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隐士的前半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洪山诗人
我是为了什么呢
这次来,是为了李茅,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救赎,想同妍子共同开展一个慈善事业,我是来取经的。但是,妍子真的会投入吗她会为我的事业激动吗她会为我骄傲吗
她甚至不愿意跟我共同领养一个孩子,让共同的抚育,成为我们的生活。她只是沉浸在她学佛的道路上,虽然有很多理由,但我看不到她的真心。
她不是对我没有过真心的,那是在有家庭传承希望的时候,那时,我母亲还在,我们还有过孩子的盼望。但今天,当她没有这些希望时,我不能给她什么,她也不能给我什么。那么,她还是不是,那个曾经与我共情的人
小池,在打破与我的爱情幻想之后,只剩下激情的外溢,没有未来的狂欢,这注定是不长久不稳定的。
而乔姐,此时,只能成为我的负担。
那么,我在追求什么呢
二娃,你是不是还记得起我那个陪你割草,听你吟诵打油诗的,那个挂念你的人
所有人都是有目标的。小苟讲了好多鬼故事,那是他在带回黑石头后,确信老婆的亲情被神秘事物伤害,他该是有多么爱他的老婆啊。能够全心全意爱一个人,他是充实的,尽管这充实中,附着了一些鬼神的形象。
小苏,让父母和家人的生活一天天变好,他是充实的。李茅,为了然然过上,配得上女神的生活,他是充实的。何况,他还完成了父亲的心愿,他简直就是成功的了。
一个人,如果没有爱的人,如果没有爱你的人。我所想的爱,是绝对的牵挂与共情,甚至连抱怨和责怪都算。如果没有这些,你就是孤独的,甚至,没有意义。
假如,我不去当兵该多好啊。也许毕业后,我也该找到一个工作了,虽然不富裕,但让父亲衣食无忧,还是做得到的。哪怕只是打工,也能让父亲天天吃上烧腊。
其实,我根本不需要这么多钱的,我不需要这么努力向上爬的。时代进步这么快,父亲,当年我不努力,也能带上你,跟我一块,在城市里混。
父亲,你看看乡里吧,已经没有一个人。那些比我笨得多的人,比我身体弱得多的人,都搬到城里了。你当年不需要努力放羊的,我只要跟着社会人群走,就养得好你。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愿意当一个普通的职员或者打工仔,如果春明一样,将舅舅舅妈接到广东,做一个幸福的普通人。爸,如果那样,我还能够看见,当我买给你烧腊时,你那满足的微笑。当我买给你烧酒时,你那舒展的眉头。
你的要求如此之低,有酒有肉就行了。我本来是可以做到的,在这个时代,人人都做到了。只要我们在一起,你骂我、打我或者责怪我,我都愿意听。因为,你是真把我放在心上,当我的手裂开一条口,你会不会像原来那样,对我伤口吐口唾沫,吹一吹,就安慰我,好了
人活在这世上,最重要的是,有牵挂你的人。
没有走心的牵挂,你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人们在算命,人们在猜测鬼神。算命的人啊,都在推测婚姻、事业、钱财和健康,可是,这一切,都要有意义才行。什么是意义呢因为有目标,有牵挂你的人。哪怕是有个仇人也好啊,至少他会真心记着你。
猜测鬼神的人啊,大多数是希望有鬼神的。大多数人的起因,只不过是牵挂那些故去的亲人,人虽然故去了,但仍然有意义,因为还有牵挂你们的,活着的人。
可是,当你不被真心牵挂时,你会去算命吗会关心鬼神吗
当飞机载着我漂浮在这孤独的夜空,我的心也变得没有重量了。看似自由,实则无靠。当年在武昌,那无依无靠、举目无亲的时候,也没这么孤独过,因为,那时,我还有自信。
没人关心我在想什么了,没人牵挂我了。父亲,是你在眨眼吗你要对我说什么呢
母亲,是你在照耀我吗但是,你那星光太微弱了啊,你在太空,我在机舱,我出不去,融化不进你那清冷的世界。
有谁为我流泪,在这寂静的夜晚
是该决断了,在飞机落地之前,我俯瞰着首都机场下面,那黄色的点点灯光,我知道我回到了尘世,而心,却留在了天上。
在与他俩道别之后,我坐了个出租车,回去了。在出租车上,我才想起,分手前,他俩都分别给家里人打了电话,而我却没跟任何人通话,在这个夜晚,我仿佛没有家。
这是深夜,是凌晨,我回家,怕是要打扰他们的睡眠,我该向哪里去呢
深夜的北京街道,露出了它的底色。在离家小区大约五百米左右,我让司机停了车。此时是凌晨三点,我不想回家,怕吵醒他们。
我也不想住宾馆,在那里,没油盐。其实,我家与宾馆,有什么区别呢
这几天到山东,没接到家里任何人的电话。爸妈从来不管我在外面的事,妍子,也没跟我联系过。为什么因为我是这家里面的客人!
