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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老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李子谢谢
申老师
作者:李子谢谢
他是年轻有为的教育局长,为教育事业呕心沥血,带领全市教育人攻坚克难,终于成功创建“教育强市”,终身大事却一再被耽误。她是才貌双全的海岛女教师,为学生废寝忘食,大爱无疆,天道酬勤。优秀企业家穷追不舍也不能打动她,清贫的教育局长却和她擦出爱情的火花,只因他们有着共同的教育梦!四个性格迥异的女教师,四段不同的教育人生。有人不忘初心,始终秉持教育情怀,最终收获爱情和事业的双丰收;有人好高骛远,丢失教育人的操守,最终在铁窗下留下忏悔的泪水。阅读提醒:现实向,和教育有关的人和事。



第一章 银山码头
    谨以此文致敬海岛教师和小县城里的广大教育人。

    清晨六点,银山码头。

    一只载客的快艇像早起觅食的大鱼,正敞开大口吞食一支长长的队伍。

    队伍末尾,三个年轻的女孩子手牵手,随着队伍向前移动。她们长得清爽干净,一看就是阳光开朗的性格,但是此刻却都红着眼圈,沉默着。

    队伍越来越短,很快,三个女孩子就走到了快艇入口。

    “不要三个一起上,一个一个上。”入口处,白衣制服的船员沉稳又不失热情地催促。

    “她上,我们不上。”三个女孩中长得最好看的红衣女孩指了指唯一短发的女孩,向船员解释。

    “那你快点。”船员的目光落在短发女孩身上。

    短发女孩身上的运动服洗得发白,显得有些陈旧,在船员的注视下她本能拉了拉自己上衣的下摆,脸颊快速飞起红云。

    在好闺蜜面前,她是热情奔放的太阳花;在异性的注目里,她是羞涩拘谨的含羞草。

    她,就是这样拥有着矛盾性格的江新男。

    江新男从两个好闺蜜手中接过行李,在船员的搀扶下上了快艇。快艇在三个女孩互道“保重”的告别声里,从一条贪吃的大鱼变成一条威风凛凛的大鱼。

    看着快艇劈风斩浪快速远去,从大白鲸变成小银鱼,却依然在壮阔的海面上留下深重的痕迹,红衣女孩心头闪过许多关于“伟大”和“渺小”、“团圆”和“别离”、“过去”和“未来”的辩证沉重的思绪,嘴里却轻松调侃道:“‘银山三剑客’这下只剩两个了。”虽是调侃,却也藏着失落。

    杜云舒听出申文学言语里的惆怅,侧头看她:“怎么,后悔了”

    申文学一袭红衣猎猎,小圆脸上梨涡精巧,眼睛弯成月牙,已经漾出的笑容似明艳的火光燃破晨曦,“如果后悔就不叫闺蜜了。”

    她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在桃李市一起上的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读的是同一所师范院校,毕业后又一同回乡考入编,一同来到银山小学从教,一教便是三年。虽然银山小学地处偏僻的海岛——银山岛,交通不便,条件清苦,但是三个女孩子朝夕作伴,其乐融融,所以这三年倒也不难捱。更因为她们来来去去总是腻在一起,形影不离,校长便送了绰号:“银山三剑客”。

    同学、同事、闺蜜。

    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巧妙的缘分了,然而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在海岛小学教满三年,便可以参加桃李市教育局举办的教师进城考试。这是许多农村教师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和许多农村教师一样,“银山三剑客”也是铆足了劲准备这场考试,除了本职的教学工作,业余时间三人都在背书、做题目,然而一朝放榜,成绩却各有不同:教数学的杜云舒名落孙山,教语文的申文学和江新男都考上了。只是教育局今年采纳了全市多数校长的意见,在进城考试文件里补充了一条规定: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科目如果多人考上,只能走一人。

