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考试在当时真是个好东西,一旦金榜题名,不仅工作有了,就连对象都有着落。
“来了,来了。”
在众人的欢呼雀跃中,刘牧见到了礼部的人员手持着皇榜款款而来。
皇榜在一阵阵炮竹声中,在万众期待之下,终于张贴了出来。
只一瞬间,刘牧的表情便凝固了,榜首的三个人自己竟然都认识,状元吴伯宗,榜眼郭翀,探花便是自己的学生张顺。
我的妈呀,刘牧在心底惊呼,他觉得自己要发财了,这年头要是认识一个进士,那边可以吹嘘好久,现在自己一下子结识了这次科举的前三名啊,那自己的后半辈子,岂不是高枕无忧了。
看到探花那两个字时,张顺的泪水便开始止不住的留下来,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释放。
要说真的不在乎最后的名次,那完全是说瞎话,都走到了这一步,谁不想博一个好名次啊。
探花,虽然不是第一名,但已经让人可遇而不可求了,张顺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爹,孩儿高中了,考了探花,孩儿没有辜负你。”
像张顺这样的士子不再少数,明明是金榜题名这样的大喜事,却一个个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哭爹喊娘,这让刘牧有些动容。
科举决定的不只是一个人的命运,是一家人的命运,甚至是一族人的命运。
张顺平复好心情之后,便遇到了另一个麻烦,当然是幸福的麻烦。
吴伯宗和郭翀,虽然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榜眼,但却早已经成家立业。京中的达官显贵们,自然不可能让自家的小姐去给别人家做小,就把目光转到了张顺身上。
张顺也符合他们选女婿的标准,年纪轻轻,才华横溢,虽不说长得惊若天人,但好歹也是仪表堂堂啊。
“我家老爷在裕丰楼摆了宴席,想请张公子过去一叙。”
“我们家老爷是武定侯,和张公子是老乡,像请张公子到家中一叙。”
……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张顺已经收到了好几封请帖,甚至有些人竟然为了谁先来的,而喋喋不休的争吵,甚至想大打出手。
这让张顺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刘牧出手,婉言拒绝了一些请帖。
“等你以后入朝为官了,这种事情会多了去了。当面拒绝别人虽然说会有些难为情,但你一旦接受了别人的邀约,反倒不去,会结仇的。”
这种事情刘牧还真遇得到过,所以提前给张顺打一个预防针。
就在刘牧刚刚说完话之后,一个方脸的仆役,拿着一张拜帖来到了张顺身旁,“我家老爷是中书省参知政事胡大人,想跟公子一叙,不知公子最近可有时间?”
张顺见这个仆役说话谦逊,而且主人又是中书省的官员,也许将来会成为自己的上级,难免有些心动,想要收下这封请帖。
刘牧眼疾手快,伸手拦住了张顺,问道:“请问胡大人是那个胡大人啊。”
仆役笑道:“还有哪个胡大人,当然是胡惟庸胡大人啊。”
我去,刘牧心底骂了一声,还好自己出手及时,要是张顺接了胡惟庸的请帖,将来的那场腥风血雨肯定躲不过去。
“不好意思,我们不见。”别人家还是婉言相拒,但是到了胡惟庸这里,刘牧就直接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不留一丁点情面。
这样的害人精,还是早点划清界限为好。
如是再三,那仆役见刘牧态度坚决,只好长叹一声,也未去找其他士子,看来就是冲着张顺来得啊。
“恩师,学生有一事不明,看样子,恩师似乎很讨厌胡大人啊,不知这是为何啊。”张顺有些不解地问道。
刘牧点点头,“没错,为师我就是很讨厌他,你以后也要离他远点,千万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至于原因,刘牧倒是没提,总不能说以后胡惟庸会被夷三族,连累数万人吧。
张顺点点头,恩师的话虽然有时候有些怪诞,但最终都被证明了是正确的。
过了一会儿,又从宫中来了几个太监,宣读圣旨,陛下已于宫中设宴,宴请榜上士子。
第六十五章 方可可
张顺被皇帝叫去赴宴了,接下来便是授予官职,然后骑着高头大马衣锦还乡,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刘牧在凤来酒楼实在住不惯,住了两天便回刘家庄去了。
骑着马,慢悠悠地走在秦淮河两岸,望着周围美丽的风景,刘牧有些心驰神往。
正在刘牧神游之际,坐下的枣红色大马发出一声长鸣,差点把刘牧掀翻在地。
定眼一看,原来是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姑娘,拦住了自己的去路,两眼泛着泪花,死死地抓着马缰绳。
刘牧虽然好脾气,但是见到这样的场景,难免怒火中烧,后世还不知道有多少这样不守交通规则的人被撞死呢?