我是最亲近最受礼貌的客人,他们对我关怀,对我照料,对我微笑,对我鼓励,但他们好像都没走心。不知道是我感觉错了,还是事实就这样,我是一个被尊重的:客人!
住宾馆,有什么区别吗在金色年华的消费,有什么区别吗此时我的心情,一如那路灯,孤独地照耀,不管街道上,有没有人。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朱蓃少一人。
但诗人还是有故乡的,还是有兄弟的,他比我幸运得多。而我所牵挂的土地,已经没有人了。
我的行李只有一个小箱子,我在街边,坐在一个公交车站下的不锈钢凳子上,思考该向哪里去。此时,最符合我的心情,就是在街边。
北京的底色,如果没有人与你有关,街边的树叶和垃圾,就是你的伴。此时,我不缺钱,我也不是无家可归,但是,北京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个城市,因为没有牵挂我的家人。
我讲过很多大道理,在与他们辩论时,我们讨论过生与死、存在与意识、价值与人生,我与别人讨论过风水、命运以及审美的情调。但此时,当我面对自己,面对底色,我无话可说。
“小伙子,你怎么在这里”
我辽阔的思考,感动自己的情绪,自以为是的灰暗,被一个声音打破。
“就坐坐,没事。”
回头看,是一个大爷,正在清扫垃圾,他穿着反光的桔红背心,长长的扫帚拿在左手,右手端着一个保温杯,正在喝水,那水杯里腾出热气,在灯光下,感受得到那里是温暖的。
“你是外地的吧听口音,不像是北方人。”
这就是我口音的底色,尽管我自认为在北京生活好几年了,已经完全融入这个城市,但在这夜晚,在扫地老头面前,他仍然一下就听出,我是个外乡人。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大爷问到:“我看你穿着打扮,不像是流浪的,也不是没钱的人。是刚来北京被小偷偷了身份证或者钱包住不了旅馆”
我还没回答,大爷继续说到:“还是来找亲戚,别人没接上你”
真不愧是北京大
第三百四十章 凭什么发火
当我回到家时,家门一推就开,估计大家都起来了。客厅,并没有人,当然也没有出现亲热和迎接的画面。
我听到嘻嘻哈哈的笑声,从餐厅传来,还有杯盘碰撞的声音。他们说话的内容听不太清楚,总之,妍子笑如银铃,却刺激了我。我不在家,她高兴得,好像更天真一些。
我悄悄地将行李放到地上,到客厅沙发边,准备倒杯水喝,只看到红茶,热的红茶,是爸早晨的饮品。这一切与我无关时,仍然那么和谐温馨,这让我受不了。
我不是受不了他们不关心我,从理论上来说,我更应该关心他们。我受不了,是自己并没多大作用,对这个家的温馨、对妍子的心情。我在与不在,并不影响他们的幸福,在妍子笑声的背景里,眼前这个家,让我真切感受到,自己,是个没多少用处的客人。
帮有钱的人挣钱,如同作一个不需要孩子女人的丈夫,没多大用处。不被需要,没有价值,我是个可以可无的人
我慢慢地坐在沙发上,尽量不发出声音。思考自已在这个家的位置,却被一句声音打断了。
“庄总,你啥时进屋的”这是保姆问的,声音比较大。此时,餐厅的人也听到了动静,他们三人一齐出来,看着我坐在沙发上,彼此目光相对,愣了一下。
还是妈反应快些:“庄娃子,没吃早饭吧,快来,先吃点,还有,我去给你夹些泡菜。”
我机械地笑,向餐厅走去,爸问到:“有这么早的航班”
我笑了笑,答非所问地说:“没事,刚到,本想先喝杯水的。”
“哥,你头发上,好多灰。”妍子注意到了,估计是我在车站打扫卫生时,不注意留下的。但,注意你外貌上丝毫的变化,才是亲人应有的特点。
妍子拉我坐下,然后又去取了一套餐盘。保姆上了面包,牛奶,妈也端来了泡菜。妍子盘子里,是黄油面包和水果沙拉,而我的面前,多了一碗面条。
“出门的饺子进门的面,我叫厨师刚下的,庄娃子,尝尝,咸淡如何”
我赶紧尝,我点头,我笑,我装着感激和欢喜的样子。配合,我全部配合。只有妍子注意到我头发的变化,我没有回答她,因为,我在吃面。
我用的是筷子,妍子用的是刀叉,我是中式的讲究,她是西式的讲究,我们不是一路人了啊,我能说什么呢我们是名存实亡的夫妻。
这些关心我的人啊,你们没注意到了吗我没剃胡子的啊,我没洗脸的啊,我脚上站了泥巴,我的眼睛估计也红了,因为昨晚流泪,还熬过了站台边的凌晨。
等我在他们的注视下,匆匆吃完,就说以收拾一下再下来,迅速离开他们,回房间了。当我已经走到房间边上时,才发现,行李没拿,而此时,妍子正提着它,向房间跟来。
我没管她了,我不能让别人看到我的窘境,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我是个男人,要站起来,不能让人瞧不起。
我进屋后,迅速在柜子里找了个睡衣,冲进了卫生间,把门反锁上,此时,我已经听得见,妍子走到卧室门边的脚步声。我把水开得哗哗响,表明我在洗漱。不对,我应该先洗澡才对。我先进入洗澡程序,然后是刮脸洗脸,忙活大半天,总算把自己整得,还算精神。
