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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美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月公子

    天上的星星闪烁烁哟,

    告诉云儿莫唤雨嘞,

    郎妹要早起采茶儿哩;

    地上的露珠亮晶晶哟,

    告诉风儿莫起尘勒,

    郎妹要早起采茶儿哩;

    云儿来了有雨嘞,

    打湿郎妹斗笠怎么办耶

    郎哥心挂郎妹嗳,心惶惶哟。

    风儿来了有尘嘞,

    吹乱郎妹霓裳怎么办耶

    郎哥心牵郎妹嗳,心忧忧哟。

    郎妹要早起采茶儿哩,

    莫急走,莫急赶勒,

    且等郎哥把家归,把家归哟。

    歌唱到醉,醒来不知离合悲欢愁。

    翻年前腊月二十四,大历来和使团不畏风雪豪豪,举三百人浩大进驻燕都;呈和书,献沃土,割利好,大历方真真正正把自己放在了弱势的一方,拿出了十二分诚意和谦卑,欲化多年干戈为玉帛,重修北燕大历决裂的邻友之谊。

    大历开出的优渥条件,不仅震惊满朝野,也让数以万计的黎民百姓看见了未来可期;或许前时身为天子的慕容曜,在朝臣的反对声中抱有不放的执念,然如今天下归一心,以排山倒海之势朝我们袭来,如何招架那小小的祈愿给团圆围成的庇护墙,瞬间在这声势中化为灰飞,小私于大义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而舍利铸和的大历,眼下唯一的要求,就是请北燕天子准许,归返滞留在燕都的大历太子,以及口诛笔伐,众矢之的的我。

    腊月二十六,微雪仍迷,瑶台这方仍固守坚持的是非之地,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

    站在门庭处,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地紧偎依在我身边,看着那位同样踟蹰在积雪石径上,眼带灰蒙,满头霜雪的来客,我那惴惴不安两日的心,忽然不住地在绞痛抽搐着,不能自抑。

    被风雪雕琢后的父亲,与记忆中那个偏执顽固的他相比,少了锐利之气,多了苍老之感。

    各自心中的被动,不过是在四目相接中传递着,然并不能改变立场分毫;该来的人,他一步都不会让,而我也无路可退,无处可避。

    “今年这个年关之下,风雪虽狂,但年味却比往昔浓厚百倍。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

    蹒跚地走到廊下的父亲,开场异常家长里短。话语间落无声间,依旧秉着笑容,把目光转移到我身边的两个孩子身上,看着他们怯生而紧张的表情,颜笑更见慈和了些。

    “这个小的男娃娃,就是你和靖德帝的孩子”

    被问及间,我微微一怔,也是默认的点点头。

    父亲道“这孩子长得真好,眉眼间像极了你。麒麟成双,真真可惜了,要是老小也在的话,那谁兄谁弟难分的场面就更有趣了。”

    此时父亲的手微微动了动,似乎想和孩子亲近亲近,可孩子那漏怯的反应,终是让他止住了心想。

    情之所以触心,是因为真。

    定住心,我稍稍弯下身把躲在身侧的玉麒朝前推了推,轻声说到“麒儿,快跟外祖父请安问好。”

    犹豫了片刻,玉麒还是怯懦地朝我身后缩了缩,不肯叫人。

    “小点,别太为难孩子了。再者,他皇子身份金贵,更是北燕未来的储君人选,向我一个他国臣子请安问好,礼数间也不大妥当。”

    说着,父亲反拱手弯腰,先向玉麒施礼,再向另一头的晋儿问好上“太子殿下这两年可过的顺心顺遂皇上和老臣着实记挂您在北燕的安好。”

    相比于玉麒,晋儿反应倒是沉稳许多,抬头张望了两眼我的反应,他也礼数周全地朝父亲还敬上“晋儿过得很好,劳外祖父为孩儿多挂心了。”

    此时也不知道俩孩子在我背后捣鼓了些什么,只见晋儿朝着做疑的玉麒点点头,这多时不肯开口叫人的娃娃,也学着他兄长的样子,作揖问好,并奶声奶气地问上父亲。

    “外祖父,麒儿听好多人私下在议论,您来北燕是为了接哥哥和母亲回大历去的。为什么要回大历呀”

    孩子的纯真发问,带着戳心感,让这会晤一时间变得尴尬无比。

    “麒儿,在外祖父面前不可无礼。”

    敏感的我试图掩盖这不适的话题,可他此时却变得越发大胆“母妃,麒儿真不懂哩,我们的家明明在燕都,为什么他们硬要你和哥哥回大历去”

    面对这揪心的话,叫我如何答,如何说

    家在燕都,连孩子都清楚的事实,可偏偏不为所有人容,容我和晋儿在这里有一席容身之地。

    心酸催脆弱,我一时怕表情过露,忙别过头默声不答。

    “孩子。”