“找死啊。”
那姑娘刚想张嘴说话,边走过一个中年妇人,拉住了她的胳膊,跟刘牧道歉道:“公子,不好意思了,亲戚小孩儿,惊吓到你了。”
“看管好你家的孩子,这要是撞到了怎么办。”刘牧还在气头上,埋怨了几句,便拽起缰绳要继续赶路。
“兄长,救我。”女孩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仿佛已经认定刘牧便是那个可以救她的人。
刘牧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在中年妇人和姑娘相互拉扯的时候,有两三个壮汉从秦淮河上的花船上下来,朝着姑娘那边走去。
莫非这是逼良为娼。
刘牧急转掉头,从马上跳下来,拦在了妇人和姑娘中间,对夫人说道:“哎哎,对自家亲戚的孩子,下手就不能轻点吗?”
中年妇人还是刻意地保持着笑容,掏出几枚铜钱塞进刘牧的手里,“这里有几枚铜钱,权当我家孩子给公子赔不是。”
靠,几枚铜钱就像打发我走,真拿本少爷当要饭的了。
姑娘就像见到救星似的,紧紧地抓着刘牧的胳膊,刘牧白色的长袍上留下了几丝血迹,看来小姑娘刚才抓缰绳的力气太大,把自己的手给勒破了吧。
“刚才,我听这个小姑娘在喊救命,是怎么回事啊?”
刘牧略带戏谑的笑容,终于将中年妇人的耐心消耗殆尽,只见她叉着腰,喝道:“我说公子,钱我也赔了,我现在就像教育教育自己的孩子,公子还是不插手为好啊。”
这样子,就活脱脱一个老鸨啊。
刘牧这次非要做个英雄救美的人物了,“那本少爷如果非要管呢?”
“既然公子非要管,那老身也就实话实说了,这姑娘今早刚被他爹卖到我们家,你要想领走,可以,五百两,少一个子,老身也不卖。”中年妇人果然露出了狐狸尾巴。
刘牧差点将吐沫喷在老鸨的脸上,“五百两,你他娘的抢劫呢?就这些,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刚才老鸨拿来给刘牧赔不是的钱,又被刘牧转手给送了回来,还扬言要买走水灵灵的姑娘。
老鸨哪里受过这等气,将手中的铜板扔在地上,“拿老娘的钱,买老娘的人,公子你还真会做买卖哈,看你文质彬彬的,像个读书人,看来得教育教育你了哈。”
“揍他。”老鸨一声令下,刚才从船上走下来的三个壮汉瞬间将刘牧围在了中间。
三个打一个,果然是一群不要脸的人。
这三个壮汉显然没有把文质彬彬的刘牧放在眼里,摇着手腕,扭着脖子,慢悠悠地向刘牧靠近。
这种情况下,刘牧自然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是杀招,只一个照面,便将其中一个壮汉击倒在地。等另外两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刘牧已经到了身前,瞬间两个人便应声倒地了。
这三个人虽然看上去很壮实,在这种烟花柳巷,估计早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刘牧看着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几个壮汉,拍拍手,走到老鸨面前,“你这人也太不能打了,本少爷只是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他们便倒了啊。”
老鸨脸色已经吓得铁青,她就是靠着这手下的三个人,才能在这秦淮河岸有了一席之地,没想到,竟然三拳两脚间就被刘牧放到了。
“少爷,姑娘你领走,这是卖身契。”老鸨果然是个聪明人,赶紧从怀里掏出姑娘的卖身契递给了刘牧。
刘牧低头看了眼卖身契,才知道原来姑娘叫方可可,今年才十五岁,而卖掉他的人叫方卓,莫非是他的父亲。
虎毒还不食子呢,竟然狠心将自己的闺女卖到这种地方,刘牧越想越气,将卖身契撕了个粉碎,扔在了地上。
转头,左手牵着马,右手带着姑娘,离开了这个地方。
“还不知兄长叫什么名字呢?”方可可一直跟在刘牧身后,直到走了一段路,才怯生生地问道。
刘牧开玩笑地说道:“你都叫我兄长了,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刘牧。”
方可可羞红了脸,低下头道:“情急之下,我才出此下策,还望兄长不要怪罪。”
“出此下策?”刘牧停下,转过身子,一脸严肃地问道:“倘若我是坏人呢?”
