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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游戏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羊行屮

    这句话,像是一根细若发丝的银针,虽不起眼,却拥有着足以刺破眼球的锋利。

    “也罢!他说得对,其实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我死了。”南晓楼的自信和骄傲,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胳膊如同火烧似的疼痛,雨水灌进伤口,更是剧痛难耐。莹莹的牙齿,已经深深咬紧南晓楼右臂,甩头撕扯,连皮带肉咬下长长一条,仰起脖子,喉结上下“咕噜”翻动,生生咽进肚子。

    又是一口,咬在侧腰!更多的人,扑了过来,撕咬着、抓扯着……

    那一幕,似荒原狼群,终于战胜,窥觊许久,步入暮年,曾经的百兽之王,猛虎!

    南下楼,轰然倒地,双眼呆滞绝望地望着雨水落入,随即被人群掩埋:“我终究做不到,像月饼一样,面对敌人,冷酷无情啊,真没脸呢。不过,他也不会杀无辜的人吧小九,我很想你,永别了……”

    “晓楼!”凄苦、悲伤、焦急、惊慌,仅仅离去不久,却如一辈子漫长,熟悉的女孩哭泣,由远及近!

    “小九”南晓楼以为是幻觉,再仔细听,猛然一惊!侧头透过人群缝隙,他看到——娇小玲珑,妍姿艳质的小九,于雨夜中,翩若惊鸿地飞奔而来。

    “我没有走,我放心不下你。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错怪你了,晓楼!你不能死。”小九哭喊着踩入泥坑,重重跌倒,又奋力爬起,“你死了,我怎么能独活于世”

    那一刻,南晓楼仿佛看到了,曾经站在夕阳下面,守望于村口老树,痴痴等他归来,衣裙漫飞,容颜娇艳的,爱人!

    “放你一马,不知死活。”刘瞎子冷哼一声,挥了挥手,人群中窜出一个身材瘦高的女子,疯狗似地扑向小九。

    “小雨,我是小九啊!”小九悲呼高喊,似乎想唤醒,一同进了慧雅居,四个同乡好友之一,小雨的人性。

    还记得我们聊起赚了钱之后,关于未来的梦想么我要给爹妈盖大房子,燕子想开个客栈,莹莹想不愁吃喝,你想快活一辈子。

    我们是姐妹啊!

    为什么,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燕子死了,你和莹莹,变成了野兽。

    小雨……你……醒醒……

    脖子很痛,意识很虚幻,一股滚热的液体,从脖颈出奔涌而出,灌了小雨满嘴,染红了洁白的牙齿。

    小九眼前,忽然亮起一片虚幻朦胧的白光,身体轻飘飘像是躺在棉花垛,再也感觉不到疼痛,再也感觉不到悲伤。她的内心,很空灵,很宁静,无欲无求,无悲无喜。

    好像,她从来不曾来过世间一遭,从来没有经历丑陋黑暗的人性之恶。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那双惊世一瞥,回眸百媚生的双眸,慢慢地、慢慢地……

    阖上了。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染尘埃

    第三生——小九,亡!

    三,生,三,世!死,亡,循,环!

    “小九!”

    那一声,积攒千年,痛彻心扉的悲号。如同千百年,雷电带给人类,深埋内心,于天地间的敬畏恐怖,轰然炸裂!

    炫目刺眼的白光,骤然爆亮。一道有形的气浪,于人群核心,南晓楼倒地之处,随着白光形成圆形气圈,急速膨胀。

    “嘭!”

    爆裂!

    梦魇所控,野兽般疯狂的人群,似断线风筝,倒飞于空中,乱七八糟地摔落。

    “嗞……”

    白光气浪忽又收缩,凝成核桃大小的白球,融入南晓楼,悲戚紧锁的,双眉之间!

    “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所!有!人!”

    “我!要!一!切!”

    “烟!消!云!散!”

    南晓楼双目升起一团灼白色熊熊火焰。血迹斑斑,**,胸膛,浮现出一只——傲于天地,藐视众生的,白虎纹身!

    白虎,位西,五行金,于卦为兑,主杀伐。

    暗黑战神,觉醒!

    每踏一步,血肉横飞,残肢断体,哀嚎不绝。

    世间,万物,皆可杀戮!

    世间,再无,一人阻我!

    如果刘瞎子是操纵众生的恶魔,那么此刻,向他步步走来,嘴角挂着骄傲凶残微笑的南晓楼,则是——死神!

    没有,如果!

    “居然是我……居然是我……”刘瞎子哆嗦着嘴唇,双膝再也支撑不住苍老的身躯,“噗通”跪地,“一手造就了那个恶魔!”

