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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衣冠正伦

    于是张坦便在这历城营地中住了下来,也用营士提供的纸笔开始录写他心中所知的河北事务。这其中许多都与当下军事无关,但也绝对是晋国的斥候谍报轻易不能搜罗涉及的羯国内部或人事或风物,每天写完之后,便恭敬请营卒送入中军。

     




第1315章 调虎离山
    张坦仍然被安排跟随谢曜同行,只是谢曜前后奔走、忙得脚不沾地,也根本就无暇顾及他,因是绝大多数时间里,张坦都是独自待在一处,前后左右七八名武士将他环绕当中,一个个神情冷峻,似乎是他但凡敢有什么异动,这些武士便要即刻出手,将他劈杀。

    张坦自然没有什么旁的心思,他也不敢有,只是失落于自己的献策不能被采纳。那位晋军都督沈牧虽然已经表态不会害他性命,但这自然不能让张坦满足。特别是晋军若不采用他的计策,他更加没有信心说动晋军前往他的乡土东武城,顺便将他家人乡徒接应南来。

    那位沈都督在与张坦小谈几句后,便在武贲骑士们的簇拥下匆匆离开,去向不知。而张坦被监在行伍之中,就算心中还有什么疑惑,这会儿也根本就无人为他作答。

    通过周遭营士的调动,张坦可以大约估算出晋军众在三四万之间,看来过去这三天时间里又有增兵,但这就是那位沈都督不采纳他的建议、甚至放言扫荡冀南、要与天王石虎所率大军鏖战的底气所在

    不够,远远不够!

    虽然张坦也不得不承认,晋军无论是军纪还是精勇程度,都要略胜于河北的羯军。但他却深知,石虎为了筹措今次的战事,所动员的兵力达到二十万之巨!虽然其中会有相当一部分会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完全征发为战,但超过十万的战卒是绝对有的!

    羯国虽有百困,但是身为河北的霸主,从来不乏悍不畏死的勇猛战卒,哪怕是晋军装备与军纪都要浅胜几分,但是想要以弱胜强、顽克羯军,几乎没有可能。

    所谓扫荡冀南云云,张坦觉得多半是那位沈都督的夸言,他也不认为对方真的会将之后的军事谋划不作隐瞒的告知自己这个降将。所以他不免更加好奇,这位沈都督究竟有什么制胜良策,还是仅仅只是一个刚愎自用、志大才疏的莽撞之人

    数万营士开拔,哪怕以晋军之有条不紊的严明军纪,也不是短短一天时间内就能完成,特别还要区分前中后之类的阶梯军阵。轮到张坦他们这一营军士开拔时,时间已经到了傍晚,而真正离开营地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行走在肃穆的行伍中,张坦再次忍不住发出感慨,晋军强于羯军,真是方方面面的细节体现,别的不说,单单这漏夜行军,若是河北那群悍卒们,怎么可能保证如此行伍整齐

    譬如此前夜袭碻磝,明明是三万多军众南来,但其实当时在第一时间赶到战场的数量堪堪过半,否则大军重集催压之下,会打的更加顺利,伤亡也会大大降低。

    明亮的北斗星垂挂天际,他们这一行人漏夜而行,夜中乃至,入驻一座简陋的营区小作休整。张坦昨夜便一夜无眠,今天又劳累竟日,这会儿也实在精神萎靡,来不及再有什么思量,一俟入营,便沉沉入睡。

    第二天,队伍仍然北行,似乎是往大河方向而去。这不免让张坦心中一动,隐隐有所猜测。果然,当他们此夜再驻扎后,夜风已经变得潮润起来,且隐隐有着一些水流波涛声夹杂其中,看来是距离大河已经极近。

    第三天天中时分,队伍便行入一处阔大的码头渡津所在,规模虽然不如碻磝水营,但也是非常的大了。此时营地中已经驻扎过半军众,看来在张坦他们行军的同时,其他各路也有晋军向此汇集。

    张坦在入营之前,将周遭景象小作打量,他虽然并非常年任职与和晋军对峙的前线,但是对于河南一线一些重要的津渡码头也都有一定的了解,大体可以确定此处应该是碻磝下游的四渎津。

    有了这样一个认识后,张坦便下意识转头望向河北岸偏东方的位置,在下游三十多里外的河对岸,也有一处津渡,乃是位于平原境内的平原津。而平原津,正是二十多天前张坦他们离岸上船,南向奔袭碻磝的发兵地点!

