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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叩法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半叶棠

    “老奴,领命!”

    不刻,看到宫燕身后的苏广山踏进青州府衙时,堂上之人仍为眼前所见惊了一惊。他们不敢相信曾经恃傲无比的苏青州一夜间变得如此苍老黯然,若不是还有身上的华丽衣衫替他首富身份作证。

    寇隼坐在府衙高堂上,本想着该如何问出让苏广山不生厌烦不生抵触的问话。

    却不料,堂下的苏广山传出一句似是轻蔑又自嘲的话,瞬间让整个衙堂严肃冰冷起来。

    “各位,此刻一定是在等苏某说出真相吧”苏广山抬首定定看着寇隼与左右站立着的叶念安和宫燕,这同是新年元日在芙蓉楼初见时的三人。一抹滑稽的笑意忽然浮现在苏广山强颜欢笑扭曲变形的脸上,他竟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从胸前涌出。

    “再有两日,苏氏车马行将在青州城彻底消失,苏广山这首富头衔也将会被人替代。苏某眼前的苟延残喘,正是寇知府想要的。”冷冷的话意透出无尽的凄凉。

    “苏员外,话中有话,感慨良多。本官确实不明其意,今日不过是想询问苏员外的筹粮状况。”寇隼觉得一丝尴尬,只得讲一些似有似无的官话。

    “哈哈哈哈!”苏广山颤抖着,眼睛却狠狠盯着一旁站立的叶念安,一字一字顿出,“府尊真是好兴致。这个时候还不忘打趣苏某!”

    叶念安感受到了堂下射来的充斥强烈怒意的箭矢,脑中浮现龙兴寺那日被光头压在身下胸前抵着匕首的情景,不禁生出一丝怜悯。

    “我苏广山既然来了,自然已不会惧怕寇知府您的任何问话。今日,苏某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粮食,该收的都收了,一颗米粒也没少。这是用苏家所有房产、地契抵回的真金白银去换的,假不了!

    府尊那日下令关闭所有城门,只留了西城门通行,是想逼迫我调换回城漕运线路,苏某对大名府被劫之粮无话可说,那是我私欲作崇,咎由自取,怪不到别人。

    前两日,苏某到府衙报官,想来府尊还应该记得。

    那是因从河南西路收回的粮车本该酉时便能抵城,且漕运线路是我特意关照了下人快马加鞭,让前方归城车夫临时更换的路线,可漕粮仍是被劫一空。

    后,苏某收到密信,那日半夜,又派亲信至东城门处接收劫粮,此事相当隐密,知情之人又屈指可数,却不想翌日听到人车尽毁的消息。苏某心痛如刀割,以为城外山匪猖行,故前来禀告寇知府。

    可苏某前脚才踏进自家宅门,后脚已听说府尊下令将唯一的西门也封锁起来,且只进不出。这不禁让苏某更为迷惑,我这报官本意……”

    苏广山抱着必死的心态,将十几日来收粮的全程遭遇点滴不漏地梳理述说着。原先坐在堂上的寇隼已在他酸楚的言语中,此时已背起双手踱至其对面两米处。

    接过苏广山的话继续道:“苏员外报官的本意,是因为苏员外以为城外确实是有山匪出没,才劫掠了你路经西城门处的漕粮。”

    苏广山听见寇隼的接话有些愕然,圆睁着双眼紧盯着面前之人。




第八十一章 交 待
    寇隼移动起步子,对苏广山疑惑的表情轻点了点头,说道“本官能体会苏员外此时的心情。您想知道的,就让叶先生来解释吧!”

    此时,跟在身后的叶念安走到衙堂中央,迎着苏广山的面儿深深一礼,许久才竖直身子接着寇隼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苏员外心里一定奇怪,为何西边龙兴寺会临时变动计划劫了自家的粮食,自己明明已经提早送去了书信。故员外会怀疑劫粮另有他人,当时便决定出城去一探究意。