望着镜子里的我,眼睛有点红,但其它,除了头发没吹干以外,还算正常。当我拿起吹风机,准备吹头时,听到妍子在外面说了一声:“哥,裤头挂在门上的。”
“喔”我应了一声,打开吹风机,只听得见呼呼的风声。
我在吹头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当年妍子给我洗裤头时,我还在大连。那时,我觉得她对我是爱。今天,她把这准备好挂在门外时,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爱了呢
是冷静,对是她在我面前的冷静,伤害了我的心。
今天早晨回家,听到,她在我不在时,那开心的笑声,我不在,她好像比我在家,还要开心。我是个丈夫,是个男人吗当一个女人,不能为你真正的开心、真正地哭泣、真正地害羞时,你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生活习惯或者只是个伴为此,我开始愤怒起来。我不想成为可有可无的人,如果你不需要我,我为什么要留在这个地方
妍子,我做什么也感动不了你了。我为什么发火,因为自己的无能。这是王小波说的,愤怒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自己的无能。
妍子,我曾经那么骄傲,因为有个公主,全心全意地爱我。现在,我那么失望,因为,你已经不需要我了。我不能给你带来快乐、伤心或者思念,我就要离开你了。
当我一切想好,拉开门,结果看到,妍子就站在门外,直勾勾地看着我,她的目光冷静,但我肯定,此时她在关注我。我想说的话,全部咽回去了。
“哥,你怎么回来的”
终于有人问我,是怎么回来的。我能告诉她吗
“走回来的,你信吗”我假装调侃,其实是想避开她的问题。
“我信,你说的,我都信。哥,发生了什么事吗早上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让我去接你。头发上还有灰,是哪弄的”
她虽然这样问,也观察到我的一些细节。但这种关心是不够的,她语速稳定,没有欣喜也没有眼泪,没有动情。甚至,最严重的事情:她没有拥抱过我,没有拉过我的手,对这个远行归来的丈夫,表达过夫妻般的欢迎。
我不准备告诉她了,有什么意义呢外交般的客气和客人似的热情。“进门时,没躲开打扫卫生的,头发有点灰,这不是洗干净了嘛。”
“你不说就算了”妍子好像也有点生气,转身离开,回头说了句:“下面,你的茶已经泡好了,爸妈还在下面等着呢。”
她为什么不追问她为什么没疑问她为什么还能保持表面的平静我就已经不能引起她心底的波澜了吗我就完全不能震动她的心
我的回答肯定不正常啊,她没有感觉出来,还是,根本就没仔细感觉或者说,有感觉,也懒得跟我争辩,我们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了
但是,下面的两们老人,我还得要认真应对。他们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包括妍子,也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我要做的,礼貌客气和表面的热情,必须做到。
下楼前,我整理好心情,保持着高兴的基调,迎接他们的问候了。
是的,一切都没变,他们语气的关心没变,泡的茶也是我平时爱喝的。可是,我变了,我已经知道,我是个客人。
在应付完他们的关心和询问后,我保持着良好的表情,表示要补不会觉,上楼了。当我打开房门,看见书架一边,在侧边,那个角落,那本发黄甚至有点发黑的书,董先生留给我的,我记得。
我记得他临终前给我题的字,他要我做大丈夫。我现在,连一个小丈夫都不是,心底突然升起一阵悲凉,黄黑色的情绪涌起,我扑在了床上,用被子捂住了我整个头,我要在这黑暗中,保持安静。
听到被子外面,妍子的声音:“哥,你不舒服吗”
我没有回答,舒服不舒服,你真的关心我假装睡着,不愿意看见,她那冷静的眼睛。
她的冷静,在我看来,是冷漠。与我如此相近的人,冷漠像是一把刀,告诉我,我是你的什么人!
我怎么可能真正睡得着呢我明显在生气。为什么,这长时间里,她没一个电话给我为什么,她不关心我这几天在外地的心情为什么,她没有看见丈夫归来时,露出欢喜的表情
她明明是很开心的,在我没回来时,我明明听到她快乐的笑声。但现在,她居然能够在我面前,装出平静。当你不能影响一个人的感情时,她就已经对你没有感情了。没有感情的婚姻,也许对两人,都是伤害。当我得出这个结论时,当悲哀已成定局,我反而平静下来,进入了睡眠。
当我醒来时,发现妍子正在书房打坐。我尽量不打扰她,我估计自己也打扰不了,她的安定。我拿了本书,来到阳台,看看,打发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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