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美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月公子
进了霍子陵住所,正巧碰见他在外厅倒水喝,他一见我来,手里的茶杯闪了个颤,当场打翻在桌;而我只是从容一笑,大大方方走上了前。
“坐下,我给你瞧瞧脉。焕儿,你家将军病中力气不济,想喝水,快重新给他倒一杯。”
“我,我不打紧。”
还不等我挨上他,霍子陵就忌惮深深地避开了我探脉的手。
“我是大夫,你是病患,病打不打紧,不是你说了算。你如今是守护南境的铜墙铁壁,要保安宁,可不能垮。”
话间,我径直把住他的手腕翻了过来,切住他的脉搏。
“我真的—”
“别说话,坐下,否则我把不准脉。”
不容反驳地告诫了声,我闭上眼静心听脉;而他似乎无法,也只能照我所言,乖乖地落座下。
把过脉,我又将“望闻问切”中其余三点一一贯彻了遍,全面仔细地收罗住他当下的病症后,这才提笔在早准备多时的宣纸上写下对症药方。
完后,我将写好的药方交到焦急等待多时的焕儿手里“按这个方子去药铺抓药,一共四副,每副熬两道药服用;熬药时记好了,四碗水熬一碗水,慢火煎药,早中晚饭前,及安寝时,敦促你家将军服一碗;饮食上,用药期间忌荤腥,忌辛辣,食物尽量清淡些。如果没意外,两道药后药力起效,发了汗,他的高热便会自动好转。记住了吗”
“都,都记住了。”
见焕儿的不自在,我宽和地朝他笑了笑,吩咐到“赶紧去抓药吧,这里有我和林参事在,你家将军不会有事的。”
感激万分地朝我一鞠躬,焕儿立马拿着我开的方子,出府替霍子陵抓药去了。
“有劳皇后娘娘挂心奔波一遭。其实不过是小病而已,末将以前见热时,只要在外练上一个时辰的枪,出一身汗便会自动痊愈的。”
我一边收整着桌上笔墨纸砚,一边答上“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样过于猛烈的治病法子,我劝将军以后还是少用;虽能得一时之缓,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讳疾忌医’的故事,想必我不用同将军您再复述了吧”
“娘娘说得极是,有病就得医,陵儿你有时就是太要强了,不是”
林茂在旁打上边鼓,倒让霍子陵陷入两头尴尬的境地。
。
第五百七十六章 边防之漏
尽了我医者父母心的本职,我此时把心中久存的好奇翻上了台面“替将军诊病不过是举手之劳,我此番真正惦记的,是林参事将向你汇报的边陲急要。林参事似乎有所顾忌,不方便开口间,遂我来此找上将军您,看这事儿能不能过问一二。”
“有急要事!”
脸如煮蟹霍子陵人前露出惊色,林茂神色怭怭,不言一词,而我安之若素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等着他们师徒二人在眉眼间交流出一个答复。
“我们启元军一向军纪严明,对内对外也从不遮遮掩掩,行为光明磊落,此时师傅缄默不语的态度,倒让子陵不明您是在顾虑重重些什么,是但皇后娘娘她在算计子陵吗”
许久僵持后,林茂一声叹息,说到“陵儿,你很多时候吃亏就吃亏在这副直性子上,不管师傅我从前规劝你多少,做事还是依旧我行我素。”
说着,林茂十指叠合,向我躬身行一记大礼。
我略疑惑“林参事为何如此”
他道“下官此时向皇后娘娘这一拜,不仅是尊敬之意,也有请托之意。娘娘既然决议趟南境当下这滩浑水,下官希望娘娘能如来时所言,多多庇护陵儿这个倔性子;霍家这些年虽有名望口碑在,但毕竟只剩陵儿一人独撑大局,他当下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望娘娘在关键时候,不忘曾经霍家于你的恩情。”
“师傅,这是大不敬!”