    然而,正在您和家中随从行至城门口时,城外来了一名僧人,这名僧人让您当晚三更派人至东城门处接应日间扣下的十车漕粮。

    有了这句话,员外才落下了悬起的心,谴出亲信赵师前去接粮。

    原以为一切都能心如所愿,待第二日天一亮,失去的十车漕粮就会安然拉回苏家粮库。不料,等来的依然是让员外心情一落千丈的噩耗。这是苏员外您没想通的第二个地方。

    因为,前一夜进城传话的僧人不是别人,正是您在龙兴寺熟识的小和尚——徐石。”

    听到这里,苏广山猛一抬头,深深地凝视着正慢条斯理的说话之人。这番不愠不火解释,让他产生了错觉,一种如同被盯梢,举动皆被人跟踪窥视了的错觉。

    “员外不必惊慌。我并没有偷窥过您的一言一行。

    念安不过是一个时刻在生死边缘徘徊挣扎的死囚之身,比起平常人来得更敏锐一些罢了。而且……无所谓光荣耻辱。”

    “那日在芙蓉酒楼初见叶先生,苏某便觉察出先生与众不同的不凡之处。如若此番都是先生的推测筹谋,苏某输得也甘愿。”

    “呵呵,苏员外一定会问,念安怎会知道这位过,到东门收粮一事相当隐秘,知情者不过廖廖数人。

    员外若能仔细思量,其实也不难想通。因为,此传话告密者皆为同一人。”

    “寇知府初到青州上任,看到冰封的南阳河水绵延破败,也是起了黎民福祉的父母心肠,才与员外站成了两个对面。”

    苏广山的眼睛里窜出燃起的火苗,不知是因为识穿后欲掩饰,还是因为小僧人的倒戈愤怒。

    “饶是如此,这些又与封锁西城门有何干系”苏广山终于问出了这个令他致命落败的关键。

    “哈哈,苏员外那日特意来府衙报官要求彻查山匪劫粮一事,府尊是应了您的诉求才封闭的城门呀!”

    叶念安这句不起波澜的回话极其平常,却又颇具深意。苏广山细细一想,联系封城前后自己的所作所为,忽然发现这个年少书生总能一下子掐准七寸命门,再一步步地把自己逼到角落。

    “所以,苏某那日是钻进了叶先生早早埋伏的圈套,枉送了赵师一干人的性命”

    “念安知道,苏员外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不说别的,单就那日在芙蓉楼酒阁里,与府尊的对答,便能分辨出员外对附近乃至整个京东东路的米粮市价,都事先做了调查。自那刻起,念安就断定,苏员外与官府签下的借粮之约,必定会全力以赴。”

    叶念安并没有正面回答苏广山的问话,而是将话题引向了半月前初识时的场面。他逐一扫过堂上三人脸上泛起的各种表情,继续说道“苏员外虽然熟知青州城的绝大多数买卖,走南闯北也是见识颇多,只是去年青州汛期突发,纵然员外有洞悉粮荒的先见,可对米粮市价毕竟不是门道中人,能在酒阁里这番对答自如,想来是下了点功夫的。

    苏员外不仅事先将周边几个州县的米粮行情摸了通透,还精细计算过了各路米粮回收后其中的利润空间,对府衙纸约誓在必得的主要原因。

    也正因此,苏员外才会用尽自己手中极致,以求这半日纸约不出任何纰漏,安稳度过。”

    此时此刻,苏广山觉得自己被扒光了衣服,**裸地站在三人面前,无处躲藏,也没有一点可被遮掩的地方。

    “苏某倾尽所有,赌上了自己所有的身家性命,想要搏个彩头,却不想输在你这个毛头小子手上。只不过,叶先生说了这么多,我苏广山仍是有一事不明。府衙州军扣下我苏某各路回城的粮食,为何要存放于龙兴寺内”

    苏广山皱着眉头,面色阴沉,双眼紧盯着叶念安咄咄逼问道。

    “苏员外见过此人,自然一切都会明白了。”叶念安透着一抹似戏谑似玩笑,又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语气,举起双手合掌拍了几下。

    不一会儿,一个魁梧壮硕的高大身影慢慢悠悠晃进府衙正堂内,只见此人对着堂上的寇隼躬身一揖道“小人徐石,拜见寇知府。”

    这苏广山听闻此人开腔,猛然抬首遁眼望去。只是这不看还好,一看却被惊得脸面霎时失去了血色,整体身份也踉跄地往后退了一大步。若不是身旁的宫燕及时扶住,怕是已跌坐到了地上。