    几乎,瞬间,众生,皆灭。

    慧雅居,楼顶。

    标枪般笔直挺立的瘦削男子,湿漉漉的细碎长发遮着眼睛,不知站了多久多久,很落寞地叹息:“你若成魔。我陪你,荡尽诸佛!”

    暴雨停了,乌云尽散,满天繁星,如同一把洒落黑丝绒的碎钻,闪烁晶莹。

    血,染透泥泞雨地,“汩汩”冒着血泡,“啵啵”膨胀破裂。潮湿的夜风,吹散了几朵缅怀暴雨的乌云,却吹不散慧雅居,腥浓的血腥味。

    “你来多久了”南晓楼抱起小九。残虐的眼神,忽而温柔,似一抹化不开的春风,十里缠绵。

    “很久。”瘦削男子摸摸鼻子。

    “我想通了。”南晓楼融入暗夜,“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也想通了。”瘦削男子跃下,紧追几步,并肩而行,“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如果小九活在咱们那个时代,她会想些什么”

    “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结局……”

    “此刻,我会说什么”

    “苦海翻天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相亲竟不可相近,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南晓楼笑了,很淡很淡地笑了:“还是你懂我。”

    月无华扬眉,很轻很轻地扬眉:“这是你定制那款火机,正反面的话啊。”

    那一刻,文、蛊、幻、餍四族,一度被传说支配的恐怖和躲藏于黑暗不敢现身的那份屈辱,成真!

    那一刻,南晓楼,月无华——

    成魔!

    如同鬼域的慧雅居,舞榭歌台旁,幽园竹林里,悄无声息地,闪出两道黑影。

    “终于等到了。”

    “这不正是咱们期望的么”

    乌云遮月,片刻即散。柔柔月光,银纱笼地。

    黑影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




第七十六章昔人黄鹤(十一)
    “月饼,我好像做了个梦……”我突然惊醒,一时忘记身在何处,擦着满头大汗,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嗓子火烧火燎干得冒烟,从背包侧兜抽出剩下的半瓶矿泉水,正准备一饮而尽,“梦见咱俩黑化的……”

    “你就不怕再中一次魇术么”月饼双眼满是血丝,神色疲惫,临窗而望烟波浩渺的长江晚景,“瞧瞧瓶子里有什么”

    我这才懵懵懂懂回过神儿,昏沉沉的脑子逐渐清晰——我在黄鹤楼,寻找《阴符经》线索,游客休息,导游讲故事……

    对!故事!

    晚唐,慧雅居,魇族,刘瞎子,小九,我和月饼……

    为什么,我会突然睡着

    我打量四周,哪还有什么旅游团黄鹤楼顶楼,只有我和月饼。急忙举起矿泉水瓶,眯眼细看,瓶底沉淀着肉眼几乎看不出来的黑色颗粒。

    “形成梦魇的魇药,主要成分是曼陀罗花籽。”月饼晃晃自己手中的半瓶水,“我也中了魇,最多比你早醒两三分钟。打了一辈子鸟,被鸟啄了眼。”

    “你是说咱俩中了魇术”话刚出口,我就意识到说了句废话。

    “废话!”月饼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留,“还记得旅游团找咱们帮忙拍照么咱把背包堆在角落,给了她下魇的时机。顶楼,风大人多,正好掩饰魇术的气味。”

    我本想说“这明明是水,魇术需用酒和气味才能形成”,对着瓶口闻了闻,淡淡的酒味,也就不多嘴再让月饼笑话了。

    既然能放入魇药,随便倒点儿酒进去,难度系数等于0。我和月饼无酒不欢,这点儿酒味儿,根本喝不出来。

    “那不是梦。”月饼端着望远镜观察江面变化,“导游通过魇术,在梦境里,告知了咱们黑化的详细过程。。

    “那个导游是谁”我下意识地脱口而问。

    “自然是魇族,”月饼很不解地瞄了我一眼,“南少侠,你的脑回路果然和正常人不太一样。这件事的核心是‘她为什么这么做’,而不是‘她是谁’。”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了解她的身份,按照正常的思维逻辑,的确应该如月饼所说。只是隐隐有种感觉,她是谁,或许才是这件事,最关键所在。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确实证明,我的这种感觉,很准确。

    我摸出手机看看,距离“日暮乡关何处是”所暗示的时间节点,大概还有半个多小时。也就是说,我们中了魇术,沉睡一个多小时。

    想想有些后怕,如果导游真想使点儿阴招下个绊子,明天各大网络媒体的头条就是“两青年男子黄鹤楼服毒自杀,当代年轻人性取向问题引社会各界关注。”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要真那样儿,别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就连黄鹤楼下的长江,也洗不明白啊!

