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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衣冠正伦

    皇后听到这话,泪水又在眼眶中积聚起来,她握住皇帝冰凉的手腕颤声道:母后若是还在,定不忍陛下憔悴自伤妾妾也实在不忍,陛下国之元体,人情虽然极痛,但也要

    哈,朕算是什么元体?早前即便没有朕在,内外不也是耍得快活!他们让我归朝,无非自己还未尽兴,想要再把朕拉回耍弄罢了

    可是世道总有贤良,陛下难道于此世再无牵挂?母后母后尊体也不宜长置此中啊

    贤良?朕也想知,世道是否还有贤良可可我该信谁啊?

    皇帝听到这里,又是忍不住的抱头流涕:母后在时常常责我无能,我是真的无能啊我我真不知再要

    梁公呢?陛下早前在建平园里不还常憾不能及时将梁公

    不要提他!梁公梁公朕这个姊夫,哈,他只会顾望自己的名声,他他根本不将长久以来亲眷挂在心上!他便身在广陵,都下乱情怎么可能不闻?若他能不顾抨议,及时归援定势,母后母后她便也不会

    皇帝听到这话,已是捂脸痛哭起来:我只道世上还有一人可信,必是我家姊夫!他他是真的无所不能,再危难局面,只要他能出手,必能归安!可是可是,朕真的信错了他,他怎怎么能派庾家子归都?他难道不知,母后就是被庾氏奸贼逼杀至死?

    讲到这里,皇帝已是泪如滂沱,泣不成声。

    但但是陛下也不可长久如此难道陛下余生都不再见梁公?目下时态,妾一介庸碌妇人,实在不知该要怎么评议。但若是梁公真有陛下称颂之能,大概是能见到旁人不见的世道艰深,自有一种为难,难道陛下就不想听一听?

    朕我并不是怪罪他,我只是在恨自己无能若是我能得于姊夫一二浅能,不必为戏弄至此,至亲都不能亲力保全我只是恨自己,姊夫他往年微力薄弱都要归援救我,若是我能有一二掌势之能,也能等到他归都定乱,母后母后她是被我无能累死祖宗失德,子孙遭殃,朕这个皇帝,只是被人摆在尊位上耍弄娱乐,见笑人间!

    皇帝讲到这里,悲情渐有收敛,语气也变得笃定起来:他要德行,朕给他德行;他要权位,朕给他权位,他要什么,朕给他什么!但是,母后不可枉死!若是他真寡情到无顾于此,大仇朕自报之!君王都成笑柄,这世道自然也只是一个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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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1 跣足入都
    卫崇离开西池未久,很快便有台臣闻讯而来,想要探听一下苑中情况。

    可是卫崇刚刚在皇后那里得知皇太后具体死况,尚未从巨大的震撼中舒缓过来,更不敢再自恃亲戚去做什么邀买人望争取权位的举动,对于所有请见俱都推辞,近乎落荒而逃的离开台城,不敢再多做逗留。

    眼见卫崇如此表现,台臣们才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意识到他们此前一直不太重视的皇帝,眼下竟然成了时局中一个最大的变数。

    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再去追究皇帝心意如何,而是恢复彼此之间的联系。此前的皇帝虽然存在感也不太高,但还有皇太后临朝听政,就算是前不久最混乱的时候,台内局势最起码也是有几位台辅作主。

    可是现在,台辅威严荡然无存,是罪是过还要待论,皇太后也已经不在,台城这些官员们想要获得法理上的正当性,自然是要紧紧追从于皇帝,然而现在他们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

    这种局面,简直就是中兴以来所未有,哪怕是元帝不满王氏专政的时期,也要树立一些亲近辅臣,于台阁之内积极的争夺事权。至于肃祖那就更不用说了,被人许作直追宣景文三世的有位君王。

    即便不言江东,哪怕在中朝时局最混乱时,或有强权幽禁君王使群臣难近,但却还没有皇帝对一整套台辅班底俱都避而不见的情况。

    要知道晋祚皇帝虽然只是一个近似共主的位置,但无论何人执政,必须要以一定的方式将这皇权吸引化用过来,如此才能慑服各方。

    现在这种情况,皇帝对所有大臣俱都避而不见,更深一层便意味着那是对整个台城执政班子的不满与否定。即便是承平时节,这都是极为危险的信号,更不要说眼下动乱将定未定之际。

    也就是江北尚有强臣临江南望,否则早有台臣受不了这份焦灼折磨,冲入禁中逼问皇帝究竟意欲何为!

