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隐士的前半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洪山诗人
况且,道教的门徒,本来就不太重视佛教的遗存。当英国有考古学时,中国人还在跪拜祖先。所以,当英国考古学家斯坦因来到敦煌时,仅仅为了他资助兴修道观的承诺,就让他带走了24箱写本和5箱艺术品,只花费了200两白银。主要原因,是王道士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多么的珍贵,他只有这个见识,他只认为最贵的是白银,他的理想估计也只是想当一个太平道士,在一个小小的属于自己的道观里,度过他衣食无忧的一生。
本来,元代以后,莫高窟就停止建设了。明代修建了嘉裕关,将此处阻隔在中原之外,更是人迹罕至,如果它不被发现,甚至如果不是在那个时候被人发现,恐怕也不会受到如此的掠夺。
1900年,光绪年间,八国联军侵入中国,那是中国历史上最为贫弱的时期,帝后西逃至西安,皇宫珍宝被洗劫,圆明园被焚毁,这是中华文明史上的灾难。就在这个连皇帝都难以自保的时期,莫高窟被灾难性地发现了,王道士发现了那个震惊中外的经洞藏,5万多件从公元4到11世纪的珍贵文物出现,它们的灾难开始了。
如果说第一次斯坦因给200元买走了文物,王道士是因为不知道它的价值。那么,第二次,也就是1914年斯坦因给的500两白银,带走了570段文物,王道士应该明白,这些东西是非常珍贵的。
我们不是批评斯坦因,他毕竟付了钱,他只不过利用了王道士的愚昧和贪财。但是,伯希和却是真正的强盗,作为最懂得这些文物的专家,他是有选择地发现,有目的地盗走,而且盗走的多是王道士信仰的道教的经典,这次盗窃,是敦煌文物精品中,从质量和数量来说,是最大的损失。一分钱代价也没付出,拿走了王道士的珍宝。6000多件写本,装满十辆大车,这种盗窃的方式,堪称奇迹。
王道士,在朝廷发现此事后派出官员来清点文物时,他自己还私藏了许多文物,负责清点的官员何彦升自己也监守自盗,私藏了许多。这俩人把自己私藏的文物,大多都卖给了日本人,想到这一段,我就想起日本侵华的主要帮凶:汉奸。为了一已之私,祸害国家利益,这样的国人在那个时代还少吗
藏经洞五万多件文件,运到政府时,只有八千多件了。甚至,连最后打扫战场的也是外国人,俄罗斯佛学家奥尔登堡,掘地三尺,挖得一万多件文物碎片,带回了俄罗斯。
当时的中国,正处于亡国灭种的危急时刻,我想起了古印度的灭亡,它曾经创造了多么灿烂的文明啊,法显渡海,玄奘西行,为中华民族提供了巨大的精神滋养和宗教来源,但当它被外族入侵后,文化得到了彻底的改造,以至于忘记了在这片土地上,还有这么伟大的历史。直到上世纪五十年代,印度独立,才根据玄奘的回忆录《大唐三藏法师西域记》,按图索骥,才产生了一个又一个震惊世界的考古发现,才明白自己的历史和文明。
差一点,就差一点,毁灭殆尽。
但是墙上的壁画还在,建筑还在,塑像还在,它仍然在这荒漠中告诉我们后人,它那光辉的过去,它那深邃的眼睛。
“还有一个人”小池说到:“我对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也许他的经历告诉我们,因果的存在,也许他的功过要靠历史来评。”
“谁”我比较好奇。
“张大千”。
 
;“那个著名画家你是说曾在敦煌学习描摹的张大千”我吃惊了,他有什么不好评价的中国近代美术史上的大师,敦煌艺术的推广者,他应该是有功的啊
“不能为了一已之私,或者就算是一已之爱,而让国宝永久毁损,他也是破坏者!”小池愤愤不平。
然后小池给我们讲述了这段故事。
