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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魁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太上小君
“此人的剑道,比你如何?”李素师又问。
韩缺盯着那裂渊半晌,良久,摇了摇头。
“还差一层,未臻化境。”
……
希夷山,大夏龙庭。
被百家炼气士围攻,一场大火烧了一月方息,如今的大夏龙庭只剩废墟。
龙庭残址之上,七重天宫分立,而昔日在火中留存的铜殿,仍在残照下,灼灼生辉。
微天宫百炼司,便建在当初当初的内务府上,此处有地脉之火,常年不熄,是治器的绝佳宝地。
百炼司下神火殿,削平的石壁被火光映得微微发红。
值夜者若无所觉,李不琢信步走入这地殿中。
殿中那座连接地脉的炼炉结构精密,炉身痕迹斑驳,仍有着大夏遗留的纹饰。
“大夏果真强盛,按吴心的年纪,这炉子用了不下七十年。微天宫聚集偃墨二家顶尖匠人,却没把这炉子重造过。”
李不琢在地殿中巡视了一圈,最后站在炉边,闭上双眼。
神兵自有灵性,非凡兵可比,烛龙生于此处,此处便有烛龙的气息残留。
李不琢放出剑意。
殿中有六道气息,与他的气息有所感应。
“这炼炉自落成以来,已有六柄神兵自其中出世了。”
李不琢没管其他,呼唤着烛龙的气息,伸出手掌。
一线地脉之火袅袅升起,在他掌心烙出一道龙形印记。
他睁眼看了看掌心的印记,握起拳头,心中生出一丝惆怅。
虽然还存着烛龙仍在归墟的念想,他又何尝不知,烛龙性灵未散的可能微乎其微。
他神魂已凝聚出法相,也没能抵住归墟的侵蚀,烛龙灵智尚未成熟,又怎么活得下来?
到这神火殿里走一趟,不过是成全最后一道念想罢了。
“人生而有缺,天地亦有缺,兴许本就没有真正圆融的剑道。有缺才有圆,若无圆,何缺之有。”
李不琢摇摇头,离开神火殿,一步向东方迈去。
他刚走不久,韩缺与李素师走入神火殿。
“那人能悄无声息潜入天宫,你我却无察觉。”
李素师来到炉边,若有所思道:“你的‘天衍’剑,是百炼司中出世的,难道他的兵器,也出于此处?”
“自天宫立后,百炼司中只出了五柄神兵,这五柄神兵皆有去处,那五人却都劈不出天柱山上那一剑。”韩缺道,“除非他用的,不是神兵。”
“你却漏了一柄。”李素师摇头,“当年大夏未灭,内务府神匠吴心,也是在这地脉火炉前,献祭百人性命,炼出了一柄神兵‘烛龙’。”






剑魁 三百八十:褚家
东极之地,沙陵府。
沙陵府还是李不琢记忆中的模样,无甚改变,来到海边,向东望去,穹天之下,扶桑神木依旧通天彻地。
李不琢在城中稍稍停留了两日,像凡人般吃喝饮食,心里多少有些留恋。
来到东极,他便是想要回到神木脚下,试着在当初两界联通处劈开虚空,再入归墟去寻回烛龙的。
可惜东君给他的那枚青色路引,也被他遗失在归墟中了,若不然,有那路引,他倒想再试试跨越归墟,寻去苍梧界。如今故人俱已沧桑,想必只有东君一如往常了。
在沙陵府,李不琢听说当年那个出海去找鲛人的神工阁老板褚宏当年被天人堵截后,倒也平安归来了,因报信有功,还受到了重用,神工阁因祸得福,十多年内,就成了沙陵府顶尖的船队之一。
每三年,褚宏便同船队出海,寻找鲛人,鲛人没找到,别的海中宝物却得了不少,大发横财。到后来,如今褚宏垂垂老矣,享天伦之乐,没心力受船上的颠簸了,心里那件事却始终放不下。
找到鲛人,已成了他朝思暮想的梦,他已不是为了利用龙绡鲛珠牟利,只想成全念想了。
褚宏将死,序齿的四个儿子为分家产闹出了不少荒唐事,所幸兄弟情义还在,最终没撕破脸,便约定了谁能替父亲完成心愿,谁便能在褚宏死后做主。
李不琢本不关心神工阁的事,但事关鲛族,他便留心打探了那四兄弟寻找鲛人的情况。
若非当年泉婴赠了他一袭龙绡,他跨越归墟时,受了鲸祖出手相助,不然,他纵使能见到浮黎,那点真灵,也没法通过界关了。
……
褚府,正房,病榻前。
诸家本来因家产闹得不可开交的四个男丁,在这屋子里,一个个乖巧万分。
“好听……谁唱的曲儿啊?”
