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匠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沈碧瓷
他胀红脸,马鞭在手中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胸膛起伏不定。
“显宗,告诉三叔,是谁在传这谣言”
显宗认真想了想,道:“我记得学堂内第一个提这首诗的人,是方家的方怀中。”
裘安听得这个名字,蓦地熄了火,哈的声坐回椅子上,懒懒的笑道:“方家的人哪!三叔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方怀中是方怀钰的庶弟,毫无疑问。茶会上的事,不知怎么传到了方怀钰的耳朵里,他记恨自己毁了他抢来的画,故意放这些谣言恶心自己!
“还是你上回惹的祸!”徐钦恼道,“方怀钰的父亲方悯是朝中重臣。你莫要轻举妄动!”
裘安摸着马鞭笑道:“哥你放心。我不跟他计较!”
徐钦颇感意外,心中大动:写这诗的到底是哪家姑娘这般才情,说不定还能成就一幢好事
显宗惊讶极了:“三叔你竟然不生气”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裘安笑得桃花眼里泛起阵阵涟漪。“又不是我招蜂引蝶。你三叔我天生招人喜欢有什么法子”
显宗一句惊呼“可那是个男人”一下子惊破了徐钦的遐想:“什么写诗的是个男人”难怪姓方的要四处散布!
美梦破碎,徐钦恼羞成怒道:“哪家的小子!竟敢写诗调戏裘安!”
裘安一骨碌爬起来:“大哥你别恼。我这就找他算账!”说毕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
徐钦盯着儿子喝道:“显宗!”
显宗缩了缩肩膀:“爹。是城东松竹斋的老板练白棠!”
徐钦讶然,怔了半天,方才一笑:“原来是他啊。想来是个误会吧。”
未来小舅子秦简可是特意与他说过,婳儿的病能治好,全靠练白棠猜出了病因。他还欠着练白棠一个大人情呢!
显宗惊讶于父亲的反应:“爹,这事可不能大意。那练白棠原本就恶名在外。他坏了小叔的名声,就是坏我魏国公府的名声!咱家不便与方家撕破脸,三叔就该直接表明态度,在谣言初起时便遏止它!小叔就算下手重些,也是师出有名。陛下不会过于责怪的。”
徐钦颇为意外:“你倒是想得周到。”
显宗谦逊的道:“是师傅和爹爹教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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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谣言(二)
片刻,知晓事情经过的白棠凤眼含冰,却并无什么意外之情,只冷冷的念道:“方怀钰”
“就是他!现在传得沸沸扬扬。”徐裘安继续扇风点火,“你想想,你好不容易摆脱过去那么不堪的名声对吧让这小子一折腾,前功尽弃!再说了,以前也就是市井里传些你的八卦,现在可是传到学府、宦官子弟的耳朵中去了。这事你能忍”
白棠冷笑道:“自然是不能忍!”
裘安一拍掌:“对。绝不能忍!”
白棠瞧着大魔王兴奋不已的神情,嘴角轻勾:“徐三公子有何高见”
“自然是得狠狠的教训他一番才能出这口恶气!”徐裘安双眼放光,“要不要为兄帮你出个万全的主意”
白棠瞧着越凑越近的桃花眼,不紧不慢伸直手臂推开了他。
“徐三公子好象弄错件事了吧”
大魔王一怔:“什么”
“分明是你与方怀钰交恶,牵连了我。”白棠挑眉笑问,“怎么徐三公子打算置身事外”
徐裘安急唤道:“诗是你念的!”
“诗是我念的不错。若不是你与他交恶,何至与此”白棠寸步不让。“徐三公子,归根结底,还是你惹来的麻烦!”
徐裘安咬了半天的牙:这小子真不好忽悠!看来原计划是行不通了。
“行了。明人不说暗话。”白棠轻轻一笑,“你有什么打算,尽管说出来。我看看能否助你一臂之力。”方怀钰败坏他的名声,这个梁子,总归是结下了!
