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人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六昧
“轰!”
两相交错,便是空气爆裂的巨大轰鸣声响。仇瑾未退,甚连脚步都未移动,仅直挺挺地站着。而在一击之后,楚江宇腿也鞭向了仇瑾腰侧。于此同时,长剑回撤,直削仇瑾脖子。
仇瑾依然未动,仅微侧其身,左手就挡下了楚江宇的重腿。黑刺竖起,恰又将长剑拦在距离脖子七寸处。
长发扬起,瘦弱如杆的仇瑾却似双腿灌有千斤重铅,无论楚江宇长剑如何迅猛凌厉,拳脚如何势大力沉,他都一动不动,仅凭手中双刺就将其尽数拦下。
剑劈腿鞭,拳擂肘击,楚江宇攻势不减,仇瑾也招架有余。
殿内无人,所以不知其拳速如何。若有人见,必也分不清说那是一人还是两人,或者说,那不过一团夹杂有些许黑色的蓝影。
楚江宇身穿浅蓝色绣袍,绕行而击时,怎不就只剩蓝色。仇瑾虽是墨衣罩体,却也只能在那一瞬的空隙之后方能窥其分毫。只闻空气爆裂而不见声响何处,两者攻防转换之快,由此可见一斑。
纵如此,仇瑾还是出声道:“你若只有这么点本事,还是早早退去的好。”
“不够”
楚江宇停剑,再跃而至阶下。
“够吗”
仇瑾抬步,将自己移出那已下陷五寸的深坑。而他脚下所站,是申重花了大价钱才运至此处的万斤大理石。
“似真差了那么点。”
“黎东郡未将他一身本事尽数传你”
楚江宇摇头。“黎叔说,我不该只学他的东西。”
“杂而不精,终是无用。”
“所以我只看过太多剑招而没有学过太多剑招。”
“哦!”
仇瑾目光一凝,因楚江宇已摆出了一个前所未见姿势。撤步躬身,双手握剑,剑却斜立腰间。一切准备停当后,他又强扭其身,仿佛腰间肌肉一松,他就能盘旋而起。
“我有一剑尚无名,望前辈赐教!”
殿内忽起龙卷,强风过处,只见桌翻椅倒。不仅如此,风中还有剑无数。剑鸣风啸时,那殿中梁柱也有了道道深及两寸的剑痕。
仇瑾终是动了脚步,却也未下台阶。
楚江宇风至,一股可穿云霄的阴冷霸道之气也自仇瑾体内蹦出。双腿再沉,他已在大理石上凭空下沉七寸。
“铛铛铛铛铛!”
又闻金铁交鸣声。与前不同者,这次却是泾渭分明。仇瑾墨衣未遭旋风掩盖,双刺交错间,又一道无可逾越的高墙横在两人中间。虽如此,仇瑾身后石面却也在寸寸裂开。
“敢问前辈,我这无名一剑,可曾入眼”
风中传人语,人语之后,是龙卷渐收,竟如那远海白浪,汇聚于一线。而这一线,则紧缚于楚江宇剑身。
音落剑落。那立之石坑的仇瑾,终也在那一剑之下挪动身形。只见他一脚为点,腰身下沉瞬间,一股劲力也自脚底崩出。石头再裂,仇瑾也蹿出了那一剑剑势集中点。停身再视,才发现那墨衣一角,已被削落无影。
“无名一剑”仇瑾望向楚江宇,眼中已带有三分赞赏。
“那日听风,侥幸悟此一剑,故尚无名。”
“剑出而风,风名龙卷,既有龙卷之形又有剑锋之利,何不就称龙卷”
“我有一剑名龙卷。”楚江宇抱拳躬身。“多谢前辈赐名。”
“一剑能将我逼退切削我衣角,此剑可留名于世。”
“可此一剑,尚未让前辈转守为攻。”
“攻即守,守即攻,你又何必再执着”
“天下尽知前辈只攻不守,江宇怎能不执着”
“你的剑势不错,剑招亦不错,可终也还有公子形状。不久前,我曾见剑之杀招,在那剑下,纵是我也不能不转守为攻。你可知我在说什么”
“再谢前辈指教。”楚江宇躬身再谢。“前辈所说那剑,可是名为大梁公子”
仇瑾点头。“相比你最擅使剑之赞,我觉得更擅使命。”
“可他却是我见过最吝惜生命的人。”
“这么说来,那个名叫凌御风的,当真算个人物。”
“能得前辈誉,他便已成了江湖了不起的人物。”
“你也很不错。”仇瑾看向楚江宇。“和龙卷一般,你尚有几剑”
楚江宇傲然挺立,右手并做剑指,轻抚剑身,朗声道:“龙卷之前,我有十一剑。”
第一百四十章 一个公平的机会
“十一剑”仇谨眼中赞赏之意愈浓,尽管那些剑招在他眼里都未臻至完美,但不管如何,一个身负天下绝学无数却能毅然去寻那条最适合之路的年轻人,天下已经不多了。所以他眼露赞赏,口亦出赞赏。
“方十年,你便能悟十一剑,此等天赋,纵是当年的我及南宫桀,恐也不及。”
“前辈谬赞!”