褚宏沙哑地问了一声,把眼皮吃力地睁开一条缝,想要起身。
四兄弟面面相觑,还是褚三少爷最机灵,快步上前扶住了褚宏。
“爹爹,您想听曲儿了,孩儿们便把华清楼的倌人们全都唤来,你喊停,才让她们停,您想一直听,便让她们给你唱上一天一夜也没……”
“我说……这会儿是谁在唱曲呀……”
褚宏却没听到三儿子说话似的,打断了他的话,转头望屋子外边看,虽然嗓音虚弱,但还是带着说一不二的威严。
三儿子的笑有点尴尬了,跟其他几个兄弟对视一眼,都露出无奈的神色。打几个月前起,老爷子就开始幻听了,起先让人感觉有点毛骨悚然,毕竟大晚上的,老喊着外头有人唱歌,在这深宅大院里,着实吓人。如今习惯了,便只让人暗叹一声没辙。
褚老爷子卧床不起时,儿子们还有些悲切,但被褚宏折磨了这几个月,说句大逆不道的,谁不盼着他早日归西?可这老头看着下一刻就要咽气,这口气咽了大几个月,却还在喉咙眼里吊着,真是让人着急上火。
向来自视为玉面小郎君的褚家四少爷,重视自家容貌看得比青楼女子还过分,熬了这些日子,嘴唇边上,也熬出一圈儿血红脓黄的水泡了。
儿子们下至游方郎中,上到医家宗师炼气士,都请来看过了,得到的说辞出奇的一致。老爷子早该驾鹤了,但心里有念想放不下,才咽不下那口气。
有黑心郎中,出过主意,说老头子左右救不过来了,不如用一份药,让他早日安息。结果被大儿子剁了舌头,扔出了褚府。虽说四兄弟都自知凉薄,但对自家老爷子,也没狠心到这种地步。
四个儿子都知道褚宏的念想是什么,但也都知道,神工阁找了几十年都没找到,这世上恐怕是没有鲛人了。便合计者,一面派船队出去大海捞针,一面在老爷子这边,不能提起“鲛人”,以免刺激到他。兴许在卧床一阵,他老糊涂,把那事儿给忘了,安心离去,便皆大欢喜了。
谁知褚宏却愈发变本加厉。
眼下,便耷拉着眼皮,要下床往屋子外头跑。
“谁呀……谁唱的曲儿,怎就这么好听呢……”
大儿子重重叹了口气,终于一把扶住褚宏,沉声道:“鲛人,这是鲛人唱的鲛歌。”
三儿子连忙道:“这鲛歌比人间千万曲子都好听,爹您听,这曲儿多动人啊。嘘,可不要吵着她,把她吓走了。”
“哦,哦!鲛歌!鲛歌!”褚宏睁大眼睛,郑重道:“那我得好好听,好好听听!”
