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美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月公子
“慢着。”
眼见尘埃落定,我忽出声阻拦到宋衍的决意。
我道:“为了个微不足道的侧室如夫人,表兄不问是非半句间,竟狠得下心断了与她多年结发夫妻情。试问您这一举动,是太过多情,还是太过无情,小妹看得十分糊涂。”
“是她咎由自取!”
宋衍话间颇带撒气味,为我细说陶玉华的恶迹斑斑。
“且不说这毒妇善妒,三翻四次构害安娘,更令人发指的是,这些年兄膝下凡有侍妾有孕,皆遭此毒妇毒手,致我宗门子嗣凋敝!如此蛇蝎夫人,兄不杀她泄恨,已是对她格外仁慈了!!”
我眉头一拧,倒是没急着接话,目光不由地垂看向地上昏厥不醒的陶玉华。
宋衍此时的怒心之愤,虽称不上实打实可信,然陶玉华能稳坐宋氏宗门孙媳多年,若说手上没沾染半分血腥乌糟,那也太过牵强。
空穴不来风,然这风自何来,又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齐齐被揭露出,令人不得不谨慎。
观察了良久,我反问到宋衍:“表兄口中陶氏的恶迹斑斑,可是出自此人的告发”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
本该从宋衍口中得到的回答,不想被司徒南宇接下。
秉着一副深明大义的君子貌,他插话上:“这贼子名叫孙继昌,乃陶氏娘家旧仆,自陶氏嫁入宋家后,借助其势力为虎作伥多年。而此番王爷携眷来大历途中,陶氏因妒忌,三番五次唆使
第两百八十三章 端倪初露
一夜沉淀,似乎鹿湘台找回了往昔宁静。
早膳间,霍胜男派人传来消息,称陶玉华将启程返回燕都;这匆忙间,慌得我连温饱都不顾上,即刻领着小梅赶去碧华无羡见陶玉华最后一面。
踏入陶玉华住处,进进出出的下人无声烘托出片愁云惨淡,而陶玉华僵坐在倚栏边,一言不发,形容憔悴。
示意小梅暂且规避,我深吸了口气,迈步上前。
“嫂嫂。”
轻唤声,陶玉华面色无波无澜,良久后,人才木木地回过头望上我。
你来我往审视了一通,她干裂的唇间蹦出句沙哑。
“算算,你也该来了。”
我自知她话里的深意,只是当下尴尬未消,我实在拿不出勇气开门见山。
转而,我道:“手上的伤可见好”
“皮肉伤,无碍。”
她淡淡地应了句,抬起左手,上下翻动着凝观在眼前。
“身体上的创伤再深再重,日子久了,终归会痊愈,然心上的伤却只能一直烂着,痛着。”
在倚栏处找了个空,我落座下来,把带来的金疮药放在了她跟前。
我真心规劝道:“佛尚且争一炷香,何况是人呢嫂嫂只需想着,此时还未到山穷水尽,满盘皆输的地步。”
此时,陶玉华哼哼唧唧苦笑了几声,面色更显凄楚。
“依你之见,什么才叫满盘皆输我苦心维系了这么多年,却不想有朝一日会栽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中,真真可笑至极。”
“再不济,你仍是宋氏宗门的嫡孙媳,我表兄的原配发妻。”
仿佛是压抑到极致,陶玉华先前克制的自嘲,忽变得放肆起来。
“是啊,至少我仍还是北燕的摄政王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这名分依旧死死地拽在我手心里,林氏那贱人休想染指半分!”
我素来信奉,人之心亦有神魔,然看陶玉华的反应,俨然是入一条没有回头路的魔道;而我个泥菩萨,自身难保间,对他人不过是几句可有可无地关怀罢了。
平定住起伏的心绪,我问到:“除了让嫂嫂回燕都外,表兄没多为难你吧”
“怎么,听你这话意思间,是想在我临行之前,再羞辱我一番!”
陶玉华蓦地翻起的白眼,那敌意,那恶毒,让人跟领子里塞了冰块似的不寒而栗。
调试了心中的不适,我从容答到:“要真是来看你笑话,我也不会拐外抹角这么大一圈。”
“哼!”