    申文学将进城的机会让给了江新男,原因是江新男的父亲生了白血病。江新男是家中长女,一个妹妹和两个弟弟都很年幼,更需要一个回城的机会,好和母亲一起照顾父亲。

    送走江新男,申文学和杜云舒结伴走回学校,可是还没离开码头,就听一声巨响,二人吓了好大一跳。

    “有人跳海了!”很快,便有早起的村妇在街道上大声嚷嚷起来。

    申文学和杜云舒互视一眼,充满惊惧,适才那巨响难道是有人落海的声音

    “救命啊!快救人啊!”二人急忙往声音发出处跑去。

    没跑几步,申文学就顿住了,她瞳仁张大,眼白焦灼中也冒出了几丝血丝。就在码头一侧高高的海岸上,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做出了跳海的姿势。

    “莫小童!那是我们班的莫小童!”

    申文学一边向杜云舒说着,一边拼命向莫小童跑去,挥舞着双手喊道:“莫小童,你要干什么莫小童,不要——”

    “不要”二字随着莫小童往海水里纵身一跃,在申文



第二章 核桃
    两个孩子在水里折腾了大半天,实在是太累了,在申文学宿舍里呼呼大睡。

    看着床上呼吸酣畅的两兄妹,申文学心情沉重。

    莫小童十二岁,上六年级;妹妹更小,不过三四岁,还没到上小学的年纪。这样两个幼小的孩子失去了母亲,未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那个女人怎么可以那么狠心呢她怎么舍得抛下自己的亲生孩子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丢下自己的骨肉啊!”杜云舒一边说一边哭。

    申文学叹了口气,“她本来没想丢下的,她不是带着女儿一起跳海吗”

    “这更加可恶!”杜云舒愤愤,“自己不想活,也不要带上自己的孩子啊!好死不如赖活,虽然没有妈妈,孩子成长的岁月会很艰难,但总比死了强吧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被人剥夺了活下去的机会,纵有一千种一万种可能的未来都无法实现了。真是个笨女人!死了也白死,难道那个渣男会因为老婆的死而愧疚吗”

    “杜老师,请你不要那样说我的妈妈。”不知何时,莫小童醒了。他看起来很疲惫,但还是起身抱起了床上正在熟睡的妹妹,看了杜云舒一眼,沉着脸向外走去。

    “莫小童,你要去哪里”申文学跟了出去,担心地问他。

    莫小童回头,双唇抖动着,眼里使劲隐忍但仍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

    “申老师,你和杜老师的谈话我都听见了,既然我妈妈死了,我和妹妹得回去为她办后事。”莫小童抱着妹妹深一脚浅一脚凌乱走去,许是妹妹不轻的体重让他抱起来很是费力。

    申文学追上前,从莫小童怀里接过妹妹,说道:“我送你们回去。”

    莫小童撇嘴,眼泪已经滚了一脸,但仍旧乖巧地向申文学点点头。师生俩没走出多远,杜云舒就跟了过来。

    莫小童家里街坊四邻都在帮忙,灵堂已经开始布置,白花陆续扎上,纸钱也烧起来,莫小童妈妈的尸体被安放在大厅中央的门板上。

    申文学和杜云舒领着莫小童兄妹一进门就看到此情此景,不免心酸。莫小童看到妈妈的尸体,立时嚎啕开了,他扑上去抱住已经冰冷的妈妈捶胸顿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早有邻居过来拉他安抚他,给他递水,拍他的背。妹妹因为现场的吵嚷声也从申文学怀里醒过来,看见哭闹的哥哥她显得有些畏惧,直叫着要妈妈。于是,有邻居过来抱走了妹妹,并对申文学和杜云舒道谢。

    从莫家出来,申文学和杜云舒都有些失魂落魄。

    “海岛民风淳朴,邻居们像亲人一样互帮互助,真好。”杜云舒没话找话,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好幼稚,于是忍不住发牢骚,“那个男人死哪里去了”

