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后传奇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墨鱼甲乙
这边环丹刚出了门,那边郑嫔便入了内来。
见李氏立于窗前,郑氏便笑盈盈近前道:“这春景再好,亦是不及夫人有陛下疼爱的好!”
望着李氏,郑氏行了个常礼,接着道:“妾来谢过夫人,若非夫人,悌儿与妾昨夜又怎得见陛下夫人大恩大德,妾铭记于心,自不敢忘!”
李氏见郑氏入内,便收了不悦之色,复又以微笑示人。此时闻郑氏之言,李氏摆了摆手,道:“昨日吾已将心中之思尽数道于你知,吾与你情同姊妹,怎得今日又如此多礼”
郑氏含笑颔首,复近前伸手搀扶李氏,二人一道行至榻前,待李氏坐定,郑氏方于其下手之位而坐。
虽昨日哄得郑氏言听计从,然李氏忧心郑荞是否将所闻之言外泄,此时心内仍存还顾之忧。
案几之上,小炉烹茶。
李氏执勺,亲手为郑氏舀了一勺茶,道:“吾
第七十六回 车马行(一)
贵嫔夫人李氏与郑嫔二人正言语间,环丹便匆匆入得内来。
见郑氏亦于殿内饮茶,环丹待向二人行罢礼,便只立于一旁,却不出声。
李氏笑了笑,对郑氏道:“不知昨日何人向陛下进了言,这陛下晨起便着大监去了皇后寝宫,吾着环丹去瞧瞧。”言罢,李氏转头又对环丹道:“郑嫔亦非外人,你可是得了消息,只但说无妨。”
环丹闻李氏如此言,便行至二人面前,道:“夫人,奴方才打听到了,昨日陛下出了御书房便去了倚德苑。”
李氏闻此言,心内自是不悦,却不动声色,故意道:“陛下待昭仪之情羡煞旁人,如今便是其滑了胎,无力侍寝,却仍得陛下如此挂心,这阖宫姊妹竟无一人可及。”
郑氏本就心存妒忌,此时闻李氏如此言,便接口道:“这阖宫上下,哪个不是系出名门,然陛下却将此再醮之女看得如此之重,莫不是这昭仪有狐媚之术”
郑氏话音将落,便闻窗外廊檐之下有近婢婉红之声传来:“夫人,卢嫔求见。”
见李氏点头示意,环丹急忙忙迎了出去,复将卢氏接了入内。
待向李氏行罢礼,卢氏又与郑氏彼此道了安。见李氏招手示意其入座,卢氏待坐定,方开了口,道:“夫人,妾得了个消息,思忖着应禀于夫人您知。”
环丹奉了茶盏,李氏边亲手为卢氏舀茶,边笑道:“卢阿妹不妨道于吾听听。”
卢氏不及饮茶,望着李氏道:“昨日黄门侍郎冯聿大人入了内宫,似是去了倚德苑。”
李氏虽与卢郑二人居于一宫,平日里又哄的彼等为其马首是瞻,然其心内之思却是不愿道于彼等知晓。
闻卢氏之言,李氏心内一怔,却作不经意道:“哦,卢阿妹你到是消息灵通呢。”
卢氏望着李氏,解释道:“妾有一同族阿弟,亦当值于宫门,方才其递了消息于妾,道其昨日见冯大人入了内宫。妾思忖着,这些日子皇后被陛下禁足,这冯大人入宫定不是为见皇后…”
不待卢氏言罢,郑氏便急忙忙询道:“你那阿弟又如何得知这冯大人是去了倚德苑”
卢氏回道:“这宫城之内,以陛下寝宫居中,妾阿弟见冯大人入宫之后往西南面而行,那自非拜见陛下。”
