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墨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徐三问
“大师兄!史侯!”陆翊哪还看不出来人是谁,急忙迎上前去。
这名高大男子,正是剑宗大弟子史阿,旁边的孩童,自然是皇子刘辩。自岁旦那日被天子刘宏拔为羽林郎,陆翊这些日子没少与刘辩相处。
有汉以来,卫戍皇宫内外者,有光禄勋、卫尉、执金吾所辖三拨人马。
其中光禄勋所辖兵力最广,计有五官中郎、羽林中郎、虎贲中郎、左右中郎各部,尤以羽林、虎贲最为精锐,多以六郡良家子弟担当。
自回归中原之后,陆翊深感世俗阻力无处不在,与在碎叶城大有不同。他与韩龙曾在冀州、荆州一带打探黄巾首脑行踪,却遭遇太平道信徒不辩是非的仇视,并有地方官员介入倾轧。
陆翊这才深信师兄史阿之言,决定出仕,欲借助朝廷力量对抗太平道势力,遂有最近数月在雒阳的各种举动。
“陆哥儿!”史侯刘辩上前呼道,声音清脆悦耳,神色却显老成。或因史阿之故,他与其父刘宏一般,对待陆翊颇为亲近,毫不见外。
史阿冲珞伽略一颌首,却未出言招呼。他比陆翊年长十二岁,高有八尺六寸,却并不显得粗豪,配合蓄着的短髭,反有几分儒士温文尔雅之风。
实际上,史阿确实出身书香门第,为春秋时鲁相史晨后人,本为儒家传人,后来对今儒失望,遂拜墨家钜子王越为师,习得墨家剑术后,融入儒门浩然之气,自成一家,在雒阳素有“剑师”之誉。
史阿与“剑宗”王越的理念并不完全相同,依然对汉家天子抱有不小希望,后来更与皇子刘辩及其背后势力搭上关系,在雒阳人脉极广。
正因如此,陆翊曾引珞伽上门见过史阿,是以两人相识。
&nb
068 花看半开 酒饮微醺 下
雒阳北宫,濯龙苑。
林苑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几与宫外街道无异。龙首山上、云湖水畔,俱都布满了花灯,更有烟火不时冲天而起,充满了节日的气氛。
数以千计的内侍、宫女扮作民间百态,或作杂耍,或作歌舞,或作看客,或作商贾,穿梭在山水岛屿之间。
汉帝刘宏一身便服,怡然走在人群之中,左右各有一名绛服内侍陪伴。左首那人眉发雪白,面若敷粉,高大挺拔,不知何人;右首那人高挑俊秀,眉角飞扬,举止妖冶,正是赵忠。
“张伴伴,那泸水月氏夜叉瞳之事,你却如何看待”刘宏一脚踏上湖心小岛,漫不经心地向左侧内侍问道。
原来此人却是颍川张让,位居十常侍之首,地位尤在赵忠之上。张让颇知军事,赵忠精擅理财,为刘宏在宫中的左膀右臂。
两人师门神秘,武道修为极高,曾多次击杀外来刺客,护得天子刘宏性命,在天下强者之中,素有“影魔”之称。
正因如此,在一次遭遇刺杀、险死生还之后,刘宏当着外朝官员的面,称“张让似寡人之父,赵忠如寡人之母”,赞颂两人再造之恩。
此言传出之后,在朝堂内外引起轩然大波,但刘宏恩宠张让、赵忠更甚,更常以国家大事相询,听取两人意见。
“三年前,漠北檀石槐暴病而亡,其子和连继位,能力威望俱都不足。”张让白眉一扬,显然已有成见,“鲜卑三部为此人心渐散,矛盾丛生,此时实不宜对其用兵,以免激得各部抱团,反而坏了大事!”
