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后传奇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墨鱼甲乙
见柳承山欲言又止,李氏微微皱眉,却不作声,只待其开口。
佟文政见柳承山面有难色,便解释道:“夫人,方才臣等至您寝宫之前被陛下传召。陛下言,宫内之事一应以夫人示下而行。”
李氏闻佟文政之言,心内暗自欢喜。
只见佟文政抬头望了一眼李氏,继而又道:“只皇后与昭仪所用车马需由羽林卫安置,新宫所陈之物亦是由中尚署供给。”
李氏听罢佟文政之言,心内恨意切切。然李氏是何等精明之人,只做两个弹指停顿,李氏便面不改色道:“是吾大意了,皇后乃一国之母,后宫之主一切仪仗自是该与他人不同。”
瞧了一眼众人,故作姿态道:“这中尚署虽说只行供给天子器玩,然昭仪是陛下心尖之人,亦是理所应当。”
这左右尚署署令本为李氏亲信之人,此时听闻李氏之言,便知其所言用意,于是廖建义故作愤慨道:“这昭仪再尊贵,亦不可逾制而为啊。”
张延亦是于一旁接口道:“虽说臣下不可妄议君主,然陛下待昭仪,亦是太过偏宠了。”
李氏心知点到即可,于是出声制止道:“陛下所为,岂是尔等可议吾还另有它事,尔等便退下吧。”
众人闻李氏如此言,便急忙忙应声离去。
自平城至洛阳,一路翻山越岭,待元恂一行车马抵达洛阳城,已近谷雨时节。
洛州牧高墉携城内文武官员列队于广莫门外候驾,太子车马便至广莫门下止步。虽说一路之上,太师与太傅已将洛阳城尽数描绘,然此时元恂下了车辇,立于广莫门前,抬眼望着如此高大之城门,仍觉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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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 洛阳宫(二)
这几日春光正好,禾由汪氏与吉祥相伴于倚德苑内缓步而行。
这十余日来,因有太医令与侍医令精心侍奉、调理,加之禾毕竟年轻,身体几已恢复如常。元宏每日下了朝便至倚德苑陪伴于禾,虽心中时觉有憾,禾却亦不再似先前那般伤感。
此时正值谷雨时节,苑中春意盎然,花香鸟语,一派生机勃勃之景象。
吉祥这些日子因尽心侍候于禾,亦不曾得闲到过苑中。此时吉祥亦如孩童一般,一边采撷苑中之花,一边学鸟雀啼鸣,心情甚好。
汪氏搀扶着禾,二人于吉祥之后缓步而行。自打旧年于高府结缘,三人朝夕相处,虽为主仆,然汪氏早已视禾与吉祥如同己出。
此刻汪氏望着于远处奔跑嬉戏的吉祥,满眼慈母般爱意,对禾道:“吉祥这丫头,虽说已是碧玉年华,却仍似孩童一般。”
禾瞧着吉祥,心内亦是欢喜。此时汪氏之言,倒是于禾提了醒,于是禾心生感慨道:“吉祥五岁便入了吾母家,自那时与吾随身,不知不觉竟已十二年了。吉祥打小便是爽朗之性,喜动厌静,虽吾心内不舍,却不能总将其困于这深宫之中。”
汪氏点了点头,道:“昭仪与吉祥名为主仆,实则待其亲如姊妹,情分自是不同。便是昭仪有心为其择一户好人家出嫁,吉祥亦是不舍离昭仪而去。”
禾浅浅一笑,道:“汪嫂,吾能得你与吉祥为伴,是吾之幸。若有一日你二人皆厌倦了这宫内生活,定要告于吾知,切莫委屈自己。”