“好听……”
他复躺下,想闭目倾听,眼皮一合,没一会,又发出沉重的鼾声了。
四兄弟这才松了口气,唤来下人照看,纷纷离去。
诸家二子褚义山回到自家宅子,在书房中沉思一会,叹了口气,又自顾自露出笑容。
片刻后,有下人进入书房。
“那边的事做得如何了?”褚义山问。
“那些瑶人里,就有当年与大老爷出海的瑶人,还真给他们寻到了鲛人的藏身之地。不过老爷,您把这事儿托付给别的船队去做,是能避开其他三位的目光不假,但他们若见财起意,昧了鲛族的宝物……”下人迟疑着说。
“无妨,我只要能捉到鲛人,成全父亲的心愿便可。”
褚义山摆摆手,让下人退下了。
……
“竟真被他找到了鲛人在哪,倒帮我省了些功夫。”
李不琢朝府门看了一眼。
隔着深宅大院的重门,他听见了褚宏沉重的鼾声。
摇头轻叹一声,他从褚府边走开。




剑魁 三百八十一:鲛族
日光透过海面,被暗潮打碎成荡漾的光斑,斑斓的鱼群游过一艘上古沉船。
它们被一道突然出现的身影惊得须臾游走,待发现那身影不是捕食的天敌,复又聚拢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出现在船边的身影——一个鲛人。
这鲛人身上穿着抽海中草木之芯织成的避水衣,遇水不沾,他走入沉船。
沉船主厅外部刻绘着多般符咒,将海水阻隔在外,厅中十分干燥,没有珊瑚与海珠,倒是摆着许多人族的字画、书籍,还点着烛灯,像个大学士的书房。
主厅中有一张精巧的大榻,榻上,一名模样二十余岁的女人,倚榻半坐,读着一本《先天经》。
正是泉婴。
“这先天经大道至简,增一字多余,减一字便晦涩,不愧是李圣的心血。本来想钻研改动,让我鲛族后辈也能修这功法入门,得少走多少弯路,省多少工夫。可惜,鲛族与人族肉身神魂都有差别,只有我,当年侥幸得了天柱精华,化成人形,才方便修行人族炼气术,其他族人,纵使修为积累到足够化成人身,也只是徒具其形,体内经络走向,却仍是鲛族的。”
“鲛族虽寿命悠长,但修行却比人慢上太多,当年……我初入人间,便见到有人区区二十岁便修成炼气宗师,而我们鲛族,百岁能成宗师,都算得上天赋绝佳的了。”
泉婴叹息一声。
她身边有鲛人道:“主母近年学这《先天经》,重修我鲛族炼气法,已颇具成效,我看不出三代,我们鲛族便可再复兴盛了。”
“你们呀,是坐井观天。”泉婴摇头失笑。
这时,报信的鲛人进入主厅,泉婴转头“嗯?”了一声,问道:“旸,怎么又落着一张脸?”
被唤作“旸”的鲛人,凝重道:“禀主母,半月前那几艘海船,近日又在附近出现了,我去其他方向查看,也有别的船包围过来。”
旸话刚说完,主厅里气氛就凝重起来。
“无利不起早,这地方离行商的海路隔了十万八千里,附近又到处是暗礁暗流,两三年能见到一艘迷路的船都是稀奇事!这么多船包过来,定是被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藏身之处。”
一名老鲛人肃然说。
“这地方如此隐秘,谁能找到这里?”
“定然是那帮瑶人!前些日子,那伙瑶人砍伐无根木,被涡流卷到这里。我们念及与瑶族千百年来井水不犯河水,善待一番,为他们养伤后才送他们离开,他们转头却把我们卖了!”
“不错,除了那伙瑶人,没人知道我们的藏身之地!”
“主母,现在如何是好?”
众鲛人议论纷纷。
泉婴合上书,缓缓道:“日后再见瑶人,纵使不杀,亦要擒为奴隶,世代不得自由!”
“主母英明!”
众人皆心有怒意,那区区几名瑶人,引来人族,便将他们鲛族全族性命推到了生死存亡的险境,可谓不世之仇。
“诸位,召集全族,立刻迁移!”
泉婴又下令道。
“那这船中的东西……”有鲛人心生不舍。
“这主厅中的书,都是主母二十多年亲自上岸,苦心收集到的啊。”
“都不要了。”泉婴深吸一口气,起身向厅外走去。
舍弃这经营了二十年的领地,她比其他任何鲛人都心痛,却不能在此时表露出来。人族战船包围过来,族人这些年未与人族接触,她却知道,人族有多少高手。若她这主心骨先露怯,只怕到时和人族撞上,不需交手几回合,族人便都要落败了。
只是她刚走出两步,整艘沉船便猛然震动了两下。
一道清朗的男声从头顶上传来,道:“今日长了见识,居然真看到了鲛人。”
有一道老人的声音回应道:“奇哉,既有鲛人,世上难道也确有真龙?”
“抓那些鲛人一问,不就知道了。”
“哈哈,今日我倒要和你比比,谁先把那些鲛人钓上来!”
“老东西,我做什么要和你比?”清朗男声嗤笑,“鲛人歌喉天下无双,我要捉两个回去,放府中的池子里养着,你这粗暴手段,如何能抓得到活的?”
二人言谈间,浑然把水下的鲛人当成了池里的锦鲤。
众鲛人听得心头大怒。
有年轻鲛人愤然道:“这群人既然寻来了,不如与他们斗一场,我要先把这两人的舌头割了!”