五原吕布在龙城射杀檀石槐之事,虽有讯息传入汉廷朝堂,但无论关东门阀,还是宫中常侍,均觉不可思议。
纵有相信者,也不会为一个来历不明的边地男子出头,遂顺水推舟,按鲜卑所述,认为檀石槐死于暴疾。
刘宏不置可否,转而问道,“赵伴伴的意见呢”
“臣之拙见,与张侯相近。”赵忠与张让乃是一伙,自然不会反对,“只是泸水月氏内附一事应当不假,臣观那夜叉瞳年纪轻轻,实力不差,陛下不妨允其内附,让其自行南下。”
张让、赵忠等人俱被刘宏封为列侯,是故赵忠以张侯相称。
赵忠一向相助刘宏理财,习惯精打细算,让泸水月氏自行南下,无论成败,汉廷并无任何损失。他与张让未曾收到珞伽财物,刚才一番言语并未从中阻扰,已是给了在其中引荐的刘洪、支娄迦谶好大情面。
“两位伴伴所言甚是,就这般拟旨吧!”刘宏久为帝王,决断甚快。
就在这时,人群纷纷散开,一名宫装女子风风火火赶来。
刘宏眉头一蹙,嘟哝道,“阳翟!”
“皇兄!”阳翟公主冲到刘宏身前,气势汹汹道,“你可得替皇妹作主!”
“谁人敢捋你的虎须”刘宏哪还不知自己的妹妹是何等人物。他并不愚笨,很多事情心知肚明,只是他耽于享乐,懒得过问。
“可还记得吴郡陆子羽”阳翟问道。
“刚被寡人拔为羽林郎的陆家儿郎”刘宏一怔,有些不明所以,“他怎地惹上你了”
“陆子羽可是皇妹小时候预定的驸马!”阳翟一脸蛮横,愤然道,“不想他躲了十几年,这番回来,身边竟然有了别的相好!”
刘宏这才记起当年之事。
永康元年(公元167年),桓帝刘志驾崩,因其无子,外戚窦武父子商议后,迎渎亭侯刘宏为天子,于次年正月登基,年号建宁。
正是在这一年,刘宏经历了两件大事,一是宫中宦官诛灭了大将军窦武一族;二是帝师王越离开了雒阳,此事与阳翟亦有少许关系。
“剑宗”王越曾为刘志、刘宏两代帝师,坐镇雒阳多年。只是其信念与刘宏多有冲突,两人陌路不过是早晚的事,诸羌、阳翟之事,适逢其会而已。
“陆家儿郎,寡人另有大用,不许你动他!”刘宏神色一凝,肃然道。如今情形,与当年又有不同,他不得不未雨绸缪。
------------
雒阳西南郊,陆氏别苑。
吴郡陆
069 谁的家乡 谁的善良 上
惊蛰;北宫德阳殿,百官朝会。
刘宏高踞蟠龙宝座之上,望着殿下群臣,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却是昨晚与皇后何氏尝试新鲜花样,乐而不疲,睡眠十分不足。
“陛下,国舅爷昨日所奏之事,今儿个却须处理。”中常侍赵忠在汉帝耳边轻声提醒。
昨日入夜时分,侍中、河南尹何进入宫觐见天子刘宏,提及太平道渠帅马元义等人欲在雒阳城中发动叛乱。
刘宏想起何进所奏,眉头一蹙,顿时清醒了几分,“何爱卿,黄巾马元义之事,还要你为各位卿家解说一番。”
因太平道总首领张角以黄天自诩,麾下信众均头绑黄巾作为标志,世人常以黄巾指代太平道。
“臣遵旨!”何进身材高大,面目英挺,闻旨上前一步,朗声道,“各位大人,近日有黄巾信徒唐周迷途知返,揭露贼首马元义勾结中常侍封胥、徐奉,欲在雒阳城中发动叛乱。”
多年以来,太平道所作所为,并无半分顾忌,朝中早有杨赐、刘宽、刘陶等头脑清醒的官员向天子警示,但天子耽于享乐,身边又有十常侍收受黄巾贿赂,为其巧言遮掩,一向不以为意,直至如今。
“封胥、徐奉如今何在”尚书卢植问道。
他知天子素来宠信十常侍,自然担心刘宏高拿轻放,再次纵容两人。
“昨日闻得唐周密报后,何某亲自带兵包围马元义住所,捕获黄巾贼首马元义及以下千余人。”何进双目炯炯,环视殿上群僚,“又查获封胥、徐奉通贼书信,星夜入宫奏告陛下,三贼如今已下到天牢之中!”