汪氏点了点头,道:“奴如今公婆皆已过世,家中又无儿无女…若昭仪不弃,奴这一生便跟随昭仪,常伴左右。”
禾亦心知汪氏所言非虚,当即笑道:“有元朗与你二人相伴,这深宫之中亦不觉孤寂。“
二人正说话,吉祥撷了一支牡丹奔二人而来。吉祥面有绯色,欢喜道:“昭仪,陛下着人所栽之牡丹尽数盛开,您快去瞧瞧。”
这牡丹本生长于秦岭与大巴山之上,于大汉朝引入汉中之地,后有少量植于长安与洛阳皇宫御苑之内,故而禾亦未曾得见其真容。此时禾与汪氏闻吉祥之言,亦是欢喜十分,于是便随了吉祥往牡丹花圃而来。
恰一阵清风吹来,不及三人行至花圃,便有阵阵花香扑鼻而至,令人只觉心旷神怡。
待行至牡丹花前,三人便驻足观望。只见那牡丹花色各异,花朵硕大,花瓣肥厚,果不同于平日里所见之花。沁脾之香引来蜂蝶飞舞,三人皆觉此花赏心悦目,陶醉其中。
“好一幅美人赏花图!”禾与汪氏、吉祥,三人皆循声望去,便见元宏携了三宝与几名内侍大步往牡丹花圃而来。
禾与汪氏、吉祥急忙忙向元宏行了常礼,待元宏示意众人起身,便疾步向禾迎了上去。
元宏望着这满圃盛开之牡丹,笑对禾道:“旧年腊月二十二大宴群臣之时,陕州牧薛秋仪以此花为朝贡之物,其对朕言‘此为秦岭高山之牡丹,花开之时硕如铜盘,娇艳饱满,其瓣重重叠叠,其色林林总总,其香郁郁浓浓’。此时一见,果不其然。”
禾本就觉此花独特,此时听闻元宏之言,方才知此为朝贡之物。
禾望着元宏,微笑道:“此花令人赏之悦目,闻之心怡,非平常之花可与之相媲美。”
元宏微微颔首,笑道:“皇祖母在世之时,因听闻牡丹雍容华贵,为花中之王,
第六十五回 攻心计(一)
邺城行宫本为曹魏故宫,虽魏文帝曹丕后迁都洛阳,然其却将此宫城做避暑之地。故而邺城宫内水系众多,尤以这韵澜湖景色为最。除去前朝议政几座大殿,不论皇帝、皇后,亦或妃嫔寝宫皆临湖而建。
方才贵嫔夫人李氏得了消息,知皇后冯氏漫步于湖畔,故而假作巧遇,便迎了上去。
待李氏与环丹向冯氏行了常礼,复萧氏与婵梅亦向李氏行了礼,李氏方才开了口。
只见李氏眼中带笑道:“早知皇后于此赏景,妾该早些来侍奉才好,皇后切莫怪罪。”
冯氏本就因李氏如今取其代之,打理后宫,而心内对其厌恶至极。此时听李氏如此言,冯氏便冷哼一声,道:“如今李夫人忙于料理迁宫之事,岂会得空侍奉吾这个皇后。”
李氏心内早已料定冯氏会有此反应,于是不动声色,道:“皇后乃一宫之主,妾便是再忙碌,亦不敢怠慢于皇后。”
看了一眼冯氏,李氏心内冷哼一声,面上却笑盈盈接着道:“陛下体恤皇后,这些粗重之活由妾代为料理便好,皇后您就毋需劳心伤神了。”
冯氏听闻李氏之言,冷冷道:“吾执掌后宫多年,从不曾有半分言及劳苦。如今李夫人不过才协理后宫半月,便口口声声言此辛劳,那不如吾去告知陛下,收回夫人协理之权,可好”
李氏不妨冯氏会有此一驳,心内亦是一怔。然李氏是何等精明之人,只做一个弹指停顿,便嘴角微扬,道:“皇后误会妾所言之意了。陛下所嘱之事,妾又怎敢言其辛劳只妾心疼皇后,恐您哪日因凤体违和,陛下又行体恤之心,着您安于寝宫修养,不便外出。”
冯氏本就心中不悦,此时听闻李氏如此言语,看似意在向自己解释,实则是为行嘲讽之举。
念及此,冯氏已怒火中烧,斥道:“吾竟不知道,于这后宫之中还有人敢诅咒于吾!吾凤体违和吾禁足宫中哼,你不过一个贵嫔夫人,便欲飞上枝头作凤凰,道逾矩之言,无视吾这个皇后的存在”
言罢,冯氏仍觉心中之气难解,又接着喝道:“你三番五次行越俎之事,吾今日断不能饶恕于你!”
