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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叩法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半叶棠

    昨日虽是在大名府遭遇掠劫,可终究是自己挺而走险所至,怨不得他人。

    可今日明明改了路线,加之道口有‘龙兴寺’护粮,应当不会再出什么岔子才是!念及此,苏广山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书房。

    对他来说,运粮虽只是微不足道的民生小事。可说到深处,这不仅是自己与官府之间的一场对弈,更是他这辈子所有身家性命的输赢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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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七,第二股州军人数偏多,需分为四阵,由白都丞领队。每百人一阵,每阵相隔八百米,西城门脚沿途虽多为山林峭壁,七扭八歪,却对州军藏匿甚为有利。

    每阵州军加配独轮车五十辆潜伏待命,首阵分为两列,粮车一出现就以寻常百姓样貌哄乱而上,余下之人迅速包抄搬移粮食,独轮车两侧的钉木大箱装满即撤,然后快速将载满米粮的独轮车推至下一阵点等候的州军。

    以此,往复。移送至近西城门半里处,再由宫大哥统率的一百名青州官府衙役,正大光明地推进西城门。

    此时,与劫粮盲区已相隔数余里,即便是被对方追上了,这时推车进门的人已全是官府公差,谁又敢阻拦退了一万步讲,苏广山即便有胆子怀疑,也不敢公然拦了官府的车头。更何况,推进城的一百辆独轮车也只是一百辆独轮车而已。

    戌时,宫燕带领一百名衙役推着独轮车率先进了西城门。苏广山等得焦急,已无法安坐在阁楼书房里的高椅上,匆匆走到西城门处等候。只是,迎来宫燕一队衙役时,心底莫大失望。

    苏广山将视线再次眺向远方,本来寒意瑟瑟的夜晚,却被车轮与石子路面摩擦发出的咕噜声响,扰得心烦意躁。

    正想收起步子回城,眼梢处似瞥见相隔独轮车尾数十米处,似有一面熟悉的鎏金布幡悻悻晃荡。

    苏广山立马起了精神,加紧几步上前再一探,除了插着的几面布幡,马车上竟空无一物。苏广山被眼前所见惊得定在了原地,脚下如灌了铅一般挪不动半步。

    领头车夫此时也看见了自家主人,连忙跳下车来,‘扑通’一声,满脸委屈地跪在了苏广山面前。




第七十四章 光 头
    苏广山心底一沉,这几日没来由地心烦意乱,此时反倒平静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一直隐隐担忧的事情终是发生了,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慢慢走到跪倒的车夫面前。

    “起来说话,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苏广山呵斥了一声。

    车夫似是没有听见苏广山的话,沾在脸上的鲜红血痕此时已凝结,因为情绪过激,本就消瘦的黄脸也涨得发青。

    “员外,员外……咱们的粮食没了!”车夫抹了抹脸,抽泣着说道。

    “怎么回事!粮食怎么能丢了”苏广山铁青着脸,双手抓住车夫肩膀摇晃着问道。

    “员外,粮食从河北路采购回来,一路上颇为顺利,车队到了龙兴寺地界,已经能够遥遥望见青州城西门了。可偏就在这时,山上冲下一伙匪徒,快到眨眼的工夫儿,把粮食统统掠走了。”车夫含泪哭诉。

    苏广山按着车夫所说,粮食应是在龙兴寺被劫。可是龙兴寺早就是自己堂弟的地盘,且早已经派人知会长水,自己的粮车会路经此地,让其照应一番。他了解长水,虽说平日比较木讷,但是在大事决断上向来不会出半分差错。为何今日会出这档子事苏广山思来想去都觉事有蹊跷。

    “你们先回去吧!遭遇山匪,非是你们过错。好好休养一段日子再来做事。”冷静下来的苏广山面色平静,不沾喜怒,安慰了车夫几句后,就背起双手站在了原地。

    空荡荡的马车被车夫拉回车行,没了重物,车也行得很轻快。精制包铁木轮转过青石板路偶有的不平之地,颠簸着跳跃起来发出铛铛的清脆撞击声。

    苏广山听到这些声音,一股燥热从颈子涌上脸颊,不同于寒冬僵冷的身体被热浪包裹后那般舒爽,反倒是有些辣的刺痛,像极了被人甩了几个巴掌停留在脸上的刺麻感,这让他心头压制的怒火不住地向上窜。

    自从与知府签下借粮纸约的那天起,他便预感到官府的这点银子不好赚,故而事事处处都加倍的谨慎小心,时时刻刻在扩张自己调用人手的调谴范围,以确保粮食不出任何纰漏的交接给青州知府。

    孰知,纵然是这番如履薄冰,还是出了差错。苏广山感觉在这青州城暗处,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他的一举一动皆被算计在对方股掌中,如跌落锅中的生肉,成色一变,那人就会跳出来一口啃噬。

    苏广山紧了紧拳头,心间升起的怒意挟带着血液渐渐涌遍全身,令苍老的身体迸发出一抹生机。

    他嘴边慢慢露出一点笑意,脸上的皱纹被上扬的嘴角堆到了一起,眼睛半眯着,整张脸呈现出怪异的表情,‘既然这样,那就斗上一斗。’