冷嗖嗖地一记不屑,她僵硬的面色间浮现出几分傲气。
“我陶玉华还输得。回燕都是我自己主意,与旁人无关。”
“是啊,以退为进,方可避其锋芒。”
我婉转而叹,点评得极中肯。
她道:“夹着尾巴说话,不似你素来张扬的性格。你来此,不就是为了弄清楚林氏在宋家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那就不知嫂嫂是否能据实相告内情”
话入正题,坦率间,我亦不想白忙活一场。
她回应上:“知道为什么我如此针对林氏除了那狐媚子长着和你肖似的脸外,更重要的一点,我发现她心思并不是在王爷身边当个如夫人那般简单。”
她这话里有不少对我的敌意,然孰轻孰重,我自然掂量的清。
抛开了些不重要的成见,我问到:“您是不是发现林思安在府中什么不轨举动”
“若我说林氏那贱人这一年来,背地经常和一群来历不明的人互通有无,这算不算可疑”
陶玉华嘴角一翘,表情极尽卖弄。
我自然不会白目地老追问为什么,疑点适当地换个角度来辩证,不失为智者的谈话方式。
我道:“林思安的根底,我或多或少还是清楚的。她家道没落后便沦为奴籍,即便当初在大历为妃,也没什么根基可言,何况被容舒玄以玩物之名送给表兄做如夫人,若真有什么背后势力,起初她会任由人鱼肉”
也不怕她多疑心什么,我直接抛出个可能。
“会不会是司徒家的势力,插足进你和林思安的明争暗斗”
“不是他。这狗腿子,估计是林氏那贱人后来勾搭上的,不然此次我也不会遭背后算计,在他身上吃了回哑巴亏!”
一
第两百八十四章 豺狼觊觎
眼下鹿湘台有点脸面的,哪一个不是心思满怀
本欲做个上观客,可陶玉华临走前的那一席话,无疑让我镇不住好奇心。
女人算计男人,无非是得失,而相反,女人间过招,得失是小,更讲究心机无双,高低强弱。
我知林思安重利,然她如今依附于宋衍却对宋家起了二心,思前想后难悟间,我越发好奇背后谁有这通天手腕,令似菟丝子般的林思安甘愿舍弃当下荣宠安稳,以身犯险。
这不见庐山真面目的谜团,推敲尚可,然要有番作为,太缺乏实质性证据。
两日后。
上夜小金钟刚响过两次,辗转反侧的我正烦愁难以入睡,小梅忽火急火燎地进了我的寝殿。
小梅禀道,安插在霜华小筑的眼线来信,说二更天刚过,林思安乔装成鹿湘台宫人,从后窗溜出苑子去了北面石林。
听到这个消息,我顿时睡意全无,一个麻溜翻下了榻。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为防打草惊蛇,我依葫芦画瓢,也改头换面了番,单枪匹马火速赶去北面石林一探究竟。
是否危险当时丝毫顾及不上,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北面石林地界颇大,且为避开周围巡夜的禁军卫,我出来时未带任何灯烛之类的照明物,只能靠着平时对这石林的记忆,睁眼瞎似的在其间摸黑前行。
兜兜转转大概一刻左右,心急如焚的我正愁找不到北,不想一个绕拐,忽然前方暗色中透来一丝光亮,犹如沙漠中干渴已久的旅者觅得泉水,大喜的我不顾三七二十一,迅速朝光亮传来方向摸去。
“刚才明明有人。怎么,连我也不肯透露半分,跟贼似的防着”
接近间,对面传来的男子声忽让我警觉倍增,并放慢了动静。
“别疑神疑鬼的行不行想想这是什么地方,若闹出动静惊动了四周巡逻的禁军卫,你我就吃不了兜着走!”
林思安!!
对人虽压着声,可丝毫不影响我的判断其身份。
找到我要找的人,心中一阵喜涌后又忽来阵清明:这男人的声音,怎么听着如此耳熟!
