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隐士的前半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洪山诗人
洗了澡,换了了睡衣,我还是睡不着,因为,不知道小池妈妈的状况。打开电视,也没什么好节目,关了,灯也关了,在黑暗中发呆。
我在想,这一切,是不是巧合,妍子有事离开,小池母亲出车祸,这仿佛是商量好的,所有人都离我而去。如果是必然,肯定在周易预测的卦象中应该有所体现,但,我此时心情很乱,根本没有心思去推卦象,只是发呆。
憧憧往来,从朋尔思。思想杂乱,近段时间发生的事,象电影一样通过脑海,在情绪和焦虑的变形下,它们镜像模糊,毫无头绪。
小池不让我跟她现在到上海,高妍说的理由是充分的,我不该怀疑。但是,我回想起来,小池从未跟我提起过她家里的事她家里的人,这有点奇怪。妍子应该了解她的家庭,毕竟她们是同班同学,妍子也没跟我说过,这是巧合吗
还有,小池跟我在一起,从未提过是否要跟我结婚,也没提过今后的工作、今后的打算。更奇怪的是,她也没问过我,今后的打算。这算不算正常呢也许,我们交往时间不长,谈论这些都还太早,但是,偶尔提及也没有,这对不对呢
一路走来,妍子有几次复杂而奇怪的眼神,出现在我脑海中,但又突然消失,如水上漂浮的镜子,银光闪闪,但又不知所踪。
有两次,小池的情绪发生起伏,我不知道原因,她一直是个理智的人,为什么呢
短信提示音又来了,打开手机,小池来的“庄哥,情况不太乐观,还在icu,估计很忙,有时间再联系,你早点休息,不要疲劳驾驶,开车慢点。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安全第一!重要的事说三遍。晚安!”
“安心照顾阿姨,我没问题,只是想你,晚安!”我回到。
等了好久,她没回短信,估计忙去了。
我下一步该怎么走呢是时候考虑这个问题了,是按来时路返回北京还是另走其他路到上海
别人都是回家,都有亲人,唯独我没有。我始终是个孤独的、在异乡的、没有同行的人。
面临无奈的处境,如果你不学会自嘲,那么酸楚和失落
第一百零三章 男人的坚守
第二天,起来,开车寻老刘的家。那个小保安画的示意地图虽然简陋,但简洁明了,确实管用。曲里八歪地行驶十几分钟后,就找到了那个巷子口,巷子太窄,车只能停在马路边上了。好在这是个城乡结合部,车也不多。
步行进入巷子,发现两边房子都是过去做的红砖平房,按现在的说法,就是棚户区,门牌号也没有,只好沿路打听。我记得当年父亲曾告诉我:路在嘴上。
看到一个老太太坐在门口,我上前问到:“你知道老刘家住哪里吗”
“哪个老刘”老太太反问我。
“在宾馆当保安的,新疆过来的老刘”。
老太太歪着头想了想,说到:“你是不是要找四川那个刘娃子”
“对对,他原来是四川人。”我赶紧说到。
“那”老太太向斜对面指了指“那个门口有盆花的那家,就是。”
我一边道谢一边离开,准备去敲门。这时老太太发话了:“屋里没人,他一早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你确定他出去了”我得见到他本人才行,不能随便把东西给别人。
“你去敲门试试肯定没人。”老太太望着老刘家的门口,叹了口气说到:“他肯定到他妈那里去了,今天是他妈的祭日,每年都这样。”
“他妈葬在哪里的要不我去找”
“你还是在这里等他吧,她妈葬那个地方你找不到的,我都记不太清楚了,远倒是不远,但地方偏,在铁路边上,要走路。”老太太说完,在门后给我拖了个凳子,请我坐下。“喝点水吧,一般到中午,他就回来了。”她要进屋给我倒水,我谢绝了:“我车上有水,我去拿来。”
我到了车上,本想就在车上等老刘,反正这个巷子口是他回来的必经之路。但这个老太太也许知道老刘许多故事,我产生了好奇心,决定打听一下,反正也是闲着。