    此时父亲开了口,并缓缓蹲下身,将质问拳拳而不得解的玉麒拉住。

    父亲平静地说到“不是我们要为难你母妃和兄长,百善孝为先,如今你哥哥的父皇病重,他在燕都滞留久不归是不是一种对长辈的不孝”

    “真的嚒哥哥的父皇,真的病得很重”

    “很重,也很思念你的兄长和母妃,一直盼着他们能早早归去,与他见一面。”

    。




第六百二十五章 瑶台风雪(六)
    父亲拉着玉麒的手,一遍遍不倦地摩挲着他肉肉的小手背,口吻中充满了凝重。

    无疑,这样的话在孩子心中引起了动摇,玉麒昂起头看上我,欲求个指点。

    而再三把那口郁气在喉肚间消止,涩涩地说到“这里天寒地冻的,有什么话,父亲还是同我进暖阁再计较吧。”

    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我们各自稳住自己的心境,在谦让相敬中入了暖阁。

    待父亲入了宾座,见他满头霜雪化成水,渐湿了满身,我忙取来一条干净的毛巾,亲自为父亲擦拭起来。

    “小点。”

    多时相顾无言中,父亲腔调涩哑地唤到我;我定住手上的忙碌,看着眼前这个苍老满容的男子,心里亦是辛酸满怀涌。

    “我,我的确不是一个好父亲。”

    话不用多煽情,只需触及心防之弱,便能造风起云涌。

    我头一垂,泪便无声坠下。

    半响,我应到“我在你眼里,也不是一个听话乖巧的女儿。”

    深吸了一口气,我退后了一步,强忍着不适把话题引到了争锋相对上。

    “他又在耍什么花招,此刻不惜借您的手再来为难我们母子”

    这样的尖锐下,换了往昔性格的父亲,早应该是喝斥满口,疾言厉色相对;可当下的他,像极了一尊破败的佛像,没有半分张扬,没有半分强势,佛着自己的心哀地在旁看着我,感受着我心境的剧烈起伏。

    谁叫谁为难,谁令谁难堪,一时间,真难以分辨。

    终究问题无可逃避,他浮起丝丝苦涩笑,淡淡说到“是啊,伤透的心,要再重拾信任,真的很难。但皇上,真的病得很重,已到病入膏肓的地步,不然也不会在此时给你我出这样的难题。”

    父亲抬起手,抚住我微微闭上的泪脸,细细地替我抹去那些丢人的泪痕,继续说到

    “情爱这东西,有缘,便有孽。当初皇上害你险些丧命湛江,因果循环间,他也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了惨痛教训。你出逃前给他的血毒,虽然我们想尽了千万百计,可皇上熬到今时今日,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他活该有此报应!”

    不留情面地拂开父亲的手,我有些疯魔地反问上他“当初女儿曾明明白白地告诉过您,大历欠我李家的,欠我李淳元的,我会点滴不漏地从容舒玄身上讨回来。你作为他最忠心,最死心塌地的臣子,应该恨我才是,怎么现在反倒像是在向我摇尾乞怜父亲,您这位大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相大人,我劝你还是早早死了这条心吧,容舒玄所中的‘阴阳血蛊’,已无人可解,无人可救!”

    不羁的笑,放肆中口中爆发出,像一种宣泄似的,我此时完全克制不住了,就如我此刻依旧流不尽的泪般,在悲喜交加中,把自己推向一个无谓无惧的方向,随波逐流。

    “为父这一生,起伏无数,磨难如荆棘密布,但确从来没料到,我自己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亲生女。大历如今的岌岌可危,我李书云难辞其咎。”

    “所以呢,这一次您在家与国的选择上,又一次倾向牺牲我,成全你所谓的‘大义’,去弥补你对大历的亏欠父亲,女儿真斗得不明白,也甘心啊,倒是是你在成全女儿,还是女儿在成全你!”

    “小点。”

    面对我的情绪剧烈起伏,父亲表现得异常镇定从容。

    他浊泪在眶,颤颤说到“最后一次,我们父女争论不休的分歧,真的只剩这最后一次了。”

    “休想!”

    我毫不掩饰地驳斥上,哭着,也在发泄着。

    “为什么一定要牺牲我的幸福,去成全你们的期盼,我如今的幸福,是靠我自己一手一脚挣来的,你知不知道,它来得多么艰辛,多么不易父亲,女儿已经是在鬼门关前徘徊了两遭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不肯高抬贵手,非要逼着女儿望那火坑里跳!难不成在您眼里,你李书云的女儿就是钢打的,铁炼的,永远不会粉身碎骨。我是人啊,活生生的人啊,也有累,也有倦,也有走不动,迈不开脚的时候,急想要找个安稳地喘息喘息啊!”

