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后传奇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墨鱼甲乙
元宏摆了摆手,道:“朕此番于昌邑受伤,已延误时日,朕又怎敢懈怠。这告祭之仪有朝中众人操持,朕自是不再忧心。然子恂开府在即,其母早亡,朕身为人父,自当重而视之。”
言罢,元宏便着三宝以小炉烹茶,又示意众人与己一席而坐。
君臣对坐,元宏先开了口:“清明祭祖至今一月有余,朕未及过问太子于平城之事,皇叔与太师不妨道于朕知晓。”
这太子元恂于平城祭祖期间除去角觝之时体罚左右清道率军士杨侃,旁的道亦算得稳妥,加之其为国之储君,皇帝自是寄厚望于其,现下里元宏箭伤未愈,元澄自是要道些宽慰之言。
元澄道:“陛下,此番传火与祭之仪,太子皆循规蹈矩,未有毫厘差错。”
拱了拱手,元澄又道:“太子如今只及舞勺之年,若日后多加历练,自可肩负江山社稷之重任。”
元宏点了点头,复又望向冯熙。
冯熙见状,忙道:“陛下,太子行事沉稳,亦可触类旁通,实乃王者之才。”
元宏本就寄厚望于元恂,此时听闻二人之言,心内自是安慰十分。
元宏道:“皇祖母在世之时,子恂由其亲自教导,这些年来,朕施新政、拓疆土,鲜少顾及子恂,亦觉心内有愧。”
元澄忙道:“陛下,天家父子又岂能如寻常百姓那般您待太子之情,太子又岂能不知”
元宏微微颔首,轻呷一口三宝所呈热茶,开口道:“我大魏若欲将这天下一统,朕日后必要征战沙场,待子恂开了府,便可由其摄政理事,再由皇叔与太师辅政,朕自可安心开疆拓土了。”
闻二人垂首应是,元宏接着道:“朕思忖着,子恂既为太子,其生母林嫔便该有其应享之尊荣…待子恂开府迎娶左右孺子,便追封林嫔为皇后吧。”
望着冯熙,元宏继而又道:“林嫔追封之事就
第九十二回 紫微宫(三)
许是内伤未愈,亦或是这两日连番理政,待元宏一觉醒来已是午正二刻。大监三宝闻声便引了众内侍入了内来。
三宝进前搀扶元宏起身,只听元宏道:“朕倒是许久未睡得如此安稳了。”
三宝边替元宏披上外衣,边笑道:“陛下连日来舟车劳顿,入了洛阳城又操劳军国之事,亦是该好生歇歇了。”
元宏下了塌来,道:“现下里是何时辰昭仪处可已安妥”
三宝笑道:“陛下,现下里已是午正二刻,午初之时永合殿来人回话,侍医令已为昭仪行罢推拿之术。”
元宏叹道:“怨朕贪睡,误了时辰,三宝,快于朕备辇,莫要令昭仪久候。”
三宝忙陪笑道:“陛下,如今都过了大半时辰,奴算着昭仪恐已用罢膳歇下了。”
见元宏不出声,三宝又道:“陛下,不如奴先侍候您洗漱更衣,待您用罢午膳,昭仪亦该醒来,待彼时您再往永合殿探望昭仪可妥”
元宏点了点头,道:“午时为阳盛之时,此时稍作午枕可平衡阴阳,增益肾气,那便让昭仪好生歇歇,待昭仪醒来,朕再去不妨。”
三宝闻元宏之言,便急忙忙着小内侍殿外传话,继而又与众内侍服侍元宏洗漱、更衣、进膳,自是不在话下。
待一切停当,元宏便登辇往永合殿而去。
当初择宫之时,元宏便有心为禾择了离承乾殿最近的宫室。只一盏茶功夫,御辇便已至永合殿门前。
不及内侍入内通传,元宏便大步往殿内而来。
