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大贪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千里风云
后衙的姚璟,已沐浴焚香完毕,除掉公服换穿上了朝服。
穿戴完毕,他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由感到沉重的责任压在肩上:为天子牧民,为百姓主持公道,正是自己穿这身朝服的意义啊!
纵然这些时日,自己已渐渐在衙门里打开了局面,其中少不了刘不同的一份配合。但倘若何瑾的状告属实,他也绝不会只因为这个,便徇私枉法!
想好这些,一脸坚毅的姚璟走入大堂坐定,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诸位同僚、乡亲百姓,今日击鼓,是要审理一桩多年前的人命积案!此案涉及朝廷命官,本官不敢不慎,故而才会如此。”
话音落下,何瑾便带了一人上堂。
那是一位身材矮小的老妇人,她衣衫单薄、蓬头垢面,看起来困苦至极。尤其双目干涸,早已不能视物,全靠何瑾的搀扶引导,才能慢悠悠地来到这里。
“刘不同,你来看看这是何人!”
其实,自何瑾一带这老妇人上堂,刘不同便已发觉了。
一看到这妇人,他先是恍惚了一下,可随后便面色剧变,忍不住失声惊诧:“怎,怎么可能是她......”
而此时,老妇人一听刘不同的声音,孱弱的身躯猛然颤抖起来。终于某一刻,她陡然跪在了地上,仰天厉吼。
“苍天啊!就是这恶贼,害了我儿性命!.......老婆子我早就看不见了,可这声音,这声音......老婆子一辈子都记得,都记得啊!......”
这一声悲戚凄厉的哭嚎,一时犹如夜枭啼叫、杜鹃泣血。令人毛骨悚然的同时,又不由感同身受、浑身颤抖!
可想而知,这位老妇人是蒙受了多大的冤屈,才会发出如此的悲号!
悲号过后,老妇人摸摸索索地,向刘不同一步步逼近。那一双早已无光的眼窝里,似乎正射出无穷无尽的怨恨之光,要将刘不同洞穿融化,将他生吞了下腹!
“你还我儿命来,还我儿的命来啊!......我儿一向老实本分,可你这等恶官为了摆威风、耍手段,就生生打断了他的腿,故意活活让他疼了两个月才咽气!”
第一零三章 打官司不忘招工
又是一轮暗中交锋过后,堂上的官员和吏员们,都跟喝了猫尿一样脸红心颤:真是漂亮!于无声处听惊雷......这精明貔貅和笑面虎之间的争斗,果然比什么酒楼里的戏曲精彩刺激多了!
买何瑾赢的家伙,此时自然喜上眉梢:貔貅不愧是神兽,旗开得胜,这一手儿玩的厉害!
而买刘不同赢的家伙们,这刻便有些着慌:笑面虎,你就这点本事儿平时看起来深藏不露的,怎么现在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肃静!”姚璟其实心里也激动不已,但毕竟读书养性出来的精英,很是能沉得下心来:“此乃大堂过案,尔等随意喧哗,成何体统!”
言罢,他便拿出一份何瑾代为填写的官定状格,对着刘不同喝问道:“刘不同,今有吝氏状告你欺压百姓、打杀她独子的一事,你可认罪!”
刘不同这会儿哪还不知,何瑾翻出了这等杀人旧案,便是要自己的命已经被逼到了生死边缘的他,当然拼死也要搏上一搏。
当即,他便努力恢复好了情绪,施礼道:“回禀大老爷,吝氏状告一案,毫无凭据!”
“况且卑职乃朝廷命官,这吝氏不过平民,以民告官,当先杖责二十,请大老爷秉公施法!”
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分明在跟何瑾杠上了:来呀,你不是不想让我动这疯老婆子吗我偏要看看你能护她到什么程度!
何瑾却一点都不在意,开口言道:“大老爷,此案乃卑职代吝氏状告,若要施法也当是卑职来受。”
“哼,你不过刀笔小吏,以下犯上,也当杖责,以儆效尤!”
“不错......”这次何瑾没抬杠,乖乖点头。
不过,就在刘不同要露出胜利笑容时,他忽然又开口向姚璟言道:“大老爷,卑职不仅是代告,更收钱当了吝氏的讼师。倘若此时受刑,自无法堂上受审,请大老爷看在这一点,权且记下这杖责如何”
“收钱”姚璟不由有些愠怒,问道:“你收了多少”
“一文。”何瑾掏出一枚铜板,继续道:“还是在下先借给吝婆婆的......”
听了这话,姚璟哪儿还舍得打自己的亲亲弟子
他当即不假思索,抢在刘不同之前道:“嗯,那你所言也有道理。这杖责便且记下。待案子审完后,你自去班房受刑!”