见李氏点了点头,卢氏心内得意,继而又道:“如今夫人掌了治宫之权,这冯大人入宫须当知会夫人,然妾与夫人一宫而居,昨日并不曾听闻冯大人往咱们宫内,故而妾断定这冯大人入宫必是为解皇后之困,妾又怎敢怠慢,特来禀于夫人知晓。”
李氏闻卢氏之言,此时已知缘何昨日陛下见罢昭仪,今晨便着三宝去了皇后寝宫,原是因了冯聿。虽心内愤恨,李氏面上却只笑了笑,道:“卢阿妹事事为吾思虑,吾自是将阿妹之情记于心间。”
郑氏见李氏一脸云淡风轻之情,急道:“夫人您莫要大意了,这昭仪魅惑陛下,若再与皇后结盟,那日后阖宫姊妹们便再无出头之日了。”
李氏轻叹一口气,故作无奈道:“吾本欲籍此执掌宫权之际为众姊妹争一番恩宠,看来是吾不自量力了。”
卢氏本欲接口,却又闻婉红之声:“奴见过大监,大监您稍后,奴这便去禀报夫人。”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三宝此时因何而来。
待向众人行罢礼,三宝笑
第七十七回 车马行(二)
因旧年阖宫之人自平城旧宫暂迁邺城行宫,宫内多数器乐、藏书、珍品皆未搬迁至此。因此番迁都往洛阳,故而借清明护卫太子返平城祭祖之机,元宏便着旅贲军将平城旧宫之珍藏运至邺城,再随阖宫之人同往洛阳。
明日阖宫车马即将启程,中尚属典事们便将这些珍品悉数整理装车。因元宏推崇汉学,故而尤为重视汉家典籍。经、史、子集中,凡古本与藏画皆交由三宝亲手查点。
三宝正领了几名亲信内侍至库房之内清点数目比对清单之际,便有御书房内侍来传皇帝口谕,着其将顾恺之所作之《洛神赋图》图卷送至御书房内。
三宝闻召,急忙忙着内侍一道搬了画卷往御书房而来。
待三宝入得内来,见禾亦于室内,于是俯身于地,向帝妃二人行礼,道:“陛下、昭仪,奴已取了长康公所绘之《洛神赋图》,但请陛下吩咐。”
元宏示意三宝起了身,笑对禾道:“宝儿,你可知长康公此图”
见禾浅浅一笑,摇头不语,元宏便着众内侍将此画卷展开,又拉禾行至画卷前,道:“此为前朝顾长康所作,其人善书画、工诗赋,可谓奇才。朕早年听闻皇祖母赞其画作以形写神,故而着人将其所著书籍与画作尽收于宫中。”
手指画卷,元宏继而又道:“此卷为长康公依曹子建笔下那洛水之神而作,期间人物疏密得宜,山川美景错落有致,实为难得一见之佳作。”
禾随着元宏缓步观之。但见此卷长约二十余尺,开卷之初便抄录以曹子建之《洛神赋》赋文三十八句字文:“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其词曰…”
卷初自那曹子建邂逅洛神,与之初见始,至洛神翩若惊鸿之美,二人赠物定情,再至洛神载云车无奈离去,最后以曹子建东归藩国而收笔。画中人物栩栩如生,尽现曹子建笔下如真似幻之人神爱恋之情。
禾望着画卷,道:“妾长于民间,款学寡闻,竟不知世间还有如此佳作。”
元宏满眼爱意望着禾,道:“旧年朕与宝儿巡幸四畿之时,于陕州泽湖畔宝儿随那鹄鸟翩翩起舞,衣带飘逸,似凌波而来,便如这洛神一般。”
禾面有羞色,柔声道:“这洛神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妾又怎敢与之相较。”
元宏双目灼灼,对禾道:“于朕心中,宝儿无人可及!”