萧氏心知皇帝对冯氏如今已生了厌恶之心,又素喜后宫清净,此时若将事情闹大,于冯氏定是大为不利。于是急忙近前,轻声劝道:“皇后,李夫人如今只是暂行料理宫事,待您迁至洛阳宫,养好身子,这宫内之事必仍由您定夺。”
李氏今日本就为激怒冯氏而来,此时见萧氏行劝阻之言,心内恐冯氏便就此离去,于是故作附和萧氏之言,道:“皇后息怒,方才是妾失言,这后宫之中当属皇后与昭仪为最尊贵之人,妾岂敢存不敬之心”
偷偷瞧了一眼冯氏,见其满面愠色,心内窃喜,李氏继而又道:“论位分,昭仪在妾之上,论情分,昭仪为皇后亲阿姊。现下里皇后要行照拂众皇子与公主之责,昭仪又抱恙在身,若妾此时不帮衬皇后,岂不愧对皇后平日里待妾之情”
冯氏因昭仪滑胎被禁足,更因此事失了治宫之权,虽说又因昭仪求情方解了禁足之令,然其心内已是满腔妒火。此时听闻李氏言及昭仪,当即恼羞成怒,冷喝道:“贱妾!婵梅,替吾于其掌嘴。”
婵梅闻言,便欲近前,却被萧氏一把拉住。只见萧氏急忙忙道:“皇后,您息怒。如今李夫人受陛下之命代掌宫事,您该为其留些体面啊!”
冯氏一把推开萧氏,冷哼一声
第六十六回 攻心计(二)
元宏出了李氏寝宫,边登御辇,边询三宝道:“朕令你去查方才之事,可有何下落”
三宝近前半步,答道:“陛下,奴方才已询了园中劳作之杂役,众人皆道李夫人落水,恰是与皇后龃龉之际。”
元宏微微皱眉,片刻道:“朕倒是该去会会皇后了。”三宝连忙应下,便吩咐内侍往皇后寝宫而去。
闻皇帝亲至,皇后冯氏急忙忙迎了出来。待行罢礼,冯氏见元宏一脸愠色,亦不如往日般亲手相扶,只径直入内,冯氏便料想皇帝定是已知方才韵澜湖畔之事。
待元宏于席塌之上坐定,婵梅入内奉了茶,元宏便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去。
冯氏见元宏一言不发,心内虽忐忑十分,却不愿先将李氏之事挑破,故而近前行了常礼,望着元宏,道:“陛下许久未至妾寝宫,今日怎会得闲前来”
元宏望着冯氏,反问道:“怎得皇后不知朕缘何而来”
冯氏心知此时若不作解释,便是欺君之罪。于是小心道:“陛下可是为了李夫人而来”
冯氏抬眼望着元宏,见其一脸肃色,却不出声,便知皇帝是待自己开口,于是便接着解释道:“陛下,此事与妾无关啊。”
元宏因方才已着三宝询了湖畔救李氏那几名内侍,将事情来龙去脉已作了解,此时见冯氏张口便行解释之辞,未有半分对李氏关切之情,心中更是恼怒于其。
元宏望着冯氏,双目炯炯,正色道:“你为中宫皇后,妃嫔之首。如今李夫人落水,你非但未于其宫室行照料之责,反倒是极尽推托之言,如此德行,岂是中宫皇后所为”
元宏如此重责,冯氏一时心内惊惧,于是又申辩道:“如今陛下将治宫之权予了李夫人,妾又怎敢随意进出其寝宫。”
元宏虽说疑心李氏落水之因,却欲为冯氏留下颜面,然此时冯氏竟如此言语,元宏当即便沉下脸来,道:“依你之言,朕将治宫之权予了谁,谁便是后宫之主了朕本欲为你留些颜面,岂知你非但无半分知错之意,反倒怪罪于朕。朕知你自幼恃强,却不知你竟连朕亦不放于眼中。”
冯氏闻言大惊失色,急忙忙伏身跪地,道:“陛下,方才是妾失言,妾知罪,可妾待您岂会有半分不敬啊!”
