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兽家谱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江北梧桐树
“以后要是去部队里的话,必须得要的。”江桦说。
安年听到这里就没什么话好说了,只是轻轻哼了一声,随手把一粒海棠扔进嘴里。
几分钟前她用几句话就堵得那个胖护士无话可说,轻松摆脱了追捕,然后翻过墙来找到了独身站在那的江桦,又在孩子群里疯了一圈,没少拿那些彩纸屑和小鞭炮,她一路地咯咯笑,和遇到的每个人聊大天,也不管对方理不理她,相称之下始终跟在她后面的江桦始终都东张西望地不知道该干什么,他还没法适应这种吵吵闹闹的生活。
于是这么一会下来,安年也看出来江桦确实不擅长对付这种情景,知道这不能一下用力过猛,便拉着他来到没什么人的海滩边角处,一起剥着偷来的海棠,并排坐在沙滩上看烟花。
只有在这时候安年才会显得文文静静的,让人都不敢相信原来她也可以像这样坐定下来。
其实平日里她有时也会在树下安静地呆上一整个下午,帮路过的海鸟修补它们被风吹下来的鸟巢,自言自语地和这些小动物说话,告诫它们“下雨就不要飞了,会淋湿翅膀的”、还有“天黑就要好好睡觉,出去了会找不到家的”,也不管听者能不能懂她的话。
烟花在这时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密集,都是一颗一颗地放,光芒依旧炽烈,声音就没有那么响了。
“你真的想和白狼一样去战场么”半晌安年突然这么问道。
江桦动作凝滞了一刻,放下了手上的果子:“嗯…虽然没什么可能,他们应该不会要我这种人。”
“停停停,我没想问你后面那些话。”安年鼓着腮帮子:“我问的是,你想不想当”
“如果可以的话,会去的吧。”
安年突然不说话了,水一样的灵眸久久地看着他,盯得他都有些不自在。
“怎么了”
安年摇了摇头,然后又转过脸去,望着天边绽放的火光。
“我记得我小时候就是在军队大院里长大的。”她状似回忆地眺望着漆黑一片的天际,“那时候有很多人轮着抱我,捏我的脸,笑得傻傻的给我糖吃。”
她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托着脸,轻轻地说:“可是后来他们一个一个地不见了。听教授说,他们都去了原兽战场,然后死了。”
“我很不明白啊,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做错什么就要死掉…”安年托着下巴,“干什么逞强啊,明明我很喜欢他们的,就那么没了…如果有人能强到一个人停止这场战争该多好,这样所有人都不用受罪了。”
烟花的爆鸣声还在响,火光映在她的脸上,那么宁静,没有一点表情。那一刻江桦才知道原来就连安年也不是一直都能没心没肺开开心心,也许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人能永远幸福。
他想说两句安慰的话,但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安年就抬起手使劲揉了揉脸,恢复了刚才的微笑,然后重新看向了他。
“但后来我也明白了,既然是自己的选
前传 天选的岔路口
新年过后,仿佛要结冰的冷空气开始融化,莫比乌斯岛上却仍残留着冬天的压抑。在冻土之下,某些东西无声无息地像春草萌芽般生长。
“喂喂,你们听说了没有,”吃饭的时候26号这么说着,“谢教授说在这里的实验就要结束了,到时候会有人把我们一起接到内陆去。”
“真的假的”旁人半信半疑,“我们最近都没什么人见到谢教授,你从哪听说的”
“你想啊,最近这里的东西,什么都不限量,肯定得是不愁后备才敢这么挥霍。但是飞机和船都没有来,那肯定是要回内陆了嘛。”
他一边说一边刮着餐盘,舔着残留在盘底的油汤。最近的伙食突然变得丰盛起来了,谢春儿在春节后依然保持了她在物资方面的慷慨,甚至变本加厉,一反之前的节省,高油高糖的食物成了主打菜,把这里的孩子们养的一个个肥头大耳。
“别耍小聪明拿你自己的推断当谢教授的话了。”同伴捶了他一把,“还说不限量,我都好久没沾过酒,都快忘了啥味儿了,母夜叉啥时候看仓库的时候能分心…”
“现在你最好别去招惹母夜叉,她最近越来越凶了。”旁边的孩子说着悄悄话,“今天我就看到那个叫于小楼的又被抓了。听说他是天天打仓库的主意,结果母夜叉次次都能抓个正着,每次都要罚饭,还要关禁闭。”
“次次那小子还试了几次啊”
“谁知道,反正一直贼心不死,也真佩服他能有那毅力,”说者耸了耸肩,“昨天又被抓进禁闭室了吧。要我说,见好就收吧。”
“那还不是自作孽不可活。要是换了安年,母夜叉哪敢多做什么。”
旁边人一巴掌拍在他那自作聪明的脑袋上:“还是算了吧。我看谢教授好像突然改主意了,这一阵子都没怎么见到安年,倒是越来越关心荆明了…她不会是开窍了吧”
“你怎么知道是关心万一他也是搞事被谢教授抓了呢”
“绝对是真的。我悄悄听见了,谢教授说要在他身上试验最新的提升活性的药,这段时间也只有他一直在接受检查,以前只有安年有这个待遇吧。”
“啧啧,态度突然来了个大转弯啊,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肮脏的…”