    适才向知府行过大礼的徐石,闻声转头看向被真相气得已无法言语的苏广山。好几次弩动着双唇欲言又止,末了只在苏广山面前深深行了一礼,便退至正堂靠墙站列,不再有任何动作。

    看到眼前这幕的苏广山,煞白的脸庞抽搐着。他努力站稳身体,指着笔直立于衙墙前面的徐石,咬牙切齿道“我苏广山终生追求,用尽手段,几十年的风霜岁月,被你这吃里扒外的畜牲出卖了!居然敢联动州军反我,,,,,,啊!”

    “快说!!!!快告诉老子!龙兴寺怎么了到底怎么了!”难以控制的嘶吼从苏广山喉中喊出,从起先的平静到现在的痛哭。

    “龙兴寺”叶念安划过一丝难解的微笑,接着苏广山的问话说道“西城门外的龙兴寺——没了!”

    此时,衙堂正中的苏广山尽显沧桑。他俨然像山林里一头饥饿又落败的狮子,正垂头自怜。他不愿也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输得这般彻底。



第八十二章 隐 忍
    龙兴寺对苏广山而言不仅仅是一座寺庙,他与寺庙之间关系也不像寻常人家,没了龙兴寺就是失了求运礼佛之所。

    他失去的是血脉至亲,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兄弟。从叶念安口中说出的‘没了’二字,他不会愚蠢的以为叶念安只是拆了那座破庙,全须全影留下里面的人。

    自家兄弟性情虽有些愚钝,可做事小心,对细微之处更是十分在意。如若还活在世间,怎会发生徐石假传消息一事。

    尽管叶念安没有全盘拖出这其中缘由,可前前后后联系起来,苏广山已能揣摩出大概。恐怕眼前的徐石已是龙兴寺唯一活口,并且成了官府爪牙。

    自从与府衙合作签订纸约那一刻开始,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暴露在叶念安面前,给朝廷递的密信也没起到任何作用。朝廷官员爱惜自己的羽毛这是其一,更重要的还是这位新任知府在汴梁朝堂上的影响力,在当今官家心目中的地位,丝毫没有半分失宠之相。

    苏广山一念及此,后背顿生凉意,平静无波的心里如被人投下巨石,漾开破碎巨大的惊愕水波。

    如果寇隼贬谪青州不过是官家决心扫清青州弊政的一个由头,一个掩人耳目的手段,那此次筹粮事件就多了一点颇具深意,又琢磨不透的味道。自己完全在没人逼迫、没人诱惑的情况下,只被眼前高价下的虚利一时蒙蔽了双眼,自己颠颠儿地送上了门,淌进了这趟浑水。

    就几个呼吸的功夫儿,苏广山便看清了自己眼前的处境,适才得知苏长水的死还有一阵悲痛,可现在全被恐慌所替代。

    浑然没有更多的心思在叶念安这个面相俊俏的书生面前,演绎老来丧兄的苦情戏,以博同情。苏广山心思急转直下,原本想要讨还公道的想法也风消云散,想在这场借粮博弈的旋涡中保全自己,已变得尤为迫切。

    “叶先生,年轻有为,令苏某钦佩不已。龙兴寺劫匪盘桓此地已久,为祸一方,多年来青州商业发展破受影响。如今叶先生神机妙算,山匪被彻底铲除。我且厚颜代表青州诸多商贾,感谢先生。”说罢,苏广山摇晃着身体颤巍巍就要叩拜于地。

    叶念安冷眼识出苏广山不过片刻就变了脸,那份欲找人拼命的势头已一点不存,反倒摆出一副慈眉善目的忠厚老者形象。本还想趁着苏广山情绪波动时,诱其说出背后依仗,可此时他眼珠一转又清醒地绝口不提了,叶念安被面前的老狐狸愚弄地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由得侧身和寇隼对视了一眼。

    寇隼感受到了前方斜过的视线,无奈一笑,与叶念安一样,在心底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苏员外抬举念安了,小人效命于府尊,剿匪一事全是寇知府体恤百姓,昼夜谋划,我不过是跑跑腿而已!”

