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美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月公子
我,慕容曜,盛玉童,小梅,晋儿,麒儿,一大家子围在热气腾腾的铜锅边,涮着肉,品着酒,吃吃喝喝间,无拘地畅谈着天南地北的趣事,实乃人生一大惬意事。
盛玉童从红红沸沸料锅中,涮起块入味极好的腱子肉,“滋溜”一声入了口,在配上一口窖藏竹叶青佐味,那面上心满意足感,真是发挥得淋漓尽致,赏心悦目。
再看看玉麒那孩子,光景却截然相反满额辣汗的他,此时张着小嘴,吐着粉粉的小舌头,“呼嘘,呼嘘”不停地抽着气,以试图缓解口舌上的麻辣感;而在旁照顾着的小梅,担心这孩子肠胃受不了这太过于辛辣的食物,有意节制他的食欲,可片刻不给他夹肉,他就开始在旁抱怨。
自然而然的,玉麒对这麻辣锅的又爱又恨,成为了桌上人的一桩逗趣的笑谈。
“麒儿,喝水没用,不如试试小伯伯解辣的法子”
说着,盛玉童就逗趣满面地把自己的酒杯递来过去。
我见状,立马打了他手背一下,提醒到“二个酒友陪你还不够,你还祸害上自己侄儿,他才多大他想堂堂正正上桌吃酒,最少还得等十年。”
“瞧瞧你这人,一副母老虎吃人样,逗逗我侄儿不行嚒”
酒倒是乖乖地撤回了自己跟前,不过盛玉童那嘴皮子,却是不依不饶的。
他反说教上我“知道你心疼孩子,但毕竟是男孩子,不能像女娃娃那般太娇宠着养。酒养男儿豪气胆色,想我周岁时便被爷爷抱上桌,用筷子沾着酒喂;若不是培养的早,哪里有现在的好酒量,力服众人!”
“歪理邪说,我看不是培养男儿豪气胆色,培养酒鬼接班人倒是真。”
怕他继续拿孩子说事,我径直满上自己的酒,朝盛玉童邀上“酒仙,今儿个咱们说好不醉不归,你先放倒我再说;何况我还有个帮手在侧顶着,纵使你有千杯不醉的海量,怕是今日也得在我们夫妻二人手里栽跟头。”
“切,酒这东西上,小爷我还从来没服过谁!”
我笑到“我也没怕过谁啊。”
“那就少啰嗦,干了,咱们手下见真招!”
话如过招比划,我抿着笑,随着盛玉童正在兴头上的酒性,将杯中酒痛饮见底。
桌上酒又过了几巡,此时孩子们早已饭饱食足,见我们的酒仍未尽兴开怀,小梅便支会了声,领着孩子出暖阁玩雪去,而我们三继续留在内斗酒;而慕容曜陪着盛玉童吃了几杯,借故暂时离开了片刻。
剥着炒花生,一颗一颗娴静地朝嘴里送着,等着盛玉童邀酒来;可没想到的是,酒未至,盘问话倒是趁这个空档引来不少。
“我说,你和阿曜准备着在瑶台安家落户了不成”
悬着口边的花生米还没来得及送进嘴,被他话吸引过去目光的我,稍稍打量他的状态,似乎挺清醒的,于是我把花生米放回了盘子中。
“如你所见,我们现在是哪里清净哪里住,反正该处理的朝务,阿曜他一件不落的做,既然他觉得瑶台住着比宫里舒心,那我自然不会多反对什么。”
“眼不见心不烦,是,我理解你们现下的心情。可天子长期避居宫外,终究是招人非议话柄的事,你本就是众朝臣矛头所指的对象,如今还不知收敛避讳,无疑是在火上浇油,让更多人倾向认为你是在蛊惑天子,做实扰乱朝纲的罪名。”
“怎么避,如何避”
于盛玉童这样的说话,我亦有微词。
我道“整件事从头至尾,我没有发表过一字妄论,更不曾向阿曜提过一句叫他为难的要求。你的来意,我清楚,我也没有把你当外人的说一句,我现下什么都不缺,也很知足,北燕这个后位于我,坐与不坐真无关紧要;但阿曜不这样认为,他想给我这样的无上荣耀,并出尽全力地和众大臣力争到底。你应该也感觉得到,他其实内心很压抑,口上不说只是不想让我过多担心而已;我个人观点,是不想让现身心俱疲的阿曜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只想坚定跟在他身边,尽好自己一个妻子的本分,其他的,不在我考虑的范畴,我也没多余心思顾忌。”
