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意迟迟
他只是眸色沉沉地望着她,从眼睛到嘴唇,眼里渐渐多了几分玩味。
少女的唇瓣,有着惑人的艳丽色泽。
他回忆起方才的柔软,那抹淡泊的香气似乎犹在鼻间萦绕。
薛怀刃松开了她。
太微退回美人榻上,抿了抿嘴唇,没有再出声。
外头的风声却渐渐大了起来。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没过多久,从小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便变得稀薄寡淡了起来。
斗室里的光线,也随之黯淡了下去。
薛怀刃面上神色晦暗不明,良久说了一句:“我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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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训斥
沈嬷嬷愣了一愣,等到想拦,祁茉已自己掀帘入内,往祁老夫人那去了。
鸣鹤堂对她而言,是日常来惯的地方,每条路她都认识,每个人她都见过。祁老夫人在祁茉心里,是阖府上下最疼爱自己,最信任自己的人。
是以进了屋子,一见祁老夫人,祁茉便眼睛红红地上前去喊了一声祖母。转瞬,她扑进祁老夫人怀里,哭着道:“祖母,小五闯祸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又急又慌。
祁老夫人皱起了眉头,一把将她从怀里拉起来,正色问道:“小五人呢”
祁茉摇了摇头:“没有瞧见,怕是还在永定侯府里。”
言语间,她轻轻一眨眼,泪珠子便扑簌簌滚落下来:“祖母,小五先前才一进门便嚷着要走,我说没有那样的道理,让她安分些,可她说什么也不听……”
祁老夫人的眉头越皱越紧,渐渐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她的脸本就生得瘦长,这般一蹙眉后,神色蓦地尖刻阴沉了下来。
祁老夫人的声音里,也多了两分冷意,沉声再问:“后来呢”
祁茉伸手拭泪,一面继续道:“后来我们便进了园子里听戏。初时,小五还算乖巧,只随我安安静静坐在一道。可没过多久,小五瞧见了有人放纸鸢,她便也要去,我拦了一把未能拦住,再一看,她人便不见了。”
“不见了”祁老夫人猛然瞪起了眼睛,“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见了”
祁老夫人在祁茉跟前一直是和颜悦色,慈爱可亲的模样,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来同她说话,不由唬了祁茉一跳:“小五是个什么性子您也知道,我一没能瞧见她,便立即去寻她了,可找了一圈,竟是没能找见人。”
祁茉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字字句句都带着担心:“也不知她究竟做什么去了……”
“四丫头!”祁老夫人突然站起了身来,“你没有找见她,便一个人回来了”
祁茉不妨她不说太微的事,却问起了自己,怔了一怔才道:“祖母,我找不着她。”
祁老夫人厉声道:“永定侯府的人呢全死光了不成你自己找不着,难道便不会请侯府的人帮着找”
斥完祁老夫人又道:“何况小五活生生的一个人,便是离开了永定侯府,也一定会有人看见她,怎么可能会不见!”
祁茉听到这里,终于听出了她的话音之音。
——祖母这是,不相信她的话。
她心里一慌,就地跪了下去:“祖母,那永定侯府,有古怪!”
祁老夫人一愣:“什么古怪”
祁茉低着头有些不敢看她,声音微弱地道:“有个婢女打扮的人,差点抓了孙女。”
祁老夫人眼中泛起了疑惑的涟漪:“你把事情,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
祁茉不敢将真相和盘托出,但事到如今又不得不说实话,只好略去自己被太微救下的事,将剩下的说了一遍。
那古怪的青衣婢女,那九曲十八弯,越走越是荒僻的宅院深处。
她飞快地说了一通后道:“祖母,小五一定也是叫人给抓走了。”
“糊涂!”祁老夫人闻言,猛然大骂起来,“你既察觉事情有所古怪,便该知会小五让她警惕应对!如今她不见了踪影,你却自己一人回了家,实在可耻!”
