的话。
朱砂斋出品,必为精品。
想到这里,徐自安突然有种想去那座器符之道格外精妙的学院看看的冲动。
到时候得叫上白公子一同去,听说朱砂斋中多女修,莺莺燕燕的场景白公子一定非常喜欢
一边随意的想着,徐自安一边缓缓行走,身上的素净长衫在身旁一众配玉镶锦的少年试子中显得有些寒酸,但他眉梢自然顺畅,整个人又带着平静温和之意,让他看上去倒颇有书生的清秀干净感。
甚至还有数位黄莺般的宫女与有资格参加前宴的宫中妇人对着少年还浅浅一笑,似在好奇这少年郎为何明明模样普通,但却能干净如殿外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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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言在重,意在狠。
能开启九处识窍,便意味着有资格踏入大道,万事开头难,行则易,终始为艰。
所以第一处识窍的开启需要一个完美的契机,这个契机就如同顿悟开化一般冥冥自来,不可强求,同样,一旦开启第一处识窍,接下来的各处识窍也就会顺水而来。
就如点灯一般,一盏点明之后方能见下盏芯火。
……………
天南殿的大厅内渐渐不再显空旷,陆陆续续前来参加前宴的试子越来越多,出身同乡或同郡的试子相互交谈,即便是不熟悉的也会就论棋会闲聊一二熟络关系,徐自安倒是想寻找下畏山的同乡试子,但看了看殿内簇拥人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白航此时应该与柏庐其他弟子在一起,徐自安寻不到也没有其他相熟的朋友,只好在独自落座在大殿一角的方案上,静静品着酥脆可口的点心与茶茗,耐心等待着一会要开启的论棋会。
这一次试前大宴的流程与以往不同,以论棋会开始,论棋会后才是朝廷官员以及各位教习宣布考核需要注意到事项,最后再是由某些来自宫中的大人物亲自临殿,为天下试子进行一番勉励或者祝词。
过程听起来有些俗套,如所有早以制定好流程的宫廷庆典宴一般无趣,可许多提前知晓内幕的教习与官员都知道,今年的试前大宴会与以往不同,说不定,还会发生许多令人想象不到的事情。
往年里,千山宗可从不会派宗门弟子前来参加试前大宴,一是因为大离王朝与千山宗之间貌合神离的关系,二是因为以往数年里,千山宗也确实没有真正意义上派出过实力强劲的少年强者为其宗门撑名,来参加试前大宴也只是自取其辱,今年千山宗一反常态,以这般娇蛮强横的态度来参加试前大宴,心中必然暗暗抱有一颗较量争锋的心。
毕竟那数名由悬律峰下而来的少年,确确实实有着傲然凌跃天下一众同龄少年的实力。
尤其是那些名叫宁青鱼的修行怪物。
初入梅园便摘了九十三朵青梅秘法,比当代千山宗峰主还多出数朵,心思缜密且细腻,道法境界如晚霞一般厚重且无边,连张经年也不得不承认的天之骄子,实力怎么回不傲然屹立。
至于柏庐,世人皆知柏庐之人虽少有出世,但每逢出世必为风口浪尖处弄潮舞浪的潮头人,这次柏庐不惜中断众弟子的九门历练,也要来参加跃溪试,想必也不会轻易让千山宗抢了风头。
而由天机三子,雁门郡赵家等一些在大离境内颇具盛名的少年,又怎么甘心在京都城中被外邦子弟夺了噱头,若真是这样,不说出题的国师大人,就是家族内老祖宗或家主也会对他们少不了一顿训斥。
因为牵扯着雪域墓山以及清风书道等重要的关系,这一届跃溪试非比寻常,竞争也注定会异常惨烈,这种惨烈不仅仅会体现在棋评测又或者最后那场武试中,如今的试前大宴也会受风雨影响而隐泛波澜。
除了万岭剑阁依旧保持着诡异的风平浪静之外,天衍大陆其余最强大的几处势力都已经暗暗较量起来。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徐自安坐在偏偶一角,有一杯没一杯的续着茶,看着殿内明光柔柔,人声济济,茶水清谈,人也好是清凉。
他不知道那些藏在云里风里大殿里的暗流或针锋,估计知道也不会太放在心上,来到京都时日不多,整个都城他都没有用双脚踏遍,在心里深处,他还没有将自己从一个山间少年的身份转变过来,不管千山宗,柏庐,还是天机阁,对于他来说都感觉是非常遥远的存在,虽然在某些命运机缘下,他与这些传说中人们发生过一些交集,但那都是在白航的影响下,所以他也没有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他不是一个游客。
他是一个入局人。
因为他代表着…………清夜司。
…………………
礼声突然大作,代表着入座的铃声响起,来自王朝及其他外邦异国的试子纷纷随礼声入座,寒暄攀谈不断,反而是散落在大殿各处阵阵悉索的讨论与惊叹声,原来是那论棋会即将开启了。
“一切浩瀚都将归于渺小,能留下的才是永恒,今夜注定无眠,因为你我在此欢聚一堂。”
来自天南殿的司礼站于大殿中央的席台上宣读着试前大宴的开启语,声音并不如何嘹亮,但受殿内聚音大阵的影响,回荡在整座辽阔的大殿内竟显得十分。
徐自安四处打量,发现大殿最靠前的那几张案几上皆空无一人,除了有与云裳楼相似的帷幔遮掩的单阁,以及各种棋盘之外,整个大殿最重要的正前央显得空空荡荡,不仅没有来自宫内的重要官员,就连白航又或者廖平张经年等人的身影都没有,不由心中好奇,仪式马上就要开启了,这些本该是今夜试前大宴的主角们为何都没出场
