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凰美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月公子

    “他说了什么”

    或许刚刚的话,不过是小羽用于情绪引导的一种铺陈,当下她藏着的这一句,才是最关键的。

    昂起头,努力不然泪在肆意掉,可她的眼泪像是涌不尽,耗不完的,当满溢了整个眼眶,反而成股地从眼角划出。

    她颤颤说到“霍将军说,若时光能倒流,他愿意狠狠地为你拼一回,替你争一个活路,哪怕是让他粉身碎骨,身后受千夫所指,也在所不惜。”

    慌张地把自己过急过汹涌的眼泪撇去,小羽转头望着我,眼中闪烁着如同星光般清澈的光芒,颜上带着羡慕的笑。

    “他这样内敛的人,要说出这番言语,怕是一辈子只有这一次了,也只能在兴尽悲余中说给我这个旁人听,好让我替他保守心里最真实的感想。”

    “让未来到来,让过去过去吧,或许正如你所说,他这样的话,永远只能深埋在心中,而我,也不打算给他任何开口说机会。”

    亦学着她的模样,抬头仰望着璀璨星空,那淡淡地光芒射入眼中,渐渐激起了股湿润感。

    “谢谢他的错爱,可惜,我和他终究有各自的路要走,他不会再为往事驻步不前,而我亦不会回头留恋一朵错误时间开出花朵,去静待它结出什么果来。”

    “若霍将军此时再见到李姐姐您,一定会开心得不得了吧”

    提出了设想,然清楚我自己的来意,似乎这说法并不见得太乐观。

    深呼吸了口气,我说到“小羽,或许如你所言,我是那个能让霍子陵开心的那个人,但他于我而言,却不是那个同样令我快乐的人。此番我跟你走一遭驼儿山,听了一个不一样的霍子陵的故事,我只觉得,一个遗憾又生生地延伸出了另一个遗憾。”

    把怜惜的笑沉在嘴角,我手抚着小羽的脸颊,诠释到她的心

    “你每夜在此燃起篝火,怀揣着他曾经留下的心事,执着地等着一个已经不可能再回头的人回来,告诉你一个因现实变味的结局;小羽,你会很失望的。你在此放羊多时,为何不肯放放自己的心,让它也自由自由呢多爱惜爱惜自己吧,试着放开紧缚的心扉,去找寻真正属于你自己的幸福,那个也同样愿意花费宝贵时间耐心等候你的人;而不是像现在,成日困在别人的过往中,渐渐成为别人口中一声叹息。要知道,他再不愿,再不快乐,也还是咬牙迈出了属于自己的人生路,不是吗”

    抱着小羽,不过在她背脊上轻拍一二,她便“嗬”一声哭出了声。

    。

    。




第五百六十九章 我的直白
    汾关的风,有一股狂野的味道,肆意穿梭在胡杨林中,到处能听到沙沙树叶作响的声音;满目的荒滩戈壁,一条条清溪像岔开的树枝在青黄的大地上蔓延伸展开,把我此时所见的天地勾勒得格外清晰分明。

    南境的苍凉,相比于中原的秀丽,完全是两种风格的美;而大约是看惯了中原那秀丽婉约的美,此时这边塞带着粗狂的景色,十分让人心旷神怡。

    不由觉得,前人们所言非虚能立足在这样穷山恶水之中的儿女,都是好样的。

    正醉心眼前所见之景间,身后胡杨林道中,忽然响起了马蹄声;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如着略干燥的风般急躁不安,疾疾朝我所在的位置靠近。

    “他来了。”

    率先探知对人身份的兄长,在我身边轻声提醒了一声,我亦将一口气沉入肚腹中,定住有些跳得过快的心,转身用目光迎接上来者。

    快马在我三丈开外的地方定住,马儿似乎还未享受够恣意奔驰的快乐,张着老大的鼻孔,焦躁不安地跺着马蹄;无奈马鞍上驾驭的人将缰绳控制得极紧,马儿再不安分,也只能在原地打转而已。