祁老夫人显是气极,一巴掌扇在了祁茉头上。
虽说手下力气不重,这一巴掌打得不十分疼,但祁茉还是被打得发髻散乱,失了神。
这么多年来,祖母可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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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2章 试探
祁老夫人蹙眉看她一眼:“不知那侯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何接”
沈嬷嬷叹口气:“四姑娘将人都带了回来,五姑娘孤零零在外边,您不差人去接,她哪里回得来。”
“四丫头的话,说的不清不楚,她根本便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祁老夫人面上郁色更重,“她说永定侯府有古怪,我听着也不对劲,但不能因为这样,便贸贸然行事。”
沈嬷嬷没听明白她的意思,放轻了声音问道:“老夫人,您是在疑心五姑娘她……”出了不好的事沈嬷嬷及时打住,将后半句留下不表,话锋一转道,“应当不至于吧。”
那样的人家,那样的地方,总不会真出什么大事。
沈嬷嬷道:“此番受邀的,还有别家的姑娘,真出了事,不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祁老夫人放下了手,示意她去给自己倒杯茶来,一面道:“送命不至于,但旁的,可是难说。”那永定侯府,终究不是他们来往多年,惯熟的人家。
她呷了一口茶水润过嗓子后道:“我先前听闻,那夏人风俗,姑娘们的赏花宴上会有男客出没。”
沈嬷嬷闻言大吃了一惊:“那岂不是,一点规矩也不讲”
祁老夫人道:“什么规矩,他们原就是没有规矩的人。”
沈嬷嬷有些慌了:“倘若真是这样,那五姑娘该不会是碰上什么陌生男子了吧”
祁老夫人不置可否地瞥了她一眼,压低音量道:“所以这事儿,不能乱了阵脚。”她定定望着沈嬷嬷,将自己心中思量一点点吐露出来,“如果你我忧虑的事是真的,那一个不慎,叫慕容氏知道了,小五的婚约如何是好”
她又说,还有三娘的婚事。
万一他们冒冒失失,开罪了永定侯府,岂不是要坏了三娘和永定侯府的婚事
三娘一个伯府庶出的女儿,样貌不是顶尖出众,人品性情也不过了了,过了这村还上哪儿再去找永定侯世子这样的夫婿。
这桩婚事,不能毁。
祁老夫人道:“且等等。”
沈嬷嬷转头往窗外看了看,那入目的四角天空,已经昏沉沉的要如墨色泼洒。这个时辰了,还要等等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该不该知会伯爷一声”
如果事情真的不对,到头来势必还是要祁远章亲自出马。
可祁老夫人沉吟着摇了摇头道:“他在养伤,扰他做什么。”
沈嬷嬷小心翼翼地道:“老奴是担心,这事您不同伯爷商议,回头伯爷知道了,要生您的气。”
祁老夫人满不在乎:“他不敢。”
她的儿子,她知道。
祁老夫人笃定地道:“就是他知道了又怎样,他是能亲自跑去永定侯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出来了吗”
话音落后,屋子里静了一静。
窗外的暮色,愈发得重,愈发得浓。
祁老夫人终于还是开了口:“派人去瞧瞧吧。”
说着话,她不免又对祁茉多生了两分气。如果不是她一个人抛下太微回来,他们现下的处境,怎么会变的这般窘迫。
他们如今派人去永定侯府接人,怎么说
说两个姑娘来赴宴,其中一个带着丫鬟婆子独自回了家,不得已只好特地派人来接另一位
这话说出去,真是要将人的大牙也笑掉。
祁老夫人闷声不乐地喝光了一盏茶,让沈嬷嬷速去办事。
沈嬷嬷正要应是退下,忽听外头有人来报,说五姑娘已经回来了。
沈嬷嬷之前只见祁茉不见太微,心下生疑,便让人留神听着二门的动静,一旦五姑娘回来便立即来报。
这会听见人回来了,沈嬷嬷长松口气,面带欣喜地望向祁老夫人道:“老夫人,人回来了!”