我在车上拿了一瓶水,另外在老黄送我的箱子里拿了一包红枣,送给老太太,老太太客气,不收,我坚持,她收下了。
“刘娃子他妈,可是个好人呐。”在我的追问下,老太太开始讲述老刘的故事了。
“我老了,现在的事记不住,过去的事可忘不掉啊。他妈刚来的那天,我也是去了的。”
“你是说他妈从新疆来的第一天”我问到。
“对,这条巷子的大新闻呢,张蛮子从新疆带回来一个媳妇,我们巷子都知道了,大家都去看稀奇,我能不去吗”老太太的眼神仿佛回到了那个让她激动的时刻:“张蛮子造孽哟,十几岁上父母都没有了,街道安排他当兵,大家都没意见,在新疆当了几年兵,回来安排在食品厂,看样子总算落靠了,结果,上了两年的班,食品厂又倒了,他原来说好的媳妇又没了,你看,又孤单了,背时的事都让他赶上了。后来听说,他到新疆找战友去了,过几年回来时,带回一个四川媳妇,咋不热闹呢”
老太太继续说到“张蛮子对媳妇真好啊,那四川媳妇刚来时,张蛮子嫌自家太脏,几年没打扫了嘛,就让四川媳妇暂时住在巷子口他婶娘家里面,就是你停车那个位置。现在,他婶娘一家早就搬走了。张蛮子自己回家打扫屋子,我家那个也去帮忙的,还贴对联,张灯结彩的,过了大半天,才正经地把媳妇接回屋,我们一条街都去了的,还发了喜糖,酒倒是没办,我们也知道,他没多少钱,我们家还送了一床新棉被呢,我们都替他们高兴,这个苦命人终于有家了啊。”
老太太发自内心的喜悦感,让我感受到当时的场景,我问到:“你们当时对他媳妇的印象呢”
“哎呀,也是个好人啦,能吃苦哟。你看,我们巷子后面现在有地,原来其实就是荒地,她来了后,就自己开荒,种了好些菜,四川人就会种菜,各式各样的,自己吃,上街卖,有时蔬菜旺季来了,还给我们每家送。我们这条街,哪家没吃过她送的菜”
“老张呢他在干啥”
“张蛮子啊,他有力气呢,在建筑工地打工,帮人搭架子、扎钢筋,本来老板要带他到外地去的,他离不开媳妇,没出去。没有活做的时候,就在家里帮媳妇种菜,挑到市场去卖,钱也挣了些了,日子也好些了,他媳妇还给他生了个女儿,高兴得不得了,把老婆女儿宠得跟啥似的,跟你说,我们这条街的小媳妇,有时都羡慕她呢。有一年下大雨,他们一家三口卖菜回来,巷子里都是水,我看见蛮子把菜担子丢在他婶娘门口,前面抱着那一岁的小姑娘,背后背着他老婆,老波在上面打个伞,硬是这样回了屋,我们都看着眼热呢。”
“这样说,他们的日子还是好过些了”
“日子也越来越好了,那四川媳妇原来在新疆还有个孩子,就是刘娃子,原来本来不好接过来的,刘娃子他妈跟我好,也跟我说过,怕他那娃儿跟老张处不来。但是,老张倒很上心,主动要老婆把孩子叫来,一家人团聚在一起,比啥都强。”
“老刘,就是刘娃子来的时候,你有印象吗”我问到。
“这娃子来的时候已经十几岁了,刚来时不爱说话,蛮子对他不错的,怕他不方便,又在后面专门给他搭了个屋,衣服被盖都是崭新的。后来,刘娃子在街上也熟了,也主动给我们打招呼了。他也是到处打工,拼命挣钱,是个孝顺的孩子,一拿到工资,都全部交给妈,当时,我们都觉得,这是好人处一家了,日子该红火起来了。”
“女儿一天天长大,跟哥哥也亲,妹妹上学,每天早上都是哥哥送去的。后来,刘娃子也长大了,也该找媳妇了,蛮子跟她媳妇商量,要拿出全部积蓄修个房子,给刘娃子娶门媳妇,刘娃子不干,说要跟妈住在一起,还要照顾妹妹。这样,蛮子也拿出好多钱,请媒婆给彩礼,把儿媳妇娶进来了。”
老太太拍了拍腿,叹了口气:“唉,天老爷啊,好人命不长啊,造孽人翻不得身啦。新媳妇刚进门不到半年,蛮子就病了,为了给他治病花了不少钱了。刘娃子起早贪黑打好几份工,就为了给蛮子治病呢。刘娃子他妈起早贪黑种菜卖菜,就为了给蛮子治病呢。蛮子造孽哟,自己想死死不了,一病就是两三年,儿媳妇受不了苦,跟人跑了,最后弄得倾家荡产、积蓄花光,人也没救回来,蛮子死了,家也难了,全靠刘娃子一个人撑,因为他妈妈也病了,一天一天不行了。有一天,我熬了碗汤给她送去,她拉着我的手,帮我指了指刘娃子,指了指她女儿,我懂的,她是要我帮忙照顾他们,我要她放心,只要有我们吃的,饿不了他们的。那几天,满街坊的人去看她,她都是这样托付的,我们都是点了头的。”