    目下台城仅存尚可话事两人,一个是诸葛恢,一个是何充。诸葛恢这会儿处境堪忧,派子弟出迎江北使者,却被自家婿子直接拒见,消息灵通的台臣们早已经得知此事,也意识到江北这一番举动对诸葛恢绝对不存善意。

    因此诸葛恢这会儿也是不敢稍动,也是为了避免忙中出错。原本被寄予厚望的国丈卫崇出师未捷,已经打了退堂鼓归家闭门不出,所以恢复与皇帝的联系这一任务便完全压在了何充身上。

    何充目下状况也是非常的尴尬,他虽然入执凤凰池,但在此前不过是为其他几位台辅拾遗补漏,无论人望还是资历都不足服膺众意。其人定位本身便是平衡与沟通,像此前王导庾亮两雄并立的时候,作为两方都认可的人选而进行一些联系并缓冲。

    可是现在台内一盘散沙,本就需要人以领袖姿态将人心捏合起来,这恰恰正是何充所不具备的。

    而目下需要联络沟通的对象,沈充对他避而不见,皇帝对他同样避而不见,何充对此也真是完全的无计可施,可是他身在这样的位置上,也不能什么都不做,面对群臣骚扰简直烦不胜烦。

    最终,何充甚至连官署都不敢回,索性直接住在了苑门之外,每天固定派人入苑请见,姿态可谓凄凉狼狈。

    世事总不因哪一方的停滞而彻底停顿下来,虽然台内仍是极尽拖延,可是江北使者几天后终于抵达了建康。

    这件事根本无从隐瞒,因为时流俱都翘首以待梁公归国定势,所以江北使者到达建康这一天,就算没有台城的通告,同样有大量都内时流涌到城东青溪迎接。

    这一路使者到来,也并非江北一贯的强悍姿态,其中半数服丧,就连寻常士卒衣甲上都绑着素缟麻缗,以示国哀。

    至于队伍中的王混与郗昙,装扮则更是悲怆到了极点,全身上下无有丝帛,粗麻衫袍跣足被发而行,脚掌早被路面上的石子沙砾硌得血肉模糊,在都内群众的观望之中哭号入都,名副其实的步步血泪。

    眼见这般凄楚悲怆姿态,都内民众们思绪也被拉回了早前动荡中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处境里,人群中也不乏嚎哭声响应而起,但更多的则是痛骂声,痛骂台辅昏聩无能,至今不能将此前动荡追查定论,给予苦主并黎民以安慰。

    然而事情到此还并没有结束,为了避免江北这一路使者在都内招摇使人情更加激荡,台内也早早派人前来迎接并安置。

    臣奉大都督令,归国入问事情,唯趋行明堂之下,不敢旋踵旁顾。况伍中不乏蒙冤负辱,亟待达于上听,恐冤屈没于道阻,非皇命不敢奉,非中使不敢待。

    面对台内派来迎接的使者,庾彬甚至不让他们靠近自己的队伍。而那些使者们也无计可施,只得匆匆回报。至于庾彬等一行人则仍是继续前行,一直到了城中朱雀大桁南侧,就此停留下来不再上前。

    眼见江北使者如此态度,那种来者不善的意味更加彰显无遗,台内群情不免更加焦灼,也俱都急得如热锅上蚂蚁一般,纷纷前往问求诸葛恢与何充该要怎么应对。

    诸葛恢这会儿也是羞恼交加,想不到庾彬的态度竟然这样坚决,那一番宣言分明是在暗指台内便存奸邪将要加害其队伍中那几名苦主,所以谁都不信任,惟求直面君王。

    至于何充那里,虽然少了诸葛恢那种被自家婿子穷逼的羞辱感,但心情也没有好到多少。无论如何,江北使者是绝不能再由之显露于都内民众们面前,可是偏偏那些人又咬紧牙关除了君王之诏命其他一概不奉。

    这算是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何充再也顾不得其他,亲自冲入苑中,跪在皇帝所居宫阙之外叩首哀号道:乱生畿内,祸至国丧,臣以侍诏职任,大罪难辞。陛下若存怨怀,臣一己之身,愿承雷霆之怒,脔割车裂不敢避受,惟恳陛下振奋志气,切勿疏远社稷臣民

