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匠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沈碧瓷
何氏一头扑进他的怀中,委屈得哭泣不止:“绍达,咱们枉作好人了啊!”
练绍达不住轻拍她的背,怒道:“这个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何氏抽泣着将事情经过与他说了,着重点明:夫死从子,苏氏现在一切都听白棠的。白棠半点没将你放在眼里!他现在不过是小有成就,将来真有大出息了,就凭这些旧时恩怨,哪还有咱们的好日子白瑾哪还有出头之日
练绍达一听“夫死从子”四字,登时人就炸了!
“她竟敢这么说!”练绍达气得全身颤抖,眦目欲裂!“竟敢咒我死!这个毒妇!毒妇!”
他一把扯开何氏就往外跑,何氏吓了一跳:自己这油是不是浇得太厉害了忙对赶来的儿子道:“快,跟着你爹,别让他办坏事了!”
白瑾其实心中恨不得父亲训斥白棠一顿!命令他立即寻来许丹龄。但理智又告诉他,这时候,不能乱来!
练绍达也没蠢到直接跑去找白棠的麻烦,他出门就去了老宅,寻他大哥替他作主了!
谁知他气冲冲无限委屈的才唤了声“大哥”,练绍荣却嗤的一笑,冷蔑道:“你那自作聪明的蠢妇办得好事!”
练绍达心头一跳,又怨又恼的道:“这怎么怪何氏明明是苏氏不知好歹!我们连花轿都抬去了。只要她肯回来,何氏宁愿去家庙清修!她竟还说什么‘夫死从子’,青天白日,这不明白着咒我么大哥,您可得为我作主!”
练绍荣对着这个弟弟,实在气得不打一处来!
白棠前脚才走,临走前就对自己道:练绍达必定会到您这边反咬他与苏氏一口。练绍荣还有些不以为意,不料,弟弟还真上门了!
他恼弟弟不争气,但他就一个亲弟弟,心里还是向着他的,故将事情的责任全推到了何氏的身上。若不是她带坏了绍达,这家子何至于此!那就是个搅家败家的货!
“你还为她狡辩”练绍荣对何氏百般的看不上眼,经此一事,更恼了她的阴毒。“我先问你,你们之前说要迎苏氏一家回来。苏氏可曾明确表示同意”
练绍达一怔,极快的道:“她那日与何氏谈的好好的。肯定是想回来的。有哪个女人放着能依靠的男人不要,在外边辛苦度日之所以后来没了声音,全是练白棠在作祟!必然是他怂恿苏氏,不放她回家!大哥,白棠稍有成就就这般肆意妄为,将来我还怎么管教他他闯出大祸之日也不久远矣!”
练绍荣哟了声,指着他的鼻子冷冷笑不止:“苏氏没同意回来呢,何氏就抬着轿子敲锣打鼓的去迎人。这叫什么你知道么这是逼宫!她逼宫不成被打脸还有脸骂人不配合你们夫妻俩算盘打得碰碰响,自以为聪明无比。当人家是傻的么!白棠愿给你们脸面,肯回去,你们就该烧高香!他们不肯回去——你还真以为他们没了你过不成日子么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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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何氏出手
马车内,白兰带着些许不知由何而来的惆怅打开秦家送的食盒。双眼顿时一亮。食盒第一层内是五只菊花模样的小点心,一缕缕金黄的花瓣层层舒展。花蕊是一点红色的果酱。她小心翼翼的端详了半日,轻轻送进嘴中。又香又酥,甜得恰到好处。
几口吃了菊花酥,她又打开第二层食盒。六块菱形的半透明的糕点,一股桂花香扑鼻而来。第三层食盒内,竟是三条白色的胖嘟嘟摇头摆尾的小鱼,鱼鳞清晰整齐,鱼背上嵌着几颗红豆,金色的桂花拖曳在其中,色泽丰富,生动可爱。
“这是菊花酥。整成这么漂亮的形状,厨子的工艺了得。”白棠一边吃,一边指点白兰。“这是桂花拉糕,香甜美味,韧劲十足!咬一口,可以拉出丝来哦。”
白兰试着尝了口,果然拉出片丝来,费力咬断,嘴里一股清凉甜香,又软又糯,好吃极了。
白棠想了想,笑着说了个故事给白兰听:“据说啊,从前有个外邦的国王拜访我天朝。行到苏州时,苏州最有名的点心师傅便做了这款桂花拉糕招待客人。这位国王用不来筷子,便将筷子戳进拉糕内,不料,他的筷子陷进糕内,竟然怎么也抽不出来!结果换了三双筷子,才尝到了桂花拉糕的美味。”
白兰听得目瞪口呆:“还有这种事”她忙取了筷子,也试了一回,果然费了些力,才将筷子抽出。不禁叹道:“那厨子也太厉害了!”