何进因妹妹何氏而得以入仕升职,多年来难被外朝官员接纳,一直想要做出一番功绩,不让卫青、邓禹、梁冀等前辈专美于前。
数年前夏育、田晏、臧旻三将北征鲜卑之事,表面上是中常侍王甫等人的手笔,实则背后亦有何进的身影,不料功败垂成。
如今黄巾贼欲在天子脚下叛乱,被他提前侦缉查获,自是一件大大露脸的功绩,不由神采奕奕,意气风发。
“马元义等人罪大恶极,理当车裂于市!”侍御史刘陶慨然道,“臣恳请陛下同时颁旨,捉拿黄巾贼首张角、张宝、张梁兄弟三人,以正天下视听!”
“准奏!”刘宏表现难得一见地爽快。或许因为此次变生肘腋,差一点在自家的眼皮底下被人起事偷袭,他亦难免后怕不已。
“何大人此番成功阻止黄巾贼叛乱阴谋,老臣以为该当重赏!”司徒袁隗出列奏道。
“何卿家公忠体国,任事谨慎,可晋为慎侯。”刘宏显然早有准备,闻言当即宣告,“另拜何卿家为大将军,统领天下兵马,围剿黄巾反贼!”
自武帝时期卫青以来,县侯、大将军几乎为皇后父兄的标配职位,殿上群臣对此并不意外。
“臣领旨谢恩!”何进躬身上前,双手长揖。
“如今黄巾贼起,人心思安。”中常侍吕强在天子一旁躬身道,“臣奏请陛下解除党锢,以拢天下士人之心!”
“准奏!”刘宏略一沉吟,颌首道。
桓帝延禧九年(公元166年),因天子包庇中常侍作恶,激怒外朝大臣,太尉陈蕃、河南尹李膺等人联合太学士子、地方官员上书干政。
中常侍赵津、侯览等趁机诬告士人结党,桓帝一怒之下,免陈蕃之职,收李膺等人入狱,此为第一次党锢之祸,于次年大赦解禁。
建宁(公元168年)元年,刘宏登基,陈蕃再次出任太尉,与大将军窦武、司徒胡广共同执掌朝政,因不满中常侍曹节、王甫干涉朝政,背着天子密谋诛杀宦官一党。
不料却被曹、王两人发现,遂假传圣旨,调西北名将张奂“平叛”,窦武、陈蕃先后被杀,由此引发第二次党锢之祸。
至熹平五年(公元176年),因永昌太守曹鸾上书为“党人”鸣冤,要求解除禁锢,惹怒天子刘宏,党锢范围扩大,波及天下士子。
如今太平道黄巾蛊惑人心,叛乱将起,若再不解除党锢,则汉家江山危矣!是以吕强一言既出,刘宏即刻应允。
------------
邺城郊外,石头村(村即亭)。
村民李二狗手捧两张太平道的甲子符咒,兴冲冲地赶往村口,想要把刚得到的好消息与王寡妇分享。
他大约二十五六,中
070 谁的家乡 谁的善良 下
李二狗闻声一惊,转头望去。
只见村口数十名头裹黄巾的汉子手执刀叉棍棒,款步而来,为首一人白白胖胖,面上似笑非笑。
“教中小帅!”李二狗见那白胖之人头上黄巾与众不同,不由惊呼出声。
他虽居邺城乡村之间,但并非毫无见识。只因邺城乃魏郡治所,离雒阳不过七百余里,人口数十万,乃是冀州有数的繁华城市,亦是太平道的发展信徒的重要基地,常有教中重要人物出没。
李二狗身处此间,对太平道人员结构,自然略有耳闻。
太平道自大贤良师张角以下,有大医张宝、张梁,为教中高层;又将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信徒分为三十六方,大方上万人,设渠帅,小方六七千人,设小帅,为教中中层;往下又有弟子、道徒等。
似李二狗、王寡妇这等外围信众,更是连道徒都算不上。
“果然有点见识!”白胖之人闻言,放声大笑,“你这村夫,要不要跟着你孙大爷混呢大爷可收你为座下弟子!”