    何充哀号良久,才有宫人行出将之召入殿内。

    这会儿,皇帝仍是一身素袍丧服,高坐御榻之上垂望下来,看到何充额头青肿满脸泪痕的狼狈姿态,他嘴角泛起几丝稍显刻薄的笑意:都下此乱,罪岂只在诸公,朕尚且惶恐以待天责,倒不知姨夫心存大念,要以一身偿之

    何充听到皇帝语调不如以往温和,甚至透出几分阴冷,心内也觉凛然,叩拜膝行上前涩声道:臣情急妄言,不敢奢求化罪一身。诸恶虽有天听独断,但若要下及群庶慰及众情,仍需付以公裁。况乱后百事待治,臣下俱如羔羊惶恐,需待王命指引

    朕久来事付诸公,未尝有丝毫疏远,诸公以何报朕?目下诚是百事待治,那请姨夫告我,台内可有百贤待用?用之非人,治成乱事,不如不治!

    听到皇帝尖利到隐有几分破音的语调,何充额头上又是涌出了一层冷汗,但也不得不说,他对皇帝真是大生刮目相看的感想,虽然仅仅只是几句对答,但却让他有无从应对的语竭之感。

    陛下早慧聪颖,承于肃祖遗风,臣等惭愧不堪,难复永昌旧治,然

    罢了,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朕居丧自闭,也实在难堪诸公。但也诚如姨夫所言,百事待治,群情待慰,不可因一人之悲而累天下戾气积郁。即便姨夫今日不来叩阙,朕也要相邀听谏。此中一诏,中书审之无误,那就即刻付宣吧。

    皇帝说完后,便指了指书案上一份诏令着内侍递给何充,而后才又叹息道:寒庶人家,大丧之际尚且哀恸不能理事,朕为天子,竟不能尽全于孝道

    臣等无能,有负恩用

    何充忙不迭又叩拜说道,而后才两手接过那诏令来,低头匆匆一览,脸色已是蓦地一变。

    这一份诏令笔迹工整,且墨渍早已经干透,可见绝非一时间仓促制成,必是皇帝在苑中这段时间里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酝酿。

    至于诏令的内容,前半段无非自残自愧,可是后半段涉及到对局势的安排,则实在令何充心悸不已。

    诏令中以武陵王司马晞为卫将军,入都整肃宿卫六军,东海王司马冲进太常,并主持国丧事宜。这种抬举宗王的安排在当下这个时势而言,其实也无可厚非,其实就连群臣多数都觉得皇权孤弱才致使君王为权奸把弄,适当加强宗王力量,也是有助于局面的稳定。

    然而诏令中最令人侧目的内容还是后两条,征北大将军梁郡公沈哲子进号大将军,并加都督扬州诸军事宜,录尚书一条事,召还归都。同时诏令台省并郡国两千石职事者,各举贤能以襄国用。

    这两条内容,前一条意味着沈氏归国主政之势已成定局,后一条则意味着皇帝有意重新调整整个台城中枢的构架。长长的诏令中,所涉当下台辅的少之又少,被提及的唯有何充一人由中书监升为中书令,算是一点聊胜于无的慰藉。

    何充手捧着这一份诏令,一时间也是愣在了当场,首先反应过来的念头便是皇帝这段时间虽然身在苑中,但对外间事务并非全无了解,而担当这个桥梁的,必然是此前建平园中拱从护驾的沈恪!

    其次一点便是,都内归安之后这一整个局面的形成,其实隐隐是以何充为目标的。强藩归国主政,若是从礼制上去走谈何容易,可是现在褚翜被强阻在外不得归台,诸葛恢又因江北使者入都之事而被震慑的不敢动弹,台内能够召集群臣反对的唯有何充一人。

    可是何充现在也被逼到了一个绝境中,摆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乖乖奉诏,要么转身回台城去独力面对当下那满目疮痍的烂摊子。



1122 社稷大幸
    何充苑中奏对的时候,诸葛恢也却不过群声央请,不得不来到大桁之南。

    此时大桁周边早已经聚满了都内时流,甚至包括秦淮河中都不乏游船徘徊此近,以观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整支使者队伍中,庾彬等都督府属官俱都面无表情的面北而立,王混等人同样被发跣足而立。至于随队而来的江北将士们,虽无刀剑等凶兵在持,但自有一股不动如山的昂扬气概。