    如今勉强算是故地重游,可张坦已经不再是那个羯国位高权重的前锋副督将,而是沦为了一个阶下囚,际遇之流转,让张坦一时间心情沉重且复杂,末了化作一声长叹。

    夜中将要入宿之际,一直忙得抽不开身的谢曜来到张坦营舍,行入之后小作寒暄,而后便说道:“明日军伍便要登船西向碻磝作战,届时请张君紧随我畔,届时招抚纳降事宜,或许还要有劳张君。”

    张坦闻言后便连忙点头,表示一定尽力,只是心中却忍不住想,这些河南晋人一个个也真是张狂得很,且不说那位根本不知其心意如何的沈都督,就连这个看起来颇为随和的年轻参军,心底里对河北人也多有蔑视,还未开战已经开始考虑纳降事宜了,似乎笃定能胜。

    这些想法,张坦自然不会说出,送走谢曜之后,他便合衣躺在冷硬的床板上,结合近日眼见所得,推算晋军的攻略如何。

    到现在,张坦已经可以大致肯定晋军大体的作战思路。早两日前,沈牧其实已经率领一部分军众由陆路向西而去,至于他们这一部分军众,眼下又来到了碻磝下游的四渎津,且谢曜已经明言明日便要发兵攻打碻磝。

    很明显,晋军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收复碻磝。并且张坦大胆猜测,沈牧这几日所以不急于回攻碻磝的石宣,应该是存念以碻磝作为诱饵,吸引更多的羯军南来,以期在河南歼灭更多的敌军。

    对于沈牧这个意图,张坦也不知该要如何评价,谈不上精妙,不过是中庸稳重罢了,哪怕中人之质,想到这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在黄河以南,晋军有着主场地利的优势,在这里进行作战,要远远好过北上迎敌。

    就算是这一战打败了石宣并其招引南来的援军,也根本体现不出沈牧这个南人都督作为主将的用兵谋略。毕竟眼下的这样一个战机,说到底主要还是因为石宣贪功冒进,与石虎还未入境的中军有了脱节,让晋军得以分头歼灭。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状态,晋军能够在段时间内打败石宣盘踞在碻磝的军队,再次收回碻磝这个门户。

    但张坦对此却不报乐观,因为平原作为河北大军集结的基地,一旦大量来援,并不是晋军短时间内能够吃得下来的。石宣率三万余军众南来,虽然打了几场都损失颇多,但眼下最起码还有一万六七千的兵力,更不要说还有早已经渡河南下的石韬所部龙骧军。

    这两部加起来,又是两万余军众,而且龙骧军乃是羯国真正以一敌十的精锐强军,战力绝对不容小觑。再加上石宣南来已经将近二十天的时间,这段时间内,按照张坦所知平原羯军的集结速度,最起码又有三万军众可以集结增援。

    如果这些人马俱都集结到位,那么碻磝一地所集结的羯军就能攀升到足足五万之众!虽然张坦对于晋军的数量与征况还没有一个全面了解,但随便一想也能确定,晋军即便这段时间集结兵力众多,也不会胜过碻磝羯军数倍的程度。

    沈牧看似诱敌南来,但也何尝不是又给了石宣十多天的时间以经营碻磝防务待到军众尽数集结于碻磝,晋军就算作战再怎么勇猛,也很难在短期内攻克碻磝此地。

    一旦碻磝这里战事僵持住,那么天王石虎所率领的国中精锐南来之期还会太远

    想到这里,张坦便忍不住扼腕叹息,对于沈牧这个刚愎自用的南人都督也心生几分怨恨。其人若能早听自己的计策,只需要派遣数千精军北进兴国渠,一旦偷袭临清城得手,便能极大程度的拖延住石虎南来的脚步,也能更加从容的攻杀石宣并其援军。

    可是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不久之后,只怕晋军便要腹背受敌、自食恶果了!

    “主将无能,累死三军啊!”