徐裘安啧了声,附到白棠的耳边刚要嘀咕,却被白棠细巧红润的耳垂与纤细白腻的后颈恍得眼前一花:人人都说他生就一副好皮囊,练白棠也不遑多让啊。
定了定神,才吐出自己的计划。
白棠思量了片刻,道;“也不是不可行。只是从哪儿弄到那等稀罕之物”
徐裘安眸光闪烁:“尊师手上除了文同先生的墨竹,就没其他名家大作了么”
白棠冷瞥了他一眼:“魏国公府上底蕴深厚,寻两件名家大作不难吧”
徐裘安正色道:“不是我小器!而是咱们府上的古董都有来历。还有许多都是当年太祖爷赏赐之物,方怀钰只要稍作打探,就知道是谁家之物,骗不了他。”
倒是有些道理。白棠思量了片刻,问:“此人家世、性格如何”
徐裘安面上闪过丝嘲讽,肃然道:“方怀钰的父亲是朝中户部尚书方悯之子。方悯为人圆滑,左右逢源,颇得陛下圣心。方怀钰相貌堂堂,极善言辞——不然也哄不去陈先生的女儿骗走文同的真迹。”
白棠不知陈先生之事,只挑眉作询。
“此人办事极其周密。我之所以毁了那张红竹,便是因为我寻不到任何证据与方法将此画物归原主。”徐裘安颇觉搓败。
白棠恍然:“原来如此。”不禁抬眼瞧了瞧裘安,这小子,并不是他表现得那般执绔混账嘛。竟然还会打抱不平!与其让方怀钰奸计得逞强占名画,不如毁了它,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方怀钰除了书画,还有什么嗜好”
徐裘安顿时目光诡异的看着白棠,直瞧得白棠莫名其妙:“又怎么了”
“——我来跟你说件事儿。”徐三公子裂嘴一笑,满面的八卦。“方怀钰喜好美色。曾经纳了个青楼清倌作妾。这美妾好弹琴,方怀钰又好风雅,便找了个有名的琴师到府上教爱妾弹琴。那琴师也是名师之徒,人长得风流俊俏,竟然不知不觉中,与那美妾勾搭在了一起。”
白棠哦了声:“戴绿帽啊。那是不能忍。方怀钰杀了琴师泄愤”
徐裘安摇头,脸上笑容冰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白棠奇道:“琴师的家人没有报案”
“他的妻子顾氏自然不肯罢休。但官府查到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那琴师与美妾私奔了!”
白棠扯嘴一笑:果然好手段。
裘安再接再励:“练白棠,你不会真以为,方怀钰仅是为了恶心我才传这些谣言的吧”
白棠微怔:“怎么说”
“你那张落霞笺上的红竹,连我这等不学无术之徒都知道是仿得文同先生之画。方怀钰会不知晓”
白棠猛地心口一紧:不错!自己也曾思虑过方怀钰失了文同的画,必然对其心心念念。落霞笺上的红竹,他不会放过!但他至今没有下手,是为何故
第六十章 看病(一)
白棠警觉的回顾四周,压低声音道:“这事以后再提。”
“不行。”苏氏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这种事不能耽搁。你回头准备一下。我带你去看看大夫。”
“看什么大夫!”白棠吓得不轻,“大夫一搭脉,我就扮不成男人了!”
这些年,苏氏为了照顾白棠,自个儿学了些粗浅的医术。简单的头痛脑热,处理得还不错。白棠又没生过什么大病,所以,他还真没上医馆看过大夫。
苏氏却不肯。
“你换身女装跟我去医馆不就行了!”
白棠刹时瞪大眼:“女装!”让他穿女人的衣服不行,绝对不行。
“您可以找大夫上门嘛。”他急中生智,“就说为白兰瞧瞧身子,开些温补的药。”
苏氏还是摇头:“南京城里看这毛病最好的大夫,是春秋堂的马先生。他……腿脚不便,不出诊。”
“换个大夫也行哪!”白棠犹自挣扎。
“你这毛病肯定不小!若看不好,还得再跑一趟。索性直接找马先生得了。”苏氏不容他分说。“快,等我洗了衣服咱们一起去春秋堂。”
还有没有点自主权了
白棠眼珠子一转,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前脚刚想开溜,后颈衣领已被警觉的苏氏攥住。
“不行。咱们现在就走!”
“胡、胡闹!”白棠急极了。“万一被人发现——”
“发现不了!”
苏氏拎着白棠到自个儿屋里,翻了套裙衫打包。又拿了只小小的梳妆匣,押着他坐上马车。
白棠生无可恋。
“换吧。”苏氏早安排周全,“待会我遣了马夫让他买些吃食。你趁机先去医馆等我。”
他娘怎么这时候脑袋瓜子好使起来了机敏劲用在对付前夫的身上也不致于一败涂地吧!