    叶念安自然不敢也不会受苏广山的叩拜,且不说自己当不当得起,就苏广山说剿灭劫匪全是自己功劳这一句,便是在有意离间他与府尊之间的关系,这个暗亏叶念安自然不能吃。想到这里,身体巧妙地从苏广山正面避开,并绕上前搀扶起苏广山看上去如同风中残烛的身体。

    “对对,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寇知府一心为青州百姓谋福,实在是青州幸事哇。”苏广山佯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虚拍了一下脑门,惭愧笑道。

    经了这番折腾,堂中剑拔弩张的气氛悄然消逝,此时如有外人进堂瞧见,定会以为是地方乡绅拜见父母官的家常之事。

    叶念安打了端坐在上首位的寇隼一眼,见其面色从容,微透喜色,心知不妙。担心起寇知府被苏广山这个老狐狸夸赞了几句,若是再被灌几句**汤,怕是要下不去那个狠心,误了筹粮大事。当下心里一横,决定先用粮食一事把苏广山扣死。

    “苏员外,明儿就是正月十五了,交接了粮食,员外就可以好好去观花赏灯了。事不宜迟,今天我们就把粮食交了吧。”叶念安话锋一转,脸上笑容收敛,正色道。

    “是是!还是叶先生想的周到。今日交割了粮食,知府大人也能心安。”苏广山满口应承,出乎意料地没有推诿,还恭维了一句,就立即招呼了身后的下人。

    “来人,马上把这几日粮仓中收来的屯粮全拉到户曹处。”

    “寇知府,苏员外真乃信人,此番结束,理应赏苏员外‘青州商首’之名!”

    叶念安面朝寇隼恭敬施礼,笑着为苏广山请功,只是言语间不离诚信守诺之词。心中却暗道看你能平静到几时。

    “当得,当得。”寇隼脸上仍然笑意不减,看不透一点心思。

    寇隼心间早有盘算,‘今日一事因己而起,由叶念安而终。一切皆由叶念安做主。’

    时间无情流逝着,在等粮食搬运的空当,堂上竟然一派和谐,饶有兴致地闲聊起青州城的风物地理。

    叶念安虽然来青州已半年有余,却因平日身份所累,除了河堤与白马逗的家,也没再去过别处。寇隼更是知之甚少,纵然胸中博学,但这山涧乡野中的细微之处也无从得知。颇多稀罕产物由苏广山这个商人口中说出来,着实令叶念安与寇隼惊奇不已。

    说话间,一名小厮遥遥向着堂中诸人拜了几拜,就急跑至苏广山耳边轻声耳语。

    苏广山待道“粮食已全运到户曹处,请知府和叶先生移驾查验。”

    寇隼点了点头,与叶念安、宫燕等人,随着苏广山向户曹处走去。

    户曹存粮之处在青州北城,正是依着南阳河水流进护城河的入口,粮仓置于此处有防火功用。

    一行人来到粮仓处,见院子里车马簇簇,人喝马鸣此起彼伏,十分热闹。叶念安迅速扫了眼堆于院子里的马车数量,不禁皱了皱眉。

    “苏员外,念安对车马行生意是外行,不过大体数量还能数得出来。莫不是苏员外欺我等不识数,虽然这院中盛放的粮食已不是少数,但离七百万石粮还是相差甚多啊!”



第八十三章 御 状
    “哈哈哈,叶先生慧眼,粮食确实不足七百万石。

    这里只是沿了京西路青州周边诸州县、江南路、河北路三路回收的米粮,以及苏某自家储备的粟米,总计四百三十二万石,剩余漕粮均被龙兴寺山匪劫掠。

    幸亏寇知府及时出兵剿匪,将苏某所有丢失的粮食全找了回来。”

    苏广山朗笑了几声,一副坦荡无忧的模样,对叶念安大大方方地讲述了粮食缺口。

    “哦!对了,苏员外提醒我了。”叶念安恍然大悟,似乎对苏广山所言深为认同。

    “寇知府,苏员外所言甚是。正月初九,员外确实前来报官粮食遭劫,案宗上有详细记载,依念安拙见,丢失米粮理应归还苏员外。”叶念安转身对正坐在凳子上的寇隼请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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