    虽然自身还是一个阶下囚,但毕竟也是同文同种的晋人一脉,更兼这段时间所见晋军威壮种种,张坦对于南面也颇生认同景仰,想到因为沈牧一人的拙劣应对,晋军说不定便要在这场交战中大败亏输,张坦心情不免也变得沉重起来。

    一夜无话,朝阳再生。张坦满脸倦色疲容的步出营帐,小作进餐之后,便被军卒待到了谢曜身边。谢曜倒是谈兴甚浓,向张坦讲述之后大军之后作战种种,倒与张坦昨夜所料所差无几。

    张坦心知大势难挽,况且他一个降将就算是讲出心中所虑,旁人又会听信几分因此他情绪并不算高,一路上只是垂首默然。

    他们一众人,登上了一艘颇为宽大的战船斗舰,而类似规模的战船,在码头还停泊着十数艘,单单这些战船便可一次性载运将近两万将士,更不要说周遭还有其他大小不等的各式船只,载运力早已经超过三万之数!

    看到这一幕,张坦如古井无波的心情再次泛起些许涟漪,心道晋军舟船之盛,果然不是河北能比。哪怕已经抽调走了沿河大部分的水军,仍然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筹措出如此规模的舰队,底蕴实在是深厚!

    “可惜,可惜



第1316章 收复乐陵
    相对于上游碻磝周边重军云集、热闹非凡,位于青州北境的乐安,则就要寂寞得多,以至于此处王师跨河北进、攻打冀南乐陵的战事一路畅通无阻,除了一些乡豪坞壁并跨境流寇的侵扰之外,几乎没有遭遇什么像样的阻抗。

    负责进攻乐陵的,乃是青州广固军府督将许宁和水军督将徐茂,还有就是早前被派往乐安的将领莫仲。这三路人马虽然是以徐茂为主将,但彼此间并无明显的主从关系,也可以说是各自为战,都督沈牧给他们各自下达了不同的作战任务。

    徐茂这一路水军,原本也算是河防水军的一部分,不过随着海路的开辟,特别是与辽地跨海联系日益频繁之后,便也渐渐常驻乐安海港,此前行台征召水军西进,徐茂所部便成了留守黄河下游最重要的一股水军力量。

    原本徐茂是应该内归增援碻磝的,但是随着碻磝失守、战事再起,他便被沈牧下令直接留在乐安待命,不必急于西归。

    等到沈牧正式确定此一战的整体战略思路之后,徐茂所部水军,便成了跨河进攻乐陵沿岸诸多防戍据点的最重要一股力量。

    这一路水军,名义上虽然有着两万余兵力,但其中一多半,要么是乐安当地水港船工、役卒、或是跟随海船护航的军卒,而真正明确归属徐茂统率的兵力,甚至不满三军之数,堪堪达到八千余众。

    但是羯国方面、乐陵沿线防戍力量则要更加虚弱,羯国甚至都没有成建制的水军力量于此驻防,主要还是依靠当地一些豪强乡勇组织渔船,沿河、海沿线抵抗晋军的接近或是登陆入境。

    防务之所以如此松弛,一方面自然是因为羯国没有足够的力量、也根本就不舍得大笔投入营造河、海防线。另一方面则是来自地方上这些豪强的暗中掣肘与阻挠。

    乐陵地方上这些豪强不愿意羯国中枢将手过多的插入乡境之内,这自然是豪强本性使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舍不得放弃与南面青州互市商贸的高昂利润。

    此一类的走私行为,行台于青州派驻的官员们也并不禁止,反而私下里很是鼓励。所以乐陵可以说是南国物货大规模涌入河北的最大窗口,河北之地百业凋零,诸用告急,种种需求都要仰于外部。

    乐陵依河濒海,地方上这些豪强们本身就掌握着渔盐之利,可谓身家丰厚,如今再得与南面贸易的巨利,可以说是如今河北境域之内过得最舒服的一批人。

    对于这一点,石虎自然不会视而不见,但他之所以还能按捺得住,自然是因为通过乐陵涌入河北的各种物货的确是从方方面面解决了羯国内部的燃眉之急。他若是将此境控在手中,晋人未必还会进行贸易,便等于断了一条外补的通道。

    而且乐陵此地早年曾为晋人邵续所控制,一直到了很晚才归于羯国统治中。旧年邵续所控制的厌次,甚至一度成为晋国于河北之地最后一处据点。

    常年的战乱攻伐,也早已经让乐陵乡势萎靡到了极点,因是目下那些盘踞境中大收商贸惠利的豪强,其中一部分是旧年羯国派驻的军头,还有一部分则就是来自鲜卑段氏之流的东胡之众,真正乐陵本地的晋人门户反而不多。

    所以就算他们想要背赵投晋,以向来倨傲的晋人脾性,也未必就会接纳他们。当然,石虎也不会任由这些人帮助南国搜刮河北资财膏脂而全不理会,每年都要从这些豪强手中敲诈巨额财货,才会对他们稍作纵容,留有尺寸的法外之地。

