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意迟迟
那句爱慕多时,至少有一半是真。
他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哪里见过。
“你既自称爱慕我多时,那想必是无意嫁给慕容舒那小子的。”薛怀刃语带讥诮地道,“既如此,退了慕容家的婚事,岂不是正合你意”
太微闭上了眼睛:“薛指挥使,你我拢共见过几回”
薛怀刃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何意”
太微举起一只手,手掌
第148章 八字不合
巷子外的太微,脚下走得飞快。
她今日出来,原是为了去见上回遇见过的小乞儿二宝,想让他打听打听点事情,可没想到,她前脚才出的门,后脚便叫薛怀刃给盯上了。
太微一路走一路想,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他古里古怪,不知道是怎么盯上的她,她如今再去见二宝,未免有些冒险,一旦被人发现,可就敷衍不过去了。可若是不去,今日岂不是白费心机一场空
太微踟蹰了下,掏出一枚铜钱置于掌心,而后环视周遭,深吸了口气。
然而她正要抛掷,却蓦地动作一顿,回头朝身后看去。
她今日乃是乔装出门,为避人耳目,一贯拣了无人的小道走,这一路走来便没有看见过一个人。可方才,她明明听见了脚步声。
有人在跟着她!且毫不遮掩!
太微屏息向后看,眼中露出了冷厉之色。
“薛指挥使。”看清了人后,她神色微缓,蹙眉站定,低低唤了一声。
微风拂过他的衣衫,将一角衣带扬起又落下。
薛怀刃就站在距离她不过三步远的地方。他头顶上空的天色,已经从火烧一般的红霞变成了鱼脊背般的青灰色,泛着冷冷的白。
他看了她一眼,手里把玩着一块琥珀掠眼,抬脚朝她走来。
太微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才抬起脚便又重新落了回去。她跑得不慢,真要逃,拼了命兴许也能逃得了,可她先前都已经将话说成了那样,他却还是追了上来……那她就是真跑了,他也照样还会出现在她面前。
她是靖宁伯府的姑娘,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想找她,再容易不过。
太微喉咙发干地看着他,张嘴问道:“您这是担心我不识路,想要送我一程”
她打着哈哈,嘴角带笑,可在薛怀刃站到她眼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薛怀刃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太微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他手下并没有太过用力,她不必竭力,想来也能挣脱。但是,挣脱以后呢她叹了口气,抬眼看向他的脸,见上头波澜不惊,丁点看不出喜怒,不觉又叹了一声。
“天色快黑了,薛指挥使。”
可薛怀刃听见了她的话,也像是没有听见,他只是盯着她,不知在端详什么,又在思量什么。
良久,他才语声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说八字不合”
太微怔了怔,想起这话是自己方才脱口而说的,不由拧起了眉头。
他追上来,难道只是为了问这么一句话
太微有些心不在焉地道:“您若是不信,大可……”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想到,这后半句话自己方才也已经同他说过了。
国师通命理之术,合个八字而已,自是不难。
他既然已经听过了,为什么还要再问她一遍
太微过去便摸不透他的心思,如今只觉愈发得摸不清。
“的的确确,八字不合。”太微柔软而明澈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忽地话锋一转道,“任凭谁来算,都是一样。”
薛怀刃闻言,眸色沉沉地道:“八字而已,纵是不合,想要化解也并不难。”
八字合婚,古往今来都是如此,两家若是真的有意结亲,却发现八字不合,请个人破解了便是。这又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区区“不合”二字,岂能唬住他。
他倘若真要娶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什么也休想拦住他。
不过——
“你知道我的生辰八字”薛怀刃将她拽进怀中,低声问道。
太微依
第148章 头上的疤