边拉禾缓步回至榻前,元宏边道:“旧年腊月于铜雀台上,朕记得宝儿亦对曹子建赞誉有加。朕那时便欲以此卷赠于宝儿,然此卷留于平城旧宫,前几日方随了余众藏品来了邺城。”
旧年禾与元宏同登铜雀台,二人观漳水、望皇城,一时感慨赞了曹子建之文采,不曾想如此细微之事,元宏竟惦记于心。
元宏见禾出神,笑道:“朕虽以此卷赠宝儿,然朕与宝儿之情却非画中之人,朕与宝儿两不相负,此生常伴身侧,便是白首亦不相离。”
禾闻元宏之言,心内岂会不被其感动,望着元宏竟一时无语。
执彼之手,恩爱于心。
这些日子元宏虽宿于贵嫔夫人李氏宫内,却日日往倚德苑探望昭仪。此时李氏得了消息,知昭仪又被陛下接入了御书房,心内妒恨,入于骨髓。
李氏殿内焚了其新制之香,那阴沉沉之香气
第七十八回 车马行(三)
太和十八年三月十九,北魏孝文帝元宏率阖宫众人即将自邺城行宫出发前往新都洛阳。
元宏厉行汉革,一应仪仗车辇均循汉晋之制。依卤簿所制,皇帝出行之仗有大驾、法驾及小驾之分。
大驾之乘,驾二十四马,以羽葆为饰,圆盖以二十八星宿与游龙、飞凤、朱雀、玄武、白虎、青龙为图以饰之。车驾由公卿奉引,大将军参乘,太仆驾车;属车八十一乘,备车千乘,羽林卫万人以护之。
法驾亦以羽葆为饰,圆盖以日月、五星与祺瑞、游麟、飞凤、朱雀、玄武、驺虞、青龙为图以饰之。车驾由京畿之首奉引,从事中郎参乘,奉车郎驾车;属车三十六乘,备车三百乘,羽林卫三千人为护。
此番举宫迁行,按礼制皇帝本应乘以大驾之乘,然元宏体恤随行将士及沿途州郡百姓,知此番路途遥远,若以大驾出行,必使耗费为巨。元宏本欲以小驾出行,然朝中众臣皆以为此番迁都事大,不可如此轻装简行,故而元宏只乘以法驾,以六马驾之。
因庙算定了阖宫车马出行时辰,不及寅初二刻,三宝便已候于郑嫔外室。
于室内有两名轮值宫婢,此时因乏累而歪于榻边小睡。闻得三宝入内之声,二人急忙忙起身,请罪道:“大监恕罪,奴…”
不及二人言罢,三宝连忙比了止声之势,轻声道:“莫要扰了陛下与郑嫔…”
话音将落,内室之门便被打开,元宏身着白色寝衣行了出来。
三宝与两宫婢急忙忙俯身行礼,三宝道:“陛下,您醒了,奴这便侍候您洗漱更衣。”
见元宏微微颔首,三宝便轻击双手,继而有几名内侍端了漱盆衣巾入得内来。
元宏每日必于晨起之时练剑,纵是今日需启程跋涉亦不例外。待一切收拾妥当,已有内侍持弓捧剑候于室外。元宏正欲起身往院内练剑,郑氏便自内室行了出来。
郑氏一脸承欢后得意之情,近前向元宏行了个常礼,道:“陛下,您怎得不唤醒妾,亦可令妾侍候您更衣洗漱啊!”
元宏微微一笑,道:“朕有这许多人侍候,何需你再动手。时辰还早,你再回房歇息吧。”
郑氏闻言,心内自是欢喜,于是笑道:“陛下,妾这便着人为您备下早膳,待您练罢剑,妾服侍您用膳。”
元宏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今日阖宫需于巳正初刻启程,朕还要往御书房处理政务。”
郑氏闻言,心内不免些许失落,望着元宏,道:“陛下,今日既要启程,免不得舟车劳顿,你何需再往御书房,令圣体如此劳累!”