1940年起到1942年,张大千来到敦煌,到洞窟中描摹壁画,这本是一个美术家对艺术传承的学习和热爱,是值得赞赏的。但是,他在描摹过程中,发现,第一层壁画有起皮的现象,下面好像还有一层,他为了自己的好奇心,不顾文物的完整性,自己粗暴地剥掉西夏时期画的第一层,弃之不顾,继续描摹第二层的晚唐壁画,当他把第二层描完时,他发现下面还有一层,于是继续剥开,于是出现了我们今天看到的盛唐壁画,由于他的粗暴施工,我们再也看不到那些晚唐、西夏的真品了,只能在某一张他的画稿中看到
第九十七章 猴哥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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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起来得很早,其实也不算早,我在部队养成的习惯,到了六点钟就会醒,不过太阳从东方升,西部就亮得迟,这时天还是黑的。
我下楼到停车场,只有一个保安,其余的人都在熟睡。我找他打开车场的灯,他没同意,说是怕惊醒了熟睡的客人。但他还是借给我一个应急灯,我把备胎换下来,那个保安也来帮忙,我和他小声搭上了话。
“兄弟,听你口音是南方人”
“对”我正专心清理后备箱,他帮我拿出那个补好了的胎。
“其实我也是内地人,逃难过来的。”他说这话时,我回头看了看他,五十多岁一脸沧桑的保安,怯生生地对我说话。
我赶快打开副驾驶的门,拿出妍子放在那里的一包烟,递给他,他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我再递,他接了。
“啥时候过来的”我问到。
“从小,七岁多,我是四川人,父亲死了,我娘带我到新疆投奔舅舅,就过来了。”他点上一支烟,差点呛了一口,但忍住了。我正在下备胎,他蹲在我身边,把螺丝一颗颗地从我手上接过去,归置在一起:“当时,舅舅在新疆的农垦兵团,王震的队伍,农二师,库尔勒。”
螺丝下完了,我在取轮胎时有点费劲,他示意我让开,向轮胎踹了两脚,然后轻松地取下来了,看样子,他是老手。“就是产香梨那个库尔勒,听说过吧”他继续问到。
“经常吃,北京也有卖的,不错。”
“我种过,我跟你说,内地卖的好多都是假的,你不要相信,库尔勒香梨产量没那么大,许多都是别的地方产的。”他脸上明显露出一些光彩来。
“你是四川人,为什么普通话讲得挺好”我有点怀疑。
“我是在新疆上学的,兵团的学校,都说普通话,全国来的人都有,都说普通话。”他有些笑容了。
“你为什么在敦煌了”我有些不理解,既然兵团那么好,留在兵团不是很好吗
“我们是黑户,投奔舅舅,母亲在兵团打些杂工,后来母亲又嫁人了,嫁到敦煌来了,我在敦煌也是黑户,就是没有正式户口,只好随母亲迁移到敦煌。”他说这话时,我明显感觉到他没底气,声音怯怯的。
“那你继父对你好吗”我问到。
“我刚开始人也没来,虽然母亲来这里安家,但我还是跟舅舅,在兵团打杂工,舅舅是开货车的,我在货场卸货,收入不怎么样,还累,不过,总算自己能够养活自己了。后来,舅舅出车祸去世了,我也就没办法了,只好到敦煌来,投奔母亲。”
烟快烧到头了,他猛吸了一口,忍不住咳了起来,他将嘴捂住,好一会才平息下来:“母亲到这里又生了一个,我也不好拖累她,只好到处打打杂工,贩过水果、修过车、卖过饼,我还会做大盘鸡,是在一个餐馆打工时学的,厨师对我很好,也教会我做了不少菜,他说我是四川人,就应该有这个天分。”他笑了起来,又掏出一支烟点上。
“那你不开个餐馆这一路过来,我看这个菜很受欢迎的。”我也替他的命运操心起来。