此人乃是太平道在青州一带的小帅孙仲,奉张角号令前来邺城举事,路上腹中饥渴,遂来到附近村落,正好听见李二狗之言。
如今太平道起事在即,在孙仲看来,人手自是越多越好,何况眼前这乡民,眉眼间还透着一点机灵劲,因此不惜出言招揽。
李二狗一听,先是眼神一亮,就待点头答应,随即悄悄瞥了王寡妇一眼,赶紧摇了摇头。
在他心中,王寡妇的地位,显然更在太平道弟子之上。
“哼~!”孙仲本以为自己出言招揽,对方当即就会感激涕零,拜入座下,不想竟被当场拒绝,他羞怒之下,转头望向王寡妇。
但见眼前农妇虽是一身布衣钗裙,却难掩婀娜的身姿,一张鸭蛋脸面,也有几分动人颜色。
“嘿嘿~!”孙仲素来贪花好色,荤素不忌,当即起了邪心,他瞥了李二狗一眼,“这妇人可是你的娘子”
李二狗摇了摇头,见孙仲面露邪光,似觉不妙,又慌忙点头。
“管不了那么多哩!”孙仲邪心既起,再无丝毫顾忌,“这妇人,归你赵大爷所有啦!”
话音未落,已是踏步上前,要将眼前农妇揽入怀中。
李二狗见状,愤然前冲,却被孙仲身后的黄巾弟子、道徒抓住,踢倒在地,反应迅速,手法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孙仲一把将王寡妇搂在怀里,见她兀自躲闪挣扎,不禁嘿然冷笑,“你这妇人,如若不从,本大爷就宰了这村夫!”
王寡妇悚然一惊,停止挣扎,孙仲哈哈大笑,“这才对嘛!”
他一把抱起王寡妇,就待进入院门。忽有一道劲风袭来,不等他反应过来,双膝已经遭受重击,轰然跪倒,接着手中一轻,妇人已经不见。
“好一个太平道妖人!”场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头戴草帽,脚登素履,腰悬长剑的剑客,王寡妇惊骇未定,站在他的身后。
“韩龙!”孙仲看清来人,险些魂飞魄散,“孙某本是无心之过,家中尚有娇妻老母,还请壮士放过在下!”
“无心之过”韩龙嘿然一笑,眼神凛冽,“当年韩某一时手软,放过尔等,这些年来,不知多少妇人女子遭你毒手,今日就了结你这条狗命!”
“如今我太平道起事在即,大队人马齐聚邺城。”孙仲见求饶无用,转而威胁起来,“你若杀我,大贤良师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大可放心!”韩龙不为所动,哂然一笑,“你这恶徒不妨先走一步,那张角随后就到!”
于私而言,他与师弟陆翊数年来追查弑师凶手,已有眉目,种种蛛丝马迹,矛头直指太平道于吉、张角师徒,岂肯善罢甘休。
于公而言,当今天子固然昏庸无道,太平道上下却也并非良善,不但不事劳作,还一面勾结外敌、祸害边地,一面蛊惑信众、欺男霸女,自然不能熟视无睹。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