白棠认命的解了两个扣子,实在不好意思在一个妇道人家面前宽衣解带,红着脸道:“娘你转过脸去。”
苏氏双眼一瞪,好笑的抖开衣裙问:“你会穿么”
白棠嘴角抽搐:他还真tmd穿不来女人的裙褂!
幸好天气已凉,他内里穿了轻薄的亵衣。
苏氏挑衣裳的眼光倒挺好。上身是件颜色极娇嫩的粉蔷薇镶玫瑰两色比肩褂,配一条蜜合色的绫棉裙。替女儿系紧腰带,苏氏目光上下一溜,赞道:“也就你才衬得上这颜色!”
白棠已是满面通红,坐立不安。完全不知手脚该怎么摆放了。
“娘帮你梳个头。”苏氏二话不说解了他的发簪。极轻快的帮他梳了个桃心髻。简单的簪了几朵珠花,斜插一根点珠长簪。拍手道:“好了。”
她将梳妆匣内的镜子对着白棠的脸道:“看看,漂亮么”
白棠简直没眼看!
忒,哪儿来的人妖!
他没好气的将幕篱往头上一戴:“就会瞎折腾!”
苏氏咦了声,疑惑的问:“你不喜欢么”女儿不是一直希望能穿上女装,做一个真正的姑娘家么
白棠沉默了片刻,低声坚定的道:“自我们被赶出练家的那刻起,我深恨自己为何不是真男儿。”
苏氏蓦地眼圈通红。拉着他的手道:“白棠——”
白棠撩起帘子看了眼:“春秋堂快到了吧”
苏氏咽下泪意,对马夫道:“顾师傅,前边路口停一停,帮我去如意楼带只桂花鸭回来。”
中秋刚过,还是吃桂花鸭的时候。
马夫离开后,白棠飞快的下了车,大步走向不远处的春秋堂。
苏氏看着他背影,直为他着急:哪有半点姑娘家的样子走路大手大脚!衣袍生风,唉!
白棠此时全身上下没一处是舒服的,只想快点走到医馆里办完事换回男装。哪还顾得上女子该有的容止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啊!
路边行人不时将好奇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窃笑不已:那姑娘,身材出挑,举止粗俗得跟他男人似的!
白棠低头疾行,进了医馆,见排队的人不少,便拿了牌子立在角落等苏氏过来。
但是,他看到了谁
何妙莲那女人,怎么也在医馆内排队候诊
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他转身就走,可惜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苏氏。
“你去哪儿——”苏氏赶紧拉着他。
白棠反握着她的手低语:“何妙莲——”一边带着她往外走。
苏氏还没回过神,一声娇滴滴的“姐姐”已飘到她耳畔。
何氏满面惊喜,款款而至,深深行了一礼,道:
第六十一章 巧遇婉娘
“十七号病人请看诊。”
正是轮到了白棠。
白棠总算知道她娘说马大夫“腿脚不便”是什么意思了。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般胖的人!
五十多岁的年纪,胖得连定制的太师椅都快放不下他的肥臀,白棠一脸的见了鬼:这也是名医!
马大夫虽胖,气势倒还有些。一双挤得快没影的眼睛硬是透出点光来:“多大了”
“十六。”苏氏忙替女儿回答。
白棠露了截皓腕放在软垫上。马大夫伸出一根又圆又肥的手指搭在他的脉上。
幸好白棠带着幕篱,没让马大夫看到他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
别家大夫,两根手指搭脉。但是马大夫太胖,一根手指抵人两根!他自己洋洋得意,称之为“一指禅”。
“嗯——咦——”马大夫纠着眉毛,“怎么又一个吃错药的”
白棠心头一跳:又一个
“你呢,是小时候吃了不该吃的药,然后又受了寒。病上加病。最近是不是掉水里去过了”
人不可貌相!白棠肃然起敬:“是。”
“你底子好。受了寒硬压了下去。但这不是好事,反让寒气郁结体内。所以你年至十六,还未来葵水。”
苏氏急道:“大夫,这可怎么办”
“又不是什么绝症。急什么。”马大夫捉了笔,嘴里自言自语了半晌,仿佛在两军交锋般,这味药该多少,那味药起冲,还得再来味药镇一镇。最后写下一张药方。“先吃两日吧。”
苏氏配了药,与白棠一同踏出药馆。白棠低声问:“娘,我小时候吃过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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