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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码头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古慈儿

    听了后,沈念恩心想看来徐闻江等朝廷官员这次又可以为水师捐资为名,大发一笔横财。

    此刻,他随口抱怨了句“这样的世道何时是个头,何人会来拯救呢”

    “爷爷,您别伤心,等我长大了,一定把那些欺负您的恶人全部干掉,到时候天下不就太平了”话音还未落,沈念恩和沈康靖便齐齐朝前方看了过去,只见一小童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康靖的五岁儿子景枫。

    沈景枫这个五尺微童想要找爷爷陪他打拳,可还没进屋,便听到了爷爷和父亲的对话。

    一心想要为爷爷打抱不平的他才会道出了刚刚那番豪言壮语。

    沈念恩和沈康靖听后,心中虽觉无上欢喜,可却不能表露分毫,因他们知道此等言论属于忤逆之语,让外人听到了说不定会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二人只得充当黑白脸,沈念恩负责夸赞孙儿胆大无畏,而沈康靖则打压着儿子的士气,反复告诫他切勿在外胡言乱语,招来祸端。

    自此,沈念恩告知兴和商行内的核心人员,下次再若买船,一定不能走漏风声,周围别有用心、嫉妒红眼之人比比皆是,万事都要小心谨慎方可。

    韬光养晦了半年后,兴和商行低调地从轮船招商局购买了一艘新船,命名为“翊运”号,而他的兄弟“皓鑫”便只得日后再议了。

    日子一晃就又是一年,一转眼就到了1887年的冬日,凌罗和卢欧的儿子卢庄已经七岁多了,乖巧伶俐且又勤奋好学,这点让凌罗很是欣慰。

    虽然长期得不到丈夫的关爱,可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凌罗的心情也慢慢好了起来。

    而至于卢欧是如何在外花天酒地的,她则完全不闻不问,她心想只要不让自己撞见,对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不必太较真,免得再次伤了和气。

    卢家安宁了,可沈家却再次迎来了狂风暴雨。

    虽然嫁来广州已有六年,可李招娣却一直没有适应这的环境,时常生病,而且没个一两月,她的病是不会好的。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再加上前些日子还刚刚小产,李招娣这回因一场风寒一病不起了。

    要知道李招娣可是李应泉的小女儿,从小就是爹娘眼里的掌上明珠,被宠坏了的她一直有个坏习惯,不到万不得已,她决不吃药。

    当初病在腠理时,她没有太过在意,就一直那么强挺着。可后来病情有些严重了,她久站一会,就会觉得头晕眼花。

    沈康靖见妻子越来越衰弱,便每日督促她吃药。

    起先,李招娣总是推脱说“你把药放在桌上,我待会凉快了再喝。”

    沈康靖刚想再劝几句,可本就心烦的李招娣立马板起脸来回道“哎呀,我知道了,你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还没数么”

    其实她心里还真没数,而沈康靖心想她都这么大的人了,这点道理不可能不懂的,毕竟生病的感觉不那么好受,她应该分得清轻重。

    可几日过去了李招娣的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发严重,脸都成了土黄色,因而倍感疑惑的沈康靖决定透过窗缝暗中观察她一回。