禾昨日得了元宏所赠司马长卿那把绿绮琴,自是爱不释手。窗下琴案旁置了云纹香炉,炉内焚以禾所钟爱的辰桂香。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禾抚琴而歌,全然不知元宏已入了内来。
待禾止了琴声,元宏方才出声道:“良琴赠佳人,宝儿这琴声悠扬委婉,犹如天籁。”
禾闻元宏之声,转了身来,娇羞道:“元郎总这般夸赞于妾。”
禾边起身迎向元宏,边接着道:“元郎以绿绮赠妾,妾又岂可辜负了元郎一番情谊,自是要珍之、爱之、勤抚之。”
元宏拉过禾,笑道:“朕知你每每抚琴,便可忘却尘世杂念,朕自是要为宝儿觅得良琴才好。”
禾满眼柔情,调笑道:“这尘世中有元郎为伴,妾又何来杂念。”
窗外禾风絮日,枝头鸟雀啼鸣。
元宏拉了禾一同歪于席榻之上,望着禾,元宏道:“宝儿,你生长于洛阳,可有去到过伊阙”
禾摇了摇头,道:“妾曾听父亲提及此处,言那里两山对望,东侧为石崖峭壁,西侧却是嵯峨黛绿,伊水自两山之中穿流而过,甚是壮观。”
元宏点了点头,道:“先帝早年带阿母巡幸四畿,到了那伊水之畔,阿母甚是欢喜。朕被册立太子之时,阿母便对朕言‘元郎,若有朝一日你可将这天下一统,自当以那河洛之地为都,到那时,你便携了阿母灰骨葬于那山水之间’。”
言及此,元宏忽地沉默下来,望向窗外,幽幽道:“祖制不可违,阿母知朕册立之日便是其离世之期。”
转头望着禾,元宏又道:“如今朕虽未及将这天下尽收,然已迁都至此,朕不愿再心中有憾,故欲效仿平城西武神山,凿山拓壁,开窟镌佛,以慰阿母在天之灵。”
元宏自幼便失了阿母,禾知其待先太后至孝,于是道:“元郎胸怀天下,这江山一统自非难事。元郎孝可感天,若先太后在天之灵有知,自当欣慰。”
第九十三回 绵里针(一)
太和十八年农历四月十六,告祭之日。
这日晨起,只寅正初刻,元宏便已早早起身,待洗漱更衣之后,便由大监三宝服侍其用早膳。
因了告祭之仪,元宏已沐浴斋戒三日,此时见三宝呈了一碗酪浆于己,不禁微微皱眉,道:“朕于斋戒之期,这酪浆亦是以羊乳所制,你怎得如此糊涂”
三宝笑道:“陛下,此酪浆并非羊乳所制。”
见元宏一脸狐疑,三宝忙解释道:“陛下这些时日斋戒忌口,昭仪恐陛下今日告祭之礼耗神耗力,素食难支体力,故而便以豆磨浆,复又点以卤水,辅以果仁与蜜糖,为陛下制此豆酪,陛下快趁热食用。”
元宏闻言心内欢喜,端起碗盏食下一口,于口中细细品味,笑道:“昭仪兰心蕙质,这所制之酪入口软嫩滑爽,实乃佳馔。”
三宝笑道:“昭仪待陛下事事上心,昭仪言此豆酪虽为民间常食之物,却可长肌肤、益颜色、填骨髓、加气力,食之于陛下龙体大有裨益。”
元宏闻言,笑道:“既然如此,朕倒是要多食此酪。”当下便将碗内豆酪食尽,复又续了一碗,又食以其他,待太医令梁世清前来请脉,方着内侍将碗箸撤去,起身离席。
辰正初刻,孝文帝元宏领文武众臣于太极殿前行迁都告祭之仪。
太极殿前置以巨型铜铸燔柴炉,两侧各色经幡随风飘扬。
待元宏行至正中,便由执事官点燃炉内柴火,以迎上天之神。炉内火光冲天,元宏行至昊天上帝牌位前领众臣行跪拜之礼,复又起身执香于南、北、东、西四方向上天诸神行三跪九叩之礼。
待行罢叩首礼,太常卿王友清近前引导元宏向天神及列祖列宗进献玉、帛,复又进俎,待罢,众人皆齐齐下跪。