楚江宇并没解释说自己方在这条路上走了五年。五年前,他曾已百家之术对虎营贼匪,虽是荡贼于一剑,他自己却也身受重伤。一战之后,他方悟通黎东郡曾说之语。
“我们都有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不管人生旅路还是用剑之路。小江宇,不管你看过多少书想过多少事,要想走得远,就得找到那条最适合自己的路。”
他找到了,那年冬天,他在北方看雪时,“听雪”剑招出;再回杭州,正逢钱塘潮盛,便又有了“观潮”一剑。之后四年的时间,他游遍名山大川,脚步几遍大明朝的每个角落。山西壶口前,他悟“惊涛”;黄山客松底,又有了“苍松”一剑;泰山顶上,初阳映雾时,又有了一剑斩雾之举。“斩雾”剑出,五岳独尊四字下,又出了“霸道”一剑。峨眉山亭,风起时,若海竹浪由远及近,由此再得“竹浪”剑。当其站在津门海湾前,又出了“逐浪”剑招。竹逐同音,剑招却是一无所同。读诗读得“挑灯”剑,看舞看得“霓裳”舞,再加一支“入阵”曲,十二剑成,楚江宇也在事隔五年后,再次入了这江湖。十二剑初入江湖所面第一人,便是仇谨。
“已悟十一剑,不会都没名字吧”
“以前没有,但听前辈言,此刻却都有了名字。”
“都有什么名”
“听雪观潮,惊涛斩雾,苍松霸道,再加入阵曲逐浪霓裳舞和龙卷挑灯剑,这便是江宇十年所悟十二剑,还望前辈能指教一二。”
“剑名不错,仅不知那剑招,到底如何。”
“听雪!”
楚江宇剑起,没有龙卷的凛凛威势,也不如最初剑招那般迅速凶猛。长剑甫起,手腕抖动间,朵朵剑花如雪,缓而慢的现身空中。长剑越舞越快,空中剑花也越来越多,细看时,就好像空中飘下了鹅毛大雪。长剑挽花成,殿内温度似也降低了不少。
仇谨点头,虽还是逃不出公子习性,剑势却在。再加楚江宇本就不俗的内劲修为,两相为辅,竟让仇谨忍不住变主动起来。
楚江宇携剑而出,剑花点点,在楚江宇身前形成了一道锐利的白色帷幕。
楚江宇出,仇谨亦跨步而出。双刺连点,悬着白色帷幕的空中又出现了一道黑色帷幕。和楚江宇比,仇谨速度明显更快,无一点点的拖泥带水。
“砰!”
两两相撞,又是一声惊天巨响。剑气四溢时,那由仇谨双刺点出的黑点也如道道利箭般迸射而出。殿内本已千疮百孔,如今再加此一着,更是乱得不成模样。
“观潮!”
两人俱退,楚江宇手中剑势又是一变。
和“听雪”比,“观潮”剑招更慢,接连挥动间,却有澎湃之势涌来。“听雪”以点为攻,“观潮”相反,以面代点。当楚江宇双脚后蹬,一跃再向仇谨时,剑势已成,直若那钱塘江潮,正由远处滚滚而来。
殿中两人相斗甚欢,仇谨见招拆招,楚江宇也将自己的所有招数一一使出。此刻仇谨就好像是楚江宇的师父般,年少时,黎东郡也这般和他见招拆招。
殿内如此,殿外的楚雾却因手痒而来回踱着。
刘文宇未返之前,楚雾已和张毅齐武等快闹到了动手的地步。说真的,药王谷至南京一路,楚雾虽总说些有损士气的话,但在八人中,他却是最想一显身手的那个。
他已入了江湖一个多月,怎奈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都只能看着别人动手却不能自己动手,再加之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说他的功夫要比另几人好些,所以见得越多,他手也就愈发痒了起来。本想着能在这一趟里打个痛快,以一敌百,想想都兴奋。
可,楚江宇走了,刘文宇又回来了,马上就要动的手,也在一瞬间没了。楚雾本想再发挥发挥自己的口才能力,怎奈听了仇谨警告的刘文宇竟是再不搭理他,甚连齐武张毅,都被他给强制性地拦了下来。
后来,楚雾说话的时间少了,因从那殿内传来的声音更响了,那股股劲力,也不断变换着直压在众人心头。
“少爷能行吗”
楚雾未问,看向楚阳的眼里却将这意思表达得再是清楚不过。
楚阳未看他,只紧抓剑柄,眼睛一刻不停地看向大殿。
和楚雾不同,刘文宇等本是自信满满,可当时间越拖越久,殿内回声越来越响,刘文宇也变得不安起来。
“刘长老,这烟雨楼的楚公子,真不是传闻中的模样”孙晋山低声言语。
“此等声响,能是传闻中的模样”刘文宇紧皱其眉。
“江南烟雨楚,大梁公子凌。若无意外,这未来天下,该是他们其中一人的了。”
刘文宇未言,感受着殿内的劲力波动,他也像楚雾般用来回走动去消减心中不安。正此时,楚雾声音再次传来。
“我说,咱就这么干等着”
刘文宇转身,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楚雾。
“他们殿内打得正欢,要不,咱也干上一架”
齐武已然抽刀在手,对楚雾提议,他明显是很赞同的。
“真就以为你们七人能对我们数百人”
刘文宇开口,齐武钱缨的眼睛也瞬间亮了起来。
“试试”
楚雾跃跃欲试,楚阳楚雪的手中长剑也被缓缓拔出。
“试试就试试!”