    适才在莫家,听见邻居们谈论莫小童父亲,有人称他昨夜在村头食品店和“杂货胖西施”斗酒到凌晨一点,酒后起了色心,摸了“杂货胖西施”的小肥手,被“杂货胖西施”老公一顿狠揍。回到家后,越想越憋屈的莫父拿老婆孩子撒气。这厮仗着酒劲竟对老婆孩子撒了一个晚上的野,莫小童妈妈大概就是受不了他的打骂才会一早跑去码头跳海的。

    申文学想起在宿舍替莫小童换干衣服的情景,可怜的孩子身上有不少伤痕,也不知是莫父直接打的,还是他替母亲挡的。

    “真的去死了才好呢!”申文学回答杜云舒的问题,不过她知道像莫父这种赖汉是最怕死的,此刻他说不定因为害怕老婆娘家人的责难而不知躲在哪里装死呢。

    “云舒,挖地三尺,咱们也要把这个该死的男人找出来!”

    申文学的提议立即得到杜云舒的应和:“好,我现在真想狠狠给他几个耳刮子!”

    杜云舒完全没想到,莫父竟然会躲在银山小学的厕所里。

    当她被申文学拉着闯进学校男厕,赫然见一个邋里邋遢、浑身酒气的醉汉正瘫坐在厕所角落里。

    申文学拉着杜云舒从男厕内退了出来,快速给校长打了电话。校长通知了村民,又带着男教师来支援申文学,很快,莫小童父亲就被村民从男厕里架出来,架回莫小童母亲的灵堂上去了。

    晚上,杜云舒到申文学宿舍里和她钻同一个被窝。

    申文学准备睡了,已经闭上眼睛。

    杜云舒却睡不着,她翻身细看她的闺蜜,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房间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将申文学可爱的小圆脸罩了一层神秘诱惑,让杜云舒有一股忍不住亲上一口的冲动。



第三章 灰姑娘
    江新男握着父亲的手,任眼泪默默滚落。父亲的痛她无法分担。经过几次化疗,父亲的头发落光了,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再不是她小时候记忆里那个帅气、慈爱的父亲了。

    父亲忍着疼痛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看见江新男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回城了”

    江新男点点头,胡乱揩了一把眼泪,回给父亲一个笑容,但是嗓子眼里却发不出声音。她怕她一开口,酝酿好的笑容就会被眼泪溃堤。

    父亲了解地拍拍她的手背,说道:“回城就好,回城就好,要永远记住人家对你的好,记住这个恩情。”

    父亲指的是申文学将进城机会让给她这件事。

    “爸快不行了,趁爸现在还能说话,有些话爸趁早交代给你……”

    父亲要说临终遗言,江新男再也忍不住泪水滂沱。

    “你是家中长女,爸不在了,家里的重担就落到你身上了,你的母亲、弟弟妹妹,爸都托付给你了,爸对不起你,你多担待……你妈妈老了,脾气不好,你不要和她计较;你妹妹性格老实,你要多带着她;爸最不放心的就是江豪和江放……”提到自己的两个儿子,父亲不由老泪纵横。

    如果不是这场病,他还可以出去打工赚钱,给兄弟俩攒两栋房子,攒两份聘礼,但是现在自己病入膏肓,不仅赚不到钱,还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房子也卖了,全家人租房度日。他的儿子们尚年幼,莫说结婚的大事,就是学业能不能完成都成了未知数。

    父亲一想到这些就心痛如绞,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痛到痉挛。

    江新男慌忙拍他的胸口,又是摇头,又是点头,低声呜咽起来,泪如泉涌。

    “爸看不到你和你妹妹出嫁了,爸也不能给你们姐俩准备嫁妆了……爸对不起你们……”