“霍子陵,莫激动;你师傅的话,很在理,也实际。”
话题间,林茂针对着我,我针对着霍子陵,而霍子陵又针对着林茂;如此来来回回,倒形成了个奇怪的圈。
我道“欠霍家姐姐昔日舍命大恩,我李淳元今时必还。”
“皇后娘娘金口玉言,一诺千金,下官在这里替大小姐,替霍家,还有南境边陲千万百姓谢过娘娘深明大义,也愿竭尽所能协助皇后娘娘完成心中大善。”
说着,林茂从袖中拿出了一份密报,呈到了我跟前。
我一边阅读着密报,一边听着林茂分析着“皇后娘娘手中这份密报,是今晨从野秋鹤驻防营中加急送来汾关的。密报中提及,现下驻守在野秋鹤内的一万启元军精锐中,这两日有半数以上的士兵出现中毒症状,轻则上吐下泻,浑身乏力,重则陷入昏迷,性命垂危;而恰巧的是,此时虎视眈眈的南夷先头军,已抵达野秋鹤外围并驻扎。”
我惊问到“查到中毒源头了吗”
“是水源出了问题。驻防营的士兵因饮用了有毒的水,或是用有毒的水烹制的食物,才会出现陆续中毒的现象。虽现下查到了毒的源头,也封锁了被污染的水源,但这莫名的毒却是驻防营中军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一时间也拿不出可行的解毒之法,控制住当下的混乱局势。而一旦驻扎在外的南夷先头军得知我方的捉襟见肘,势必会随时随地发起进攻,攻破野秋鹤上的脆弱防线,长驱直入。”
“没有什么一旦了,恐怕南夷方早就洞悉大历防线上的这个漏洞,此时按兵不动,只是在等待时机成熟而已。看来南夷此番向中原发难,是有备而来。”
脑子高速地运转着,我就着对野秋鹤地形的了解,说到我对这突来之祸的看法。
我道“据我所知,驻防营饮用的水源是来自鹤溪,而鹤溪发源于汾关內境,按道理说,若有人在水源上动手脚,势必会在源头上下毒;然南夷军队现在驻扎在野秋鹤南端,有三面天险限制,他们根本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动得了在汾关境内的鹤溪源头,但偏偏这样的事情眼下就是发生了。所以我猜测,定是这我们认为固若金汤的天险,出现了什么漏洞,并被南夷方提前洞悉到,故才有机会在士兵的饮水中下毒。”
“难道和半年前昊山的地动有关”
正百思不得其解间,在旁沉默多时的霍子陵,忽然提出了一个可能。
他道“我忽然想起半年前昊山那场地动,虽然并没有造成多大损失,但其中一件因地动而起的改变,放到当下野秋鹤驻防营的危局上,怕是或多或少值得考究。”
“到底半年前昊山那场地动,引起了什么改变”
“改变就是,自那场地动之后,鹤溪的水量明显比往昔增大了许多。当时为了解开这个意向,当地官府专门聘请了精通地脉山川的能人进行入山勘察,最后发现在昊山那场地动后,山中出现了另一个新源头,它所迸发出的山水,大部分也汇入了鹤溪中,故才导致鹤溪的水量增大。”
我细细一想,忽然觉察到一个症结,急问到“昊山那个新增源头,在什么位置”
“在昊山南麓。”
昊山南麓!
一瞬间,脑子里像是有什么机巧被触碰,我当即明白到里面暗藏的玄机。
正好霍子陵住所能有汾关的山川地脉图,我急奔了过去,把图上各要地的分布和重要标注仔仔细细看了遍,指着图上的昊山南麓说到
“这就对了!如果我没猜错,是南夷方的人在昊山南麓的源头上动了手脚。你们看,昊山北麓处处是绝壁深谷,南夷无从大批人马越境,但南麓与他们此时驻扎之地相呼应,距离不过二十里距离,且来去并不是想象中困难。我想,此时昊山中那处水源头已经被南夷的人霸占住,且这几日不断朝水中下着毒,故驻防营中的危机才会越演越烈!”
霍子陵和林茂听过我的解析后,两人越发感觉到事态的棘手性。
“师傅,速挑百名身手好的将士,即刻赶往昊山水源地查探虚实;若真发现南夷行踪,格杀勿论,先阻止他们继续向鹤溪投毒的恶行。”
“还不止。”
就着紧急形势,我略略整理了下话语,急说到“现在最危险的事,是南夷会借边防松懈而趁虚而入。当下必须迅速赶往野秋鹤,一是替中毒的士兵解毒,并掩护他们即刻后撤回汾关,恢复元气;二,也是最至关重要的一点,在这个撤换防的节骨眼上,必须火速集结散布分防在各边境内的启元军。一旦增援不及时,被南夷一举攻破,后果将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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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 迫在当下
话,字字句句落在要害上,然霍子陵和林茂,却是出人意料的犹犹豫豫。
我急上脸“你们师徒还在犹豫什么,难不成真要看着南夷铁骑,踏破你们苦心守护多年的边防线,在中原边陲掀起腥风血雨才甘心况且,眼下野秋鹤驻防营可用兵士不足五千,要抵御南夷两万先头军,无疑是以卵击石;霍子陵,要是不想眼睁睁看着和你并肩作战多年的兄弟白白送命,就拿出你的果敢,行动起来!”
“皇后娘娘稍安勿躁,请听下官一言。”
怒火直泼霍子陵,无一例外,林茂挺身而出为他挡住了我的发难。
他道“当下事态危机,并不是我们师徒想袖手旁观,而却是急于无奈。陵儿虽半年前重掌启元军,可调动兵马的兵符却依旧在陛下手中掌控着;若此时不先请示陛下圣意,而私下推进集结,恐怕是险阻重重且费力不讨好。”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循规蹈矩办事!我只知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何况是关乎到南境的生死存亡!林茂啊林茂,亏你聪明一世,却为何古板固执而糊涂一时;若真等到容舒玄降下圣谕,赐下兵符,那怕是南境早就是一片尸横遍野的惨景了!”