“住嘴。”泉婴呵斥年轻鲛人。那二人的声音,能穿透近数十丈深的海水,从海面上传来,恐怕,已有法相境修为。这样的高手,她勉力也只能挡住一个,但一来就是两个,恐怕,今日就是全族的灭顶之劫了。
轰!
沉船又是一震。
泉婴身形一动,遁出船外,海水涌动翻搅,隐约凝聚成一只巨手,从海面上探了下来,似乎要捞起这艘沉船。
泉婴如坠冰窟,那海上的人,神通竟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只是这一手法相化形,她便难以阻挡。
这时,一道细细的光华,肉眼难见,倏然出现,从巨手的指尖霎然划至大臂。
哗啦!
那巨手消失,凝聚的海浪崩散,激起无数汹涌的暗流。
海面上那老者闷哼一声。
那清朗男声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我等在此是为捕捉鲛人,无意扰你清修,还请不要怪罪。”
一道悠然的声音响起,道:“我与鲛族有旧,你们走吧。”
那老者的声音冷笑道:“我们煞费苦心,筹备多日,凭你一句话,便让我们走?”
嗤!
不见征兆,海面却倏然分开,露出一道海渊来。
眨眼间,海水又重新灌入海渊,带起的海流,将海面上的船只尽数扯向渊中。
泉婴心中惊讶不已,抬头望去,只见有两道法相勉力稳住船队,才没酿成船毁人亡结局。
片刻,海面平息,那清朗男声喊了句“多谢前辈手下留情”,船队便调头,迅速驶离了这片海域。
“是谁……帮了我们?”
泉婴感激又茫然,向前望去,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自海底走来。
“多年不见,你倒还是原来的模样。”
李不琢走到船边,对泉婴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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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魁 三百八十二:世间再无
鲛族经受动荡,但李不琢来得及时,族中没有鲛人伤亡。
那艘沉船被人发现,这地方自然是不能久居了,五日内,李不琢便助鲛人迁移了藏身之地。
“当年我在海上发现了这件龙绡,却没见你的踪影,还以为是你把它扔下了。”
海中,人族海志不载的极远处,上古的鲛人曾居之地,泉婴在礁岸,把龙绡和翡翠海螺交给李不琢。
“原来它没被我落在归墟中,竟然物归原主了,真是缘分。”
李不琢接过龙绡,心中一动,龙绡便化作一件青色的袍子,披在他身上。
“鲛人迁移到此地,应该就不会再有人来骚扰。”李不琢沉吟一会,“我此去也许能再见到鲸祖,你若有话,我可以帮你带到。”
“不必了。”泉婴微笑道,“知道鲸祖的道行已超脱此界,对我们海族来说便已足够了。本来我向往人族强盛,这些年我慕人族圣人辈出,为学习人族知识,不惜冒险让族人居住在靠近人族的地方。”
“其他族人不像我因机缘,获得人身,他们这些年学人族炼气,只学了个不伦不类,如今我总算想明白,海族虽修行缓慢,但寿命悠长,只要潜心修行,亦能有鲸祖这般的超脱此界的海族出现,便算解开心结了”
“那就好。”李不琢点点头。
“归墟如此凶险,你上回跨越归墟,险些身死道消,为何还要再去以身犯险?”泉婴忍不住问。
“求道。”
李不琢低头看了一眼手心的烛龙印记,向东面一步迈出,便消失在礁岸边。
……
神木脚下城垣连绵,神木身躯上,建起了无数紧贴在树身上的云台飞楼,被一架架浮桥交错连接着。
木台与船只不断升降,发出隆隆的机关声。
李不琢在神木脚下抬头望去,当年天柱开裂的地方,如今已建起一道关卡,被重兵把守。
“除非破碎虚空,才能离开浮黎,进入归墟。但我的道行还不够。”
“昔日的天柱裂缝,虚空曾被破开,此处的界障是整个浮黎最薄弱的地方,唯独在这里,我还有些机会破碎虚空。”
李不琢一步跨出,便从神木脚下,来到了昔日的天柱裂缝前。抬头一看,那道城关上,写着“长青关”三个字。
这关中没有百姓居住,只供奉着一尊赵长青的圣位。
“封圣之人都身具大功德,长青真人以身饲虫,不愧圣人之名。可惜。”
李不琢惋惜自语,正要进入长青关。
忽然间,万物皆归于寂静,他眼中所见的一切,仿佛变成了一幅画儿,关上迎风猎猎作响的旗帜、关前被卷起的扬尘、巡逻的军士,像被一块无色的琥珀凝固住了似的,霎时间,都不动了。
关门边一个书写告示的皂吏,手中大笔滴下的一滴墨珠,落在纸上溅碎了一半,另一半还是漆黑圆润。
虽然眼中仍有色彩,李不琢却感觉自己仿佛又进入了归墟之中。
“这神通……”
李不琢迟疑了一下,若有所觉,向身后望去。
两个人,从百丈外缓缓走来。
这二人的模样,李不琢看过不下万千便,但他却是头回见到这二人的真身。
“见过二位圣人。”
李不琢回身见礼。
“想不到不知不觉,浮黎之上又出了一个悟道之人。”李素师微笑道,“你若开宗立派,传播教化,凝聚香火,定是下一个圣境,为何你却要来这长青关,想要破碎虚空?”