元宏知这后宫之人皆盼自己相伴,此时闻郑氏之言亦不愿与之计较,于是笑道:“悌儿为襁褓之婴,这出门启程较他人自是要多费工夫,你毋需再担忧朕,只照顾好悌儿便可。”
望着三宝,元宏又道:“今日诸事繁多,令彼等先将弓、剑收起,待回至朕寝殿再做晨练。”
郑氏听罢元宏之言,亦是无奈,只得与三宝一道应下,复又送元宏出了宫门,待其登辇离去,方转身回了室内。
郑氏这边将入了内室,那边近婢霞婢便近前侍候。
霞婢见郑氏神情并不如方才那般欢愉,于是恭维道:“郑嫔,这阖宫临行之前陛下宿于咱们宫内,那是待您天大的情份啊。”
郑氏幽幽道:“那又如何,昨夜不过是李夫人成全,陛下方留于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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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 山林道(一)
阖宫车马出相州,经兗州,再往洛阳。
车马列队之巨,人语马嘶,又值春日,便是在这城池间郊野之地亦无荒凉之感。
禾疼惜元恪兄妹,便邀了三人与己同乘而行。
望着车外春景,但见杂花生树,飞鸟穿林,元恪兴奋道:“昭仪,这中原之地山碧水清,与平城大是不同,恪儿好生喜欢。”
禾亦望着车外山景,对元恪道:“南山花放北山红,这春日山景着实旖旎。吾幼时春日里亦常常偷跑至山野之间采撷山果,如今想起,亦是回味无穷。”
元瑛闻言,开心不已,撒娇道:“昭仪,待车马休整之时,您带瑛儿去采撷山果可好”
不及禾开口,元恪便笑嗔道:“属你贪嘴,但凡听闻吃食,便是这般急不可耐。”
元瑛噘了小嘴,对元恪道:“若昭仪带我摘了山果,我便不予你吃!”
转头望着禾,元瑛开心道:“昭仪,旧年春日瑛儿随阿耶往神山石窟寺礼佛,那里山间地头亦是结了许多山果,阿耶还着人采了予瑛儿吃。”
元瑛言语间,禾已自食盒之内取了糕点递于元恪兄妹,禾笑道:“吾曾听闻高宗年间于平城西武州塞,凿山石壁,开窟镌佛,蔚为壮观,若日后得了机缘,吾倒是愿意往那神山拜谒神佛呢。”
元恪虽说不及舞勺之年,然其却懂事聪颖,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听闻禾如此言语,元恪道:“昭仪,那石窟寺所镌建之佛像,雕饰奇伟,连阿耶都言其冠于一世。”
吃了一口酥糕,元恪接着道:“来年阿耶若带您回平城春祭,恪儿便向阿耶请旨,陪昭仪一同回平城往那神山石窟寺礼佛。”
禾轻抚元恪的头,微笑道:“若有一日吾可随你阿耶同往平城,一定带上恪儿。”
元瑛听闻二人之言,边吃小食,边道:“昭仪亦要带上瑛儿!”
禾见元瑛嘴边粘了些许酥糕碎末,边轻轻替其擦拭,边笑道:“好、好、好,吾便带着瑛儿,还有怀儿,你们于吾做向导,可好”
兄妹三人欢喜着点头应下,车驾之内欢声笑语。
谷雨过后,中原之地除去早晚时分,已是微热天气。见元恪与元怀兄弟额间已微现晶莹,禾便着吉祥将车帘卷起。
窗外春风拂面而来,众人顿觉神清气爽。恰此时,见三宝策马而来,待行至禾车驾旁,便轻勒缰绳,缓了马速。
三宝于车驾外对内道:“奴问昭仪安!陛下记挂昭仪,着奴来询昭仪这一路可好前方不及五里便可至昌邑驿站,阖宫车马将做休整,陛下言,待至驿站之时陛下便过来相伴昭仪。”
禾闻三宝之言,心内自觉温暖,微笑道:“劳烦大监告知陛下,妾一切安好,又有恪儿兄妹相伴,半分不觉疲累。”
靠近车窗,禾又接着道:“这一路有劳大监侍奉陛下,你亦是辛苦了。”
三宝陪笑道:“谢昭仪体恤之情,那是奴分内之事,奴理当如此。”
言罢,又向禾点头示意,方策马离去。
虽自太宗年间将兖州州治迁于瑕丘,然这昌邑本为前朝州治所在,故而昌邑驿站亦算得上气派。
皇帝出行,早有羽林卫将此驿站收拾停当,更有兖州刺史刘万庆候于此间。
阖宫之人下得车马,因随扈之人有万众,故而除皇子、公主、各宫妃嫔与近侍之婢可入得驿站,其余人等皆于驿站之外安营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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