“没本钱,也没那个命。”他说到:“后来继父生了病,他也穷,母亲后来生的那个妹妹也小,我只好努力打工,节约点钱,都交给母亲,当药费了。”
他帮我把备胎放进了后备箱,把原来的前胎帮我对准螺丝孔塞了进去,然后一颗颗递给我螺丝,看着我把螺丝扭紧。
“你孩子多大了”
他干笑了一下:“我没有孩子,原来有个老婆,嫌我穷,跑了。现在我母亲也去世了,那个妹妹也嫁到内地了,我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还是个客。现在这么个年纪了,也没什么想法了。四川也回不去了,我要回去了,母亲怎么办她还葬在这里,我就不能离开,我死了,也要陪她,她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他笑笑:“兄弟,我话多了,不好意思,我看你是南方人,有亲切感。”
我上完了胎,他帮我踢了踢,说了声:“没问题,你们是要去吐鲁番吗”
“对,今天就准备去。”
“可惜你们来早了,葡萄还没熟,不过那里有我一个同学,原来兵团的,他做葡萄干生意,是正宗的。”他一边拿回他的应急灯,一边回头对我说:“你等一下”。
我在车边站了一下,他出来了,递给我一张烟盒子纸说:“上面是他的电话,下面是我的名字,就说是敦煌的老刘,他肯定会优惠的。”
我赶紧谢谢,他冲我摆了摆手,佝偻着腰,转身走向了保安室。虽然没什么光线,但我分明看到了他的白发。
在这样的凌晨,黎明前的黑暗,我看得到星星,但我更看到了这个漂泊的孤独的人。他不就是我吗有故乡没有家,有生活没希望。他寻找故乡的人,只为消解孤独,他最大的愿望,就是陪伴母亲,等待死亡。
他做错了什么他得到了什么
我呆呆地望着天,看繁星隐退,等待曙光。
小池下来了,她明显没有洗漱,头发还是散乱的。她看见我,迅速跑来,把我抱住:“我以为你跑了呢,叫我一通好找,手机放在屋里,人不见了,吓得我!”
“我醒了,下来换胎。”我拍了拍她的头,和她一起回到房间。
七点多,人聚齐了,准备出发,由于要赶路,来不及吃早餐了,准备在车上随便吃点。我看见思远拿出了一大袋子牛肉干,我一看,是四川产的,在他那里抓了几小袋,向保安室跑去,那个四川籍的保安不在,另一个年轻人在那里,我对他说:“这个给老刘,我是他老乡。”说完就上车离开了。
思远开车,高妍座副驾驶,她回头调皮地问我:“哥,你拿牛肉干送谁莫不是混了个相好的”
“一个老乡,早晨他帮我换胎,我还把你的一包烟也送给他了。”
“是吗”高妍打开手套箱,看了看:“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
一路向西,在一个路口边的服务区停下,直行是哈密,左前是吐鲁番,思远问我:“庄哥,往哪里”
“大家究竟是想吃哈密瓜还是葡萄”小池问到。
“葡萄是吃不了了,不是季节,但哈密瓜就非要到哈密吗你们看这路标,往吐鲁番走,不还要经过瓜州吗,瓜州肯定有瓜,新疆不比甘肃,我觉得他们的名字靠谱。”我笑到。
“妍子!烟抽完了吗我们走,瓜州吃瓜!”思远招呼妍子,我们上车,向吐鲁番方向前进。
祁连山渐渐看不到了,天山山脉的余脉显现。估计离瓜州不远了,开始看到草地村庄,看到挺立的白杨。农田和庄稼也以小麦和玉米为主,但感受最深的是,路边到处都有溪水,整齐的带有木桩的铁丝围成的草场。这是塞外江南,在高山和大漠之间,这是一个富饶的走廊。
完全不同的风景和完全不同的人,引起了大家的兴趣。高妍一路叽叽喳喳,一会说:“看,水那边还有好多花吼!”一会又喊:“好多羊,还有马,它们在吃草!”,在路过一个村庄时,她又喊到:“清真寺,看到没有,金色的圆顶!”
小池也活跃起来:“妍子,把我们的纱巾带在头上,你看这里的美女都这样戴的。”她们折腾了半天,小池故意还蒙住了半边脸:“美不美美死你!”
