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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瓜短情长

    “啊……啊啊啊……”

    林河嘶哑着对着陈临叫喊,声带被烧毁的他却根本发不出任何有效的声音,只能将满腔怒火化作仰天长啸。

    喀嚓————

    大雨如柱,闪电照亮了夜空,惊雷骤然在头顶炸响。

    狂风暴雨中,叉子状的闪电忽然分出细支,直落在林河高举过头顶的钢刀上。在这一刻,蕴紫色的雷电盘附在这个身披火焰战甲的男人身上,犹如神诋降世,令人望而生畏。

    这下火人彻底变成了火球。

    陈临望着那团不成人形的焦炭,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在雷暴这样一个恶劣的灾害性天气手提钢刀,没被劈当真是天神庇佑。

    河水已经开始漫过鞋底,在这样的风雨中,这处河边小屋应该撑不过太久了——这倒是省了些麻烦。钻进屋里找了件蓑衣披上,又将属于他的那把短刀塞进怀里便匆匆跑出屋外,风雨灌进嘴巴里,湿漉漉带着土腥味的雨水顺着裤腿流进伤口,上天似乎都在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的回程之路。

    重要的是现在根本辨不明方向。

    墨汁一样黑的乌云笼罩在整片天空,如柱的狂风暴雨下根本辨不清星月的位置。

    看着四周茫茫的雨势,陈临不再犹豫,只是认命的循着难以辨别的‘道路’前行,身为后世人,他从各种影视、媒体中不止一次见识过洪灾的严重性。他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干什么,回城躲灾暂且只是一方面,大腿和身上的伤口如果不尽快处理,以如今这幅孱弱的身体,必然抗不过发炎感染那一关。

    所以陈临很快的收起来无用的情绪,伸长了脖子四处寻找可以行走的道路。

    果不其然,这一路上碰到进城躲灾的不止他一个,先是远远的遇到零星的几个同样打扮的村民,到后来干脆形成了一只庞大的队伍,牵牛赶猪的、背家携口的、一个个神态慌张的大人背着抱着或哭泣、或懵懂的孩童,麻木的行走在泥泞难行的道路上,一言不发。

    一条绵延了几公里的队伍在某一时刻突然停了下来,男人们烦躁的操着土话骂骂咧咧,女人们抱着自家孩童暗自落泪,孩童也哭哑了嗓子,瞪着懵懂的大眼睛,躲在母亲怀里悄悄打量着这个对她们来说并不算友好的世界。

    城门口站满了手持钢刀的士兵。

    被拦下的难民正在与设卡的官兵交涉,陈临却悄悄走到了队伍的前列,躲开灾民的视线后,不动声色的来到守门官兵驻所所在的栅栏小门,并很快被守在里面的官兵拦下。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官兵操着长枪,一脸凶狠的站在陈临面前,冷笑不止。

    未等这些人说话,陈临率先从袖袋里取出准备好的银子,向几人递了过去:“各位军爷辛苦,我是陈记米铺少东家陈临,家师乃是青丘学院的山长王赞往庭礼。今次碰巧有事出城,不想遇到这样的天灾,烦劳各位军爷给个通融,这点心意就当是陈某的一点心意。”

    为首的络腮胡子脸色顿时变了,瞪着眼睛大声道:“可是写下《水调歌头》的陈临陈子然?”

    陈临拱手行了一礼:“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这年头士人地位很高,极为受人敬仰,况且前段时间陈临的那首《水调歌头》着实惊艳许多人,加之附加其中的那段曲折离奇故事更是令人啧啧称奇。而守城士兵本就属于地位最低的那等人,在得知陈临身份后,立刻换了笑脸,将栅栏小门推开了一条缝,请他进来,至于陈临送上的银子也是一分没少的全部收下。

    陈临倒也不在乎这点银钱,实在是今夜的经历有些太过惊险,如今的他疲惫不堪,只想早些回去休息养伤,却不想刚迈开步子,就听到身后一个怯怯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四十八章 聪明的女人
    


    “能把我女儿带进去吗?求求你了。”

    因为黑暗的缘故,女人能看到火把下的陈临,而陈临却看不清女人的样貌,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人,她拼命地捂着嘴巴,生恐自己惊叫出来,被后方的难民发现。

    孩子的哭声将陈临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女人拉开一小撮衣襟,将孩子紧紧地包裹进自己饱满的胸膛,止住孩子的哭泣,回头发现没有引起后方难民注意后,这才将视线重新挪回陈临身上,目露祈求。

    为首的络腮胡子目露不悦,上官交代不许放这些难民进城,若非陈临有名气、又有王庭礼作师长的缘故,甚至连他都别想进去。但他也不愿意得罪陈临,毕竟文人的未来谁也无法估量,万一以后陈临做了官,为这点小事得罪他实在不智。

    “求求先生了。”