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突然把一群孩子的目光都拉扯了过去,在同时也堵上了他们那不安分的嘴巴。坐在角落的少年在此时吃完了东西站起身来,用特制的干洗液将盘子擦干净,顺着声音淡淡地瞥过来一眼,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光是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睛就足够让一群孩子寒毛直竖。
“喂…他什么时候在这的。”说话的少年悄悄在桌子下用胳膊肘捅了一把同伴。
同伴捅了回去:“鬼知道。反正你完了,估计你说的话全被他听见了,光是眼神就盯不死你的…”
一群少年在这里嘀嘀咕咕一顿分析,从声音的传播原理分析到犯罪心理学,然而当他们分析了半天一抬头,才发现那邪眸的少年早就走了,根本没有多理他们的意思。
他出了活动室,看也不看周围,径直向僻静的角落而去。脚步之中,罕见地有些迫不及待。
如那些少年所说,几天之前,他忽然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热情,各种检查和皮下注射前呼后拥地排满了日程表,仿佛突然转调的急奏前曲。
上天给了他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也同时将精准的察言观色直觉揉了进去。他打从一开始就比任何人都早地发觉了谢春儿的态度,那乖僻的性子又让剩下的实验员都对他敬而远之。但他从来只是冷眼视之,任其穿身而过。
从一开始他便明白自己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除了登顶以外没有别的选择的。他以首席自持,同样付出了首席应有的努力。即使全世界都讨厌他的眼睛他也不在乎,正因如此他才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挑战那个男人,支撑他的,只需要他自己的骄傲就够了。
荆明就是这样的人,他所认的道理就是绝对的,不需要任何人来为其推波助澜。他作为天才而生,同样以天才的方式而活,不必抱怨这
前传 誓言契约
安年与谢春儿对视着,下意识抓紧了衣襟。
和荆明一样,她也是被私下通知而来的。这很正常,她和谢春儿的见面从来都是私下的,连江桦她都没告诉。这也许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但现在她觉得这个秘密散发出了不安的味道。
周围弥漫着医用药品特有的味道,那些白大褂此时都带上了口罩,打扮得真像医生。
就在她望着四周出神的时候,谢春儿蹲下来,温柔地梳理着她的头发,她看见眼前这个女人笑得格外的开心。
“这次是好消息哦。”谢春儿说,“关于新型金属的研究有了突破,它确实能提升活性,而且你的身体与它的适配性也是最好的。虽然你第二代的身体无法经受长时间的冲击,但只要在战斗中保持80%以上的状态,善后就不成问题了吧。”
“今天就要开始么”
“是的,今天就会尝试开始第一步,可能会有点疼。别害怕,都是正常反应。”
“我会配合的。”
安年轻轻点了点头,她只觉得谢春儿今天似乎格外地亢奋。
“忍受痛苦是没问题的啊…你上次对我说,你想要力量,想要用它来实现你的正义。”谢春儿说到这里突然低下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眼睛,“再问你一遍,为此你付出任何代价也无所谓么”
安年稍稍一怔,还是点了点头:“是的。只要是由我来承受的,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接受。”
“这样啊…”谢春儿轻轻地笑了,她抬起手指,涂成酒红色的指甲点起了女孩的下巴。
“那么,成为我的东西,也可以的么”
“...诶”安年屏住了呼吸,她并不懂谢春儿为什么会说这些,亦不懂这其中含义。谢春儿对她向来是如母亲一般的好,这个不经事的女孩也自然以同样的态度回馈。但听到这话时,刺骨的寒意没来由地从她骨髓间渗出来,面前这个最宠爱她的教授,在那一瞬间似乎突然变得陌生了。
谢春儿见她半天没有回答,便接着笑道:“接下来,我的全盘计划就要开始了,所有的努力都会放在你身上,你要是跑掉,我可就要苦恼了。既然这样,你就现在对我承诺,当我的东西,永远不会跑掉。不然的话,我怎么能放心把一切都交给你呢”
“你要拒绝也可以。”她拍着女孩的头,“但是那样的话,也就宣布从现在开始与这个计划一刀两断。你就维持如今的生活,当然也维持着那些没有力量的苦恼。如果有一天更强大的敌人出现,你也保护不了自己保护不了喜欢的人——这样的日子,你可以接受么”
安年有些头皮发麻,手指都变得冰凉起来。她不知道那股怪异感是从何而来,只是在谢春儿的引导下,着了魔一般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她有些艰涩地开口,“我…不会跑掉,会按照教授说的,继续实验。”
谢春儿眼里跳起欣喜的光,她微抠手指,指甲轻轻滑过女孩的脖子、颈侧的动脉、弹性的脸颊,最后拨起她额前的发丝,在那里缓慢地划过一道。