“苏式点心色味双绝。就算看着简单的糕点,其实极费功夫。这几条小鱼色泽和桂花糕相似,其实是年糕。放锅上一蒸,晶莹剔透,弹性十足!”白棠笑咪咪的道,“别放久了,晚上蒸了咱们尝个鲜。”
白兰应了声,奇怪的问了句:“哥,你怎么对苏州的点心这么了解”
白棠咽下只菊花酥,拍了手上的碎屑,方笑道:“我师傅游历四海。苏州是他念念不忘之地。”
白兰释然而笑,侧头道:“那,今后我们也去苏州玩玩”
白棠眼中不可抑制的掠过怀念与伤感:“好啊。”
他的苏州,再也回不去了呢。
好在白棠不是多愁善感之辈。即来之则安之。至少他在明朝的这些日子,过得也挺有滋味!
倒是白兰对苏式点心生出浓厚的兴趣,一连几日都在厨房内,试着做那菊花酥和桂花拉糕,费了不少粮食,苏氏少不得心疼的直嘀咕。
“白兰,那些子太过花里胡哨的东西咱没必要研究它是不是你做好家常点心就行啦!”
白兰将面团捏成半圆,用小剪子剪了一根根须来,随后全神贯注的调整花型,丝毫没听进娘的话。
“唉!”苏氏恨得跺脚,这俩孩子,怎么都是痴的!忽的,耳边听到一阵阵的敲锣打鼓声,热闹喧嚣,那动静离自家越来越近。
“这是有新铺子开张”苏氏奇道,“没听说啊。”
“夫人!夫人!”全管事面色诡异的冲来禀报,“夫人,您,您快去看看吧!”
“怎么了这是”苏氏惊诧不已。
“何、何氏又来了!她敲锣打鼓,一路过来,说是要迎您回练家哪!”
白兰一错手,彻底捏坏了花型。她迅速奔出厨房:“我知会哥哥去!”
苏氏气得面色铁青。
回练家的事她一直没给何氏回复,其实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不料这个贱货竟然来了这一招,敲锣打鼓一路招摇,迎她回府
白兰说得还真没错,这贱货手段一出又一出的,自个儿还真比不过她!
得到消息的白棠冷冷一笑:“何妙莲,你即自己送上门来受辱,那便休怪我下手无情了!”
“哥。”白兰急道,“那女人这次可不好打发。她这样大张旗谷
第五十四章 婉娘
练绍达被雷劈了般,瞠目结舌了半天,才道:“他、他自己整理的东西,哪有许先生亲自教导来得好——”
“你怎么还这般糊涂!”练绍荣猛地砸了茶杯!
在外屋招待白瑾的平江听闻动静,头颈一缩,暗暗道:每回二叔来,父亲都要气得砸一只杯子!唉,家里成套的茶具,可不多了啊!目光不禁幽怨的瞧了眼白瑾。
白瑾羞愧难挡,再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许先生的身份必然是非同凡俗的。连收白棠为徒都没走明路,只是私下里教导。你还想让他进族学教学生做什么清秋大梦哪日族内得一两个出众的子弟,白棠愿意引荐一二,他肯见上一见,我和父亲就要弹冠相庆了!”