元宏冷哼一声,道:“你身为皇后,理当禀礼守度,表率后宫。纵是不满朕予了李夫人治宫之权,亦不该因妒生恨,行害人之举。”
冯氏听闻皇帝言自己对李氏行陷害之举,顿觉委屈十分,急忙忙解释道:“陛下,您明鉴啊,妾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又何来害人之举李夫人不慎落水,又岂可冤枉于妾。”
元宏见其无半分悔意,还行狡辩之辞,心内更是不悦,道:“皇后是觉朕冤枉于你那李夫人落水是实,众侍于一旁见你二人争执亦是实,若非你有意为之,难不成是其自寻死路”
冯氏心中恨李氏设计陷害,心内更觉委屈十分,于是道:“李夫人如今掌了宫权,便目中无人,不将妾这个皇后置于眼中,妾见其如此嚣张,本只欲略施惩戒,不料其故意落水,欲加害于妾。”
元宏听闻冯氏如此言语,更觉其狡辩,于是冷哼一声,道
第六十七回 攻心计(三)
宫室里独留下皇后冯氏跪坐于地。
冯氏涕泗满面,方才元宏离去时那冷若冰霜之神情,令冯氏只觉心寒齿冷,悲痛欲绝。
乳母萧氏悄悄入了内来,见冯氏如此模样,心内不禁一阵酸楚,亦跟着落下泪来。
萧氏近前,不待其开口,冯氏便一把抓住萧氏之手,颤抖着声音,道:“陛下方才,方才那眼神,乳母,吾心内惧怕,如何是好,可如何是好”
萧氏虽自小奶大冯氏,却从未见其如今日这般模样,心内亦是既疼又怜。望着冯氏,萧氏安慰道:“皇后,陛下亦是一时之气,您毕竟是陛下结发之妻,陛下定会念着旧情,过几日消了气,亦不会再提及此事。”
冯氏摇了摇头,抽泣道:“吾从未见过陛下如此神情,乳母,陛下,陛下竟言吾不配做中宫皇后。”
萧氏闻言心内一怔,虽说因皇后欲行责罚,令李氏惊惧以致其落水,然其落水亦非皇后刻意而为,皇帝缘何如此震怒。
萧氏正犹疑间,只听冯氏又接着道:“那李氏设计陷害于吾,令陛下以为吾欲行陷害之举,将李氏推落于水,如今又有园中杂役为证,吾是百口莫辩啊!”
听罢冯氏之言,萧氏此时方知,此乃李氏刻意行陷害之举。萧氏心内亦惧亦惊,摇头道:“这李夫人平日里以贤德示人,不曾想竟如此狠辣,不惜以命搏宠,任谁亦不能信是其故意落水啊。”
冯氏此时已面色苍白,哭泣道:“方才吾心有不甘,岂可令那贱妇诡计得逞,吾欲向陛下辩解,然陛下却一味偏袒偏信于那贱妇。”
擤去泗水,冯氏接着哭诉道:“吾心有不甘啊,陛下心内既有李氏这个贱妇又有昭仪那个再醮之妇,缘何独独没有吾这个正宫嫡妻!吾方才不过言及陛下偏爱那个再醮之妇,陛下便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萧氏方才候于外殿,心内便是忐忑,唯恐冯氏情急之下胡乱言语,此时听闻冯氏如此言,心内一惊,不知冯氏以何言激怒皇帝,于是急切道:“皇后,方才您究竟于陛下道了何言,以至陛下离去”
冯氏心内自觉委屈,听萧氏相询,便将方才与元宏二人之对话哭诉于萧氏知晓。待言罢,冯氏已抽噎不止,颤抖着身子,倒入萧氏怀内。
萧氏心知冯氏之言触及皇帝难言之隐,岂能不龙庭震怒。然此时已覆水难收,萧氏无奈之下摇了摇头,只长叹了一口气,一时无言。
宫内静寂,独有冯氏嘤嘤哭泣之声。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倚德苑内,禾正歪于榻上,满眼笑意,望着右孺子郑荞坐于窗下抚琴而歌。
待止了琴声,郑荞行至禾面前,娇声道:“昭仪,荞儿抚得可还令您满意”
禾正了身子,又伸一手拉郑荞坐于身侧,夸赞道:“荞儿不单琴声悦耳,这歌声更是令吾陶醉!”
郑荞闻言,欢喜道:“昭仪待荞儿真好,总是这般夸赞荞儿。”
望着郑荞,禾总会忆起自己未嫁之时,每逢母亲夸赞,亦如荞儿这般欢愉。
见禾望着自己笑而不语,郑荞又撒娇道:“昭仪待荞儿既似母亲又似阿姊,荞儿只愿常伴昭仪,便是姑母宫里亦是不愿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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