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美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月公子
全然明白自己中了圈套,我惊惊虚虚地反问间,最直观的反应就是想当即拔腿开跑!
“跑,阿姐尽管跑,我保证不追你半步;但是其代价,就是钱老头他们祖孙二人会因此搭上性命。不知阿姐是否依旧如从前,慈悲为怀,菩萨心肠,渡他们祖孙于危难之间”
“姑娘,老儿我死不足惜,可是我那孙儿才六岁大,是我们老钱家如今唯一的希望!你发发善心,救救我孙儿的命吧,老儿我求你了!!”
脚还没跑动起来,身侧不远的老者已经声泪俱下地跪在地上,急雨下落般地向我磕头求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祖孙俩沦丧乌尔娜毒手,置之不理
纵有千般忌惮,万般害怕,然我还是迈不开腿逃命。
乌尔娜见状,乐呵呵一笑,添油加醋上“也是,你和钱老头他们非亲非故,为何要舍命相救我是你,早就拔腿就跑。”
“你,你真够卑鄙无耻的!”
“我从头至尾,都没自诩过自己光明磊落啊。这乱世下,通常好人命不长,你可要好生掂量清楚,一旦下了决定,就没有反悔的机会噢。”
脚步试图迈动,一走了之,可身后那凄楚深深的哭声充盈于耳,像一缕缕丝线束缚在身上,叫我无论如何都迈不开脚步离去。
半响挣扎,我终于拿定了主意“别伤及无辜,你先放了他们祖孙俩,我同你一对一。”
“好,阿姐爽快,我也痛快。钱老头,滚进去呆好,若敢擅自踏出屋门半步,或有半点不轨行迹,那就休怪我辣手无情。”
生路乍现,得赦的钱老头叩头如捣蒜好一阵,立马连滚带爬地躲进了堂屋中,把门户闭得紧紧的,不敢露出半点声响来。
偌大院坝中落了清净,乌尔娜悠然自得落座在一竹编椅上,同我笑说到“挺不错的,这里山明水秀的,也清净,咱们叙起旧来也能敞开心扉,不是吗”
暂时没多应答她什么,仔仔细细将乌尔娜打量了好一阵,我目光聚在她领口发黑的血渍上“你一直藏匿在钱老头家中疗伤那日在落晖庄被我家公子重创,你还有胆子在太和郡徘徊,姑娘这暗亏还嫌吃得不够深”
“阿姐不用拐弯抹角提醒我什么,我知道,天欲宫那位得罪不起。”
我惊心一敛,壮胆冷笑上“既然清楚开罪不起,那你跑来招惹我干嘛不是自寻死路吗”
“咱们从前可是交好的故人,他乡久别重逢,叙叙旧,谈谈心间彼此问候下这些年的境遇好坏,也是理所当然的吧。阿姐在怕什么放心,我并未打算把你怎么样,只是好奇你过得好不好。”
“你怎么如此偏执那日不是分辨得很清楚,我不是李淳元,我也高攀不起你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妹子。”
呵呵呵一阵轻笑飘过,我骤时被她不善的笑声给触怒了心。
“当着人,藏着掖着偷笑挑衅,不知很没有礼貌吗你想说什么,就尽管直言,这里没人能堵住你的嘴。”
乌尔娜端详了我片刻,道“我怎么感觉,阿姐你似乎很抗拒‘李淳元’这个名字呢是不是因为过去的事儿,对你太过沉重,太过负累;你心理上扛不住间,这才选择把前事忘得一干二净”
说着,她从竹椅上撑起身来,一步一步朝逼近。
“真忘了!慕容曜容舒玄宋衍霍子陵林思安又或是,你的外祖父宋远高,你父亲李书云,这些人,难道真在你印象中找不到一丝记忆的存在!”