    见陈临不说话,女人仍在小声的哀求,情绪激动但声音却压得极低,这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该怎样做不会引起陈临的厌恶,更明白这是能让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唯一活下去的方法。洪水改变了很多人,平日里相亲相爱的乡邻现在已经成了恶魔,带着孩子两个人都可能会死在城外。

    陈临不想惹上这样的麻烦事,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所谓的‘好人’。他觉得今晚已经够糟心了,不过当看到孩子伸着手冲他笑时,让他忽然有种被治愈的感觉。这是种很奇怪的现象,就像是一个满手污秽的人行走在苍白无色的旷野中,突然看到了一朵颜色艳丽的小花,忍不住心中升起一种想要呵护的感觉。

    虽然在前世那个荒唐的时代里有过无数的女人,但他没结过婚,更谈不上有过孩子。如今碰到了这样一个能‘治愈’他的小东西,这让陈临有种十分奇特的感觉。

    不过,想要做好人是有代价的。

    陈临摸索着从怀里掏出那两张曾经交给过黑袍少年的交子,借着握手搭肩之际悄然递向为首的络腮胡子,希望可以让他通融一下。

    “家母信佛,在家中常劝我要向善,还望大哥给个方便。”

    一声‘大哥’听得络腮胡子心生舒畅,待看清楚手里的两张交子,络腮胡子更是眼睛瞪得浑圆,对他这样的军卒来说,二百两的收入完全是一笔无法想象的财富,由不得他不动心。

    “咳咳……开门。”

    络腮胡子这会声音都有些发颤,为了压抑内心的激动,他甚至探出手想要去摸女人怀里的孩子来表达自己的善意,无奈这个早已被天灾吓坏的女人此刻根本是一只受惊的兔子,见他伸手猛然一个转身躲了过去,只留下络腮胡子在原地尴尬的伸着手。

    “呵呵……这孩子看着挺让人心疼。”

    络腮胡子摸了摸鼻子,像是在给女人解释,又像是在给自己找个台阶。女人这时才明白他没有恶意,但仍提防的紧抱着孩子,小声道:“这孩子怕生。”

    小孩子分明是瞪着两双大眼睛在好奇的打量人群。

    络腮胡子倒也不戳破女人的谎言,本来就是一时难压心头激动才做出的举动,人家不肯,他自然也不会自找没趣。讪讪笑了两声后,让开了门:“某家生的粗犷,孩子多半怕我……我看陈先生这一身狼狈打扮,想必也是在城外吃了不少苦,如今城外难民纷纷涌入许州,上官严令我等紧闭城门,陈先生心善,你们还是赶快跟着陈先生一起走吧,免得被都头发现,再将你母子丢出去。”这是个人情债,是要他陈临记下今日开门放行的恩情。

    陈临拜谢了这位络腮胡子,带着女人进了栅栏门,直到这时候,他才真正的长吁了一口气。

    这年头军卒里好人不多,根本原因在于太过于文人对武人的欺压太过严苛,加之厢军横生,军纪松散,许多军卒在某些境遇下甚至比盗匪还要来的可怕。不过还在今日遇到的这位络腮胡子还算不错,虽然根本上来说还是银子起的作用,但到底还算是个能说的过去的好人。

    “你有什么打算吗?”

    陈临停住脚步,瞅着这位一言不发始终跟在身后的女人问道。

    女人紧了紧手中襁褓:“恩公救命大恩秀兰实在无以为报,今后愿伺候恩公,为奴为婢。”

    陈临苦笑一声,从刚才城外的行为就知道这女人不傻,但没想竟然还真有点小聪明。刚才还打算着把孩子托付给陈临,这会却根本不提这话,反倒是直接给她自己谋了个工作。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她一个女人还带着孩子,想要在这许州街面上过活,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没理会女人的话,陈临在路边买了两个炊饼后,将其中一个递给女人,径自一瘸一拐的朝前走着。

    身后,女人抱着孩子狼吞虎咽的吃下半个炊饼,然后将剩余的嚼碎成沫儿喂给孩子。只是不知在何时,她的身后跟上了几个鹑衣百结乞丐,不紧不慢的坠在她身后。

    看着后面来意不善的乞丐,女人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狼狈的小跑着跟上陈临的脚步,借他庇护。





第四十九章 回府
    


    天边开始微微泛起红意,朝霞浸染的天空预示着浩大的雨势即将登场,往日里本该是人烟稀少的临街店铺,此刻屋檐下却都挤满了密密匝匝的流民群,街巷更深处的地方,青皮与丐帮的人在那里游走,如同草原上的游弋的鬣狗,嗅着血腥味伺机而动。

    情况变得混乱起来,秩序在此刻失去了应有的作用,捕快们面带嘲弄着靠在墙边,抱着胳膊欣赏着这场‘盛会’,原住民们则纷纷关门闭户,生怕不小心惹祸上身。

    陈临同样也发现了坠在后面的乞丐,很明显这些人是看出来女子体弱无力,在城里又无依无靠,打算趁乱掳去好换些银钱。

    但他太疲惫了,带女人进城不过是一时的恻隐之心,一夜的厮杀与算计让他根本无暇顾及女人与孩子的死活,况且如今进了许州也并非安全,不论是幕后人还是游弋在街头的混乱都让他不得不心生提防。

    “少……少爷!!”