    现在窗子外的沈康靖发现自己离开后不多时,夫人便拖着疲弱的身躯缓缓下了床来。

    走到桌前的她先是端起了桌上的那碗药,可接下来闻了闻后,她的鼻子眉毛差点没拧成一个死结。

    这时,她特别为难地尝了一口,可还没咽下去,药便被喷了出来。

    思量片刻后,李招娣捏着鼻子慢慢移步将后窗推开,接着便将那碗药一股脑地倾倒了出去。

    沈康靖见此情形大感意外,他本想进屋制止,可心知为时已晚。

    这下他总算明白了,原来夫人这些天来根本没有好好吃药,所以病情才会一再恶化。

    哎,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行为还像个三岁的孩童

    一脸愁容的沈康靖思忖良久后,并没有闯进屋内质问妻子,他知道自己的话招娣一般不会听,还是跟父亲和姑母商议后再做打算为妙。

    当日傍晚得知此事后,沈家上下全进了李招娣的房间,包括她的儿子景枫。

    晓以厉害后,大家七嘴八舌地劝说招娣进药。

    耐不住众人的轮番轰炸,李招娣终于强忍着心中的厌恶将一大碗药咽了下去。

    可即便如此,接下来的几天她的病情却仍是没有好转,毕竟此前的疏忽大意已经使得这病深入了骨髓。

    此时的李招娣面色灰暗,眼皮已呈现了青紫色,可以说是出现了生命垂危之征,吓得沈家人赶紧请来了广州城里最好的大夫联合为她医治。

    沈康靖还特意写信求助于岳父李应泉,心急如焚的李应泉带着名医从新加坡专程赶来。

    可刚刚下船,还未到沈家,他便被告知年仅二十九岁的女儿三日前已经撒手人寰了,吓得李应泉脑子轰隆一声,差点没昏死过去。

    李招娣在临死前已有悔意。

    几个月前的小产便已落下了病根的她当时就没怎么调理,没想到自己因为娇纵任性最终竟落得这步田地。

    弥留之际,李招娣再三叮嘱丈夫沈康靖,千万要照料好他们的儿子景枫,好好地将他抚养成人,自己就算走得安心了。

    父子俩听闻此言,皆泣不成声,尤其是沈景枫,在娘亲的床边痛哭不止,差点没抽搐过去。

    李应泉赶到沈家时,李招娣的遗体已在床上躺了三天,李应泉不到,沈家人不敢将其下葬。

    李应泉见到自己活泼可爱的女儿如今竟成了一具尸骸,一时间难以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渐渐地,悲痛被愤怒取代。

    这一刻,怒发冲冠的他将怨气全都发泄在了沈家人身上。

    他指着一众人等怒斥道“我将最小的女儿远嫁至此,却不料她这么早就离了人世,你们为什么不善待我女儿,难道我李应泉亏待过你们沈家么”

    当然没有,他可是沈家的大恩人,这一点孰人不知。

    可听李应泉一再指责沈家,指责康靖,有些沉不住气了的沈娇蓉只得极力辩驳说“亲家公,阿靖绝对是个好丈夫,还有我们所有沈家人对招娣都很关心,亲家公,你可不能这么冤枉我们”

    可已经失去理智的李应泉怎会因一句话就善罢甘休,这时,他仍是不依不饶地埋怨着沈家,尤其是女婿沈康靖,简直到了指着对方鼻子骂的地步。

    沈念恩见状知晓自己此刻必须站出来澄清一下事实。

    儿媳的离世他自然也非常痛心,可自己的儿子一再被辱骂他也不能置之不理,这时,只听他说道“应泉兄,你这是错怪阿靖了,大家伙都看在眼里,他同招娣伉俪情深,阿靖对她算是足够体贴了,只是招娣这孩子,太要强,生病了也不当一回事,她是你的女儿,你应该也了解她,这病之所以最终拖得医不了,归根结底还是她总不吃药惹出来的祸”






第二百二十七章 巧遇
    


    可此时的李应泉依然处在神志不清的亢奋状态,他根本不想听到任何人的解释,这一刻,那些说辞在他的耳中统统都成了掩饰和推脱。

    正当李应泉歇斯底里地大声咆哮之际,几日几夜没合眼的沈康靖早已不堪重负,备受刺激的他忽感一阵眩晕后便倒了下去。

    沈景枫最先看到了父亲的异样,可他稚嫩的身躯根本承载不了父亲的重量。

    见爹爹栽倒后,吓坏了的沈景枫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那抽抽搭搭的样子像极了一条可怜虫。

    接下来,沈家人又再度陷入了极为混乱的状态。

    见外孙惊恐万状地抹着眼泪,还一脸哀怨地看着自己,这一刻,李应泉的神智才逐渐得以恢复,狂跳的心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终于,他总算记了起来,自己对女儿招娣从前确实是娇宠过盛,年少时她就以从不吃药洋洋自得,还经常在哥哥姐姐面前炫耀,可他和夫人俩却从没认真批评过这孩子。

    如今的李应泉真是后悔,招娣这么一个娇小姐千不该万不该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留在新加坡的话身体也不会越变越差,自己还可以时常看看她,那样的话,她一定不会这么早就离世的。

    哎,怪就怪自己总是依着她,让她一再的任性妄为。

    想到这,李应泉终于沉默了

    接下来,守丧的三个月里沈康靖真买伤心欲绝,他经常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瘫坐在墙角发呆。

    这时的他时常回想起自己同妻子招娣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知道自己也算是尽职尽责了,但他无法自欺的是,他对招娣的感情投入自始至终都算不得完全。

    也许他们在一起本来就是个错误,沈康靖心想如果招娣不是嫁给他,嫁来这么远,而是留在新加坡,嫁给别的什么人,嫁给心甘情愿地守护她,关爱她的人,也许她现在还依然好好地活着,甚至很幸福,很快乐。