    毕竟是军旅出身的名将,能指挥大历的精锐之师,岂会驾驭不住一匹小小的烈马扯了扯马儿颈子上的马鬃,又拍拍了它的头,顿时这匹快马定了下来,而霍子陵纵身一跃,以极潇洒的姿势落了马。

    只是,他依旧牵着缰绳,脚下如这盘根错节的胡杨树般生出了根,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他看着我,看似沉静,然目光中那从惊慌到柔软的细微变化,点滴不漏地被我收入眼中。

    我想,他此刻也没料到,一个已经在世上销声匿迹的人,一个挂在记忆里怀念的人,居然能死而复生,并活灵活现地站在他面前。

    大约是怕继续这样四目张望下去,会产生不必要的尴尬,我大大方方地挤出笑,朝对面的霍子陵抛过去。

    “霍将军依旧风采不减,勇猛胜前。问好那些虚套话,我不想就不必了,上京不比南陲,我想你在这里过得更舒心自在些,就当你过得极好了。”

    “李——”

    你还是李,一鼻音一个边音,耳朵还算灵便的我自然区分得出他口中那单调的一字是何;然不同我开口,他收止了那些犹犹豫豫,将马儿快速地拴在身旁一棵胡杨树上,一步一个谨慎地向我靠来。

    在距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他的脚步忽然定了下来,双手抱拳,腰背随着他的谦卑态度弯躬了下来。

    “末将霍子陵,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长乐无极。”

    很显然,他犹豫后的改口之话,已经将小羽口中那个藏得极深的霍子陵劝退,而现在我看到的,不过是效忠于大历皇室的一个臣子而已。

    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吧,但转而一想,或许这样分明的关系,不可轻易破除的旧观,反而避免了我和他之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与纠缠。

    他不言,我不问,就让别人口中那个不一样的霍子陵,彻彻底底变成一个秘密吧。

    “霍将军还是如此拘礼,这里是汾关,不是上京;要是继续这样耗着,我想谈的事,怕是到日落也说不完个开头。”

    礼毕了,但人忽然又表了个神态,仿佛是我这个活生生的人在他眼前晃荡,激起了他心里那些乱糟糟的情绪。

    “娘娘这一年多,您,您是——”

    “若将军关心我是如何死里逃生,那这其中的曲折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尽的。忘了吧,去深究现在已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徒增烦恼;霍将军只需接受一个事实,我还活着,也没有缺胳膊短腿的,活得好好便可。”

    我知道,此时自己的言语过于霸道了些,但他想说的,他想问的,太容易挑起人心间的躁动不安,或许不知道,不了解,才是给他最好的释怀方式。

    我开门见山地说到“此番我来汾关见霍将军,是有一要事请将军鼎力相助。”

    “娘娘前来,是想说动末将与北燕联手,共同抵御来势汹汹的南夷大军吗”

    “霍将军既然依旧尊我为大历的皇后,那此时我带着两国边境安宁,百姓福祉来找上将军您,就不单单是企图说动,而是要霍将军实实在在应诺。”

    这番话里,我刻意没用“商议”这样的字眼,其目的,就是让霍子陵明白,我此番前来找上他,不是请求,而是带有命令的。

    他似乎也听明白了我话里的强势,人前略做思量,回到“不是末将在娘娘眼前故作扭捏,而是此事在未得到圣上同意之前,末将万不敢擅作主张。”

    见我没当即反驳他什么,霍子陵又小心翼翼地说到“请娘娘放心,即便娘娘此时不亲自驾临汾关,末将也有出兵阻截南夷入侵的意思;圣上是当世有德君主,在关乎边境长治久安上,圣上亦不会视作儿戏。等末将禀明圣上,得到恩准后,便会即刻出兵,协助北燕共同抵御南夷。”

    “霍将军,其实你心里清楚得很,此时容舒玄他不会同意的。”