不多时,一道再次响起的声音打消了他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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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幽兰下微斜的肩膀。
钟声悠扬后,高大殿门无风自开,为宽阔的大殿带来了一阵深春微暖的风,数位身着离服的少年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张经年。
这些少年出自王朝,较为知名的有雁门郡赵自染,天机三子,及一些其他郡的世家子弟。
张经年眉眼开阔,身躯挺拔,脸上带着微微笑意,有着大离人最喜爱的疏阔豪放的模样,本是离人,又来自天机阁,殿内众位试子纷纷举杯相邀表示欢迎与崇敬。
数人一边谢手婉拒众人,一边踏着殿中红道向正前方的殿台走去,落座后还不忘同举酒杯以表见礼。
“不愧是天机老人培育出的才俊,举手之间皆有磊落大度,不出意外,这次跃溪试,天机三子一定会拔得前三甲,柏庐与千山宗,恐怕还是来吃灰的命。”
“是啊,是啊,听闻这次天机老人可下了死命令了,如果张经年等人拔不了头筹,日后休想再踏入天机阁一步。”
“你这消息从那听的,酒肆里那些醉鬼的醉语你也能信且不说天机老人早已入圣,会不会理会这些世俗中事,就以张经年早已叩府,如今更是半步知承的境界与天赋,天机老人舍得把他扔出阁不是所有人都像那个刀狂一般只痴于刀,连唯一的弟子都扔到大荒原中不管不问的。”
“那个刀狂……。”
说话的数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同时沉默片刻后才再次重续话题。
“说起来,那刀狂的弟子如今应该和你我这般年纪了,也不知道在那片荒原活下来了没有,咱们王朝把荒族打成了一条落败的狗,可谁不知道,那些荒族战士如今只是夹起了尾巴而已,只要给他们一点机会,肯定恨不得剥了咱们离人的皮生食咱们的肉。”
“是啊,无数年攒下的仇恨,除了血肉来偿还,还真没什么可废话的,只是我现在真的好奇,那个刀狂的弟子身为离人,从小就被扔到了荒族中,他…………究竟是怎么活在下的。”
“怎么活你知道咱们边疆的将士怎么称呼他吗”
“怎么称呼”
“少年屠夫。”
“上一次他杀了多少人。”
“一个…………部落。”
众人齐齐吸气,半晌后才有一位年轻人将心头的震惊与惧意压下,艰难说道。
“那你说他会不会来咱们王朝,毕竟他和我们的年龄相仿,足够来参加跃溪试的考核。”
“应该………不会。”仿佛为了安定紧张的心,说话之人面带狠色再次重复。
“来这里干嘛杀人不说咱们主测跃溪试考核流程的国师大人会不会同意,就是五位侯王,以及常年驻守在都城内那几位军部大将也不会同意的。”
“也对,如今单良蟒大将军就坐镇京都,那少年怎么敢来这里放肆”
“就是,就是,你我还是继续观礼吧,别想那个家伙了,挺渗人的。”
不管是不愿再继续这个连闲聊都仿佛带有血腥味浓郁的话题,还是不愿想起那个一人竟杀了整整一个部落的少年屠夫,徐自安相邻几张案几的数人纷纷附和,略显慌乱的看向殿门处,等待着随后进来的柏庐弟子。
因为某些刻意的理由,千山宗众人被安排在最后入场,最后入场者一般为压轴,也是最易引起风头的人。
与张经年等数人不同,缓缓进入的柏庐弟子由数名来自寒门学院强者讲修带领,寒门是柏庐在京都城扶持的学院,试前大宴由寒门强者出面领带也于情于理。
柏庐与大离王朝少有争执和旧怨,殿内众试子的态度虽不算欢迎,但也不至于冷落到冰霜般冷对,大多数都只是淡淡看一眼,然后慢慢品着案间茗茶相互细声轻聊,对于柏庐数人的到来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但如果仔细看去,不难看出众人看似在聊天品茶,眼角余光还是一直游离在对方那些少年的身上。
毕竟来自柏庐,甚至有数位还出自九门,九门炼境的盛名天下谁人不知怎么会不专注,怎么会不紧张
几位寒门的教习似乎早预料到这个局面,神情不变,但走在前方的廖平脸色则阴沉起来,袖间的手也虚握成紧。
不管何时,他都是人们仰慕的对方,被如此冷落心情自然盛怒。
一群卑虫。
廖平嘴角微动,无声说道。
身旁一位随行教习熟知廖平的性格,轻轻压下廖平的肩膀,示意廖平此时不易动怒,待会有的是机会。
白公子没来。
如此重要的场合白公子竟然没来!
直到所有柏庐弟子全部落座,徐自安也没有看到那个总喜欢穿各种绣花锦服的桃花公子,心中一怔担忧起来。
那夜在云裳楼中,因为张经年的劝和大家收了手,但谁都知道,廖平一定不会轻易就放过这位薄了自己脸面的同庐弟子,他们俩本就有数不清的旧怨,京都城内,廖平或许忌讳于离律与清夜司的威名不敢动手,可白航一旦回了寒门,那廖平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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