太微仰着脸,目光定定,面色苍白地望着他,一双眼睛却亮得骇人。
薛怀刃垂眸看向自己空了的手,微微有些出神。
太微攥着拳头,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但你若是无意在此取我性命,那就恕我不奉陪了。”她原本颤抖的手指已经平静下来,那枚铜钱硌着她的掌心,如同一颗定心丸。
她从来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在意一枚铜钱。
然而细想一番便能发现,她相信自己真的回来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出了这样一枚铜钱,天天带在身上,时时把玩,就和过去一模一样。
她和薛怀刃尚未分别的时候,这只是他的习惯,可分开以后,这习惯也成了她的。
像是一个念想,自欺欺人,明明该放下,却怎么也放不下。
太微用力握紧了手,将手背到身后,挺直脊背,露出了倔强而顽固的神情。
薛怀刃似有些发怔,慢慢将手垂下,问了一句:“怎么,你就这么想要让我杀了你”男人的声音年轻而冰冷。
太微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出声。
她当然不想死,可她一旦遇上他,就如同遇上了克星,往日的冷静一扫而光,全不作数了。太微微微低头,回忆起方才薛怀刃骤然发怒之前他们的对话。
——八字不合。
他的生辰年月,她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有何不对
太微杏眼一眯,想起他说,那是他都不知道的东西。可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年月何况她知道的那些,全是从他口中得来的。
不过,生辰年月这种东西,的确不为外人道,不是大街上随随便便寻个人就能知晓的。
太微知道自己方才心不在焉的,怕是说漏了嘴,圆不起来也得圆,只好还是开口道:“我方才所说的那些年月时辰,全是信口胡诌的话。”
可薛怀刃显然是不信。
她说的那样清楚,且毫无迟疑,怎么都不像是一点不知道临时胡说的。
他慢慢笑了起来:“胡诌的”
太微颔首:“的确是胡诌。”
薛怀刃面上的笑意加深了些,但眼中并无笑意。
他顶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是么不过祁姑娘在胡诌,在下可并未胡言。”
太微怔了一下,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她脸色一变,心中霎时浮现出千百种可能。
她蹙着眉头去寻他的眼睛。
周围光线已经不如早先明亮,她一眼望过去,只觉朦朦胧胧,不甚清晰。
她已经看不清楚他的眼神。
可是怎么会
她明明一天也没有记错。
他们成婚时,并未请人去合过什么八字,可他的生辰,是他们一道庆祝过的。他清清楚楚告诉她的日子,难道是假的是他当年随口胡诌,说来哄她的不成
太微叫这个念头唬了一跳。
她知道他们之间处处都是谎话,他们那看似岁月静好的生活便是由谎言堆砌而成,可是连个生辰,都是假的吗
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他的喜欢,他的眼神,他一声声贴在她耳边唤过的“俏姑”,又还有几分是真
太微的眼神变了,脸上的血色也迟迟不见。
她如鲠在喉,一字难吐。
而他贴近她,轻声说道:“我不记得了,生辰八字,出身来历,我统统全不记得了。”
太微屏住了呼吸。
她不知道,她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样的事。当年,他们互相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以后,并未详谈过。她是如何离家的,是如何孤身在外活下来的,她一概没有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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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我后悔了
太微想喊他,可思量一番还是罢了,只抬手轻轻戳了下他的背。
可不知是力道太小,还是他故意装作不知,他不回头,也不吭声。
太微无奈,只好又戳了一下。少女素白的手指已经快要淹没在暮色之中,这天黑得实在太快。她原本想着自己天黑之前一定能赶得回去,可如今眼见月上梢头,时辰早过了。
她今日午夜之前能回到靖宁伯府,便已是撞了大运。
