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汉祚高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衣冠正伦

    当然道理是这样一个道理,而事实则未必。毕竟他们所在乃是河北腹心之境,既不是塞北那无垠旷野,也不是辽东地势复杂、人烟稀少的境遇。

    类似广宗这样的大城,其城防警戒体系有着一整套的配搭,绝不仅仅只是眼中可见的那高大城池,如果防卫再紧密一些,探出城池数里乃至十数里之外并不夸张。

    换言之,按照他们眼下已经逼近广宗城这么近的距离,周边可能已经存在广宗城守卒们布置在城外的斥候耳目,他们的行踪随时都有可能泄露。

    “留下十人于此窥望,剩下的原路退回!”

    金玄恭胆气是壮,但也不会无聊到明知不胜、偏要作死,很明显眼前的广宗城并不是他们能够袭攻得手的目标,趁着行踪还未暴露出来暂且后撤到安全的境域才是最正确的作法。

    士卒们听到这话后,也是忍不住松一口气,真担心这位新任的幢主年轻气盛,作出什么不合理的决定。虽然撤退途中还有兵卒忍不住盘算道“这样一座大城,凭咱们若能攻下,只怕最少积勋六七转罢”。

    周遭人听到这话,不乏忍不住捧腹而笑,一时间寻错目标的紧张与惶恐反而缓解一些。金玄恭行在伍中,也是忍不住心中感叹,就连这些寻常的士伍都有如此胆大包天的镇定,王师整体上上下下所弥漫的那一股催人上进的气概,放眼世道之内真是无人能出其右。

    一行人众撤退数里之后,沿途自然留下监察动静的斥候耳目。在退到野泽中一处荒凉的谷口后,天色已经渐渐破晓,也无须再弄火种照明,金玄恭又摊开随身的地图开始找寻方位。

    有了广宗城这样一个醒目地标的指示,上白所在便好找的多。上白乃是广宗郡下的一个县,距离广宗城只在一二十里之内,确定了几个大概的方位之后,金玄恭便派遣几名士卒小心散出开始寻找。

    无意间靠近广宗城,结果有利有弊,好的一方面是确定了方位所在,对于真正的目标搜索也能有的放矢。坏的一方面则就是让士卒们亲眼看到在他们目标之外,还存在这样一座城防完整、实力雄厚的敌方城池,对于士气的压制不可谓不大。

    此时就有营主凑到金玄恭身畔,低声询问之后战斗中,该要如何应对来自广宗城方面的威胁

    他们倒也并非胆怯,毕竟敢于凭着一份真假莫辨的情报便远出袭敌,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眼下询问也只是担心死得没有价值。要知道就算之后能够顺利攻下上白,一旦广宗城方面羯军做出反扑救援,凭他们眼下的兵力,也很难维持坚守多长时间。

    这一个问题,金玄恭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当部下兵长问起,便也耐心解释广宗乞活军与眼下上白羯军彼此之间的差别。

    羯军本身结构便没有王师这种上下统属层次分明、大将军一人独执的稳定,不同旗号、不同部伍之间关系远远谈不上亲密,见死不救乃至于落井下石的现象,其实并不奇怪。

    特别乞活军在羯军体系中本身便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只要不过分侵害到他们自身的利益,他们出兵出力,支援上白羯军的可能并不大。

    几名兵长听到这话,一时间倒也颇觉新奇,他们习惯了王师军令严明的情况,对于羯军这种各自为战的作风自然是有不屑,乃至于怀疑内耗如此严重,何以还能统治河北这么多年

    可见人都是健忘的,抛开王师当下构架不谈,上数十年前,江东朝廷对各镇方伯的控制又比羯国能好多少远的不说,单单早前的江东政变,若非沈大将军渡江归国、力挽狂澜,随后又创建洛阳行台霸府,南国局势崩坏较之羯国也真是不遑多让。

    但时至今日,双方势力各有不同,王师将士们自然也就有了取笑羯国自取灭亡的资格。

    不过言虽如此,广宗城里的乞活军究竟会不会干涉上白的军事行动,其实金玄恭也不能笃定。

    乞活军在羯军体系中的独特地位,也让王师对其了解出现一个盲点。南北对峙多年,特别是随着今年北事大用,羯军其他部伍与王师各有交战,自然也难免有不同级别的兵长将领被俘获,吐露出羯军各部伍内情种种。

    但是乞活军却由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与王师正面交战的战场,这也就造成了王师对于乞活军情以及内部人情状态的完全陌生,即便有一些推断与猜测,都只有侧面的印证而无直接的证据。