“不好意思,你说的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何来记忆可寻”
“天欲宫可真是有本事,居然能把一个活人的记忆,消除得如此干净。”
唏嘘间,在我背后定住绕问脚步的乌尔娜,忽拍住我的肩膀说到“没有了记忆也没关系,找回记忆的方法有很多种,我有的是时间帮阿姐补一补。”
。
第四百八十四章 对人不识
我原以为,乌尔娜会胁着我一路北上,前往北燕王都;结果却是在太和郡周边兜兜转转了大圈,最后来到了太和郡六十里外的临泽郡,吴家沟。
在村子外的溪涧边歇下脚来,两个馒头下肚充饥后,见乌尔娜仍一副悠闲散漫的样子,我心中憋藏多时的疑惑终于忍不住打破这山野之下的宁静。
“你知不知道,临泽郡这地方对你而言,很危险”
“我知道啊。”
此时乌尔娜坐在溪石上,一边拿着尖刀挑起肩上毒痂,一边仔细地上止血生肌的药粉;反应间,眉头骤紧骤松的,像极了溪流中起伏打旋的水波。
换好药,乌尔娜拢合上衣领子,恣意无忌地说到“不就是此地有天欲宫的人在走动,所以阿姐觉得我的处境不安全我这个人嘛一向胆子忒大,别人越是觉得危险的地方,我偏要闯一闯,凑凑热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阿姐说说我这句谚语在这个状况下用得对不对”
我心塞地抽笑了一二,和着她的意,回应上“很对,但也显得你狂妄自大。”
“我这叫自信。”
“可自信过头的结果,往往是自取灭亡。”
“阿姐一路上总拿天欲宫种种吓唬我,不厌烦吗”
“我可没吓唬你。”
作为唯一能在心理上制衡对方的手段,即便唠叨千万遍,我也不会生厌“你可是在天欲宫手里碰过硬钉子,痛不痛,你心中应该比我清楚。奉劝你一句,要拿我做要挟天欲宫的筹码,此时最好躲得远远的,等有了安全保障后再耀武耀威也不迟。”
“我偏不。”
一口倔强,和着她不甘人后的表情,将不识好歹演绎地淋漓尽致。
“有一点,怕是阿姐从头至尾都会意错了。我此时强行将你拿捏在手,其目的,根本不是为了讨价还价,反而是替天欲宫那些迟迟不见作为的猫腻着急,想帮着推一把。”
“猫腻什么猫腻。”
下意识间,我好奇心上了一个新高度。
“这个嘛,暂且保留。眼下来吴家沟,权且当做对阿姐精彩人生开启的一个历练。”
“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乌尔娜俏皮一笑,神色怭怭地说到“事事说得太透彻,就没有半点惊喜了。阿姐不必恼心忧虑,不妨当此番跟着小妹我出来透透气,散散心,做一场‘寻忆’之旅;我保证,这场旅行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小小年纪,看不出幺蛾子心思还蛮多的。”
我话里虽多有嘲讽,然心里,却越来越好奇着乌尔娜想替我寻回什么忆,找回什么思。
“好吃懒做样,作死吧你!”
正把乱糟糟的思绪涤荡在这风和日丽,山清水秀中,忽然上游方向乍起阵极不应景的喝骂声,立马紧了我的心,皱了我的眉。
一阵极刺耳的耳光声后,对人气势更见凶“从伢子手里花了大把银子把你买来,可不是让你来享清福的!老娘我累死累活地操持这个家大半辈子,给儿子讨个媳妇可不是让你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捡现成便宜的。什么富贵病,老娘今天守在这儿给你治,这些衣服洗不完,洗不干净,就别指望有饭吃!”
这插曲来得太过陡然,我立马支起身子朝上游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婆子提着根老粗的木棍,不停地戳着一个大腹便便妇人的背脊,嘴里骂骂咧咧不停。
“要不是看在你肚子那个的份上,老娘真想把你这贱蹄子按在水里淹死得了;动作麻利点,少跟我磨磨蹭蹭的!”
“别碰我!”
那沉默寡言的孕妇似乎也是被背后的恶婆子捣鼓出了脾气,扯着木盆里的粗麻衣,不留余力地朝对人扬甩去。
婆子虽躲得快,可那粗麻衣扬撒的水,还是溅得背后之人一身狼狈。
“把你养反了不成,敢跟老娘还手!”
行动间比言语更加雷厉风行,这婆子冲上前一把扯住那孕妇的头发,把人摔翻在地间,蹲下身耳刮子就如急雨朝那孕妇脸上狠煽去。
“我叫你顶嘴,叫你横,打死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骂声,哭声纠缠在一起,节节攀升在这宁静的溪滩上;见那婆子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地煽着那妇人,且是个有身孕的人,我惊心间,自然动了管闲事的恻隐之心。
“干什么呢阿姐,人家的家务事你也要多管闲事”
脚还没来得及迈开,乌尔娜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窜到我身边,一把将我给拦住。
我见急地说到“再怎么不对,她终归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继续打下去铁定出事!”
“那也是她的命。”
将我的手腕扣紧了许多,乌尔娜再道“我劝你别滥用好心。所有人现下替她出头,她都会领情,唯独你不行。”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那孕妇根本待见你,你去了只会火上浇油,自找麻烦。阿姐脑子里对她,真无半点记忆可寻”
浑身一股麻酥酥的激灵窜过,我呆呆地看着前往扭打得如火如荼,头直摇个不停。
乌尔娜道“原来真不是装的,我本还期待阿姐你见到她后,有不一样的反应呢。”
“我,我该是什么样的反应才算正常”
“已经无所谓了。你此时最好的反应,就是当好一个不动烂好心的旁观者,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理,只管看戏便是。”
乌尔娜的话,像在我双脚背上扎下了铁钉,让我动也不是,稳也不是,心里像是妖魔出山般,拼命在情绪中翻江倒海着。
抽了好一阵后,那婆子力竭地甩甩手,喝骂上“怎么,成天还在幻想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贵主儿我呸!绝了你的痴心妄想吧,老娘不管你以前是有多大的来头,如今既嫁了我家壮儿,你生是吴家的人,死是吴家的鬼!成天疯疯癫癫,唠唠叨叨什么大历,什么公主的,给老娘长点记性,这里是北燕,不是什么大历,长一百双脚也跑出老娘的手心,乖乖认命吧你!”