刘不同的脸色,顿时跟吃了苍蝇一样。可堂上大老爷都发了话,而且合情合理,他还能反驳不成
再回头,看着一脸微笑的何瑾,刘不同又登时醒悟:狗屁的受刑!皂班里全是他的人,自己要不派人去盯着,那二十大板还不跟挠痒痒一样
这一层,不仅刘不同想到了,其他官员吏员们自然也想到了。
如此第二轮的交锋,使得买何瑾赢的,不由更加喜笑颜开;而买刘不同赢的,则一副死了老娘的模样了......
“肃静,肃静!”
看着这一幕,姚璟心中偷笑之余,还得装出愤怒,一拍惊堂木道:“大堂过案,不得喧哗!何瑾,你代吝氏状告一事,可有证据”
“自然有!”
话音落下,便见刘火儿领着一堆人上堂。
其中,有扛着一副新的杉木棺材的衙役,还有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以及州衙里的仵作。
刘火儿命人打开棺材,开口道:“启禀大老爷,棺材里这具尸骸,便是属下按吝氏所交代地点,发掘于西河庄的乱葬荒坡。”
州衙的仵作这时也交上了尸格(验尸报告),道:“大老爷,小人已检验过了。”
“依据尸骸腐化程度,推测死亡时间乃五至十年前,时间上与吝氏之子吻合。此外,尸骸双腿骨骼遭受粉碎性断折,死因也跟吝氏所言一致......”
仵作说完,一同前来的那农家汉子也跪在了地上,磕头道:“青天大老爷,小人是西河庄村民牛二郎,自幼与吝金宝一块儿玩到大。”
“小人能证明,这具尸体就是吝金宝!他七岁那年掏鸟窝,从树上跌下来,肩膀就一直有些垮......”
古代百姓没几个近视眼,再加上正午阳光充足,人人都清清楚楚看到了尸骨肩膀处的旧痕。
姚璟看罢尸格,忍无可忍地再度一拍惊堂木,神目如电地望着刘不同,厉声质问道:“人证物证俱在,刘不同你还有何话说!”
刘不同这刻脑门儿上也冒出了虚汗,他没想到何瑾已将准备做得如此充足,而且尽数瞒过了自己的耳目!
但毕竟是衙门里的吏目,见多识广,更知判案断案的所有猫腻。沉思片刻后,他便意识到这些证据里的一个重大缺陷。
“大老爷,就算这尸骨乃吝金宝,也只证明吝金宝死于断腿之伤。总不能只凭这些旁证外加一张状
第一零四章 物证,物证呢!......
姚璟这次是真上火了,倒不是因为何瑾把一场凄惨沉痛的命案,搞得这般啼笑皆非。而是因为他爱之深、责之切:这个不着调的弟子,到底知不知道这案子有多重要,后果有多严重!
生死胜败悬于一线,竟然还有心思担忧鼓山煤矿招工的事儿......真,真是钻到钱眼儿里了!
可上火归上火,又能怎么办!......谁让他是,自己的亲亲弟子呢
‘我认的,我认的......’默默在心中暗示了十几遍,姚璟才渐渐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可一抬头,刚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看到何瑾又转身向堂外的百姓言道:“乡亲们啊,千万别听他们胡乱造谣!咱们鼓山煤矿,可是踏实肯干劳工的最佳首选。”
“农闲或冬日,你们可以来打打短工试一试嘛。”
“哪怕只干一天,咱也给结算工钱,干上两三天,保证你就会留下来......反正就试上那么两三天,你吃不了亏、也上不了当!”
‘啪!’的一声,姚璟忍无可忍,狠狠地拍响了惊堂木:“放肆!公堂之上,如此喧哗吵嚷,成何体统!来呀,统统给本官压下去,先打上十大板再说!”
何瑾的脸色一下僵了,不由失声道:“师,师父......”
“公堂之上,只有官职,哪有师徒!”
现在想起自己这个师父了哼......晚了!
可陈铭老爷子是个好同志,一看这情况,赶紧出来打圆场:“何瑾眼下还是吝氏的讼师,且东翁刚才准许他戴罪诉辩......”
“那就再记上,审完案后一并处置!”
姚璟说完,还不忘死死地看了老宋一眼,眼神儿里满是威胁:这十大板你要是敢来虚的,后果自负!
老宋不由浑身一凛,当即点头,挥手吩咐手下道:“来呀,将这些家伙好生伺候一番!”
顿时,大堂上演了一番肉戏。
只不过,这肉戏一点都不香艳,而是实打实的板板到肉。
在知州大老爷及一众官员胥吏,以及半个衙前街百姓面前,这些皂隶可都拿出了绝招,将那些曾经作恶的家伙打得皮开肉绽、鬼哭狼嚎。
同时,这一顿杀威棒打下去,立时让那些本就没啥抵抗心思的家伙们,更加战战兢兢。
待姚璟问话时,他们一个个便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将七年前的恶事讲了。其中无论细节还是过程,都交代地清清楚楚,完全与吝氏状告的吻合。
“大老爷,七年前的那件事儿,我们是真心不想干的啊,都是吏目刘不同,硬逼着我们去干的。”
其中的一个,还心有余悸地交代道:“小人还记得,胡不归当时问刘不同,为何不直接打杀了吝金宝。可刘不同却说,就是要借此事,让磁州的乡民知晓他的手段!”