    想到此,苏广山抬起手用力搓了搓脸颊,欲将脸上那点燥热搓散开去。

    “赵师你过来。”苏广山向身后随从里的一个精瘦汉子招了招手。

    “员外有何吩咐”一身黑色短打装扮的赵师,走到苏广山身前,略一拱手恭敬说道。

    “那日我让你稍的信送到了么”苏广山眼睛盯着赵师开口询问。

    “回员外,亲手送到。当时接信之人是去年才入寺的小师父,您也见过。”赵师并无一丝犹豫,当即回道。

    “嗯!”苏广山点了点头,赵师做事他很是信任,不单有一身武艺,做起事来也谨小慎微,滴水不透。平日里紧要之事,从来都是托付与他。

    既然收到了信,长水就断不可能做出劫粮一事。难道其中是有隐情

    苏广山陷入沉思,脚步顿在原地来回兜起圈子。

    连续两日遭遇了劫粮,让苏广山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乎一切都发生在身前,可总有一层迷雾让他窥伺不到真实的一切。

    半晌,苏广上抬手一拍脑门,心里暗骂自己忒愚笨,与其在此胡乱猜测,何不去问问长水苏广山自嘲地笑了笑,也许自己真的老了。

    “走,与我出城。”苏广山当先向西城走去。

    近身随从相互对视了一眼,皆是一脸错愕。粮食丢了,不知苏员外此刻还出城做甚,难道是想追回不成

    诸人虽都在心里猜忌着,却不敢说出口,只是相互传递的眼神里都仿佛在说,苏员外有些老糊涂了。

    苏广山一行在青州城石道快步而行,数人脸色皆漠然无色,在冬日里无形生出一股壮烈肃杀气息。

    平日难得一见的首富苏广山,在人们心中自有一份威严,今日又人多势众,百姓见状纷纷避让到街道两侧。

    转瞬间,苏广山面前空旷一片,可一眼望到石道尽头的城西门洞。离城门越来越近,突然从城门处传来一阵马蹄。

    还未容人分辨马蹄声响来自何处,已见一匹灰毛骏马上跨坐着一名灰色僧袍小师父,锃亮的光头,在月光悄悄笼罩下反射出一个光点。

    一人一马如一团灰云,直冲苏广山而来,随着马蹄声的急速逼近,灰马扬起的马蹄也要冲撞到苏广山身上,身侧随从将要抽出兵刃,挡住此僧人。

    苏广山眉头轻蹙,抬起右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别人不知道,苏广山却识得此人,这便是赵师口中的那位小师父。这次出城本就要寻他,没想到自己寻上门来了。

    眼看灰马快到苏广山身前,小僧人双手用力一提马缰,快马吃痛前蹄高抬。

    嘶叫一声后,原地停住。不刻,翻身下马,缓缓停于苏广山一步之遥。手掌合十,朝他微微颔首。

    “阿弥陀佛,苏员外有礼了。”满是横肉的圆脸,随着口中轻颂的佛号,皮肉也跟着有一丝晃动,看上去甚是滑稽。

    苏广山自恃身份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小僧人喉咙微动,显得有些紧张。

    念完佛号,就没再开口说话。苏广山没有催促,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他。

    半晌,小僧人终于有些结巴地说道:“苏施主,我家方丈与您有缘,有几句揭语说与您听!”

    “小师父请讲!”苏广山知道,小僧人此来自是为家兄带话。

    小僧人抬眼瞟了瞟苏广山身后随从,然后说道:“法不传六耳,苏施主您看……”

    “你们暂且去茶铺等候,我与小师父有紧要话说。”苏北山立马转身屏退了左右。

    小僧人见随从已退,凑上前说道:“二当家说了,粮食今夜三更自东门城墙送还,员外可着人接应。待明日,员外可以粮食被劫报官,麻痹官府,以为员外无法筹齐粮食!”

    说罢,小僧人也未施礼,立即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第七十五章 还 粮
    原来,适才车夫在龙兴寺地界被劫掠的十车漕粮,果真是堂弟苏长水接了去。

    苏广山一听到小僧人如是说,脸皮立刻如春风拂过一般荡漾开来。

    心里不禁对苏长水这次支出的招数颇为满意,虽说事情做得有些出其不意,但终究是有惊无险,暗暗对他多了几分赞许。

    目送走小僧人,苏广山收回走往城外的步子,在皓白夜色下呼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终于将这几日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抬脚往城内府宅走去。

    一应随从也紧步跟在苏广山的身侧,怕漏听了什么紧要的吩咐。

    “赵师,今晚三更你带几个兄弟去东城门脚处接粮!直接拖回城中米仓。”苏广山走在平坦的石板道上,侧脸向赵师关照着。

    赵师躬腰行于苏广山半步之处,轻轻应了一声。“请员外放心,小的定将每粒粟米倒进仓库米缸。”