端起酒杯,我径直下了杯,一边回味着酒味,一边推心置腹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我,早和初来乍到的那李淳元,完全是两个心境了;名利间的淡薄,不是故作什么清高,而是人会在磨难中一点点成长,明白什么是更值得自己珍惜的东西。知足二字,看似简单,却往往是得失的关键。”
此话一出,盛玉童也是单手把着额头,陷入愁绪难堪之中。
片刻后,他感叹上“心随缘,可事不随缘。你的麻烦,会越来越棘手,也会让阿曜小子越来越上头。”
“可日子总得过吧。愁是一天,乐也是一天,终归要想办法过的。”
执起酒壶,我来回地在他和我的酒杯中满上,并主动邀上酒。
“来,朋友,走一个。我先干为敬。”
见我豪情在前,嗤之以鼻的盛玉童笑了笑,还是赏脸满饮了此杯。
放下酒杯的一瞬,他说到“有个事儿,我想你有必要提前做个心理准备。”
“瞧你这语气,很严重”
“相当严重。”
他郑重地回应上我,而对这份透着严肃意味的告诫,我笑容渐渐消失在脸上。
半响,盛玉童说到“在返回燕都的途中,我收到一个来自大历的可靠线报,称近期大历会派出使团来和我北燕。”
“来和什么目的。”
倏地,我心猛的一紧。
“我知道你心里存着排斥,但在旁人眼里,不是你认为不是就不是。眼下大历皇后和太子殿下皆在北燕长住,你说此时大历使团来和什么目的”
消息来得陡然之间,我不慎将桌边杯樽打翻在地,神色间惶惶不安。
第六百二十三章 瑶台风雪(四)
“怎么了,在谈论些什么,个个神色严肃的”
恰逢慕容曜归来,关于这个话题的探究,也只能暂时搁置在心中。
略尴尬得敷衍了句,我们桌上的酒又开始恢复了你来我往。
酒在我们三人来来回回间也喝了五六坛;兴意阑珊间,我无意朝桌下扫了眼,不想捕捉到一幕有趣。
面子上随和温润的慕容曜,慢条斯理地品着杯中酒,可桌下的脚却极不安分,时不时踢上盛玉童一两下。
有趣的一幕暂时消止住我内心的不安,将筷子挂在撅嘴上,玩着平衡片刻,我似乎瞧懂了他们现下遮遮掩掩的小动作。
一个在使劲赶人走,一个在赖皮装不知。
懂了当下气氛中的小九九,我抽下挂在上唇的筷子,似剑出鞘般,点指住寡言喝酒的慕容曜。
“酒可尽兴”
忽然被问及,慕容曜先是人前微微一愣,在看过某人眼色,讨好似的回到我“才微上头,清醒亦有几分在。”
“那就是没尽兴的意思啰。”
我一个快嘴截住话,立马招呼到暖阁的刘德禄。
“刘总管,再上五坛子西凤酒,要十年窖藏的!”
“娘娘,这都喝了多少坛了!怕是得节制些才是啊。”
“没事,我酒量足,他们也憋着兴没释放出来,刘总管尽管搬来就是。”
来不及阻止,刘德禄已按我的吩咐搬酒去了,忧心张望的慕容曜回头时,两条剑眉倒“八”挂在脸上。
忍了忍不悦,他忙软声劝到“再这么喝下去,估计我们三待会真得趴下了。淳元,不要,我们三今日的酒就到此;若你真觉得不尽兴,等回了寝殿,我那还有坛西域的葡萄酒,我陪你喝。”
“要喝就正大光明的喝,背着你兄弟遮遮掩掩喝算什么,人家可是来作客的!”
“可——”
酡红着脸,我装着一副酒疯子样,抬起小手就捂住慕容曜嘟囔不休的嘴。
“喝酒就讲究个气氛!还有你盛玉童,脾气呢,古灵精怪呢,就知道在桌下暗较劲,他赶你走你就干忍着,怂什么怂我替你撑胆,他若再敢给你脸色看,我就收拾他!”
说着,几个宫人已经在刘德禄的带领下,搬着酒坛进了暖阁,我起身径直抱过一坛,又换了碗,忙给盛玉童和自己满上。
“来,别老垂丧个脸,咱们俩先走一个!”
我那个爽利劲儿,捧起酒碗便一饮而尽,而盛玉童人前略略端量了我片刻,还是闷声闷气把酒给下进了肚子里。
约莫半个时辰后,又是三坛子酒见底;这一回,我们三是真见醉意了。
我捧着慕容曜的脸,嬉皮笑脸地揉圆搓扁了阵,把人亮在盛玉童面前。
“你看他,喝酒喝成个苦媳妇,是不是很扫兴”
打了个酒嗝,醉眼迷离的盛玉童稍稍审视了番,笑得极酣畅。
“扫兴,还有些讨人厌!”
九分醉一分醒的慕容曜,手来回在眼前煽了煽,啪一声重拍在桌案上。
“玉童,你,你越发没规矩了!我,我哪里讨厌,啊说啊,我哪里招人厌了淳元,你,你休与这臭小子瞎起哄,他两杯黄汤下肚就一副无法无天的鬼德行。”
“小爷我可没醉呢,飙什么飙!!”