练绍达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一役,他与何氏,再度惨败。
练白棠可恨至极!有许丹龄做他后盾,他随意许下的承诺,便能让兄长和父亲站在他这边!何况他还答应在许先生面前引荐族内弟子!这样的好事,谁能拒绝然一想到她口口声声都是族中“优秀的弟子”,听起来大公无私,实际用心险恶,完全没将亲弟弟白瑾放在心上!练绍达恨极恼极,却又无可奈何。
“回去警告何氏。她再敢招惹苏氏与白棠,坏了我练家的大事,休怪我手下无情!”练绍荣神情森然,“逐一个祸害出族,相信族内无人反对。”
练绍达气咻咻满腹委屈的来,又如丧家之犬般黯然离去。
等在外边的白瑾迎上前,没敢吭声,想着堂兄之前再三提点自己: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手段,不如用心交好。白棠不是无情之人。他面上诺诺称是,实则不值一哂。
让他真心与白棠交好就苏氏与何氏的关系,他们就不可能交心!
他扶着父亲,一同走出练家老宅,练绍达有气没力的对儿子道:“白棠答应大伯,同意引荐族内优秀的弟子给许先生。白瑾,你要争气啊!”
白瑾闻言一怔,瞬时明白了白棠的意图:这一招,真是讨好了族人,摆平了大伯。却生生无视了自家啊!
可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练白棠形势比人强呢!
白瑾握紧拳头道:“父亲,您放心。儿子定然不会让您失望。就算不能拜许丹龄为师,天底下的能人,又不是他一个!”
练绍达赞道:“我儿有志气。”心中却难掩失落:练家已然是行当内的楚翘。但若要有大成就,却少不得书画方面的造诣。
他大哥练绍荣得父亲七八分的真传,在画艺上颇有建树。但他练绍达只是二房分枝,父亲虽曾有指点,却道他无此天赋,后也就不了了之。
练绍达自己也明白,父亲说得没错也无偏心,他在这方面的才能的确比大哥差得太多。但是他的白瑾,却是少有的人才!他绝不能荒废了白瑾的才干!
何氏听闻丈夫的话后,半晌无言。
练白棠的段数,比她高了何止一丈!
再加上练绍荣的警告,这会子,她暂时只能偃旗息鼓修身养性,不能也不敢再动手脚了。否则,还真有可能坏了自个儿和白瑾的前程!
她心底将苏氏与白棠咒骂了无数遍,最后只汇成一句:苏氏,你等着瞧!
又是半月时光,白兰的菊花酥已做得精致又地道,桂花拉糕重在糯米粉和水的比例,掌握好了比例,做出来的拉糕粘盘粘筷不粘牙!白兰确实厉害,只配了三次,便找到了最佳配方,只是家中没有腌桂花酱,只好用当季晒干的桂花点缀一下。饶是如此,还是令白棠又惊又喜:从炒茶到点心,白兰在饮食方面的天赋已是展露无遗!他作为兄长,是该为白兰好好筹划一番了!
而白棠自己,一幅分版雕刻的《红竹》终于全部完工!
雕版完工,准备工作只能算是完成了一半。
《红竹》的原画作在绢织品之上,世人
第五十五章 画成
白棠好奇心起,忍不住问:“这位小姐的脸——”
刘掌柜满面惋惜的摇头:“婉娘是个命苦的。她们一家子都是外乡人。她随母亲迁到南京城时,脸已经毁得不能看了,连说话都困难。”
白棠心下泛上股凉气:“那伤疤,像是火烧的”
刘掌柜皱眉:“怎么伤的我也不太清楚。她娘家姓陈,兄长陈麟是个秀才。三年前陈麟赴京赶考落榜,他老娘就带着婉娘寻到城里,租了两间屋子陪他读书。陈秀才手无缚鸡之力,他娘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也干不了什么活。全靠婉娘一手织布的本事撑到如今。前几天,她老娘又病了……”
这家子竟全靠婉娘一个女儿供养全家!