    比如多年前那场中原大战,广宗一度在羯国石堪的统治下,但乞活军却坐视石堪落败而不救。比如去年沈云所率奋武军行过广宗城,广宗也只是闭城自守,对于逃窜过境的皇子石宣都拒不接纳,更坐视奋武军直接攻入襄国大肆破坏而没有救援的举动。

    至于金玄恭,对于乞活军倒是有更多的了解,早年间乞活军当下的代表人物李农便曾出现在辽边战场,金玄恭虽然没有与之直接交战,但也听部族中其他将领谈论起李农所部乞活军自成一军,无论驻营还是进退攻略,都不与羯国其他军队混在一处。

    但这也并不能确定乞活军在当下这种形势下也能保全自身、作壁上观,毕竟王师部伍已经抵临境域之内,石闵所部羯军与广宗乞活已是唇亡齿寒,而且通过各边降将的交代,羯将石闵其实也是有着乞活背景的,虽然已经很淡薄,但也不能就此笃定乞活军对石闵仍是见死不救。

    毕竟,石闵其人之所以选择上白作为其军大本营所在,其中肯定也是有着不为外人所知的考虑。

    所以,对于广宗乞活军是否干涉上白方面的战斗,金玄恭并不能确定,他也是在赌,赌乞活军并没有彻底接纳石闵。如果他赌赢了,广宗的乞活军果真不在意上白得失,那么就意味着石闵所以依傍广宗乞活进行活动,其实是打得混淆视听、狐假虎威的主意!

    如果能够搞清楚这一点,其意义之大还要胜于单纯的攻下上白!

    所以抛开其他战场上的因素如何,单单广宗乞活军对王师的态度如何,金玄恭此次进攻上白,就是在赌命!如果广宗留守的乞活军直接介入这一场战事,凭他所部这几百人众,绝对是有去无回,有死无生,不可能坚持到后路王师大军救援。

    当中内情,暂不细表。天色大亮后,散出的斥候也传回信报,言是已经发现了上白的具体位置,金玄恭得讯之后,便也不再迟疑,当即召集散开休整的将士们,于野泽中向上白欺近而去。

    行军途中,视野渐次开阔,特别是行出野泽之后,视野中已经无复荒凉,田野里分布着大片大片有着开垦痕迹的土地,甚至还有桑林、梅林等明显人工种植的林圃,同样也不乏破败的村邑,总算有了几分河北腹心之地的风采,不再是索然无味的荒郊野外。

    上白也曾是乞活余部主要的聚居地之一,羯国如今的大将李农便出身上白乞活一脉。这一片天地中,往年是生活着数万乞活余部,由于主要的丁壮战力跟随李农被羯主石虎征调到了北方,今年北伐大战开始后,留守此境的数千乞活人众也被广宗城收纳,此境才荒废下来。

    野途中数百人队列疾行,也足够醒目,特别是行此全无遮掩的田园阡陌中,行踪已是无从遁藏,不过按照前行




1418 乞活难谋
    武城为东郡要县,实古赵地,平广旷阔,四无山阜,东毗强齐,岁饰武备,邑之得名。

    东武城历史悠久,早在春秋时期晋国为了防备齐国攻伐便于此筑城。时过境迁,如今的战争形态早已经不是春秋古时战车冲杀,更加灵活多变,东武城地处河北平野,四边无险可守,于战略上的重要性也一再降低。

    这样的地理环境,自然也是有好有坏,坏处是无险可据,一旦强敌压境,乡土转瞬易手。好处则是不会有什么长期性、大规模的战争于境域之内发生,这对于地方元气的保存也有极大的好处。

    所以如今的东武城,虽然谈不上是什么战略要戍,但凭其深厚的人文渊源,也可称得上是河北名城。如郡望显赫的清河崔氏、张氏等名族,俱都世居此境,余者尚有卢、陈、尹等大姓,即便清誉不彰,也都是乡野根基深厚的土豪大族。

    王师最初的战略规划中,东武城并不属于中路战场,所以在收复东武城之后,东路沈牧军并没有向西开拓,而是继续北进攻伐渤海郡县。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东路王师高歌猛进的同时,中路右翼的兖州军在初期的胜利之后却遭到了上白羯军的压制,以至于东路王师重要的补给地临清都受到了来自上白羯军的威胁。