男子道:“我不也是紧张你,怕你心里没了我,飞醋吃得酸。”
疑惑一丢丢,可当这男子再次开口,我心中对他的身份立马有了谱。
我生平中认识几个这般油腔滑调,爱趋炎附势的除了司徒南宇那厮,我还真想不到第二个能对号入座。
摸清了对方二人的身份底细,我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惊:这对断了孽的老相好,什么时候又搅合在一起了
不等我把这疑惑独自消化,只听林思安道:“有脾气发醋劲儿,那好,本事的你去把王爷给了结了,我便可与你双宿双栖。”
司徒南宇一口为难腔:“好端端的,跟我赌什么气话嘛是,我是怂蛋子,可谁叫如今咱们的荣华富贵拽在王爷手里。所谓‘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识时务为俊杰,咱们可不能搞窝里反那一套,得好生筹谋将来。”
“跟着你有什么将来就你这出息,注定一辈子点头哈腰的奴才命。”
虽看不清林思安什么表情,但从语气间已经能足够断定,她对这个男人也是发自心里的鄙夷。
“别说得那般决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原以为司徒南宇会上气,不想他不仅不恼,反而有种沾沾自喜。
他忙夸耀上到:“现或许我司徒南宇是他宋衍身边的奴才,但将来未必见得是。等你为我生了儿子,过个十年八载的,咱们儿子袭了宋衍的权,那北燕的天下不就是我们的了吗噢不对,反正慕容轩也是宋衍手中的一个傀儡而已,等那王八把我们儿子养大,掌了权,大可废了那废物自己称帝。这样一来,你是北燕的皇太后,我这生父亦是摇身一变,成了太上皇,届时谁敢轻视你我哈哈哈哈。”
林思安当即泼上冷水:“你本事没多大,春秋大梦倒是做的有滋有味。儿子你儿子死了好几年了,坟头草怕是都一尺高了。”
“诶,人得向前看,
第两百八十五章 一怒为谁
对人杀意昭昭,我慌乱来自求生本能,奋力挣扎在司徒南宇辣手间。
他得意劲在耳后飙升:“真可惜了这么个大美人,就要这般无声无息的香消玉殒;莫怪我手辣,怪就怪你太碍事,挡了奴奴的锦绣前程。”
说着,手中力道便下得更狠,勒得我脚蹬手舞,闷泪猛掉。
然多少次死里逃生的经验,如本能般在脑子中聚出股清明,我憋足了仅余的力气,抬起脚就朝他右脚背上踩去。
骤的,背后一声痛呼炸起,趁对人手间力气懈怠,我立马如脱缰的马朝前死命的奔,欲逃出其控制。
不想生机一瞬而过,吃了暗亏的司徒南宇立马探出手,狠揪住我后脑勺的发髻。
逃窜间重心不稳,加之司徒南宇补上的这一手狠,当即我人就痛叫着仰摔在地。
他如猛虎扑食般骑在我身上,扣住我乱挥乱抓的双手,扬起手便狠刮了我一耳巴子。
“贱人,想往哪里逃!”
说着,压制着我的司徒南宇,一双大手就朝我脖子狠掐来,面上涌动的怒气把人衬得格外狰狞魔性。
“救,救命——”
被人死掐着咽喉要害,我如孱头猫儿般在其毒手下呼救着,挣扎着;然那股覆顶的窒息感,如溃堤肆虐的洪流般,让我的求救声越来越微弱。
正处于生死混沌边缘,耳边似乎炸起股痛呼,还不等迟钝的脑子反应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大股新鲜空气顺着我的一口急吸涌入心肺,与那股憋闷碰撞在一块儿,我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
“救命!”
不知在浑浑噩噩中沉浮了多久,一股未知的惊恐如浪打来,把我从噩梦中冲醒过来。
弹坐起身的我,捂着火烧般的喉咙,粗气一口接一口,满头皆是冷汗。
“没事了,镇定些!孤在,没人敢再伤害你半分,不用怕的樾棠。”
神智混乱间,一个有力的怀抱将瑟瑟发抖的我拥住,我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对人胸口衣襟,寒颤亦是如浪起伏。
然须臾喘息,对面忽炸起尖锐质问。
“为什么您始终就是不肯听臣妾一句劝王上,她是祸害,臣妾才是真心实意助你的那个人!!”
极耳熟的女子声在我脑海里喧囔开,错愕的我稍稍定惊气,快速瞧了瞧四下,却发下自己在一处陌生的阁殿中。
而扬起头间,当撞见容舒玄的脸,我如撞鬼似的将他推开。
容舒玄坐在原地,满面空空无奈几经消化,忽演变成了股恼意,狠狠地抛向那女子。
“你是什么东西,孤心里早有定论!若还想活着走出鹿湘台,就先把嘴管严实,反省清楚自己的错失!”
顺声撞见满面泪水的林思安,我下意识明白了原委,转头哑着嗓子问上容舒玄。
“司徒南宇人呢”
他道:“放心,他的狗命孤还留着,就等你醒转后发落。”
说着,容舒玄端起那碗搁置多时的药,递到我跟前。
“少说些话,孤自有主张。来,先把这碗化瘀压惊的药喝了。”
面对他盛盛关怀,我亦知是托了容舒玄的福才得以化险为夷,此时即便我对他有再多成见,亦懂得进退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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