说着,他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继续道:“如此心狠手辣的笑面虎,我们谁敢不从那时他多少都捏着我们点把柄,我们是真不敢得罪哇!”
“丧心病狂!”姚璟听着一个个的交代,恨得双目充血,转头望向一旁刘不同,吼问道:“刘不同!身为朝廷命官,你食君之禄,当奉公牧化、公正一方!可你却敢如此仗势害命,胡作非为!”
“你这等狼心狗肺之徒,逃得一时,逃不了一世!”
言罢,他不由又望向了堂上的吝氏,悲愤感慨道:“原来,老天之所以让吝氏留着这条命,就是为你让她亲眼......让她听到,你这狗贼会落个什么下场!”
这一下,刘不同已被推到了万丈深渊边。纵然平日有再多的心机,也架不住这么人的指控!
然而,直到这一刻,他仍旧没有轻易认输。眼珠急溜溜地转动着,拼命思忖着当前的局势。
最终,看到那些衙役们一个个不看姚璟,反而畏惧地看向何瑾时,他忽然大声高叫起来:“大老爷,卑职不服!这是诬告,完全的诬告!......他们都是鼓山煤矿的人,必然是受了何瑾的威胁,还串通起来陷害卑职!”
越是说着,刘不同忽然觉得思路越是通顺。
最后,他甚至还忍不住冷笑了起来,声音更加拔高:“没错!他们都只有口供、没有物证,算不得两证俱全!”
“狗东西!”
姚璟勃然大怒,忍不住就要从
第一零五章 这孩子......太优秀了!
知州大老爷不顾礼仪地发飚了,堂上众人当即噤若寒蝉。
胡不归更是首当其冲,诚惶诚恐地言道:“大老爷,当年刘不同打断吝金宝所用的凶器,便是小人佩戴的铁尺。小人留了个心眼儿,将那铁尺保留了下来,埋在了自家后院的柳树下......”
“还不速速取来!”姚璟余怒未消,声震如雷。
“带来了,已经带上来了......”
何瑾也赶紧去哄,连忙向着堂外挥手,还一边解释道:“师父,弟子刚才看堂外,不是想着招工,是在找胡怜儿......”
这时胡怜儿便拿着一个布匹包着的东西上堂,打开后,便是一柄锈迹斑斑、且还带着弯曲弧度的铁尺。
看到这一幕,姚璟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可随后看到那铁尺的弧度,不由又怒了起来:“刘不同,你好大的力道!生铁所铸的铁尺,竟都被你打弯了,如此狠毒心肠,简直令人发指!”
而刘不同一看到这铁尺,似乎一下被勾起了回忆。
那回忆又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卷入无边的绝望和窒息当中:“胡,胡不归......你,你真是小人物有小心眼儿,枉本官那么信任你。”
“幸亏,我没那么信任你......”胡不归抬头,冷蔑而不屑。
此时,仵作已接过了铁尺,拿在棺木当中仔细对照着吝金宝的尸骸比划了一番。甚至,还虚拟着从不同的角度,来敲击自己的双腿,判断当时的场景。
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后,他才开口道:“大老爷,依据胡不归的交代和生锈程度,基本可以推定这的确是埋了七年的铁尺。再从弯曲弧度来判断,以及吝金宝的腿骨碎裂形态对照,这柄铁尺无疑就是当年的凶器。”
仵作的声音平凡无奇,语气也不急不缓。可就是这话一落,整个堂上堂下不由哗然,人人为之变色!
姚璟当即神色一震,这下口供物证俱在,案子已成铁案!
当下,凛然的官威也随之爆发,他再度一拍惊堂木:“刘不同,这下你还有何话说,还敢不认罪!”
这一刻,刘不同却犹如被一箭射中的树上猴子,之前的上窜小跳、装腔作势全都化为乌有,一屁股瘫在了大堂上,根本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他才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堂上的何瑾道:“何瑾,我输了......想不到,我鬼迷心窍招惹了你,便落得了这等地步!”
何瑾却不这样认为,开口道:“哼,多行不义必自毙!贪也是有技术含量的,如你这等最没水平的贪婪,只不过贪欲的奴隶罢了!”
言罢,何瑾一挥手,老宋和老吴当即上前。两人一把便扒下了刘不同的官服,押解着如行尸走肉般的他送入牢房。
而这一刻,沉冤得雪的吝氏,不由情绪再度失控,仰天嚎哭道:“老天开眼啊!老天终于开眼了啊,儿啊,娘替你报仇了!......民妇谢过何令史,谢过何官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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