    诸葛恢行至大桁南,眼见周遭已经聚起了这么多的都内时流,心内已经暗悔此行轻率。有心想要派遣兵众驱散这些围观者,但目下都内局势仍是过于敏感,各类甲兵事宜也无人敢于轻动。诸葛恢目下处境微妙,尽管还掌握着一部宿卫,也不敢擅作此事。

    待到诸葛恢与几名台臣到场,周遭那些围观者们便也自发的分开一条道路,同时也都打起精神来,眼睛都不眨的望向场内的互动。

    车行近前,诸葛恢落马,而庾彬在看到丈人身影后,眸中也是闪过几丝痛快挣扎。虽然都内时流还在猜测他们这一路江北使者蕴藏着怎样的攻势,但庾彬自己心内很清楚,那是一股足够将他丈人诸葛恢在内俱都掀翻打倒在地的狂暴力量。

    其实临行前,大都督也亲自劝说庾彬数次,不希望他率队南来,面对这种人情的决绝,但庾彬同样自有苦衷。

    早年他父亲祸乱江东,大罪尚未掩去,如今动荡又始发于他家门庭,而他丈人诸葛恢也在其中牵涉太深。

    庾彬即便不作丝毫自谋,为了稍稍保全一下他们庾氏家门,也必须要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一个血淋淋的撕裂,否则他们庾氏整个家族都将要覆灭于此中,且永远要作为一个奸邪的形象记载于史传。

    时人不会深辨他们庾家其实也为大都督北伐助益诸多,只要庾家还是一个整体的政治符号,这个家门就会被一体否定,很难再作翻身。

    当然就算要做割裂,庾彬这个人基本上也算是完了,因为他绝弃人伦亲情。就算是此后还能得到任用,但永远不会得到时流真心的接纳。就像是早前的王敦和王舒,都是因为有着这种手足相残的事迹而为人所不耻,一旦到了关键时刻,便会遭到众叛亲离。

    庾彬此前拒绝前往河洛,如今又主动请缨南来,也算是罪不涉二人。他父亲兄弟五个,眼下唯一还算稍有指望的便是庾怿庾条这两支,他们都不适宜出面,这种事也只有庾彬来做才最合适了。

    诸葛恢站在车前片刻,眼见庾彬没有上前见礼的意思,心内更加黯然,而后主动行上前去,望着庾彬叹声道:为难道安了。

    王命所在,难恤人情,丈人何尝不是另一种为难

    庾彬闻言后便冷声回道。

    诸葛恢听到这话,脸色更难看几分,甚至不需要转头,已经可以听到周遭旁侧众人的窃窃私语议论声。但他立于时局年久,自然也不会存太多儿女情长的伤感,稍作停顿后便苦笑一声:终究难及少壮,梁公北面伺望,见我江东群拙疲惫难支,大概也是见笑深刻罢。

    说完后,他也不待庾彬回话,便转向队伍当中的王混,张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只是弯腰撩起王混的衣摆,从随员手里接过丝布弯腰帮其擦了擦脚背上的血渍并污秽,而后站起身来轻抚其发顶,叹声道:怙恃不存,人情常在,儿辈毋须忧怀

    葛公似是言失笃定!我父戍劳半生,未为伧胡所杀,积功累勋,竟为人情加害

    旁侧郗昙听到这话,咬牙厉声低吼道。

    诸葛恢闻言后,脸上顿时也涌现出几分不自然,片刻后才沉声道:郗公国之柱臣,丧哀自不可草率揭过,此事台中

    台中若能得于一二明察,小子不必为此悲厉姿态!

    对于诸葛恢这种含糊其辞的敷衍话语,郗昙自然不能接受。不过他这话一说出来,得罪的不只诸葛恢一人,其他几名在场台臣们脸色也都变得不甚好看,俱有忿色溢于面上,又将目光望向诸葛恢。

    诸葛恢却不再旁顾,而是小退一步,面向江北一众使者团队们深施一礼,沉声道:我知诸位南来不易,但也请稍作体恤,目下都内群情仍是余悸待定,实在不宜再为喧扰

    然而他这一番作态,江北一众人等包括庾彬在内俱都不作回应,视而不见。诸葛恢脸色渐渐转为阴郁,可是还没有等到他再发声,大桁上又奔来数人,疾声吼道:葛公,中书入苑已经得于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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