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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意迟迟

    慕容四爷手下动作微微一顿,吐出了意味不明的一声“嗯”。他缩回手,放到了身前。身体向后靠去,严丝合缝地靠到椅背上。

    红木上精雕细琢的花纹,一点点嵌入他的衣裳。

    他望着侄子,正色道:“靖宁伯想要退婚。”

    “哐当——”一声。

    慕容舒面前的那碗汤,被打翻了。

    他连忙站起身来,急急往后退去。

    热气腾腾的汤水,已经像河流一样淌下来。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抓住了椅子把手:“为什么”

    这么多年来,祁家都没有透露出想要退亲的意思,如今婚期将近,却突然要退亲,是为的什么慕容舒想不明白。

    慕容四爷也并不明白。

    祁远章行事没有章法,莫名其妙便要退婚,谁猜得透缘由。

    他的目光轻轻落在了侄子脸上。

    半张面具,牛皮制的,正好遮去了半脸的疤痕。

    慕容舒扶着椅子的手颤抖了下。他下意识别开脸,想要避开慕容四爷的目光。可屋子拢共这么点大,灯又亮,他再怎么避,也避不开人的眼睛。

    他深吸了口气:“想来还是因为这个吧……”

    慕容四爷自若地收回视线,摇摇头道:“多半不是。”

    两家结亲,结的不仅是孩子们的姻缘,也是慕容家和祁家的未来。只是样貌才情这种东西,远没有重要到可以左右退婚的地步。

    祁远章今日说要退婚,必定有过深思熟虑。

    慕容四爷看着桌上滴滴答答还在流淌的汤水,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保不齐是因为他有了更值得结交的人选。”

    慕容舒闻言转过脸来,未曾受过伤的半张脸,看起来也算俊秀。

    如果小时没有遭逢意外,现在的他,应该也是个英俊倜傥的年轻人。

    他张了张嘴,似乎有话想说,但目光触及慕容四爷的眼睛,话又咽了回去。

    慕容四爷夹了一筷子肉:“这桩婚约是怎么来的,你也知道。你娘在世的时候,和靖宁伯夫人交好,想着正好一儿一女,便结个儿女亲家,可后来……”

    男人的话音停顿了下。

    “后来你父母出了事,靖宁伯夫人听闻也疯了,两家便没了什么来往。”

    “这桩婚约所代表的东西,自那时起,也就变得不一样了。”

    一开始,只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互相许下的约定。

    可时移世易,物是人非,这门亲事就成了结盟的关键。

    如今祁家毁约,便是无意再同慕容氏结盟。

    慕容四爷思忖着,低头咬了一口肉。

    肉在口中咀嚼,咬来咬去,被他吐到了碟子里。

    肉老了。

    这什么厨子,会不会做饭。

    他眉头紧锁地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这时,慕容舒忽然低声问了一句话:“靖宁伯会不会是因为听说了洛邑的事”

    慕容四爷立刻变了眼神,直直向他看过去道:“为何这般想”

    慕容舒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两分莫名的怯意:“外头谣传信陵王躲在洛邑,总归是吓人的事,以靖宁伯惯会审时度势的性子来看,他想避开慕容氏一门实在不能算离奇。”

    慕容四爷面上神情缓和了些:“他倒的确是个怕死的。”

    那些传闻……

    也着实




第225章 胃口
    昏暗中有丝丝寒意从脚下冒出,沿着腿骨,一路攀爬上脖颈。

    于是汗毛竖起,根根扎人,仿佛见了鬼。

    慕容舒大口喘息着,越喘声音越是急促,仿佛喉咙堵塞,难以呼吸。他靠着门,双腿发软,慢慢瘫坐在地上。

    地上更是冷。

    冰凉透骨的地砖,很快便冻得他脸色发青。

    他满脑子都是慕容四爷方才说的话。

    ——靖宁伯夫人的疯病已经好了,见一面,问个安,是应该的。

    他一直呆在洛邑,多年不曾入京,如今到了京里,又逢年关,的确是该上门拜访。可是他真的,一点、一点都不想同靖宁伯夫人见面……

    见了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慕容舒坐在地上,双腿屈起,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他躲在黑暗里,又想起了信陵王。

    说起来,信陵王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当年若不是信陵王偶然经过,发现了遇难的他们,他一定活不下来。

    获救后,信陵王更是亲自将他送回了洛邑。

    洛邑本家的人原以为他们全死光了,没想到还能看见活的,俱都惊讶不已。

    对信陵王,亦是感激。

    可感激归感激,到了第二年,建阳帝领兵打进了襄国,便再无人记得这份感激。

    信陵王的名字从此和复**挂上了钩。

    谁也不敢再提起。

    如今听说信陵王人在洛邑,慕容家的人更只是怕,怕得瑟瑟发抖,什么昔日恩情都成了空。

    可见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善……

    慕容舒哆哆嗦嗦的,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他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具。

    底下纵横交错的疤痕,像一副绣坏了的花样。手摸上去,还能摸到落针时的惨烈。他到现在,还是经常会梦见那一天发生的事。

    刀剑晃眼的寒光,比闪电还要骇人。

    身下狰狞的碎石,一块块磨碎了他的脸,也磨碎了他的灵魂。

    这样丑陋的脸,只能生在恶鬼身上。

    是以他虽然还活着,但内里已经是个鬼。

    一个鬼,披着人皮,行走于世,自然日夜惶恐不安。

    门外传来脚步声,慕容舒猛然回神,呼吸一滞,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四肢并用,姿势难看,然则十分见效,等人靠近时,他已经端坐在了桌边。呼吸声慢慢平静下来,他听见了叩门声。