    父亲的声音那么沧桑,笑容那么苍凉,容颜那么苍老,像一棵被台风摧毁的大树,连根被拔起,颓废地倒在泥土中,却和泥土即将失去联系,永远没了往日的苍葱。

    江新男的父亲在江新男回城一个月后去世了。

    丧礼十分简单,租了殡仪馆的车,将尸体运到火葬场火化,殡仪馆租来的吊唁厅也没有花钱布置,骨灰盒还是申文学和杜云舒出资买了个较贵的。

    丧礼虽然简单,可是妻儿们的哭声却很隆重,四个孩子呜呜咽咽,加上母亲的哀嚎,无不令路人听了动容,申文学和杜云舒也是泪落不止。

    结束了丧礼,申文学和杜云舒陪着江新男和她的家人们一起回家。

    见到江家的租屋,两个闺蜜不免心酸。

    江新男父亲生前,江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也算是小康人家,如今家徒四壁,失了家里顶梁柱,一家子妇孺挤在一个陈旧小区的破旧小套房里,情景未免令人鼻酸。

    因为刚刚失去亲人,江家人全都沉浸在悲伤里,申文学和杜云舒没有久留,两个人凑了一千块钱悄悄留在江新男房间的书桌上,便起身告辞。

    两个人才走到小区楼下,江新男便追了下来。

    将一千块钱塞进申文学的手上,江新男对她和杜云舒说道:“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呢我不管这钱你俩是怎么凑的,总之你俩怎么凑的,现在就怎么分了。”

    “新男,我们是闺蜜,你何必这么见外”杜云舒皱眉。

    江新男说道:“你也知道我是你们的闺蜜,不是乞丐那你还给我塞钱!”

    “你这是什么逻辑!”杜云舒看着江新男身上已经被洗得发白褪色的运动服,说道,“你是不是嫌一千块钱太少了今天我和文学身上没带太多现金,你先拿着,就算不给你弟弟妹妹改善一下伙食,你也给自己买身新衣裳穿吧。”

    杜云舒说着,从申文学手里拿过钱就往江新男手里塞,江新男哪里肯收直往后退了几步。还是申文学阻止了杜云舒,她对江新男说道:“你妈妈快哭晕了,你赶紧回去照顾她吧,幸好你不收这钱,刚刚我凑出去的时候的确好一阵肉疼。”



第四章 冤家路窄
    门口走进来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子,时髦到让人要误会这着装之人的职业。

    夸张的豹纹上衣,皮裙短得跨越性感的度,夸张的耳环,夸张的大浓妆,烈焰红唇让人乍一看颇要担心她一张嘴便会变成血盆大口……

    江新男看着那个踩着超高的高跟鞋,趾高气扬走过来的女同事,眯了眯眼睛。她胸前那些明晃晃亮晶晶的装饰品差点亮瞎她的眼。

    “刚刚死了爹,生活质量倒是提高得够快的啊!这身新衣裳用你老爸丧礼上的份子钱买的吧”苏湜一屁股坐到江新男对面,抬眼给了江新男半记白眼。

    江新男这种段位,受不起她一记白眼。

    虽然对方的话很是刺耳,刺耳到令她想站起来给对方几个耳刮子,但是因为对方是苏湜,江新男忍了。

    “遇到狗屎,不绕过去,难道还要踩上去”

    这是申文学曾经告诫她的话。

    江新男默默低下头去批改作业,孩子们的拼音写得真漂亮,江新男越改越欣慰,苏湜的声音却又刺耳地打扰到她:“哟,江老师,敢情你们班学生作业本上给你放着钱呢,翻着作业本都能笑出来,旁人瞧见你这样子可不知道你刚死了爹,还以为你刚刚钓到金龟婿了呢!”

    金龟婿,这是母亲和她之间的一个梗。

    从小到大,母亲都希望她能嫁给一个金龟婿,好照应她的两个弟弟。母亲的野心从来不遮掩,搞得熟悉不熟悉的人都知道“金龟婿”这个梗,而此刻,苏湜更是用这三个字狠狠羞辱她。

    江新男放下红笔,抬起头,凝眉看了苏湜一会儿,方才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苏湜一顿,脸色瞬间黑沉下来。

    如果江新男是百步,她就是五十步,她和江新男都是死了爹的天涯沦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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