    “百炼成钢,人活着,从来不会倒退着走,只有迎头向前。父亲对不住你,也偿不了对你的亏欠,但大历啊,是父亲一生割舍不下的担忧所在——”

    明明是寒冬腊月,可此时的父亲,额间无端出现了许多汗珠,脸色也是变得极其苍白;起先太深陷情绪中的我,并没注意到他的这异常,可当看着父亲那颤颤的口中,忽然溢出一道黑黑的污血,不支地从座椅上歪倒在地,我整个脑子像火雷夷为平地的废墟,懵着也慌了。

    “父亲!您,您这是怎么了!”

    冲上前,一把抱住那地上虚虚晃晃的父亲,慌神地把住他的脉搏一探,我心中涌起的惊惶如烈火般熊熊燃烧起来。

    毒!

    “什么毒,你给自己下了什么毒,父亲,你回答我啊,说话啊!!”

    “求,求宽恕的毒。”

    他颤颤的话,如一根针冷不丁扎进我心里,极痛心疾首,撕裂那仅余不多的分寸。

    “父亲,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这样的宽恕女儿绝不接受,绝不!!小梅,来人,来人啊!”

    我此时哪里有方寸可言,张着泪痕遍布的脸,不住地在四下里寻求着援助。

    “阿姐,这是怎——相爷,相爷他!”

    闻声赶至的小梅,一见我怀里命悬一线的父亲,也是乱得像只无头苍蝇,急奔了过来,同帮我将父亲人扶住。

    “去,赶紧的小梅,把我的‘九仙玉露丸’取来,快啊!!”

    “小点,听为父把话说完,不然我死也不瞑目。”

    按着我的手,父亲强撑着溃散的意志,对我交代上。

    “为父知道,对,对你很不公平,但大历不能乱,更需要人来守护。太子,太子他是大历的希望所在,而你,而你作为太子的生母,大历的皇后,更责无旁贷地要扶持着太子座掌王庭,稳固社稷。我李书云的女儿,既然能挽救北燕于水深火热之中,那,那同样能救大历于危难之间。只,只要,你有这份心,万事可平;答,答应为父,帮帮大历,帮帮时日不多的皇上,为父求,求你了,小点。”

    。



第六百二十六章 瑶台风雪(七)
    曾经天真的认为,匆匆数十载人生,能在别人心中留下绚烂,便是活得潇洒精彩的;可在成长路上,越走越发现,若想不被是非沾染,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别人生命无光紧要的匆匆过客。

    直至父亲在我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我依旧没有应他所求,只是他那只形如枯槁的手,一直紧紧地扣在我手腕间,像深深的枷锁将我禁锢住,把一段本切断的孽缘重新缝合,变成我无法挣脱的宿命。

    凄凄夜,冷冷雪,孤孤人,默默心,满堂通明的烛火,看似透亮,却照不出我将行的前路。

    我该何去何从心中像凿下了一口深深幽井,触不到底,满是冰冷。

    恍然间,视线中探来一只大手,拿起一叠纸钱,和我步调一致的,将一张一张纸钱放进铜盆中静静燃烧着的火光中,把悼念一点一点传递给逝者。

    “岳父大人也是当世为人敬重的贤能,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我本以为,这样的饱学之士必定通人情,晓事故,知冷暖,可谁料到,恰恰是这等饱读圣贤书的文人贤者,最为迂腐,最为执拗。”

    将手中最后一张纸钱化入火盆中,慕容曜微微抬起头,眼中光芒亦如那火盆中火焰般跳跃着,痴痴地望着父亲的棺椁出神。

    许久后,他哀哀涩涩地说到“岳父,你真给我和淳元出了一道无解的难题,无解到连挣扎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慕容曜的话触动心扉间,相偎相依在一处的我们,不约而同地侧过头看向彼此,皆是泪湿了眼眶。

    这份悲,彼此懂,却无法慰藉对方。

    尖锐已现,只是在何时爆发并刺向彼此的心,我们在故意拖延。

    “夜深了,你也累了一天,快回去休息吧。”

    我口吻酸涩地劝解上他,又继续埋下身,拾起纸钱,朝火盆中投递去。

    “淳元。”

    感觉不到身边人丝毫去意间,他亦唤住了我的名,苦涩之眷,生生的将我僵在原地。

    “你动摇了吗”

    话太触心分神,不料手中还拿着的纸钱被火舌引燃,待我反应时火已经烧到了手边,我整个人抖手一甩,这燃着的纸钱就落到了大堆金银纸钱中。

    惊见有火患之势,我人当即从蒲团上撑弹起身来,可是因为跪得太久导致血行不畅,一股头晕眼花冲击来,我人又不支地朝地上软去。

    没等到意想中的狼狈降临,一个强而有力的手臂将我扶稳住,并快速向后退了三四步;待我缓住那股冲脑的难受劲再看火盆边,那里早已经烧成了一片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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