婆子的叫骂,如刺中那孕妇心中的痛,只听她凄凄不甘地大嚎了声,下个须臾,人已经抓起一块碗口大的鹅卵石爬起身,狠朝那婆子的太阳穴砸去。
石落,血迸,那婆子满脸得意洋洋瞬间凝住,瞪着铜铃似的眼睛,太突然间连个闷哼声都未来得及,人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没抽搐两下便没了生气。
。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一种出路
杀,杀人了
顷刻间,那孕妇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反转之快,之猛,叫人一时间无所适从。
“有人来了,快躲起来!”
依旧冷静如前的乌尔娜,洞悉到周遭的动静,立马拉着我朝一块溪岩背后躲去。
只见溪流对岸密林中,一绿衣男子手持七星宝剑飞出,脚如蜻蜓点水般在溪流面上掠过,人面稳稳地落在了那孕妇身边。
面对陷入惊恐的妇人,绿衣男子从容自若地走到那婆子尸首旁,探了探她的鼻息和颈脖,淡淡然说到“她已经气绝,死了。”
而这样的话,像是对那妇人造成了极大的刺激,她哆哆嗦嗦蹲在原地,紧捂着双耳,发了疯似地乱叫乱嚎着。
男子并没有去抑制此时精神失控的妇人,只是把地上婆子的尸首稳稳地抗在肩上,快步涉入溪流中,将尸体扔入了湍急的溪水中。
溪流中的尸首,随波浪沉沉浮浮,渐渐远去;待绿衣男子再次回到溪岸上,婆子的尸首已冲得不见踪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般。
“刚就他随意露的一手轻功,便知此人武功极高,阿姐在天欲宫颇有人脉,可知他是天欲宫中哪号人物”
天欲宫的人
刚才神没缓得过来,未曾仔细分辨这绿衣男子的模样,此时经乌尔娜一提点,我立马对这绿衣男子上心起来。
不注意不知道,一注意吓一跳!
天欲宫四杀使的春连雪!
怕看走眼,经过好几番确定,我笃定眼前的绿衣男子就是春连雪无疑!
他怎么会出现在吴家沟再看看溪滩边那个被惊惧紧紧深锁的妇人,我下意识间冒出个猜想来
难道春连雪是奉了瑾瑜公子之命,在吴家沟监视这名妇人的
俨然,破解谜团的关键在于这名妇人的身份上,我立马压着声反问上身旁的乌尔娜“这妇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值得天欲宫四杀使的春连雪在此,亲自督阵”
“春连雪天欲宫四杀使!难道那日在落晖庄中暗器伤我的臭丫头,也是四杀使之一”
“别打岔,现在不是计较你的个人恩怨的时候!我在问你那妇人是何来历,乌尔娜,回答我!”
“切,比我还急性子。”
抱怨了声,乌尔娜一反常态的好脾气,同我说到“这位大腹便便,身怀六甲的妇人,乃是大历嘉康帝一母同出的胞妹,端惠长公主。”
“公主”
这回答中俨然充满了戏剧性,听闻在耳的我,心境跟遭了雷劈般震惊。
片刻,我低声急问上“既然是金枝玉叶,天之娇女,怎么会流落到这等荒村野地而且,还是颠沛流离到了北燕境内!”
“自己作的呗。”
乌尔娜一副不屑同情的口吻,表了个态后,又细细说到这中间的曲折“别这样看着我,我说不就是了。此女名叫容玉意,正如阿姐所言,她本是大历尊贵无比的金枝玉叶,过着衣食无忧,前呼后拥的体面日子;只可惜她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不守着自己的长公主之位好好度日,非要一心扑在北燕靖德帝的皇后之位上,结果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凄惨下场。”
“一年多前,北燕靖德帝和大历嘉康帝边境交恶,渝州岌岌可危;当时容玉意的夫君,大历重臣之子百里宇傲挂帅前往渝州平乱,不想容玉意这女人为讨好心上人靖德帝,鬼迷心窍地将大历布兵图泄露给了靖德帝,致使渝州全境沦丧于敌国之手。此事东窗事发后,不仅让身为领帅的驸马爷百里宇傲丢了性命,大历为解渝州祸乱的燃眉之急,嘉康帝竟以容玉意做注,欲与我国国君结成秦晋之好,好联手对付靖德帝。而容玉意这丫头娇生惯养惯了,自然不甘她皇兄的摆布,于是在和亲途中起了逃婚的念头,进而铸成了今日无法挽回的大错。”
说着,乌尔娜拍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与我评点到“容玉意虽说是自作自受,可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个男人。靖德帝要是真念点旧好,容玉意她也不会落得今时今日的凄惨境地;好比阿姐您,当初为了靖德帝豁出了性命,可到头来,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也不知道你和容玉意看上慕容曜他哪一点,把你们当小狗逗还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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