妍子也要思远看,突然一个急刹,吓了大家一跳,结果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妍子:“几只羊!车前面,你们看,好肥,屁股一扭一扭的,好可爱啊!”
等羊走过了,车子继续前行,小池说:“不行,你们两男人过会要找个地方,买两顶白帽子,得象当地男人一样,你看那个赶马车的老头,戴个帽子,忒像为库尔班大叔了。”
“谁是库尔班大叔”高妍问到。
“新疆的一个维吾尔老爷爷,当年,他赶着毛驴车,想到北京看毛爷爷,好多画报上都有他的形象。”我连忙解释到。
“一路还真没有卖瓜的!”张思远边开车边说:“这个名字恐怕又在骗人吧。”
“瓜肯定是有的,估计不到季节。不管了,我们要到吐鲁番,我们要吃葡萄干。”小池说到。
按地图的指示和时间的早晚,我们商量,觉得先到火焰山比较合适。因为新疆黑得比较晚,夕阳下的火焰山,估计色彩和角度更适合照相,这是她们最关心的。
溪水不见了,白杨不见了,草场不见了,甚至牲口和行人也不见了,穿过一长串毫无生机、毫无植被的山间,越来越热的温度,提示我们火焰山就要到了。
这是一座红色的山,小池说到:“你们看,它远看像火焰,近看像火焰,温度这么高,热得像火焰,所以叫做火焰山”,妍子嘲笑到:“真敢往上捅词,你也不弄点新鲜的!”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思远问到:“孙悟空借琶蕉扇,钻铁扇公主肚子里,是要过这个山吗”
“是,要不然唐僧不变成烧烤了”小池回答:“加点孜然,猪八戒太油,没孜然不行。”
“你说,那吴承恩来过这里吗他怎么知道有这个地方搞得跟真的是的!”妍子问到。
“你们看《西游记》中毒了”小池说到:“玄奘大师当年是真到过这里,下一步我们有可能到高昌,那时叫高昌国,我们走过的路就是当年玄奘大师走过的。高昌国当时的国王叫麴文泰,是汉人,他倾慕玄奘的学问,与大师结拜为异姓兄弟,所以,《西游记》利用了这一段,把唐僧叫御弟。”
“啊,他不是唐朝皇帝的兄弟啊”妍子惊诧到。
“他当年出关属于偷渡,他算是唐朝的通缉犯,还什么御弟。这个吴承恩写《西游记》时,肯定看了玄奘大师的那本回忆录《大唐三藏法师西域记》,然后根据想象,添油加醋编出来的。”
“那我们明明在敦煌看到经变壁画,看到孙悟空是个猴子形象,怎么说吴承恩乱编呢”张思远明显不服。
“那个形象来源于印度佛教中的一个传说,吴承恩估计也听说过,所以,
第九十八章 西域汉王城
在高昌故城,你体味的荒凉,甚至会超过杜甫的名句“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这里没有花没有鸟,没有一根草木的存在,只有黄沙和断壁残垣,没有一丝生灵。
这是一个死去的国都,尽管它曾在历史上成为汉族在胡地最有影响的政权,尽管它曾在玄奘西行路上起了决定性作用。尽管它现在是联合国认定的世界文化遗产,尽管我们也经常说起一个国王的名字:麴文泰。
有人说:西安的导游靠嘴,华山的导游靠腿。但要理解这里,既要靠腿,又要靠嘴。
这么大的面积,这么多的断墙,要整个走下来,是很费体力的一件事。但一到此处,小池就领我们走到一段城垛处,拍了拍它上面的黄土,说到:“应该是这里,东门,这里往东,有条笔直的大路,直通焉蓍,玄奘应该是从这里入城的。”
“城东这么多入口,你怎么能够肯定是从这里进来的呢”思远问到。
“国王带着后妃大臣、文武百官,连夜迎接传奇的高僧,只能在最大的城门,遥望玄奘东来的方向。”小池的语言中充满了神往。
“啊要不要这么隆重玄奘出名了国王如此重视”高妍的问题很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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