声色俱厉地斥责下,林茂也是老脸羞愧,哑口无言地僵在原地。
平了口怒气,我豁然明白到,人一旦到了危机时刻,考虑得最多的还是自己。
明白了这个理,我又说到“我叫你们放心大胆的做,就做;你们等的那一纸圣旨,迟早会送到你们师徒手里。哼,说不定,坐不住的容舒玄过两天还会御驾亲临汾关,亲自来见我!”
“你,你究竟做了什么。陛下会来汾关!”
霍子陵似乎察觉到什么,惊色如云般在脸上激烈翻涌着;而此情此景下,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反而异常镇定。
我道“自然是履行我的承诺,保你师徒二人有个全身而退的后路。想必我写给容舒玄的书信,此时已经在快马加鞭地送往上京的路上了。”
“你,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无需霍将军多费心,我知道自己再做什么,也不想再一次多费唇舌地和你解释什么。眼下,你只需想尽一切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集结能调动启元军,火速增援野秋鹤上苦守的驻防营。望将军当下,以大局为重!”
外厅中,此时安静的极其骇人,仿佛一个轻微的吐纳声,都会成为一场激烈争执的导火索。
然当我竖好斗鸡般的状态,接受霍子陵的一切言语挑战,并准备骂醒他不分轻重,不明事理的混态,他却径直松去了与我摩擦抵触着的坚持,对身边的林茂说到。
“师父,此番要让您费心奔走一番,尽力游说周边各布防的掌兵副统们;在陛下圣旨未至前,希望他们中间有些能念着昔日旧情,即刻带兵前往野秋鹤增援。”
“陵儿,你这是!”
此时,霍子陵淡淡一笑,却异常果断“眼下我管辖的汾关内,仍有五千兵将可以听从我无兵符调遣,我想即刻带着他们前往野秋鹤边防增援,虽不能尽解危机,但也能缓一时燃眉之急;我身为启元军主帅,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五千中毒的兵士,就白白葬送在南夷铁骑之下。”
“这两天,终于在你口中听到句像样的话。我同你一道前往野秋鹤。”
他破釜沉舟,我亦舍命陪君子。
“不行,娘娘不能同我去冒险!”
“你错了,此行野秋鹤,我非去不可的。”
这话倒不是一时意气,我有足够的理由能说服霍子陵。
我慢慢解释到“第一,眼下驻防营中有如此之多兵士中毒,且军中医官皆束手无策,说明此毒非同小可;而我乃解毒圣手药神关门弟子,对毒性的了如指掌,怕是寻遍南境也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我这样合适的人选。只有我去了,尽快破解此毒,驻防营才有可能在最短时间恢复元气,抵御强敌。”
第一个理由,多多少少出于道义,而接下来的第二个理由,跟直击他们的窘迫所在。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我们都清楚,此时没有容舒玄的亲口谕旨,且无兵符调令在手,林参事前去游说各启元军副统加入增援之列,几乎成功的可能性为零;但是,一旦我同你前往了野秋鹤,那情况便大有不同。试想,大历的皇后身在险地之中,且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这些见风使舵的副统们会坐视不理他们绝不会,只要我有任何闪失,他们个个将成为容舒玄来日的迁怒对象;利弊权衡间,我不去,他们就没有施以援手的理由去,我去,他们就不可能稳坐钓鱼台,隔岸观火的道理。”
说着,我似笑非笑地朝林茂那头打上眼色,问到“富贵险中求,人不逼一逼,你根本想象不到他能胆大什么地步,不是吗”
这一日清晨的感觉,像是登上了高山之巅,那种一览众生渺的感觉,很是让人心安而畅意。
傍晚时分,野秋鹤。
经过两个时辰马不停蹄的赶路,我和霍子陵,还有他的五千人马,终于顺利赶至驻防营所在。
脚落地后一口气未歇,会同着驻防营的医官,我将几个中毒极重的兵士毒症细细研究过,发现了一个挺惊人的事。
现下驻防营中兵士所中之毒,如果没我看走眼,是中了一种叫“丧魂散”的毒。
中了丧魂散毒的人,初期表现我记不太清,但随着毒性加深,人会出现神智恍惚,精神错乱的现象,最后惊厥而死;而此时大部分兵士出现的上吐下泻,高热不退地症状,我想和毒的分量有关,毕竟南夷要用此毒污染一整条鹤溪水源,不是那般容易的事情。
所以南夷的目的,不在毒杀驻防营的兵士,而是让他们在对阵时失去战斗能力,这样解决起来,同样不费吹灰之力,且做得不易被人察觉。
而我说的怪,怪就怪在,这丧魂散的毒是出自天欲宫“毒手药仙’薛阳之手。
我不得不怀疑当下乱局,是否乃天欲宫掌控的后周,与南夷同设计出来的是,有那么可能,不是,也有那么不太实际,倒叫看得云里雾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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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 沉沉重压
霍子陵巡防归来,我这里依旧忙得不可开交,甚至有些焦头烂额。
忙碌无声间忽多了聒噪,心境一下变了。
刚一瞟见那堆无人处理的白芍果实,我急着用间,立马不客气地吩咐上霍子陵“把你的将军威风收一收,我们这缺人手,赶紧把那堆白芍果实碾碎了,我等着用。”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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