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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外拥红堆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灵小儿

    甄慎放下手,气急败坏道:“表姐,你怎能帮着外人说话。”

    柏妃侧目凝着她,低斥:“不知轻重的东西,给我滚一边去。”

    甄慎先是偏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柏妃,错愕顷刻后,又死盯着我不放。这眼神狠的,怕是巴不得用目光杀死我。她心有不甘,咬牙切齿道:“表姐难道怕她不成,她不过是个外族女子,而你是得陛下盛宠的妃子,何须这么惧她,她见着你也得…”

    “啪”

    甄慎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柏妃一巴掌挥过去打断,一个站不稳,人直接跌倒在地,匍在青石板上好一会儿都没缓过神来。

    真看不出柏妃柔柔弱弱一人,竟还有如此掌力。

    唉,想不到,我堂堂北邱公主,正儿八经的景王妃,竟在这些人面前如此没有威仪。就因我是外族女子,连一个妃子的表妹都不把我当回事。真是可悲可叹,可怜啊。我这心里,实在难受。

    柏妃垂下手,怒目圆睁,喝道:“你这蠢货,真是什么蠢话都敢说。王妃身份尊贵,便是本宫也得客客气气的对待,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放肆,还不赶紧向王妃磕头认错!”

    霎时噤若寒蝉,周遭静得如斯恐怖。之前百般捧着甄慎的几个妇人,此刻更是被吓得脸都青了,几人自觉的退到一边,站着一动不动,垂着眼,再不敢抬头看热闹,更不敢去搀扶她。

    “你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身份吗?区区尚书的之女,你就真以为自己出身高贵?你要不可一世,自寻死路,可不要把本宫带上。你我只是表亲,又不是嫡亲姐妹,少打着我的旗号去耀武扬威。若不是景王妃仁慈,不与你一般计较,你以为你还能站着和我说话?敢对王妃这般口出狂言,处死你都不为过。愣着做什么,你还不赶紧跪下来求王妃恕罪。”

    甄慎捂着那张肿的像猪头似的脸缓缓站起来,紧紧抿着嘴,满眼含泪的站到我面前,扑通跪下,不情不愿道:“是甄慎不知礼数,冲撞了王妃。还望王妃不要与我一般见识,望王妃恕罪。”

    我睨一眼地上的甄慎,又回头看看允康。

    柏妃敛起怒容,堆笑道:“景王妃,还请看在本宫面上,饶她这一次吧。”

    我本就没打算要深纠什么,不过是气不过她刚才说允康的那些话,现如今都想给台阶下,我还能再为难彼此不成。

    我清了清嗓子,摆手示意:“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甄姑娘请起吧。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请管好自己的舌头,大放厥词之前先斟酌斟酌,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免得祸从口出,惹火烧身。”

    “谨遵王妃教诲,甄慎日后再不敢了。”

    我将目光从她身上敛回,再度望向柏妃。

    柏妃对我灿然笑笑,随即又淡淡吩咐旁人道:“本宫还有事要与王妃细谈,无关的闲人都先退下吧。”

    顿了顿,又望向甄慎冷冷道:“你也赶紧滚,省得碍人眼。”

    甄慎脸色依旧铁青,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僵硬的福了福身,随即领着她那群跟班讪讪而去。

    允康和朵步依旧在我身后不走,柏妃会意一笑,杏目微微眯起,柔声细语道:“景王妃,可否借一步说话?”

    话落,也不管我是否答应了,自己就先行走进左侧的宫苑。

    允康拽着我的衣袖,皱眉摇头道:“缺缺,天色已晚,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我笑笑,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宽慰,又对朵步点点头:“放心吧,她不会对我怎样。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稍稍迟疑后,我还是决定跟上去听听柏妃要说什么。

    苑内尽是落地的烂柿子,柏妃选了一处还算落得下脚的空地等着我,风吹起她的水蓝色薄衫,猎猎而动。

    我朝她慢慢走近,轻声问道:“不知娘娘留我下来,究竟所为何事。”

    她没有立刻回我,而是四处张望,像在提防着什么。确认无第三人在场后,她才不紧不慢的道:“王妃一定很好奇,为何进宫时传话内侍反复强调要您务必进宫,还说是贵妃的之意。可来了,又不见贵妃寻你问话,你心里定然疑惑吧。”

    我诧异出声:“你怎么知道?”

    柏妃悠悠开口:“因为,这不是贵妃的意思,而是本宫的意思。是本宫叮嘱了传话内侍,点名务必要你进宫赴宴。”

    既然是听笙邀约,不用柏妃多此一举,我也是会来的。真不知,她意欲何为。

    她见我茫然不解,又道:“是本宫怕中途有什么意外,或者王妃会借故不肯进宫,那本宫便没法问想问的话了。所以,这才多此一举。”

    她会读心术不成,竟知道我心中在想什么。

    我道:“那柏妃娘娘是想要问我什么?”

    柏妃默了默,兀地开口问道:“缺缺,你是北邱人,又是北邱宗室之女。那你可知,你们北邱有种秘术叫虫祟?”