王友清领了内侍端黄金洗盆于元宏,示意元宏净手,复又引了执爵官以酒爵进元宏。元宏双手执酒爵行至主位跪献酒爵于香案之上,继而又接过导引官所呈之香,亲手将已焚之香插入香炉,又伏跪于地,三叩九拜以行上香之礼。
元宏上罢香,便有执事官跪于元宏身侧诵祝祷文。待毕,王友清又引导元宏行以亚献礼与终献礼,之后再行饮福受胙之礼,而后掌祭官切胙送神。元宏又随掌祭官行至燔柴炉前,亲手将所供祭品入炉焚之,此时礼乐方起,告祭之仪便算礼成。
一切事宜落定,已是巳初二刻。
依周礼,行罢告祭之礼需以胙肉赐予后宫妃嫔与宗亲臣下,故而三宝领了众内侍往内宫而来。
因皇帝于太极殿前行告祭之礼,皇后冯氏便按祖制领了众妃嫔于徽猷殿行内祭之礼。
这徽猷殿亦为主殿之一,殿前砌以巨型莲池,东西五十步,南北四十步,池中金莲虽未及盛开之时,然其已碧叶连池,别是一番景象。
待三宝入了徽猷殿,众人业已礼成,正于殿内叙话。
三宝伏跪于地,对冯氏道:“皇后,奴依太常卿所嘱,将这胙肉呈送皇后,由您赐予各宫享用。”
此前冯氏虽被元宏收了治宫之权,然此番迁宫需行祭礼,自是旁人不可取其代之。冯氏闻三宝之言,心内自是欢喜,示意三宝起身,冯氏道:“有劳大监,这福胙自是要赐予众姊妹,亦可令阖宫众人得上苍庇佑。”
言罢,冯氏环顾众人,道:“这福胙本应以祖制按品级赐予各宫,然现下里除去子悦与子悌,其余诸皇子、
第九十四回 绵里针(二)
椒坤殿内,皇后冯氏懒懒歪于席榻之上。
近婢婵梅侧跪于冯氏身旁,边轻轻揉捏其腿,边道:“皇后您今日真真是威风凛凛,瞧方才您赐胙时李夫人那神情,奴想想亦觉心内解恨。”
冯氏微闭双目,悠悠道:“这些年吾只防了陛下那些新晋嫔妾,倒是疏忽了这毒妇,如今其既不仁在先,那便怪不得吾不义了。”
婵梅道:“皇后您贵为中宫之主,母仪天下,岂是她一个贵嫔夫人所能及。”
冯氏冷笑一声,道:“李氏这个毒妇,自恃有李冲为靠,便不将吾这个皇后置于眼内,吾倒是要这毒妇瞧瞧,何人才是这后宫之主。”
婵梅忙陪笑道:“陇西公不过被陛下拜了太子少傅,而太师乃六卿之首,岂是其所能及。”
冯氏睁了眼,缓缓起身,冷哼道:“这李冲当年不过得了先太皇太后宠幸,充那面首之事,若非其助陛下行那‘三长制’,又将子女与众世族联姻,陛下亦未见会善待于其。”
冯氏言及宫闱私密,婵梅自是不敢再出声接口,恰此时,宫婢来报,夫人袁氏携了三皇子元愉于殿外求见。
得了冯氏首肯,婵梅便起身至殿外将袁氏母子二人迎了入内。
这元愉自幼跟着袁氏出入冯氏寝殿,又学得察言观色,亦是颇讨冯氏欢心。
待袁氏母子二人向冯氏行罢礼,冯氏便对元愉招了招手,道:“愉儿,来阿母这里。”
元愉闻言,急忙忙至冯氏跟前,只唤了一声“阿母”便被冯氏拉了坐于其身侧。冯氏轻抚元愉的头,笑道:“阿母这些日子未见愉儿,你学业可有长进”
元愉忙答道:“阿母,因大阿兄入宫,太师亲至励材苑教导儿子们,这几日所授乃《中庸》。”
冯氏笑道:“父亲素来推崇至诚修为,日后尔等皆要封王列侯,习以这中庸之道自是大有裨益,愉儿可有领悟太师所授”
元愉点了点头,道:“回阿母,太师言‘诚者物之始终,不诚无物。是故君子之诚为贵。’儿子以为诚便是真实无妄,唯有至诚之人,方能尽其所能。”
袁氏闻元愉之言自是心内欢喜,望着冯氏,袁氏奉承道:“诸位皇子多得太师谆谆教诲,实乃彼等之幸。”