酒力使然,盛玉童直冲冲窜起身,指着慕容曜人,肆无忌惮地在我面前揭慕容曜的短。
“说起坏脾气,这上京你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成天摆着副冷冷冰冰,庄严不冒犯的造作样,巴心巴肝对你好还总是一副嫌弃状,我欠你的嚒对人好,就少摆谱多行动,别背地里下绊子打眼色,我粗人一个看不懂!”
“你这是借酒洒疯好啊,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有什么不痛快,咱们今日了断个干净,免得日后你又埋怨我仗势欺人!”
两人脸红脖子粗相持在一处,眼见气氛不妙,我却跟个没事人似的悄悄挪到角落,装睡起来。
慕容曜自负坦荡,不觉气势咄咄逼人了些“说啊,怎么变哑巴了刚不是对我挺不满的,你那股嚣张劲儿呢;我告诉你小子,扪心自问,我还真找不出给你挑刺儿的地方!”
“桂花糕!”
些许,酝酿在沉默中的盛玉童忽高声一喝,打止住对人的盛气凌人。
“我不喜欢桂花糕!”
对人这无厘头迷了慕容曜醉酒后那一分醒,懵在原地,而我则是假寐在旁,咬紧了腮帮克制住自己笑场。
“什么桂花糕,云片糕的,乱七八糟的,我看你喝高了才是真!”
似感被愚弄了番,慕容曜一时没个轻重,狠推了盛玉童一把。
人当场摔了个趔趄,不过盛玉童骨子里硬气的很,爬起身,依葫芦画瓢还以慕容曜颜色。
瞧着慕容曜那副狼狈欲报复的急态,盛玉童喝到“我话还没说完!想打架,等我把憋心话吐干净,小爷奉陪到底!”
说着,盛玉童酒嗝连抽了好几声,把落了笑话的事再捡起来。
他道“是啊,这么小的事,你怎会记在心上当年先皇考诸位皇子功课,你得了彩头,先皇赏了你一碟金丝桂花糕作为嘉奖;当时身边照料你起居饮食的几个老嬷嬷一直哄你,让你将先皇赏的桂花糕分于她们,你不肯,偏偏藏了下来与我同享。”
“这就是你所谓的‘不满’我将所有不吝分享于你,是把你当自己人,有何对不住你的!”
瘫在白草席上,慕容曜喘着粗重气,面色忽冷凝了许多;而此时盛玉童早已满腹委屈泛滥,不吐不快。
“我知道你一向对我好,什么东西都不吝于我分享。可你曾细究过,为何那日分糕后,我忽告病在家多日那是因为我从不吃桂花一类的食物,只要稍微沾染,浑身都会出许多红疹子,且高热缠身。”
盛玉童反复咬了咬下唇,仿佛经过番极复杂的思想斗争,才续到“是,你素来待我不薄,我如今一身人前风光亦是你给予的。我之所以提起这件陈年旧事,只是想告诉你,我也是个有血有肉,喜恶分明的人;而自我追随于你,是出于兄弟情义,是情分,不是你认为的理所当然就成为种不可违逆的恩赐,却完全忽视我个人的存在。做了皇帝了不起啊你!”
“这样平顺的人生坦途,不是人人能求而得之!我处处为你着想,正因为把你当兄弟手足看待。”
“那你有意无意撺掇我与张朝风之女接触,怎么说我不喜欢她,不喜欢,你瞎起哄干什么,嗯!”
“混账你!”
话声刚落,慕容曜妒红了眼地冲上去,两人顺势扭打成一团。
第六百二十四章 瑶台风雪(五)
一时间肢体冲突,暖阁内桌翻,碗碎,酒洒,两人你一拳我一拳相互还击着,谁也不让着谁。
闻声赶至的刘德禄,见了这一幕也是当场傻了眼;正欲上前拆劝,假寐在一旁的我忙做了个噤声手势便屏退了来人,继续佯装无事的做个上观客。
闹腾了半天,筋疲力尽的两人自动地拆分开,仰躺在席上粗气直喘。
片刻安宁后,也不知谁先起了头笑出声,紧接着两人不约而同地开怀畅笑,连绵不绝。
慕容曜问“这下可解气了”
盛玉童回“舒服多了,不过你让我再揍两拳,就更解气了。”
慕容曜抬起手,在盛玉童心口处擂上一拳“想得美你!”
盛玉童静静地躺了好一会儿,等气息恢复了平稳,说到“阿曜,咱们说好,我挺你,你也别拗我;你觉得为我好的事,我未必觉得是好事。”
“彼此彼此。”
话落,坐起身的慕容曜,转而向靠着柱头“熟睡”我靠来,并轻轻地将我搂抱在怀中。
不觉间,他蜜笑染唇,沉溺深深。
“她真有这么宝贝”
“嗯。”
轻声应了声,慕容曜拇指摩挲着我绯红的脸颊半响,忽向盛玉童说到“玉童,我突然好想听你唱《郎妹采茶》。”
“又闹扭了不是怪要求无比多。”
话虽抱怨居多,但迁就却是实打实的。长舒了一口气,盛玉童盘腿正坐,清了清嗓子,不带拘束地放声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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