方可可愣在原地,每个坏人都在努力假装成一个好人,说自己是坏人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呢?
“不,兄长看上去面善,肯定是个好人。”
方可可赶紧追上已经走远的刘牧,一不小心,竟然崴了脚,“啊”一声,坐在了地上。
我去,没想到偶像剧里的狗血情节竟然会发生在我刘牧身上。
刘牧将方可可扶到马背上,自己牵着马在路上走着,一马两人,一路慢悠悠地往刘家庄走去。
回到庄上,一群人一脸诧异地望着刘牧。
少爷明明是跟张公子去京城殿试去了,这怎么带回来了个女子啊。
刘三戳一戳杨大郎的胳膊,“大郎,你不是跟少爷一起去的京城吗,怎么回事啊。”
杨大郎拍掉刘三的胳膊,没好气地说道:“我哪里知道。”
小玉儿一听刘牧回来了,端着刚做好的点心,兴冲冲地跑了出来,见到了马背上的方可可,便瞬间呆住了,问道:“少爷,这姑娘是谁啊?”
刘三和杨大郎这两个粗人才反应过来,也赶忙问道:“对啊,少爷,这姑娘是谁啊。”
刘牧便把今天遇到的事情讲了个清楚。
杨大郎一听少爷受欺负了,便抽出腰间的唐刀,吵吵着要去秦淮河宰了那个老鸨,还好被刘三给拦了下来。
“小玉儿,你领着方姑娘洗漱一番,然后给她换件干净的衣服。”刘牧嘱咐道。
原来少爷竟然是这样结识的这个叫方可可的姑娘啊,小玉儿便舒心了很多,领着方可可去了后院。
第六十六章 衣锦还乡
方可可洗漱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现在众人面前,刘牧这才发现这小姑娘长得还是很看的,虽然不是那种国色天香的类型,但站在人群中却也能够出类拔萃了。
一下子见了这么多人,方可可不免脸有些羞红。
“可可,你就在庄子上先住下来吧,不要拘束,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吧。”方可可现在已经无家可归了,就连自己最亲近的也把他抛弃了,刘牧实在不忍心看她四处漂泊,便将她留下来了。
“对啊,对啊,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吧。”刘三嬉皮笑脸地插着嘴。
刘牧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干活不积极,见到美女贼积极。
方可可显然没有料到刘牧会把她留下来,愣了一下,便欣喜若狂地说道:“谢过兄长。”
刘家又来了新成员,杨刘氏特意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饭表示欢迎。
刘牧这几日累得够呛,酒足饭饱之后,便回屋睡去了。
方可可的房间也很快被杨刘氏收拾了出来,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有个安心睡觉的地方了,只是这几日的遭遇早已让她心有余悸,难免心里会做噩梦。
次日清晨,还在睡梦中的刘牧便被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给吵醒了。到底是谁敢这么放肆,影响自己睡觉。
刘牧满脸怒气地冲出卧室,正好遇到满脸笑盈盈地刘三从院子外面跑进来,刘牧这气便更不打一处来了,抬脚就在刘三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外面怎么回事,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刘三抬头看了看太阳,这都已经快到头顶了,少爷是不是对清早有什么误解啊。
“少爷少爷,来了来了,探花郎来了。”刘三结结巴巴地说道,仿佛中了探花的是他。
果不其然,敢在刘家庄敲锣打鼓,影响刘牧睡觉的也就只有朝廷的人了。
刘牧赶紧洗漱完毕,换了一身比较正式的行头,便跟着刘三走出了庭院。
远远地便望见张顺穿着一身大红袍,头戴黑冠,骑在高头大马上,甚是威风,两边的小吏高举着两块牌匾,上面写着“进士及第”,牌匾两侧则是挂着两朵大红花。
此情此景,难免不让刘牧联想到自己考上大学之后,县里派人给自己送通知书的场景。
张顺的队伍已经被庄户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庄户们指着张顺对自己的孩子说,将来也一定要像张公子一样,考个探花。
果然是别人家的孩子啊。
张顺骑在马上,远远地看到了刘牧,便赶紧翻身下马,推开人群,走到刘牧身前,跪倒在地,“今学生张顺咦金榜题名,特来拜谢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