    一声清脆的嗓音响彻在无序的街头,混乱的人群尽头,几个分散于各处的人影突然似回归的游鱼,顷刻间朝着陈临所在的位置涌了过来。

    是绣儿!

    陈临一眼就看清了为首的人影。

    “少爷!奴婢可算是找见您了!!”

    绣儿的面色苍白,头发湿漉漉的耷拉在两边,原本刚看到时还在手里撑着的油纸伞,此刻也不知丢到了哪里。

    陈临探出手,在她头上揉磨了几下,随后直觉眼前一阵发黑,只靠意志力苦苦支撑的虚弱身子立刻为止一软,整儿个人全部重量压倒了绣儿的肩头。

    “呀!少爷!柱子哥,你来帮忙搭把手,快把少爷扶过去……你,快去通知二爷他们!”

    几个身穿家丁服的仆役闻声立刻动了起来,而远处原本跟在后方的乞丐见这阵势,一溜烟跑的没影了。倒是许多挤在屋檐下的流民将视线投了过来,眼神中羡慕且妒忌,偶尔还夹杂着一些难以言喻的复杂。

    “我…我没事。”

    在下人的搀扶下,陈临坐到了一处店门前的雨棚下,他很清楚这种情况不过是疲劳过后的后遗症,虽然现在极度想要睡觉,但若是真就这么睡了,怕是醒来少不了要一场大病。

    “去找辆马车过来,我腿受了伤,行走不方便。”

    “少爷,俺力气大,要不俺背你吧!”

    那个叫柱子的仆役立刻站了出来,想陈临展示着他一身健壮的肌肉。看着眼前这个牛犊子一样强壮的家伙,陈临好生羡慕。

    “背个屁啊……”笑着骂了柱子一句,陈临道:“没看到这天上下着雨呐!待会回家嘱咐厨房煮一大锅生姜水,淋了雨的都要喝。”

    “诶!”

    马车很快就被找了来,随之前来的还有陈石与云儿。在两人的簇拥搀扶下,陈临也被小心的抬上了马车,一直到马车进到陈府所在的那条青石板铺就的窄街,陈临这才发现被他带进城的那个女人竟然一路跟在后面。

    ‘吁————’

    一声高昂的‘吁’声过后,马车骤然在巷口停下脚步,陈临掀开布帘,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黑影陡然间迎了上来,抓向他的手臂。

    “临儿!娘的好临儿!你这一晚上都跑哪去了?!”

    哭泣声顿时打断了陈临原本的应急反应,悄然放下紧握的拳头,他拍了拍陈母的手臂,对着她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回去再说。”

    “好……好……”

    陈母擦着泪水,想要扶陈临下车,一旁的陈石哪敢让母亲亲自动手,连忙跳下车主动扶过陈临。身侧,站在陈母后方的云儿也上前撑开雨伞,为二人遮雨。

    一行人缓缓向着陈府走去,直到这时,陈临才注意到,山长王庭礼竟赫然在列,连忙拱手对老人家行了一礼。

    “老师。”

    “无需多言,回去再说。”

    王庭礼说着话,眼睛却将陈临身上瞅了个遍,实在是这一身狼狈太过可疑,想到早年间他曾经遭遇过的那些事,顿时心中一软,挥挥手继续埋头前行。

    陈临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

    趁着走路的这会儿时间,陈临才有功夫仔细的打量一下自己救下的女人。

    她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瘦小孱弱,青涩棱角的脸上涂抹了许多泥巴,一看就是故意而为,若不是身上那一袭粗布缝制的破旧衣衫,活像个刚走出校门的高中学生。

    此时她半弓着腰,紧紧地抱着怀里的襁褓,用瘦弱的身体遮挡雨水落入襁褓,汗水与雨水打湿了她的脸颊,包裹在头上的头巾也松了开来,泥水顺着露出来的乱糟糟的头发流了下来,模样看起来十分狼狈。

    这么小,却已是妇人,冒着天灾护着怀中的幼童,跟随疾驰的马车穿越大半许州城。

    如今,马车已然抵达终点,女人脸上却开始露出不安。





第五十章 智慧
    


    看着前方嘈杂的一行人进入大宅院后,两扇漆黑色的大门‘咣当’一声紧紧关闭,疲惫至极的王兰花幽幽长叹了口气,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埋怨,只有满满的感激。

    因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就是方才被人群簇拥的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花了在如今这年头足以买下十个她的银钱,将她与孩子带离了最危险的地方。

    如今,虽说对方对她视而不见,但这并不能抹去曾经的恩情。

    滂沱的大雨落在冲刷干净的青石板路上,汇聚成一道浅浅的小溪,哗啦啦的流向下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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