“李圣真是算无遗漏。”李不琢道,“我还没做什么,就被洞悉了心思。”
“若真是算无遗漏,也不至于让你在天柱山劈出那一剑后,才发现有你这个人了。”李素师摇头苦笑,“我与韩缺来这,是要劝你收手的,这虚空,你破不得。”
“为何?”李不琢道。
“你当年定然也见过苍梧之变了。”李素师解释道,“苍梧于浮黎而言,只一小世界尔,但天外有天,浮黎于其他世界,又何尝不是小世界。当年苍梧被玄蚕盯上,便是小世界初成之时,气息不稳,泄露了出去。玄蚕循气而来,便如闻到血味的蛇虫猛兽一般。”
“若浮黎界障被破,泄露了气息,也将有此患?”李不琢明白了李素师的意思。
“不错。”韩缺上前一步,拦在李不琢面前,“请回吧。”
李不琢沉吟不语。
片刻后,他若有所思道:“当年我自苍梧跨入归墟,木帝东君亦助我破开了虚空,却没说过有这隐患。况且我回到浮黎时,见到了在浮黎之外背负日月的鲸祖,有在此,纵使有强若玄蚕的异兽,也不得侵犯浮黎。”
“原来你就是当年用那枚路引回来的人。”李素师讶异道,“难怪,以肉身跨越归墟,这历练积累,的确足以让你悟道。你有这疑惑,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我并未诓骗你,破碎虚空的确能招来劫难,但若真要计较,兴许一人破碎虚空便会招致灾祸,兴许百千万人破碎虚空也平安无事。只是,若有丝毫动摇人道根基的可能,天宫诸圣都不会允许。”
“我明白了。”李不琢点了下头,“敢问二位圣人可曾出过浮黎?”
“出过。”韩缺并不隐瞒,直接回答了李不琢的问题,“不过我等已入圣境,道行足以掩盖浮黎的气息外泄。”
“原来是这样。”李不琢道,“是二位信不过我的道行,所以不让我破碎虚空。”
“苍生性命,安可系于一人身上。”李素师摇头道,“你一心要出浮黎,是要去做什么?”
李不琢却未答,反而笑道:“那就请二位亲身来试我的道行!”
“韩圣昔年曾是晚辈一字之师,且领教!”李不琢深吸一口气,铿锵道:“剑!”
一枚剑字倏然凝聚,向韩缺印去,堂皇威严,有圣道之气,正是当年那一枚圣道剑字。
这剑字一出,李不琢又有领悟。
当年他领受这一枚圣道剑字,费了颇大功夫,才摆脱那剑意的影响。但圣道剑意何其精深,教化万物如润物春雨,悄然无声,他以为自己摆脱了这圣道剑意的桎梏,只取了其中精粹,却不知,自己的剑道中,仍有这圣道剑意的影子。
眼下面对韩缺,李不琢将当年领受的整枚圣道剑字,尽数还了回去,物归原主,了却了这一段因果。虽然自身剑道失去这一道剑意,略被削弱了一丝,却如拨去迷障,返璞归真了。
“好!”
韩缺面露惊讶之色,这一声称赞,不是对李不琢打出的这枚剑字,而是察觉到李不琢对剑道的领悟,竟忽然又精深了一分。
若李不琢不还这枚剑字,他与李不琢交手,便有必胜的把握,但这剑字一还,谁胜谁负,却有了变数。
铮!
韩缺拔剑出鞘。
神兵天衍触到那枚剑字,便将其吸入剑身的文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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