    话题要入心,就得一针见血,我并不想多拐弯抹角地同他耗嘴。

    我道“当下满天下谁人不知,大历的太子储君,被北燕的君主滞留在太邺,久不得归;而如今南夷进犯,觊觎北燕境内大好山河而来,霍将军觉得以你家主上的性格,不会趁此机会扳回一局自己以前的失利要容舒玄同意你出兵共同抗敌的条件,除了我儿容晋坤归返大历以外,怕是他对北燕的这块豺狼虎豹眼中的肥肉,也有分一杯羹的意图在吧。”

    “太子殿下毕竟是我大历的国本所在,要靖德帝此时归还,也不算太过分的要求。”

    “我觉得过分。”

    笑靥一收,我拿出了点架势,点醒霍子陵“我儿什么时候想归返大历,得由我这个母亲的说了算,他是什么样阴毒的德行,我比你更加了解你这位主上。挑明了说,共同抗敌的事儿,我压根儿就没考虑过容舒玄会不会同意。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将军既然有济难之心,那就放心大胆的去做;所产生的一切罪责,我一人一力承担。”

    “娘娘这,这是什么意思一力承担!”

    我说到“意思就是,我会让容舒玄知道我还活着的事,并如他所愿归返上京;你尊我一声‘皇后娘娘’,那我自然不会让将军在你家主上面前为难,无辜受迁怒。”

    。

    。



第五百七十章 过往沉重
    霍子陵并没有答应我的交换之策,而我亦没有继续强行灌输的意思;我们的谈话,像这胡杨林中的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们都有个人与家国间的顾虑,交汇于当下,我个人认为,并无多少冲突。

    不仅是他,我也需要时间来消化。

    一个清晨不过过了小半,剩下的时间,还是进入不可避免的叙旧模式。

    正不知该去向哪里,他告诉我,霍胜男的尸骨葬在了汾关,上京祖宅的陵墓不过是个衣冠冢;无意撞上心怀,我急不可耐地想去看看这位英年早逝的故友。

    霍胜男的坟就建在汾关郊外,必经野秋鹤之路的山丘下,虽然坟墓没有上京那座衣冠冢奢华,但这里有她曾守护的山山水水,寸土寸草陪伴着她安眠;像她那样爽直无羁的女子,葬在边关,或许是一种意义上的自由吧。

    因为是临时起意,所以拜祭霍胜男并没有准备什么香烛纸钱,鸡鸭鱼肉,只是顺道在途经的山涧中采了些野花,配色无忌的扎成一束,并怀揣着虔诚的心,来到她如今的安眠之地。

    霍氏忠烈孝女胜男之墓。

    当看着墓碑上那寥寥数字,献上鲜花抬起头的我,已经泪流满面了。

    她一生,被墓碑上“忠烈”二字简单概括,精准中,却透着凉心的哀。

    我有些混乱了人生到底是该被人用文字记录,还是该活得精彩前者是弥补遗憾,后者是美好的祈愿,南辕北辙的矛盾。

    “你能来看望阿姐,她在九泉之下应该会很高兴的。”

    或许过于客套的话,不觉宽心,反而起了膈应。

    我喃喃道“她的高兴,再也无人能见,如今她和我们相隔着一个不可跨越的阴阳,你这样的说法,倒显得和她生疏了许多。”

    泪滑进嘴里,咸咸的,饱尝着这样的滋味,我痴痴的笑,又傻傻不明地问到霍子陵。

    “她是你亲姐,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人,而我们兄妹,一个直接,一个间接的凶手,可论身上的罪孽,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此时此刻,你作为她的亲人,当着她的面你难道不该替她讨个公道,讨个说法哪怕是打一打,骂一骂,做做场面也好;你如此客气的对待着我们,是你们霍家太大度能容,还是我们本就够厚颜无耻”

    顿了顿,看着霍子陵眉头紧锁的样子,神情恍惚的我自顾自的下了结论“应该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他们总说坏人好些都活得长长久久的,我现在终于有点明白了,像我这样的人,若不长命,怎么能遗害人间呢”