祁老夫人闻言,站起身,面上却没有喜色,只是问:“如何回来的”
沈嬷嬷一顿,连忙将传话的人叫了进来,仔细问道:“五姑娘自己回来
第053章 真话
这个时候,荼蘼花便已经开了吗
沈嬷嬷有些怔忪地想着,一边朝太微走来的方向迎了上去。到了近旁后,她将众人屏退,只带着太微往祁老夫人那去,一边悄悄打量起来。
然而太微面上神色平静,并不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不像先前的祁茉,叫沈嬷嬷一看便知事情有异。
沈嬷嬷低声问了一句:“五姑娘今日可好”
太微走在她身旁,闻言脚步微微一顿,声音轻轻地应道:“好。”
只是一个字,答得又快又短,半点情绪也不带。沈嬷嬷一时间分辨不出,她这个“好”字,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等到进了里头,祁老夫人端坐椅上,正候着她们。
太微上前去,向祁老夫人福身问安,恭恭敬敬喊了一声“祖母”。
祁老夫人便让沈嬷嬷先行退下,只留太微一人道:“小五你来,到祖母身旁来说话。”
太微看了她一眼,缓步靠近后道:“祖母可是见过四姐姐了”
祁老夫人笑了一下,没有接话,只是道:“来让祖母瞧瞧,今日在永定侯府玩的如何可是有趣”
太微的手被她拉高,握在了掌心里。
老妪的皮肤,仍然光滑细腻,像是一块上好的绸缎,可同真正的少女比起来,却还是粗糙了些。
祁老夫人轻轻摸了两把孙女的手背,笑微微地望着她:“如何”
太微低垂着眉眼:“四姐姐是怎么说的”
她执拗地揪着祁茉不放。
祁老夫人没了法子,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你四姐说,你们去听戏吃茶了,还放了纸鸢,是不是”
祁老夫人避重就轻,只拣了不要紧的琐事来说。
太微闻言,心中冷笑,抬起头来道:“祖母,四姐姐除此之外,便再没有说起别的了么”
她脸上带着两分愠色,似是要发火。
祁老夫人愣了一愣,颊边笑意收了些,放开了她的手道:“怎么,还有什么别的事”
太微后退一步,当着她的面,“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磕头道:“四姐姐闯了祸,我去寻她,好不容易一道脱了身,她却过河拆桥,想要害我。”
这话说得极重,她的口气也很冷凝。
可太微的话,同祁茉的话,截然不同。
祁老夫人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不觉怔住了。
太微低低伏着身子,将额头贴在冰冷的地砖上,闷声道:“小五素来顽劣,时常惹您生气,但您平日里说过的话,小五全都谨记在心。”
“我与四姐虽是不合,但那是对内的事,关起门来,如何吵嘴都是自家的事。可对外,我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姐妹。”
“扪心自问,我喜欢四姐吗我不喜欢。但出了事,便是陌路人也不能见死不救,何况是自家姐妹。”太微声音渐重,话里多了两分悲戚,“可我想救四姐,四姐却想害我。”
她抬起了脸,两眼含泪,咬牙道:“祖母您评评理,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祁老夫人叫她突如其来的一席话说得有些发懵,半响才回过神来道:“你起来,你先起来再说话。”
太微却还是跪着,一动不动,像生了根的树。
她鬓边簪着的小花,在灯火通明下,发出了清幽的香气。
祁老夫人盯着那朵花,蓦地叹口气,站起身来扶她起来:“你将事情仔仔细细地同祖母说上一遍。”
太微隐去了自己会武的事,只说是侥幸,发现祁茉不见以后,匆匆追上去发现了祁茉,又悄悄地捡了石头趁人不备砸上去,砸晕人救下了祁茉。
祁老夫人默不作声地听着,心里却开始乱成了一团。
她先前从祁茉口中听到的乃是太微胡乱走动不见了踪影,而太微所说的,则是祁茉不见了踪影。
这俩人的话
第054章痕迹
太微脱光了衣服,趴在浴桶里,侧目往矮几上看:“大约是吧。”
这朵花,并不是她自己摘的。
沈嬷嬷闻言则愣了一下,听见“大约”二字,还当是她不想多说,便噤声不再问起,只专心致志地伺候她沐浴。
温热的水一瓢瓢沿着少女白皙的脊背洒落,像是一场纷扬的大雨。
沈嬷嬷望着她背上已经好转变淡了许多的淤痕,慢慢眯起了眼睛。太微有一把好头发,沾了水,浸透了,变得沉甸甸,黑如玉石一般。沈嬷嬷抓起牛角梳,轻轻梳了两下。
乌发长而浓密,却并不打结,只是顺滑如水。
沈嬷嬷梳理了两下后,便放下了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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