    再加上入秋前后羯国另一路军队、由石虎之子章武公石斌所率领的两万幽州军进入渤海战场,渤海方面的推进便有些受阻,所以东路王师便也暂缓推进节奏,主力留守渤海郡域,另有部分军队则回守东武城,并向西南方向的广宗发起攻势。

    当刚刚攻克上白的金玄恭感慨羯将石闵不乏乱世枭雄气概的时候,远在清河贝丘正统军作战的石闵却未有如此自许,反而有种骑虎难下的困顿与烦躁。

    石闵部伍驻扎于贝丘西境三十余里外的一处山野土丘上,清水一条支流绕丘而过,但是由于晋军在南面上游的临清拦河兴设堤坝,这一条河流很早便进入了枯水期。

    土丘向下东北方数里之外,便是东武城晋军营垒,营垒规模并不算太大,依托于一座残破的坞壁建成,驻扎兵力约在两三千人之间。

    两军于此对垒已经过去了十几天,营垒之间这一条干涸的河道原本还稍显泥泞,但经过过去一段时间的骑兵铁蹄连番踩踏,早已经变得坚硬无比,且因为浸血太多的缘故,土色泛出一股妖异的暗红,秋风中并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石闵扶栏而立,由于近来杀伐频频,须发都有贲张姿态,望去不怒而威,令人凛然生畏。其身后贲士标立,俱都沉默不语,抬眼望向东北方的晋军营地。

    双方对峙以来,无有一日不战,规模各有大小,今日也不例外。

    土丘下的战场上,正有数百骑众往来厮杀。石闵的部伍虽是新成未久之军,但却是吸取了襄国各方人马的精华,之后在广平境域大大小小的战斗中多有磨练,俱都是精悍异常,哪怕面对南国青徐大军中的骑兵精锐,仍能不落明显的下风。

    双方交战这数百人,在阔及数里的战场上往复冲杀,虽然没有各张旗号,但一眼也能分辨得清敌我。晋军所用多为河西战马,望去便显得比羯军的塞马要神骏许多,且将士衣甲鲜明,弓刀齐整,气势上胜出羯军不止一筹。

    今日率部出战的乃是石闵的心腹部将苏亥,其人体格健壮,甲衣紧绷在身上,望去魁梧异常,甚至就连胯下的战马都显得有些矮小。

    交战伊始,晋军骑兵方方面面的优势便显现出来,对冲之际,人马未至、劲矢先达,在这样一个距离上,械用简陋的羯军根本无从反击。

    苏亥当先勒僵转避,身后部伍自是如影随形,但仍有来不及操控战马转变冲势的骑士被晋军劲矢穿飞,身死于战场之上。

    河西战马爆发力强,特别是短途的冲锋,哪怕晋军骑士装备要比羯军重了许多,在速度上仍然浅胜几分。

    飞矢一轮之后,弓挂鞍上,持刀在手,精骑凝聚的锋芒直接扎入羯军部伍中,那单薄的战阵转瞬之间便被穿透,约莫有百余羯军骑兵被带偏了冲进的轨道,随着晋军游骑的劈砍被裹挟分割,包围屠杀。

    初战失利,这已经是羯军不得不咬牙承受的现实,全方位的实力差距,让他们也不敢奢望在与晋军骑兵交战时能够势如破竹的杀敌。

    但眼下的小挫,并没有造成羯军的崩溃,阵型虽然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但两个部分的骑卒仍在各自挣扎努力。

    被晋军将士包裹在其中的那百数羯军骑士不断向外冲击,因为械用的不足,他们大多使用是制作更加简便的长矛,但在晋军锋锐战刀的劈砍之下,这些长矛能够造成的杀伤力实在有限,甚至由于交战过程中位置变幻剧烈,有的长矛明明刺中晋军骑士的身躯却被坚硬甲胄阻住,矛杆断裂手中的情况频有发生。

    但是他们不断的向外突击,还是给晋军冲阵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晋军将士虽然装备精锐,但骑术相对而言是要稍逊于羯军。

    南人习水、北人习骑,虽然青徐王师也多是青徐各地招募的丁壮精锐,并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南人,但讲到这种大形势上的制约,其实还是存在的。除了奋武军、弘武军等行台绝对精锐,甚至就连韩晃所率领的河内骑兵军团,论及平均的骑术水平,其实也要比羯军稍逊几分。