“那就约定好了哦。”她将手摊开在女孩面前,声音像是祭祀台上的巫女念诵咒文,“我会给你力量,而你,要当我的东西。这件事,可不要忘了哟。”
安年被她推着胸口慢慢地平躺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脑中始终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叫嚷着,拼命想让她拒绝。可她到底还是抬起了臂,将手放到了那个对携带者来说有如神明一般的女人的掌心里,仿佛签订的是什么无法回头的契约。
“真乖,真是我的好孩子。”谢春儿将她的手放在手术台上,向后退了几步,“那么,就让我们开始吧。”
旁边的助手抬起了灌满麻醉剂的针管,刺进了她的手臂。也许是幻觉吧,她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隐约听到了冰冷的笑声。
她那时年幼,还不知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
白衣的恶魔们调节着桌上的仪器,脑电波监测显示台上女孩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心跳、血压变得平稳。他们调起了手术台的靠背,拨开了她后脑的发丝,在那道已经浅到快要看不出来的疤痕上涂上碘酒。
“所以说,我们这次手术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助手这才转过头向谢春儿道
前传 风中开合的眼睛
猝不及防的强风,突然就开启了莫比乌斯岛的风季。
这是每年都会有的。得赖于四面环海的地形,海洋性季风气候在这里的表现满足了教科书上的一切考点。乍暖还寒之际,来自极北的冷空气撞击着内陆飘来的暖意,结果就是每到早晨和傍晚时分,岛上楼顶的旗帜便在灰色天空中大展着飘舞,只有偶尔的下午会停滞一阵,孩子们便趁这个时候出来呼吸两口新鲜的空气。
护士们按照谢春儿的指示给门房的每扇窗户都钉上了铁条,加固了每一道门,名义是防止大风吹进室内。这让孩子们感受到了画地为牢的味道,于是放风的时候便更起劲地疯跑,那副样子看得护士们脑仁疼。
要是平时她们会毫不留情地呵斥这些孩子一顿,但今天她们都只是默默地看着,私下咬着耳朵。
“谢教授的转移,进行到什么地步了”一个护士压低声音问着。
“自毁程序已经设计好,39个资料箱和63个基因样本都已经输送走了,最后一批物资只剩实验体。21号的手术已经完成,今天就要被搬运上去,至于43号…过一会就要开始了。”
“是么。”护士深吸了口气,“那么…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她这话问得有点古怪,然而身边人却同样地脸色幽然:“张教授交代了,一切等他的命令。不到最后一刻不能动手,谁也不知道谢春儿还有没有隐藏最核心的东西。”
“在这之前,这些孩子就会…”
“他们是怪物。”护士木木地看着那些飞跑的身影,“谢春儿不想要他们,外面的世界也和他们格格不入。即使真的走到那一步,也是必然的结局。”
这时争执声从旁边传来,胖乎乎的护士扭着屁股几步上前,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一只不干净地朝向仓库的手腕。
“这都第几次了!没完没了,今天又不想吃饭了是吧!”胖护士大声呵斥。
被他抓在手里的那个男孩当即就怂了,低声狡辩道:“其实,我只是路过…”
“少废话,以为我不知道你叫于小楼次次都看见你在旁边打转,为了偷上一口酒真够锲而不舍的…”胖护士絮絮叨叨地就把他往禁闭室拖,后者象征性地蹬了蹬腿,便一副放弃抵抗的样子跟在后面。
其他孩子用幸灾乐祸或是担忧的表情看着他,谁都知道被关禁闭的滋味难受得很,在那么一间没灯没家具只有10平米上下的房间里独自呆上几个小时,真不是人干的事。然而看这位被抓现行的小贼却一脸逆来顺受,毕竟这已经是他最近第五次进去了。
这就跟进局子一样,进着进着就习惯了。只不过被罚饭还是挺折磨人的,他事到如今也只能祈祷别错过什么伙食补贴。
但这一次好像有什么不一样,那胖护士用母夜叉一样的眼光盯了他一会,突然就无可奈何似的放下了手。她叹了口气,用几乎能被称为“温柔”的语气,低声骂道:“算了,你个小子就是皮实,怎么罚都没用。今天就关你一个小时,出来赶紧去吃饭,别误了。”
于小楼傻张着嘴,心道别这样我都有点怕了。然而没等他弄明白,就见那胖护士从兜里摸出禁闭室的钥匙来,在手上叮当地一晃,他一个激灵赶紧跟上,就像宠物猴自己给自己套上项圈,乖巧端庄。
目睹这一幕的孩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脑补一出综合了言情魔幻穿越重生的大戏。护士们同样在看着,却不易察觉地叹着气。
“其实以他们的血统,根本就不用怕我们管的吧。”护士说。
“毕竟是还小啊,什么都没见过。”
“是啊。”护士叹了口气,“毕竟…还是孩子啊。”
四处撒欢的孩子们突然齐齐地停下了脚步。他们竖起耳朵四处张望,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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