因了徽猷殿赐胙之事,冯氏今日心情大好,此时闻袁氏又夸赞冯熙,虽知其为恭维之言,然心内亦是受用十分。
得了冯氏示意,婵梅取了点心于元愉,又煮了酪浆奉于冯氏与袁氏,便于一侧而立,侍奉左右。
示意袁氏相对坐定,冯氏饮下一口酪浆,对袁氏道:“这些日子未见你来吾寝宫,今儿怎的就得了空”
袁氏陪笑道:“那日妾携了愉儿来给皇后请安,萧乳母言您歇下了,妾又怎敢扰了您午枕。”
冯氏摆了摆手,道:“罢了,吾知你素来待吾恭敬,亦无怪罪之意。”
这袁氏平日里本就依附于冯氏,今日见皇帝又允了其领众人行内祭之礼,自是少不得要来讨好奉承。
待冯氏言罢,袁氏忙道:“皇后仁德,又待妾与愉儿格外亲善,妾自是铭记于心。”
袁氏今日本就有备而来,见冯氏面有喜色,继而又道:“皇后,半月之后太子便要开府迎娶左右孺子,妾思忖着皇后定当忙碌十分,妾有心辅佐皇后于左右,亦可不令皇后凤体劳累。”
冯氏闻言,当即收了面上笑容,道:“陛下虽允了吾领尔等行内祭之礼,然这治宫之权仍于那李氏手中,吾又何可操劳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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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回 迎孺子(一)
洛州牧高墉府内开了夜宴。
荥阳郑氏长房嫡支员外散骑常侍郑羲,携了夫人李氏与嫡子郑懿至洛阳送嫡孙女郑荞入太子府。
这郑夫人李氏与高府长房长媳佟氏之母本为亲姊妹,皆为赵郡李氏之女。高墉为一方之首,又有此姻亲相连,自是要为彼等设宴接风洗尘。
高府正厅之内,姻亲佟父少府卿佟文政与夫人李氏亦受邀而来,男宾女眷分两席而坐。
高墉举杯朗声道:“郑常侍携家眷棨戟遥临,令寒舍蓬荜生辉。我敬诸位,今日不醉不归!”
众人闻言皆是欢喜十分,男宾们自是闲谈朝堂之事,继而又樽酒论文,不再细说。
女眷席间,高夫人周氏笑着对众人道:“这亦不过两三年不见,荞儿已出落得这般花容月貌,着实叫人欢喜。”
郑懿夫人姚氏笑道:“夫人抬爱荞儿,荞儿哪里有夫人所言之容,不过是正值豆蔻之年,肤容显好罢了。”
高府长媳佟氏与郑荞邻席而坐,笑眼望着郑荞,佟氏对姚氏道:“阿嫂,咱们荞儿非但朱唇皓齿,且兰心蕙质,如此佳人您又何需这般谦逊。”
佟夫人李氏亦接口道:“咱们荞儿若非万里挑一之人,陛下又岂能钦点荞儿为右孺子。”
郑夫人李氏膝下只育一子一女,即郑荞之父郑懿与宫内郑嫔,这郑懿虽有二子,却只郑荞一个阿女,故而李氏待郑荞格外疼爱。
听闻佟夫人李氏之言,郑夫人李氏笑道:“陛下圣恩浩荡,如今咱们家这姑侄二人皆入了天家宫闱,那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郑荞浅浅一笑,道:“荞儿哪里有众位长辈所言这般好,荞儿不过是因了姑母照拂,有幸相伴左昭仪身畔,才得了陛下钦点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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