老太太抹了抹眼泪:“那天晚上,我们都睡了,听到敲门声音,外面有人叫我,我听出来是刘娃子的声音,就晓得事情不好了。披了个外套就出来了。到他家,看到她妈,快不行了,街坊还有几个妇女也在,都是平常关系好的。我们知道安慰也没用了,只对她说,要她放心两个孩子,我们不会不管的。刘娃子也流泪,要她妈放心,他会把妹妹带大的。她妈妈这才忍痛点了点头,最后估计疼得太狠了,喊了一声:妈妈吔,就落气了。”
长久的沉默,我们都没话了。老太太抹了抹眼泪,勉强对我笑了笑:“莫笑话,年纪大了,总爱想那些伤心的事。”
“那他妹妹后来到哪里去了”我问到。
“他妹妹读到了高中,真不简单呢,是刘娃子打零工供出来的呢。高中毕业后到南方去打工,最后在那边认识了个男朋友,是内地的,带回来给哥哥看,哥哥同意了,他妹妹就嫁到内地了,为了他给妹妹陪嫁,刘娃子还找我借了几千块钱呢,我问过他,他说要凑齐五万块钱作陪嫁,免得妹妹到婆家去,人说她娘家没人呐。”
“后来,他妹妹回来过吗”我问到。
“回来过,大概每一两年都要回来一次吧,过得还好吧,都给我们带礼物的,还生了个儿子,跟他舅舅亲,出去玩都是骑在舅舅头上的,不知怎的,我总觉得那小孩长得像蛮子,只是莫要像他外公的命那苦就好了。”老太太的脸色舒缓多了。
“哎,老乡,真的是你看到车子我还不敢相信。”老刘回来了,见到我高兴地喊到,又对那个老太太打招呼:“婶,谢谢了,这是我老乡,你帮我接待了。”
老太太笑了,说到:“知道你今天忙。”
他要带我到家,我说到:“别忙,我们先到车上拿东西,吐鲁番黄老板给你的。”
到车上,我让他先搬白色的纸箱,我又把黄色的纸箱,就是老黄送我的那个,也搬了下来,老刘问到:“都是给我的”我点点头,他又说到:“我不要这么多,你拿些,一路这么辛苦。”我回答到:“我有,在后备箱,这些都是你的。”
我俩一前一后,走进了他的家。
他家是个小院子,进去后有个小院坝,两边拱了厨房、厕所,正面是三间平房,老刘介绍到:中间是接待客人的,右边是我母亲住的,左边是我住的,后面还有一间,原来是我住,后来我结婚时,我妹妹住。他带我进入左边屋子,在经过堂屋门口时,门没关,我发现里面有香烛燃烧,桌上有供品,我明白了,今天是他母亲的祭日,他刚才一定是上坟去了。
把东西放下后,老刘要给我倒水,我晃了晃手中的矿泉水说到:“我习惯喝这个,你别忙。”
这间屋子也不宽,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衣柜,桌子上方,一个大镜框,里面全是照片,我看了看。他兴奋地介绍:“看出来没有,这就是黄老板,这还是在乌鲁木齐学汽修时照的,年不年轻”我笑笑,来不及细看,他又介绍了他母亲他妹妹的照片,最后他指着好几张孩子的照片对我说:“这是我外甥,可爱吧,虎头虎脑的。”
我点点头,问到:“你近年没回过四川”
“回去过,祭祖先,那边有些亲戚,虽然多年不走动,但也还亲热,小时候的伙伴也有几个。”老刘回答。
 
第一百零四章 比剜心还痛
天色渐晚,前方还没有停工的样子。那一长串被堵的车,有的已经调头回去了,我是该掉头,还是该等在这里
每临选择时,人们都喜欢预测。比如最老的经典《洪范》就记载了关于国家大事的决定方法。大概原则是这样的:君王同意,卜筮同意,哪怕大臣不同意,百姓不同意,都可以进行。这说明,在周代及以前,卜筮的重要意义,有君权神授的作风。直到孔子系统性地论证百姓的重要性,孟子明确提出“民贵君轻”的概念,这种神秘化倾向才有所淡化。
