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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意迟迟

    倚翠紧紧跟着太微。

    太微没有看她,只是道:“我来看看娘亲。”

    她不亲自见母亲一面,实在难以安心。

    倚翠闻言,加快脚步,赶在她前头进了门,将屋子里的灯点亮,去了内室里寻姜氏。然而她一进门,便瞧见姜氏坐在床头,并没有睡。

    倚翠低低唤了一声“夫人”,走到她跟前,禀报道:“五姑娘来了。”

    姜氏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神色因而看起来晦暗不明,透出些微诡异:“这个时辰”

    她不看沙钟也知,眼下还是深夜。

    倚翠道:“就在外头候着呢,奴婢去唤进来吗”

    若不见,就要打发太微回去了。

    倚翠想着太微的样子,怕是自己打发不动,不觉有些忧虑。

    可姜氏沉默了一会,开口应了句“去吧”。

    倚翠心里一松,连忙谨声答应着退了出去。

    太微就站在帘后。

    倚翠忙笑了笑,将帘子打起来,退到一旁,请她入内:“姑娘进来吧,夫人醒了。”

    太微轻轻一颔首,进了卧房。

    姜氏的寝室,陈设也十分的简朴。

    走到床边,太微喊了一声“娘亲”,在边上跪了下去。

    她本可以直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或更亲近些,坐在床沿,但她皆没有,她只是跪下了。

    姜氏连忙探出半个身子,伸长手要来扶她:“俏姑,你这是做什么”

    太微扶着她的手,却没有站起身来,笑着道:“娘亲,我腿软。”

    姜氏愣了一下,抽回手,掀开被子坐在床沿,俯身来拉她:“傻丫头,腿软不知坐下么。”

    “娘亲,外边来了一群人。”太微还是不起来,“不坐了,这般跪着浑身舒坦,挺好的。”

    姜氏见状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回头腿疼!”

    她这地上并没有铺着软垫,只有冰冷坚硬的石头。

    太微小姑娘家家的,这么跪着,膝盖哪里受得住。

    姜氏有些急了:“你起来,快起来,有什么事咱们坐着说!”

    太微仰着脸,闭上了眼睛,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腿上:“娘亲,那我能在您床上躺一会吗”

    “什么”姜氏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080章 一个梦
    姜氏接过来,一眼没看,口中便道:“不错,就这身吧。”

    倚翠怔了一下,想问一句,却看见了躺在那不动的太微,顿时暗叹口气,应个是退了下去。

    屋中变得寂然无声。

    这深沉的夜色,似乎笼罩在人心上。

    过了好一会,姜氏才转过身,将手里的衣裳递给了太微:“去换了吧。”她一个字,也没有回答女儿方才的问题,仿佛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太微坐起身,抓住衣裳,当着她的面,换了一身。

    姜氏看着她,穿着自己的旧衣,竟朦朦胧胧从她身上看到了两分自己过去的影子。姜氏原以为,太微同自己生得没有小时候那样像,可现在看起来,还是像的。

    只是那个她,不是现在的她。

    姜氏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太微拉住她的手,一面自若地钻进了被窝里。

    她并没有再次发问。

    可那个问题,一直盘旋在姜氏心头。

    姜氏躺在了女儿身侧。

    母女俩的头发,散乱的,在枕头上交错在了一起。像经络,像命脉,像不可磨灭的骨肉亲情。

    姜氏很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她张开嘴,却不知从哪里说起才好。

    说真话说假话还是一半一半,真假掺杂

    这个时候,姜氏听见太微忽然问了一句:“娘亲,您不知道您是否爱父亲,那您……爱我吗”

    姜氏闻言如遭雷击,轰隆一声炸响在耳畔,几乎令她难以呼吸。

    她讷讷地道:“我怎么会不爱你……”

    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她如何会不爱

    可太微转过身来,侧躺着,望向了她的脸,轻声道:“娘亲,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她想要知道真相,想得快要发狂。

    今夜见过薛怀刃以后,她更是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切。

    当年她和他,不就是因为那成堆的秘密,而渐行渐远的么

    他们初遇时,分明是两个假人。

    假的他,和假的她。

    互相隐瞒了真实身份,以为只要不去回溯往事,便能重新开始。

    可事实,从来不是如此发展的。

    太微的左手,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她凝视着母亲,一瞬不瞬,郑重地道:“我想要知道真相。我也有权,知道真相。”

    那一切,是源起。

    是因。

    纵使不能改变,也好过迷茫不知。

    太微说完,便不再言语,只看着母亲,放轻了呼吸。

    她像是不存在般的安静。

    姜氏也转过身来。

    母女俩面对面地躺着,两双眼睛互相对视着。

    太微的眼睛里,并没有多少情绪。

    姜氏的眼睛里,却是翻江倒海的惊天大浪。

    角落里燃着的灯,渐渐黯淡了下去。

    谁也没有睡意。

    整个万福巷,都寂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姜氏终于开了口。她似乎笑了一下,但笑意太淡,转瞬即逝,一时之间竟叫人不知如何分辨真伪。

    她像是笑了。

    又像是没有笑。

    太微以为自己眼花了。

    姜氏道:“你想知道什么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我这些年来为什么不肯见你”