    但这一点差距其实并不致命,王师本就是多兵种搭配,并非全凭骑兵制敌,加上装备整体水平要远胜于羯军,足够弥补这一点差距。

    不过若是在具体的区域战场例如眼下这场小规模骑兵交战中,骑术的劣势影响还是比较大的。羯军虽然初战不利,之后也是伤亡大于斩获,但是凭着高超的骑术配合,还能暂时维持住厮杀不溃。

    内线的冲击也给外线的羯将苏亥带来了机会,趁着晋军几次出现明显的缺口,率领着麾下骑众如狡猾的狐狼一般游走撕咬,渐渐也给晋军骑兵带来了不小的伤亡。

    特别是随着战斗的持续,马力方面也出现了差距,晋军本就负甲装械沉重,而河西马虽然短途马力充沛、爆发力强,但却并不具备太悠长的续航,耐力方面较之塞马有着明显的劣势。

    当然,晋军部伍中也不乏爆发力并耐力兼具的优良战马,特别是名声浩大的河西龙驹,各方面综合起来无有明显的短板,甚至较之名种汗血宝马都不遑多让。但是这种优良的战马毕竟还是少数,主要供给胜武、奋武等真正的王牌部伍,并不能普及所有一线王师军队。

    过往这段时间的战斗,节奏往往如此,初战时晋军王师稳压羯军一线,羯军几无反击之力,只能凭着毅力游走缠斗,但过半的时候都撑不过这第一轮的强压,被晋军逐杀溃走。

    不过若能熬得住晋军第一轮的猛烈冲击,战况就会逐渐发生偏转,晋军骑兵的机动力会渐渐下滑,虽然仍是具有着装备的优势,但对于羯军而言已经不再是不可战胜的对手。

    这一次羯军出战的五百骑兵,乃是石闵方自上白带来前线未久的生力军,战斗意志可称顽强,再加上主将亲自压阵观战,也都奋战不退。

    初期战况虽然不利,损失了接近两百卒力,但是随着晋军马力下滑,主动权渐渐落在羯军一方。于是渐渐战场上的形势发生了变化,原本迅猛穿插游走于羯军部伍中的晋军骑兵聚集在了中间区域,而羯军游骑则扩散游走于四边,通过不断的扑击并流矢收割着晋军卒力人命。

    “苏亥之力,难道不可作万卒之长”

    压阵观战的石闵眼见战况发生了逆转,脸上也流露出了短暂的笑容,虽然整体战略上而言对他是越来越不利,但在这局部战场上仍然能够压制住晋人一头,对于士气的振奋也是巨大的。

    他倒不是幻想着能凭其一部之力挽回羯国整体的颓势,但己部能够在各方战斗中得有独秀的表现,自然也会让主上对他更倚重几分。未来形势会发展到哪一步,谁也不能笃言,但只要手中能够掌握一支凶悍勇战的精军,较之无所依附的浮萍总会更加从容几分。

    言中虽然是在夸赞自己的部将,但又何尝不是在为自己鸣不平。

    如今的他于羯国中终究还只是一个后起之秀,远远谈不上位高权重,类似麻秋那样的宿将,明明有着丧失邺地的罪过,主上仍然将镇守襄国的重任交付麻秋,而他凭其不足万数的寡弱之众成功遏阻晋军北上的步伐,功绩早传国中,却迟迟不得相匹配的封赏。

    石闵也明白,之所以会如此,说到底还是自己底蕴仍浅,且在国中并没有强硬的后盾。虽然去年在襄国与博陵公石遵已经达成一定的同盟,但是受于前太子石邃的连累,石遵目下在国中也没有足够的话语权给他提供更多支持。

    目下国中新锐崛起的一股力量乃是章武公石斌,现在应该称为章武王了。迁往信都之后,主上为了稳定国中人心,终于履极称帝,抛弃了那不



1419 营门血战
    真正的战场上,其实很少有所谓的百人敌、千人敌,毕竟战争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但凡事都无绝对,有的人似乎天生就是为了战争而生,比如石闵。

    此刻的战场上,由于将领苏亥失足落马,晋军趁机反杀,再加上晋人的援军先抵战场,场上那几百羯军已是全无招架之力,只能任由晋军分割屠戮。

    可是随着石闵冲入战场,战况瞬间便发生了逆转。其人手中矛锋飞探,绝对的力量与速度使得晋军那坚硬的、甚至能够撞折羯军长矛的甲胄如纸糊一般,一名晋军骑士来不及做出躲避的动作,受此巨力剖刺,身上甲衣顿时崩裂,身躯也如碎屑一般抛起,狠狠的砸在后方同袍人马身上。
1...777778779780781...828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