幸好她身边的大丫鬟长喜尚算乖觉,不至慌手慌脚地去寻人禀报,她迟些回去,也不是大事儿。只是她眼下看着薛怀刃的背影,一只手被他牵在手里,漫无目的地跟着他往前走,愈走愈是没底。
太微竖着根手指头,在他背上打转:“时辰不早了。”
“是不早了。”这一回他终于出了声。
太微忙放下手,正色道:“我出来多时,眼下该回去了。”
薛怀刃仍不回头,背对着她口气淡漠地道:“你以为你还有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
太微闻言心里一咯噔,不敢再提回去二字,只是问:“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到底还是靖宁伯府的姑娘,就算她爹再不中用,那好歹也还是建阳帝跟前的红人,她无端端失踪,不可能没人来寻她。
他既然敢这么拽了她便走,看来是料定她出来时早有准备,不会立即被人发现。
太微牢牢地看着他的背影,见他又不做声,便一字一顿地将话重复了一遍,而后低声道:“薛指挥使何必呢,眼下这等节骨眼,今日之事若叫六皇子知晓,想必会有雷霆之怒……”
杨玦既然说想要建阳帝将她指婚给他,那就是势在必得的事。
薛怀刃比她更加熟悉杨玦的秉性,他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危险。
如今看来,杨玦的确视他如同手足,处处与别个不同,可一旦到了杨玦觉得不能退让的时候,谁知局面会变成什么模样。
太微又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薛怀刃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周遭光线已经非常微弱,太微看不清他面上神情,他自然也看不清楚她的,但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很笃定,仿佛一点也不将她方才所言放在心上。
他淡淡地道:“我后悔了。”
太微怔了下,悄悄一抽手,试图将手抽回来。可他抓得很用力,她一动,他的手指就收拢得更紧了。
她挣脱不开,只好不动,回望过去问道:“后悔”
薛怀刃的手指紧紧箍在她的腕上,语气却还是淡淡的:“永定侯府那一日,我原不该放你离开。”
太微又是一怔,等到反应过来,人已被他拽着趔趄往前而去,差点扑到他背上。她急忙道:“那是交易!”
他放她走,可不仅仅只是大发善心。
可她的话才刚说完,就听见薛怀刃冷冷地笑了一声道:“你也知那是一场交易。”
太微一个激灵。
他方才要她退了慕容氏那门婚事,她没有立即答应下来,于他而言,那便是毁约了!如今交易不成,自然没有什么出尔反尔,也没有什么不应当的了。
太微心乱如麻地道:“薛指挥使,万事好商量!”
薛怀刃冷笑道:“你方才不是连死都不怕么,如今倒怕上这等小事了。”
太微一噎,语塞了。
晚风吹来,吹在人身上,扬起衣袂,隐隐约约已有了两分秋日将至的凉意。
她身上有些发寒,不知是叫风吹的,还是叫他所说的话给惊的。他究竟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明明上回见她的时候,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对。
怎么今儿个,他看起来却是这样的不寻常……
 
第150章 睁眼说瞎话
明明说的是激将一般的话,语气却是生冷得紧,硬邦邦像是石头砸下来。
薛怀刃叫她这几句冷中带恼的话给说得眼皮一跳,不由得也发了狠:“不过一纸婚约罢了,你既舍不得退,我便叫慕容氏来退。”
那慕容舒父母双亡,全仰仗个叔父过活,而他叔父慕容显又一向是个识时务的。
薛怀刃搂紧了她,蓦地身形一掠,带着太微闪身进了暗处。
不多时,远处便驶来了一辆马车,“嘚嘚”、“嘚嘚嘚”……转眼之间,马车靠近又远去,并无人发现他们的身影。
太微被困在薛怀刃怀中,仰起脸来也只能望见他半张面孔,模模糊糊的线条,昭示着天色已经大黑了。她心头狂跳,半响未能平静下来。
她明知眼前这混蛋吃软不吃硬,不论如何都不该硬来才是,可她先是冲他动了手,后又以言语讥了他,以致如今这局面已全然不受她控制了。
太微呼吸渐重,像是畏冷,将自己的脸贴近了薛怀刃的胸膛。
他的心跳声隔着衣衫在她耳边响起,倒是比她的要听上去要平静许多。
太微终于还是服了软:“靖宁伯府和慕容家的那门婚事,我去退。”昏暗中,她的声音听上去又轻又软,有撒娇讨好,同他卖乖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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