白棠心中愀然不乐。这才明白,为何刘掌柜连提成也没拿,就将银子全给了婉娘。想起那锭银子足有五两,他心中一松:我也算是帮了她一把呢!
“还好她今天遇到练公子。”刘掌柜朝白棠拱手,“也算是解了她燃眉之急。”
白棠蹙眉问:“今年秋闱的成绩还未出来”
“也就这几日了。”刘掌柜叹息,“希望那陈秀才争气,考上个举人吧!”
白棠只能点头称是。古代的女子荣辱一身全靠自己的男人,半分由不得自己。他忍不住面色一黯,抱着绢布,步履沉沉的离开了衣料铺子。
他现在,也是个女人。
白棠虽有些心志消沉,郁闷不平的想骂苍天没眼,可一旦投入前世十分熟悉的工作中就将对老天的怨愤抛到了一边:先将白绢栽成合适的大小放入锅中煮沸。生丝变熟晾干后,再用特制的汤水进行调色,几番试验,使之色泽与原画绢布几乎完全相同,再用秘制胶矾刷在绢布上,使其易于上色。这番功夫下来,做出的熟绢色泽古雅柔和,密度与着色度皆是上佳。
解决了画本,随后便是颜料调色的问题。这副《红竹》毕竟时代久远,颜色稍有黯淡,自然不能直接画上朱红。白棠略作思索,试着先上一层薄薄的正朱色,再兑入胭脂刷色,几次套印后,色泽与原画便十分的接近了。
至此,白棠在大明朝的第一幅木版水印,终将面世!
雕版固定于桌面,白棠动作熟稔无比刷上颜料,将绢布覆于雕版之上,右手持一只特制的把子在绢布上方反复磨擦。深红色的竹叶部分需用力砑印,浅色的竹叶背面,则需动作轻巧。
同时,还得观察绢面的湿度,适时喷水调整。不过是一方半尺大小的竹画,白棠竟费了一个时辰才完工。
待到画作墨迹晾干,两张画放在一块儿,就算是文同在世,大概也要叫一声糊涂,分不清哪张是自己的作品了!
到了约定的时日,徐裘安拉着秦简上门拜访!
秦简也挺无语:他才给魏国公府送了兰雪茶,徐裘安就借还礼之名找上门来。开口就是请他作陪,去验一验白棠手中画作的真伪。
不过,秦简自己也十分好奇。文同的竹画当世难寻,偶有所见不过是一幅扇面,几笔残墨!实在不够尽兴!白棠既然答应了徐裘安,那他应该有十足的把握吧
于是,便同徐裘安共访松竹斋。
这两位同时出现在松竹斋,整条街道刹时轰动!
这是啥情况,大明朝最有名的世家才子和最混账的混世魔王一起来寻咸鱼翻身的练白棠
白棠出门相迎时,最新版的南京城三少鲜热出炉!他无奈又好笑的摇摇头,带着俩人进了后院。
徐裘安迫不及待的问:“你师傅的画呢借到没”
白棠瞅了他一眼,慢悠悠烧了水又唤白兰送些点心过来。白兰赶紧拣了两碟子小点心,送至门口,也不敢进屋,低头快步跑了。
徐裘安哈了声,冷嘲热讽的道:“你家的点心,我可不敢吃!”
倒是秦简面带惊异的拣了块炸得金黄松散的菊花酥轻轻咬了一口,点点头,又尝了块桂花拉糕,想起阿姐的嘱托,不由道:“你的妹妹,手艺不俗!”
徐裘安见秦简开口夸奖,将信将疑的也捏了块菊花酥送嘴里,哟了声:“这可比上回的月饼强多了!”
白棠恼道:“不提月饼的事不行么”这家伙,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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