    下人在门外说话,要送吃食进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扬声道:“进来吧。”伴随着话音,他站起身往灯盏所在方向走去。

    身后“吱呀——”一声,门扇大开,两个丫鬟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慕容舒点亮了灯,转过身看向她们。

    一个高些一个矮些,一个白些一个黑些,一个陌生些,一个熟悉些。

    他抿了抿嘴唇,让她们将东西放下。

    高个白肤的婢女一面从食盒里往外拿东西,一面环顾四周,奇怪地道:“公子,您方才怎地不点灯这黑乎乎的,您看得见”

    慕容舒有些窘迫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少顷饭桌摆得,两个丫鬟一前一后提着空了的食盒要退下去时,他却开口了。

    他轻轻唤了一声“宛桃”。

    两个丫鬟互相对视一眼,高个白肤的先出去了。

    留下来的丫鬟放下食盒,叹了口气:“您没有胃口”

    她生得样貌平凡,声音却很动听,黄鹂百灵也不过如此。是以短短一句问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便莫名得让人熨帖。

    慕容舒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满桌吃食却没有一丝一毫要动筷子的意思,他的确没有胃口。即使食物滚烫,香气扑鼻,他的胃却始终无动于衷。

    他看着这些吃的,只觉得恶心。

    但这恶心也是干巴巴的,颇有些空虚。

    他轻声道:“你给我盛碗汤吧。”

    名唤宛桃的婢女应了声是,一边取来碗勺盛汤,一边道:“四爷训您了”

    慕容舒摇了摇头:“四叔什么时候训过我呀……”

     



第226章 家宴
    满桌都是菜,全是祁远章爱吃的。

    他同女儿们一道用饭,却只顾让人做自己喜欢的,至于孩子们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他皆不问不管,一副爱吃便吃,不吃拉倒的模样。

    四娘祁茉眼前摆了一道煨猪蹄。

    酱香扑面而来,她嫌恶地别开了眼睛。

    她平生最讨厌的便是猪蹄,看见就难受。

    可头一转,她又看见了身侧的二姑娘祁樱。祁樱筷子也没拿,只端着杯茶在小口地喝,喝了半天仍不放下,仿佛杯中茶水无穷无尽,永远不会喝干。

    她忍不住嗤笑了声。

    三娘不在,她就得挨着祁樱落座。

    靠得这样近,真是让人不自在。

    她过去不喜欢三娘,觉得三娘样貌平平又不伶俐,不配叫自己当个角看。可若是拿祁樱和三娘比,她又觉得三娘实在太好了。

    她宁愿天天和三娘坐在一起,也不想和祁樱一道用饭。

    祁樱生得比她貌美,仪态比她高雅,就连那冷眼看人的架势都比她厉害。

    随随便便一举手一投足,便能衬得她一无是处,活脱脱像个废物。

    祁茉受不住了,视线一收,头一转,又看向了前方。

    可前方坐着的人,比桌上的煨猪蹄还要讨厌!

    她木着脸看太微,越看越想把身前的这盆煨猪蹄泼到太微脸上,但当着父亲的面,她什么也不能做。一口气憋在心头,憋得她双眼泛红。

    近些日子,为了让祖母重新看重自己,她一直安安分分,半点是非不敢生,可没想到她老老实实待着不动,祁太微却风光上了。

    父亲去替国师监工十二楼,竟然也要带上祁太微。

    凭什么

    为什么

    她哪点不如祁太微

    是因为姜氏重新掌权,能在府里说上话了,还是因为祁太微和慕容家的那门婚约一个不日便要嫁进慕容家的女儿,在父亲心里一定和她们不一样吧。

    祁茉直勾勾地盯着对面。

    太微吃菜,她看着。

    太微喝汤,她也看着。

    好像这般看着,便能把太微看死一样。

    桌上的氛围,实在不算好。

    六娘祁栀人小小的,坐在太微身侧,悄悄地动来动去。就好像椅子上有针在扎,扎得她怎么也坐不安稳。

    一不留神,动静大了。

    对面的祁茉立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六娘连忙端端正正坐好,再不敢乱动。

    自家姐姐的性子她最清楚不过,万一惹恼了,便是生母崔姨娘来劝也没用。

    要骂要打,她可捱不住。

    她低头去夹菜,筷子老长,用起来一点不趁手。

    往日用饭的时候,身边都有婢女伺候,可今日父亲和她们一桌用饭,却一个下人都不留。她艰难地抓紧筷子,哆哆嗦嗦地夹起一块肉,“啪嗒”一声,肉掉了。

    桌上原本就安静,一点声音便很响。

    肉摔在桌上,就像心摔在地上。

    六娘急忙丢开了筷子。

    对面的祁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好在祁远章埋头大吃,根本没在意。

    六娘边上的太微倒是放下了筷子。

    她掏出

    帕子,慢慢擦了下自己的衣袖。那上头红红的一点,是六娘溅上去的酱汁。

    六娘见状有些发慌。

    她长到这个岁数,和父亲同桌用饭的次数却屈指可数。是以来时崔姨娘耳提面命,不许她生事,也不许她吵闹,一定不能惹得父亲不喜欢。

    可她显然不能像自家姐姐那样完美……

    她甚至,还不如小七那只猪来得镇定自若。

    六娘竭力不去看太微,就当太微衣裳上的肉汁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对面的姐姐她亦不敢看,便只好去看独自坐在一边的小七。小七和父亲一样,上桌便开始吃,吃得一板一眼,仿佛吃便是世上最要紧的事。

    六娘在心里恨恨地想:臭丫头,生得同猪一样肥。

    她咬了咬牙,忽然听见父亲说话,急忙将脸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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