    我再次被惊住,慌问道:“你怎么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柏妃阴着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沉吟道:“看来,是真的有这种秘术。”

    我诚然答复:“北邱确实有秘术虫祟的传说,不过,这也只是传说。虫祟在北邱话里的意思是为“食皮的邪物“。就是使用巫蛊之术进行易容。”

    柏妃急急又道:“那又是如何易容?”

    我本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但柏妃不住的央求,我又只好再道:“这种易容术,不是一般的换脸,只简单做张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就行的,而是真真实实需要的换一张新的人脸。使用,这过程痛苦且血腥。施行时,在密不透风的空间里,将投喂特制药石养大的蛊虫放在要换脸人的脸上去吸血,当蛊虫把人脸上的血吸到般干,脸皮开始发皱时,就生生将两个活人的脸皮取下来,然后及时的交换上。”

    如果换脸成功了,那么这两个人,以后就能顶着对方的脸而活。

    虫祟之说,始出现于北邱开国后第二位皇帝宗时期,是由宗拓拔御的宠妃连细弄出来的一种易容秘术。连细容貌丽,堪称绝色,拓拔御初见之时便惊为天人,将她纳入后宫万般宠爱。可当美人迟暮,连细皮囊不佳后,拓拔御又重寻了新欢泽姒,将连细弃如敝履。连细为了自己能永得盛宠,就花重金聘请北邱的秘士巫师,用尽各种手断要恢复自己当年花容月貌,说白了,就是想要返老还童。可惜,她失败了。不过就算连细恢复了当年模样,拓拔御依旧不会回心转意。后来,连细心一狠,干脆就让巫士将她和泽姒对换了脸。

    令人咂舌的是,这么异想天开,不可思议的事,还真让连细做到了。

    连细取走了泽姒的脸后,便让她顶着自己的脸葬身于火海,伪造成自己已经死去的假象。连细从此戴着泽姒的脸,以她的身份活着。

    相安无事过了十年后,连细的脸就出现了异常,开始出现红斑,然后是溃烂,甚至是逐渐萎缩。到最后,那张脸越来越恐怖,皱得像纸一样,宫里的人都把她当做是妖怪。连细受不了打击,从此变得疯疯癫癫,再次被拓拔御厌恶,丢进了冷宫。连细进了冷宫没几日就暴毙而亡,死前留下血书,将她换脸的秘密全盘托出,由当初服侍她的婢女呈给了拓拔御,并也得到了当初帮连细换脸巫士的证实。拓拔御不信,当即杀了婢女,怒斥巫士妖言惑众,又意欲杀之。可临刑前,却又改变主意,令巫士为他重现换脸之术,若真有此事,便饶他一命。

    巫士领命,果然用此方法将两个女囚换了脸。拓拔御大惊,跌坐在地,感叹连细多情癫狂,泽姒无辜早殒。

    最后,这巫士还是被拓拔御处死,而也被下令严封,永世不得使用。

    虫祟之术诡异阴暗且玄乎,没有亲眼目睹,所以我从来都是不信的。这种易容秘术,只流传于我们北邱皇室,连北邱民间都不盛传,算是一种宫中禁术。柏妃作为南瞻人,她是如何得知的。

    但看她此刻神情,她应该是早有了解的。她到底要问我什么?真的只是想向我确认一下,北邱是否有这么简单。还有,她为何要问,莫不是她也想效仿连细,去换张得宠的脸?

    “柏妃娘娘你问我这个是……”

    我的狐疑凝着她,不等开口问清,她便仓皇遁走了。

    冷风愈盛,枯叶败絮飘洒纷飞,我裹了裹衣服,心里止不住的冒起寒意。

    这两表亲姐妹,都是奇怪的人,神经叨叨的。

    。






夜奔
    


    我方出宫苑门,就看见允康紧绷着脸在宫道上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神色慌乱,朵步也是一脸凝重,不知所谓何事。

    “允小五?”

    允康闻声回头,大步流星向我走来,忧心忡忡道:“可是柏妃娘娘斥责于你?我看她出来时脸色不太好,你们都说了什么。”

    我拉起她的手边走边道:“没有,她没斥责我。她留我下来,不过是想向我问点有关我们北邱的风俗人情,她好像挺感兴趣的。她问完就走了,哪有时间斥责我。”

    “真的?”

    “嗯。”

    说话间,提醒关城门的鼓声陡然响起。都是第二道鼓声了,看来,我们须得走快些,才能在宫禁前赶到正德门登车回家。

    我道:“我们耽搁得太久了,快走吧。”

    允康见我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便没有追问。她一向如此,只要我说她就信,从来不管真假。

    刮了那么久的冷风,我还以为会有一场大雨要下。可大雨没有,却是等来一场毛毛细雨。

    我步子迈得很大,走得也最快。允康脚小,追赶起来很是费力,所以我没走几步又得停下来等她一会儿。

    我走在最前面,刚到得正德宫门口,迎头就瞧见了一双璧影。我暗道不好,猛地止了步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柄颜色素雅浅淡的油纸伞,伞下一双人,是秦落雪和安康。

    允康怔怔道:“突然停下来做什么,怎么不走了?”