齐武向前,却又被刘文宇给拦了下来。
“你们数百人,真就怕了我七人”楚雾笑着,笑得让人牙痒痒。
“不!”刘文宇摇头。“楚家六子虽是名声在外,但我长衫巾也不愿做那以多欺少的事。所以,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公平的机会。”
第一百四十一章 赌注
“公平”楚雾露出了极感兴趣的表情。“仅不知是怎样一个公平法”
“以多欺少,长衫巾终是厚不下脸来。”
“莫不是要单挑”楚雾笑着,跟他一起的所有人都笑着。
刘文宇摇头。“诸位毕竟也是声名在外,此等自寻其辱的机会,我觉得还是不要给我长衫巾的好。”
“长老的确很有自知之明。”楚雾点头。“长老欲作何算,还请直言相告。”
“诸位可是都想和我长衫巾较量一番”
“这是自然。”楚雾手指那栋声响不绝的大殿。“那里热闹如斯,我们又怎能自在安坐虽是没资格参与进那个级别的战斗,但,事总要做,人也不能光站着。”
“七位可都手痒难抑”
“他们如何我不清楚,”楚雾手指楚阳等人。“但我,无疑最是手痒难抑的了。”
“如此,刘某提议,我们便来赛上一场,如何”
“比赛”楚雾伸手摸摸下巴,眼露怀疑。就现在情况,无论如何都不该是比赛的时候。所以他看刘文宇,道,“尺度如何,规则亦如何”
“为不伤彼此情谊,点到即止,如何”
“不伤彼此情谊”楚雾又笑了起来。“就我们现在,还有情谊可言”
“诸位未伤我一人,我亦未伤诸位任何人,如此大好情形下,何以就不能再言情谊”
“若,”手指大殿。“那殿中仅有一人走出,又如何”
“阁下觉得我等人物,真有资格去插手过问那两人的所行之事或者说那两人,真就愿把我等扯入此事中”
“长老如何我不知道,但若走出之人不是他,想来这也不是我们所能选择的。”
“阁下若要全那忠义之名,刘某自是无话可说。但我总觉得尚不至此,无论前辈还是楚公子,若将他们其中任一人留在此处,都会是江湖不幸。江湖还没到举民皆泣时,所以阁下毋须思虑太多。”
“如此说来,倒是我思虑过盛了”
“诸位应该清楚,若我真欲将诸位留在此处,就该一拥而上,而不是在这大谈公平。”
“此话有理!”楚雾点头。“那你倒说说,这所谓公平,又是怎么一个公平法”
“诸位皆是留名江湖的人物,我长衫巾众若非一拥而上,则绝无获胜可能。但若真的一拥而上,不计后果,则我长衫巾会变怎样,诸位又会变怎样,均属不可预测事。所以刘某才会生出这么一个想法,既痊了诸位手痒难耐的病痛,也免了我长衫巾众的无谓牺牲。不知这,可称公平否”
既已决定要打,此时的刘文宇在楚雾眼里不免就显得啰嗦了些。
“你能否说得清楚些,到底怎么打”
听他不耐,刘文宇道:“诸位七人,每次出一人,我长衫巾则每次出五人。为显公平,此五人中只能有一人为帮内长老,其余四人则为普通帮众,如何”
“这就是你说的公平”楚雾笑着看他,眼带戏谑。
“诸位莫不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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