但这些有意义吗对我来说,对今天来说
我调头往回,是想在安康住宿吗这适合我的心情吗指向我的目的吗有现实迫切需要吗等并不难受,难受的离目标越来越远。
我是不是算一卦呢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我想起这交旅游,我没算卦,高妍有事,小池母亲出事,如果早知旅游不顺利,为什么当初要走呢为什么不算呢,是因为我自己主动拒绝我想起小苏与小马的事,我当时为什么不给他们算卦呢因为他们没要求
再回想自己的经历,在我掌握了算卦的方法后,算卦的对象都是在别人的请求下,凡是自己的事,几乎没有用过。是没想到,还是自己根本就不自信它对我最重要的事情,几乎没有帮助。这样的卦,有什么算头
马克思的墓志铭上有这样一句话“哲学家都在解释这个世界,但重要的是改变这个世界。”如果不能改变,算有什么用呢,何况我的准确率还不那么高。
我好像明白孔子那句话了:善易者不卜。
如果知道结果,接受它,顺应它。如果有可能,还要努力改造它。君子以自强不息,命运不在算上,它最多能指示可能性,而必然性的结果,在于努力。
算了吧,我接受等待,好在,我还有帐篷。
打开后备箱,整理一下东西,吃的还有,水也还有,帐篷还在,我放心了。先在车里座不会,初夏没什么蚊子,我正处于一个山脊,有风,放下座椅,找开车窗,躺下,觉得不错,不搭帐篷也可以将就一晚。没找到三角牌,我在车后十几米远的地方,放了一个饮料纸箱,算是警示,一切妥当,准备安心在车上躺下了。
忽然听到汽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向前一看,路通了。
生活就是这样,当你准备好一切战胜困难、接受安排时,它已经改变。那我刚才的准备有意义吗对我想预测的想法,我摇摇头:想多了。
收回箱子,发动车子,继续向前。此时,天已经黑了,车灯下的山路视野很近,必须小心驾驶。通过那个塌方点时,右边一堆土,左边一个大石头,挖掘机停在前面,施工人员还未撤离,反光背心在灯光中异常明显,有两个人站在路边指挥,路仅有一车宽。他们才是今晚要在这里的人,估计还要连夜清理路面,还没有搭帐篷的机会,因为还要工作。对此,我充满敬意,这些对抗灾害的人,他们不需要算,他们只是改变,改变着我原以为无法改变的自然。
这才有意义,必须做出自己的努力,就像我努力寻找我的母亲,试图改变她的命运,其实也是在拯救自己的内心。
车子开了大约两个多小时,终于到达州了,离我外公外婆的家不远了。
我其实对这个城市不熟悉,尽管它位于我的家乡。从我小时候起,这就是一个传说中的城市,在我上大学前,我没有到过这里,原来到过的最大的地方,是高考的考场,在县城。那时,为了熟悉考场,我提前一天,到县中,找到了二娃,为帮我节约食宿费,二娃硬是拉我到他宿舍住了一晚,在他们学校的食堂吃饭。当时县中的规模和布局就已经让我目瞪口呆了:五六个篮球,带草皮的足球场,铺瓷砖的厕所、教室雪亮的灯光。
对比我们乡中,我立马感觉寒酸起来。当时,我们厕所还是一旱厕,下面一个大粪坑,以蓄农肥,上面一个顶棚,以避雨水,中间一堵大墙,以分男女。在我们这一边,各个蹲位两边虽然也用砖垒起了半米高的隔断,但也被抠掰成残壁断垣的模样。前面是没门的,毫无**可言,下面是通的,小风一吹,气味复杂。关键的问题是夏天,即使你习惯了臭气,但也无法习惯苍蝇,内容一下去、飞行物轰起,虽可闭目不见,焉能掩耳塞听只有加快进度,潦草进行,虽然意犹未尽,但须仓皇逃离。所有同学必须经历这个每天狼狈的过程,不管你是贫穷还是富有、你是健康还是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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