    我抬手拦了她的路,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道:“允小五,我走累了,歇一会再过去。歇一会儿——”

    允康笑道:“几步路能有多累?马车就在前面,就是要歇也得到车上去歇。”

    她本执意要走,但见我不动,也只好随我停下步伐。

    我故意挡在她面前,遮住了她的视线,以为这下算是安全了。谁知她见盏露目带恼意死盯着前方,便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允康嘴角原本噙着的恬然笑意,倏而消散。

    秦落雪为安康撑着伞,背对我们朝着他们的马车缓缓走去。淫雨霏霏,青石板铺就的路沾了水就会格外湿滑,许是怕跌倒,安康便挽上了秦落雪的手臂,动作亲昵自然,毫不拘谨。两道背影同是纤细修长,看起来顶顶相配。因为背对着,所以看不见秦落雪此刻脸上表情,只能看到侧脸抬头看他的安康,脸上始终带着笑。安康笑得那样开心,想必秦落雪也不会阴沉着一张脸。。

    我站在允康左侧,定神看着她睫毛上染着的濛濛细雨。未几,她嘴角重新扬起笑意,但我察觉不出喜悦,只有微不可见的失落。允康这样,我心里也钝钝不是滋味。

    她忽道:“珠玉公子,是当配倾城佳人的。幸好没落在庸脂俗粉中,没使明珠蒙了尘。”

    我心下了然,默而不语。

    这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不合时宜的,还不如管好自己的嘴,尽量少说话。

    允康低眸凝了凝神,若有所思,似决定了什么,遂提步往前走了过去。

    盏露见状欲要阻拦,我立刻抬手将她止住,侧目看了眼允康,轻声道:“让她去吧。”

    有些人不是故意回避就能不见面的,若心里真不在意了,那见一面又有什么。

    如果真想通了,放下了,再见亦是友人。即便不能重塑往日情分,也大可不必,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允康没走多远,到一棵海棠树下后便停了下来,看样子,她没有再往前走一步的意思。只怕,她还是没能放下。

    我看着她的背影,暗沉的天色下,显得好生瘦削。

    周围静寂,鸦雀无声,只有风吹树梢沙沙做响,还似淅淅落雨在耳畔飘过,以及若有若无的叹息。

    秦落雪扶安康登上车的整个过程中,他一次都没有回头来看过,自然也不知道,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海棠树下,有个人正默默的凝着他。

    他没回头,允康也没开口唤他。

    待到秦国公府的马车隐没在视野之外,我才慢慢走到允康身边。

    允康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我,莞尔一笑,语气轻快自然:“时候真的不早了,我们走吧。

    我凝着她唇边的笑意,怎么看都觉得僵硬勉强。

    有的人一旦错过,真的就是咫尺都不能再见。

    南帝的身体日渐康复,等小皇孙办过百日宴时,就已经好了个大概。进宫请安时,离着数丈之外,我见他气色虽不如从前,但也算得矍铄,而且是能吃能睡能发火。南帝权欲一向很重,即便是病危时也没想过要立刻让百里颛继承大统,而是只让他暂代监国。如今南帝不过稍微显康态,就急着要重新掌政。

    百里颛也明白南帝意思,不待提醒敲打,他便主动交回了玉玺。

    没了那么重的政务在身,百里颛的时间倒是一下子充裕不少,闲暇之余还能和于归吵吵架拌拌嘴,搞个冷战什么的。

    听闻最近两人又吵架了,就是听笙设赏花宴的当天夜里。具体为了什么而吵,我也不大清楚,但貌似这次两人闹得还挺严重的。于归没哭没闹,一言不发光着脚丫子就跑回了娘家,大半夜的,身后还跟着一堆呜呜轩轩的女侍。

    宵禁时分,家家户户闭门正要关窗就寝,猛地就听到街上传来的声声惊呼,一个个推窗看去,见一白衣赤足,披头散发的女鬼在街上狂奔,身后还跟着一群小鬼,心中大骇,吓得不轻。后来才知,那不是女鬼,而是东宫太子妃。

    寻常的夫妻吵架,因妻子气不过而离家出走也是寻常小事,根本没人会在意。可这事要是放到皇家成员来看,尤其是东宫太子妃出走,那就是是旷古的趣事。

    于归此举,可谓轰动了整个建康城。太子妃因和太子吵架,能气到赤脚出走的地步,实在不多见。一时间,于归娘家,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必说的笑谈。

    就算东宫颜面扫地,皇家颜面严重受损。于归也浑然不顾,心安理得的在邕王府住了下来,说什么都不回东宫,谁来劝都不管用。

    邕王夫妇年过不惑才得了于归这一女,自是百般呵护,千般宠爱。虽也知此事事关皇家颜面,但邕王爱女如命,心疼于归不得太子厚待,怎忍让她再受委屈,就随了她去,也并不急着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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