    而这一部分所得财货,也成了目下羯国除了穷索乡野之外,为数不多的进项之一。

    行台此前专注西线,在东线并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开拓计划,因此过去几年也就相安无事。但如今且不说行台西线已经渐渐略定,可以抽得出手来东顾,单单羯国石宣轻启战端、贸然袭攻碻磝这一点,行台便绝不可能罢休。

    过往的所谓和气生财的面貌陡然撕开,王师狰狞爪牙顿时便毫不留情的探出。徐茂所率水军跨过河口之后,沿线扫荡,一日之内便拔除乐陵濒水沿线几十处防戍据点。

    这些据点名为防戍所在,其实军事上的经营反而不多,更多的像是物货集散的货栈仓邸,当王师水军汹涌杀来时,内中那些羯卒乡勇有的还在翻晒水货、乃至于沿水打渔,根本就没有战争已经开始的概念与意识。

    跟随水军之后的,便是莫仲所率领的原驻泰山郡的一军三千精骑。有了水军的前期拔除据点,这些骑兵们毫无阻滞的便被舰船送上了乐陵郡的土地。在稍作休整一番之后,便气势汹汹杀入境域内陆,沿途凡有屯戍据点敢于反抗者,俱都围而歼之。

    目下的乐陵郡,无论表里俱都空虚至极,原本驻守当地的郡兵与豪强部曲们,大凡稍具规模的,都已经被征发到了平原郡集结待战,之后又被石宣火急火燎的招往碻磝。

    即便是郡境之中还有一部分留守,数量也不算太多,而且又被晋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根本就不敢冒头做出头鸟。所以莫仲水军在入境之后,一日之内便杀透郡境百数里之遥,直接抵达郡城厌次城外。

    厌次城池,还是旧年邵续在境时留下的旧城。这几年乐陵郡境大有丰足,再作修缮之后,城池倒也显得深阔高大,



第1317章 轰杀万军
    碻磝方面,晋军在发起进攻伊始,便动用了最强的手段,全无留力。

    如大将军炮、雷车弩等威力强劲的攻防重器,俱都齐齐上阵,硕大的石弹、粗逾枪矛的长矢,穿透虚空,发出尖锐的啸音,裹挟着莫大的劲力,毫不留情的向羯军所占据的碻磝营地泼洒而去!

    当河北各路援军将领还堵在石宣的大帐中询问究竟时,诸多吵闹声很快便被外间晋军进攻所造成雷鸣般的轰响、以及那近乎地动山摇的震荡所打断。

    感受到脚下大地隐隐传来的颤动,石宣脸色也是蓦地一变,原本因为兴国渠驻军先斩后奏的撤离以及诸将诘问所带来的愤怒也因此一滞。

    他脸色一沉,顿足喝道:“这种全无根据的流言,明显就是晋军间谍散播以动摇我大军军心的谣言!厌次城高池阔,岂是轻易能够攻破况且河南晋军又有多少如今泰半集于此处,那南贼沈牧难道是向苍天乞告求来天兵,才有余力反攻我的境土”

    “如今营外所缺晋军,不过乐安一部渔贩苦卒罢了。他们若是待在船上,还能小趁海河之势,一旦上岸,又能给郡境带来多少侵扰况且,我已经派遣北路刘高自率所部会师守境,你们这些走伧即便心忧乡业得失,也都给我用命应付过当下战事!各自归营入阵,谁再敢因流言惶恐不战,我必斩其头颅以彰军威!”

    讲到这里,石宣已经是满脸杀意流露,不作掩饰。

    众将听到这话,一时间也都纷纷噤声,更兼外面传来的进攻轰鸣声越来越响,他们就算是再怎么心忧乡业,正如石宣所言,也要先应付过当下的战事,才能再想更多。

    于是众人也不再围聚此处,散开之后返回各自部伍之内,开始督军拒战。

    喝退众将之后,石宣心情却未好转,一方面自然仍是恼怒于兴国渠驻军的贸然撤离,这让他本以为稳固的布设构架顿时缺了一角,而这种不告而走的行为,放在任何时期,也绝对是需要明正典刑的杀除对象!

    但石宣眼下倒也没有精力再派人去追赶问责,而且他虽然言之凿凿的说晋军根本就没有足够的余力攻克厌次,但其实心中是有些惴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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