    “起码她没恶意。”月饼放下望远镜,摸了摸鼻子,“反而把魇族和关于你我黑化的所有事情,详详细细地讲明白了。从某个角度来说,她在暗示咱们,必须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找到《阴符经》,才能阻止过去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晓楼……”

    “只不过,我不会回到那个时代,遇见真正的小九,不会经历那三生三世的爱情。”我揉着太阳穴使劲甩头,似乎想把关于小九的记忆,全都甩出脑壳,心口却很酸痛,“对她来说,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她的生命没有虚无飘渺的我,只有爱她的男人,安安静静地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日子,虽不荡气回肠,却是平淡真实。”

    “你真这么想”月饼倒有些出乎意外,惊讶地扬扬眉毛,“人生不应该是经历过程不在乎结果么”

    “他妈的你对象要是当着你的面儿,翻来覆去死好几次,你要过程还是结果”我心头的无明业火“蹭蹭”直冒,真纳闷儿挺明白事理的月无化,居然能说出这么没心没肺的话,“知道最好的爱情是什么离开后互不打扰!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放弃天长地久。你丫懂不”

    “当然懂了。阿木的《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咱车里就有,我又不是没听过。”月饼“顾左右而言他”的岔开话题能力让我顿时语塞,本来还准备了一肚子词儿,现在一句也憋不出来。

    “我是故意这么问的。”月饼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咱俩回到过去,黑化的原因,是你爱上了小九,经过她几世惨死,终于崩溃。如今,你能这么想,也算是放下心魔,从主观上杜绝了黑化的可能性。”

    我寻思了一会儿,才明白月饼的话中之意——只要我不再执着于小九那段感情,就不会跨越时间空间回到过去。而是在这个时间轴,致力于寻找《阴符经》,把一切曾经发生的事情,从本源杜绝。

    这有些类似于美国著名科幻大片,施瓦辛格主演的《终结者》。未来被人工智能统治,人类领袖组织起义军拼死抵抗,逐渐扭转败局。

    人工智能派出机器人,回到过去,试图把童年的人类领袖杀死。未来就不会有这个人,人工智能不会受到威胁。

    而我们所做的,则是把未来回到过去的我们所需要做的事,完成在这个时间轴。那么,这段不可思议的经历,也就只是我写在小说里面的故事,却不会真实存在发生。

    想通这一点,心里顿感轻松畅快,思路更是清晰,细细回忆导游在梦境中透露的线索,争取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可是,我还有个问题,始终不解——泰山,精通魇术,欲取我们性命的小九,是谁难道,她并不是小九只是利用魇术,使我产生了“似曾相识燕归来”的错觉我不由又想起消失六天的记忆。

    或许,在那六天,冒充小九的人,既然能布置这么大的棋局,保不齐对我使了什么手段。

    想起那半杯长满绿毛苔藓的茶水,我就反胃不已。暗自立誓,等解决了黄鹤楼关于《阴符经》的线索,一旦找到她,非给她也依葫芦画瓢,捏着鼻子生生灌几杯坏茶,方解心头之恨。

    “你想过没有梦境里,最后出现的那两道黑影,是谁”我正想得过瘾带劲儿,月饼很是扫兴地问了句。

    “还能有谁他俩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十有**是回到过去的我们。”

    “我倒不这么觉得,或许是我想多了。”月饼摸摸鼻子若有所思,眼神里透着闪烁不定的疑惑,“南少侠,长江,烟雾升起了。你根据《黄鹤楼》推测的异像,该出现了吧”

    此时,夕阳不舍与长江的分离,肆无忌惮地将灿金余余晖,挥洒于鱼鳞般层叠起伏的江面,倾诉着夜幕降至,短暂分离的愁苦。

    江水忽而翻腾汹涌,忽而秋风微波,热烈惆怅着夕阳的眷恋。

    青烟渺渺,升于江面,随着晚风游荡弥漫,既似怀春少女那一丝绕指柔情,又似江湖少年那一抹豪情别离。

    没来由,我的心里,竟有些愁苦缅怀的滋味。此情此景,方懂得崔颢《黄鹤楼》,“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的真正意境。

    “有发现么”月饼的心思显然不在看景儿。

    我收起缅古怀今的矫情文青心思,仔细观察,一无所获。眼瞅着夕阳就要载进江里,夕阳长江“拜拜了您呐”,该干嘛干嘛了。诗中暗示的时间节点就要过去,不免焦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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