    苏广山信然捋了一把自己的山羊须,微微点了点头。一连数日夜不能寐,已随‘今晚三更东门接粮’几字驱散飘远。

    丢了的东西失而复得,欣喜之余更是百感交集。倘若今晚三更接回的十车米粮安全到仓,再等初十、十一,两浙路、江南东和江南西路的粮食收回,那这回与府衙签下的借粮纸约也就算完成的差不多了。

    想到自己将一份份房产田契从典当铺换回的真金白银,就快变成小麦粟米堆满在自家仓库,面儿上又浮起满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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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师从苏员外郑重的口气中听出了这批粮食的重要性。他带了几个身手利索的得力助手,轻身出城,提早半个时辰候在了东城门外。

    赵师知道待会儿与他见面交粮的,一定就是暮时见到的那个骑着灰马入城的小僧人。

    冬末初春的三更夜似有那么点儿春意撩人的躁动不安,以致老远就听到了东城外万籁寂静,在荒野平川上奔驰而来的马匹嘶鸣声。

    赵师将原来半磕在马背上的身体一下拉直起来,双眼紧盯不远处的一片墨色,翘首期盼着。

    果然,不一会儿从前方漆黑一团的夜色中窜出一匹灰马,与暮时冲出南城门洞的一模一样,马上还是那个穿着僧袍的小僧人,脸上横肉随着扬起的马蹄一抖一落。

    赵师又将视线拉向灰马身后,却正对上此人双目,惊出一身冷汗。眨眼瞬间,赵师抬手在空中画了个半孤,几个亲信立即用力勒了马缰,向前冲去。

    但是,已经晚了。

    前方黑暗中又闪出一横排黑衣骑士,来人虽都是同样简便的黑衣装束识认不出身份。

    但赵师知道,今晚他已很难杀出重围……

    两列人马短暂对视后,东城门外的这片空旷山道上响起了兵刃相交的撞击声。

    不刻,一滩滩血迹在皓冷月光下变深变暗,洒向道边正破土喷芽的嫩草上,包裹着它孱弱娇小的身体。

    赵师嘴角涌着鲜血,伤痕遍布地仰躺在地上,努力睁圆眼睛终究还是没有看清面前之人。这次,他怕是要辜负苏员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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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时辰后,旭日东升,雄鸡啼鸣。一缕缕晨光穿破云层洒下宁静安谧的青州城。

    苏广山特意起早束衣整冠,上楼径直走向书房。原以为推门便能见到赵师一张满载而归的笑脸,却不料房人空无一人。

    苏广山心间立即掠过一抹不安,这赵师不出现在书房里只有一个可能。莫不是……

    坏了!苏广山匆忙下楼嘱托了两名家丁,快马赶至东城门处。

    倘若赵师有什么不测,那昨日车夫口中所说的山匪,定是龙兴寺外另有其人。如此说来,自己的粮食和赵师带去的十来条人命不就白白……

    苏广山在书房来回踱起来的步子越来越快,心脏如同拨浪鼓一般捶打个不停,就快跳出喉咙来。

    ‘咚咚咚咚…’门外响起踩在楼梯木板上的声响,苏广山箭步拉开书房门,方才被快马派出的随从正满脸涨得通红,气喘吁吁地抬手叩门。

    一见苏广山,便大步踏进去,对着苏广山哭喊道:“员外,员外……小的…小的见着赵师兄,他…他们……全都折了!呜…呜呜……”

    苏广山许是一个没站稳,向后踉跄了一大步。着实想不明白,昨晚还是天大的喜讯,为何几个时辰后就变成了噩耗。

    他跌坐到旁边的书椅上,脸上写满绝望。

    半晌,耳边响起昨日骑着灰马的小僧人对他说起的‘报官’。是啊!这城外匪徒狂悖无道,劫我苏家的粮,杀我苏家的人,你青州知府不应该管一管么

    念及此处,苏广山‘嚯’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对面前随从丢下一句:“走!随我去青州府衙报官!”

    新年头几日的热闹劲儿已悄悄淡去,青州城内的街市两旁显然冷清不少。苏广山主仆二人一路疾行,没多会儿就赶到了府衙堂外。

    跟来的随从立即用力敲响衙外一侧的登闻鼓,手起捶落,鼓点越敲越密,直到从府墙走出的一名衙役打断。

    “来人因何鸣鼓”

    “官差大哥,小人有冤相报知府!”随从一个躬身规矩应道。

    开门的衙役匆匆回到府衙后又跑出来,对主仆二人道:“知府请二位进堂。”

    苏广山撂起袍子,迈步而进。寇隼与宫燕二人已正襟而坐,见到来人是苏广山,寇隼一脸诧异,侧脸问开门衙役:“衙外鸣鼓是此人”

    “回知府,正是!”

    “哎呀呀!这鸣鼓之人怎会是苏员外苏员外,究竟是所为何事”寇隼一本正经地关心道。

    “寇知府,一早登府打扰,恕有不便!只是苏某这几日都寝食难安,今日实在是没了法子才上门报官啊!”苏广山没有心情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

    “前日,苏某从河南路收回的粮车在大名府地界,被一群山匪强抢去一车,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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