    而自己当初明明不喜这桩婚事,可却硬着头皮接了下来,如果那时坚决反对,招娣就不会来广州受苦,不会这么早就撒手人寰。

    而招娣一病拖了这么久,其实自己也是有所觉察的,可总怕戳破后,她会大发雷霆,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了下去,这结局自己真是难辞其咎。

    某一刻,沈康靖深刻地意识到其实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胆小鬼。

    在该争取的时候选择了退缩,在该拒绝的时候却没有勇气说出那句“我不愿”,如此窝囊地苟活于世,不仅害苦了自己,还害死了别人。

    想到此处,沈康靖真是悲哀到了心死之境,他甚至觉得自己虽学富五车却依然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他痛恨自己,鄙视自己,生无可恋到了无以复加。

    如今的他境况甚至比海战归来时还要悲惨狼狈上几分。

    就在沈康靖不吃不喝极致消沉的当口,儿子景枫的一句“爹爹”将他从暗无边际的深渊中及时解救了出来。

    这一刻在旁人看来,他六岁的儿子都要比他勇敢坚强。

    沈康靖也渐渐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放任堕落下去,他还有儿子要照料,还有父亲要赡养,他不是一无所有,沈家一大家子都还在关心着自己,所有人都期盼着他可以重新振作。

    儿媳的离世对沈念恩也是个沉重的打击,此事不仅让他无法向应泉兄交代,也令孙儿成了没娘疼的可怜孩。

    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会同自己的遭遇这般相像,皆早年丧妻,好在儿子康靖还有他这么个强大的后盾,这一点较当年孑然一身的自己来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四个月后,沈康靖将精力全部投入于照料儿子和兴和商行的管理运营当当中,再不给忧郁伤神留一点机会。

    一年后,即1888年的深秋,从低谷中彻底走出的沈康靖心态已经恢复如常。

    一日下午,神清气爽的他提早离开商行后,独自前去街市闲逛。

    走到河浦路时,见周围洋房林立,花茎藤墙,无处不洋溢着满满的浪漫气息,沈康靖深深吸了口清新空气的同时,心情也更觉怡然自得。

    接着,他路过了一家名为胡记的布料绸缎庄,心想广州的秋日一过,冬天就要来了。

    这的冬天虽不及北方严寒,但有那么一两个月也是十分寒冷的,去年是个多事之秋,没置办新服,今年必须得给爹爹、儿子还有自己多做几身新衣裳,御寒保暖的同时,也添添喜气。

    想到这,他便跨步走进了胡记布庄之内,在胡老板的招待下,沈康靖随意挑起了布料来。

    不多时,又有一位客人走了进来,胡老板转身忙去热情地招呼那人,只听他殷勤地说道“卢夫人,你可是好久没来了,小店最近新到货了几匹上好的绢料,卢夫人,想不想看看啊”

    “卢夫人”听到这三个字,沈康靖下意识地扭头向来人的方向看去。

    果不其然,这卢夫人不是别人,正是凌罗。





第二百二十八章 笑对
    


    真没想到,这么巧,在这大好的秋日里,竟会在这遇见了她。

    六七年过去了,凌罗在沈康靖的眼中依然超凡脱俗,风采无限。

    可即便如此,沈康靖还是敛回了目光,心不在焉地摩挲起自己身旁的那块料子,只因他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回到从前的从前了。

    这时,凌罗无意识地朝沈康靖的方向走了来,视线却一直游走在琳琅满目的绸缎间。

    很快,她的手不经意间滑到了沈康靖看中的那款墨绿色的绢料旁边。

    接着,凌罗一面摆弄,一面微微抬头对一旁的人随口含笑说着“这款手感和样式都很不错,是块上乘的料子。”

    说完后,正准备低头之际,凌罗却隐约觉察到近旁之人好似在用余光瞄着自己,恍惚间神思闪过,她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思量后,她缓缓侧过脸不自觉地朝左方瞥去,二人对视片刻后,凌罗脸上的惊讶瞬间被欢喜代替,紧接着,她面含喜色地浅笑道“是你”

    是你

    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她认出了自己,还记得自己

    刚转过头的沈康靖下一秒又懵怔地看向了对方,接着看似淡然地回了句“是我,凌卢夫人。”

    “好久不见,你没什么变化,风采一如往昔”沈康靖说话时虽一脸木然,可心里却有种惊涛骇浪之感。

    其实,他本想说的是“凌罗”,可心想这样称呼对方有失礼节,还是尊敬地叫她一声“卢夫人”为好

    凌罗一看对方几乎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且还盛赞了自己一番,便已笃定了自己的最初的判断。

    于是她颔首后对其莞尔道“你好,沈少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叫沈康靖。”

    确实没错。

    就叫沈康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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