    “我知道您为什么不肯见我。”

    姜氏闻言,笑了一笑。

    这一回,太微看清楚了。母亲的确是笑了,只是那笑容,苦涩至极,比哭还要难看。

    太微叹口气,徐徐道:“您担心自己会再次犯病,若见了我,没准哪天就会又伤了我。”

    她小时候不明白,如今这个年纪了,还能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为人父母的心情呀……

    她对母亲道:“您胆小、怯懦,事事惶恐,事事担心,不敢见我,也不敢出门,可现在您看看我,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长到足够承受一切的时候了,您实在不必再担心我。”

    &



第081章 斩杀
    那个时候,她还不满三十岁。

    姜氏用力握紧了女儿的手:“我如今每每见他,都觉得是幻象一场。”

    就像她望着太微,望着这个由她腹中血肉一天天长成的少女,亦如身在幻境之中。黑夜、白昼,明月、烈阳不断交替,不断流转

    日子一晃眼,就过去了。

    可她从未真的忘记过。

    那些疯言疯语,时至今日,仍然还在她的脑海里盘旋不去。像一曲撕心裂肺的大戏,分明落了幕,余音却仍绕梁不散。

    姜氏收拢五指,口气张皇而绝望:“我知道那是梦,是个离谱又无谓的大梦,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忘不掉。”

    她手下无意识地用着力,握得太微手疼。

    但太微没有将手抽回,只是将自己的另一只手覆在了母亲的手背上。

    母亲的手,在昏暗中颤抖个不休。

    太微有瞬间的仓皇。

    父亲死了

    父亲在母亲的梦里死了

    她知道,父亲不会长命百岁,可父亲如今是还好端端活着的。母亲方才说的,也是数年前

    而非是她知道的那个时间点。

    太微定定看着母亲:“您方才说,父亲在您的梦里,数年前便死了那个梦,是当年您犯病时做过的梦吗”

    姜氏的脸色,白得像纸,没有半点血色。

    太微继续道:“那么久远的事,您如今还记得”

    若是那样,那个梦该有多么的惊人

    姜氏喃喃道:“是那时的梦”

    她从未同人细说过,可那个梦的每一个细节,都镂刻在她的骨髓里。因为太过真切,每一个瞬息都仿佛身临其境,她睁开眼,醒过来,却还像在梦境里。

    她是发了疯,才会做那样可怕的梦。

    姜氏的声音越来越轻,近乎自语:“国破以后,许多事都变得不一样了。”

    现如今的世道,已经不许人们再提及过去。

    那些泼天的腥风血雨,那些堆积成山的头颅尸首,全都没人敢再提起一句。

    那个乱世,恍惚间竟像是没有存在过。

    姜氏忽地伸手抹了一把脸。

    上头全是泪水,潺潺的,像是溪流淌过。

    她掌心湿漉,苍白如同死人的手。

    每一条纹路都透着不详的气息。

    姜氏哽咽着,语塞了。

    太微贴近她,抬起手遮去了她的视线,轻声道:“娘亲不要怕,闭上眼慢慢说,俏姑就在这里陪着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母亲的话,太微心里也涌上了一阵难言的悲怆。

    她并不想要让母亲难受。

    可母亲心结不解,如何能愈

    上的伤固然可以用药治好,可心里的呢经年累月,脓血不除,积郁在内,怎能好转。

    她不奢望一夜过后母亲便能脱胎换骨,但只要母亲愿意说,愿意将那些藏在她心底深处的不快吐露出来,这一切就都还有改变的机会。

    否则天一冷,腊月到来

    她难道还要再葬母亲一回

    太微在夜里叹气叹得像是个垂垂老矣,见尽沧桑的老妪。

    姜氏一声声地听着,听得莫名心安了不少。

    就如太微先前所言一般,不过是个梦罢了,哪有什么真不能说的。

    太微能同她说梦,她难道就不能提了吗

    姜氏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你父亲在我的梦里,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纵使姜氏不出门,也知道如今的靖宁伯祁远章有着什么样的名声。

    她的丈夫,是个“名声显赫”的谄臣。

    姜氏道:“嘉南帝降了以后,底下却还有许多不愿向夏王俯首称臣的人。你父亲他,便是其中一个。”

    太微闻言,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姜氏被她的手挡住了视线,看不见,也就不知她的震惊。

    略微顿了顿后,姜氏忽然问了一句:“俏姑,你知道太和殿吗”

    太微怔了一下,呢喃着念了一遍:“太和殿,怎么了”



第082章 逃亡
    是什么

    是同她有关的事吗

    太微猛然问道:“娘亲,我也死了是不是”

    姜氏闻言,浑身一颤,忽然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她抱得是那样得紧,太微有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无法呼吸。

    姜氏轻声呢喃着:“只是梦罢了,梦罢了……”

    她并没有否定太微的话。

    太微因而明白过来,自己没有想错。

    真真正正叫母亲伤心绝望的,是自己的死,而不是父亲的。于母亲而言,所有的一切,都不及她的死更令人害怕。

    太微回抱住母亲,嗅着母亲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小心翼翼地发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母亲梦见了她的死。

    可她也的确是死了。

    是以太微并不觉得惶恐,她只是困惑,母亲究竟见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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