    “那样的事,谁也不想,谁也不愿。”

    霍子陵看着愁苦不堪的我,重重的一声吐气,把深沉的目光转移到了墓碑上,凝视片刻,又淡然地同我续上话。

    “世上从无绝对的事,哪怕是恨,是怨这等负面情绪,都不是恨的怨的那般纯粹的。当日那样的情况,无非是两种结果,第一种已经如你我他今时所见,牺牲了阿姐她自己;但还有一种结果,您或许是时间久了就忘了,若那时阿姐不肯放水,那死在金门之下的,很可能就是你和宋兄了。阿姐太了解你的个性了,若当时的孤注一掷不能换来一个转机,那你宁愿赴死黄泉,也不愿再那样屈辱的活着;痛是种比较,当你昔日承受的苦难远远超过生死,那对义无反顾想挣脱的人而言,死或许就是种解脱。娘娘,人活着本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你的痛苦,我和阿姐的无奈,一直相互伤害着,像个雪球越滚越大,最后直至阿姐用这样极端的方法,解除了益发无解的困局。”

    一瞬间,内心深处那道脆弱的防线,全面崩溃了。

    “对不起,胜男,我太自私了,没能想到你,我算了又算了,避了又避,还是把你对我的情意估得太轻”

    哭是自责间一种无奈的宣泄,除了这样,我无法释空内心积压的苦楚。

    “宋兄。”

    求一个救赎的人何止是我,而霍子陵迎难而上的呼唤,似乎是铁了心要将这一段痛苦不堪的过往斩断。

    “启元军的将士,虽然从来不刻意计较出身来历,但你没必要把自己的一生倾注到所谓的‘还债’上;若阿姐在天有灵,亦不想看见你落到今时今日这番落魄境地,在我麾下做一个永无出头之日的无名小卒。回你该回的地方,无意义的纠缠,只会让这段过往在我们各自人生中更加深刻,将苦痛无限循环下去。”

    “霍将军,我不要你的谅解;这样的事,我自己无法谅解自己,又何况是你呢如今我苟活世上,唯一支撑着我的,就是做完她未做完的事;其余的,已经不在重要。”

    “你这又是何苦呢”

    微微一声叹息,然看着玄冥不悔其言的坚决,霍子陵那从容镇定的面貌上,也起了恍惚。

    缓缓地屈下膝盖,霍子陵伸出手抚着霍胜男的墓碑,细细地将碑文复刻在心后,眼中忽多了晶莹的光芒。

    他在我身边说到“阿姐,他们都在深深的自责着,无法从你的死中超脱;其实,谁又知晓这份苦果酿就下,也有我一份不可推脱的责任在。于道德,我并不是高高在上的清高者,或是受害者家属。”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约是他这带着自责口吻的话太过刺耳,太过触心,低泣的我瞬间脑子里荡漾起股激灵。

    难道,这段过往中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辛秘

    “我说,你们觉得错得无法弥补,而我也无法心安理得地站在你们面前,替阿姐指责你们什么。都忘了吧,刨根究底下去,痛苦记忆无法过去,甚至会遗害到未来,进而忘了世上快乐曾存在。”

    惊错地看着霍子陵,他的反应从没落到释怀,从迷茫到欣喜,仿佛是经过了一轮四季变换般,神奇地恢复出了生机盎然。

    第一次,感觉他如此肆无忌惮的看着我,露着甜甜的笑,他眼中那闪闪发亮的晶莹,像是遇见了世间最美好事物所摩擦出的欣慰光辉。

    “过往虽沉重,至少因为你的回来,漫漫人生变得不再那般绝望人心了,真好。”

    。




第五百七十一章 他心我意
    汾关月儿,像一艘白玉雕琢而成的船,大而弯地挂在低低的天际,静静地照耀着这片暗涌四溢的土地上。
1...188189190191192...22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