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嫡宫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寒浦
庶女嫡宫
作者:寒浦
林家三姐妹,一枝三金花。庶女林玉安从没想到一朝风雨倾覆,林府没了着落,小娘身家受陷,素来娴静的她也变了性子,再也不能任人拿捏了。她说过,庶女又如何,出生不能选择,可是我的日子却还是要亲自左右的。
001 祸端初起
长街上华灯初上,人群熙熙攘攘,青石板上凹凸不平的水洼里,雨珠落下溅起水花,春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江南小桥总是多情,总能让深闺女子偷寄一船芳梦。
折花成扇,裁云成衣,春风借锦伞,长街尽头的林府中,门口的灯昏暗欲灭,门前路人行色匆匆。
“安姐儿,回去歇着吧。”
院子西北的一处狭窄的院子里,昏黄的灯光从窗牗透出来。春雨微冷,浮萍随风飘摇,安姐儿从屋子里走出来,闲蒲走上前撑开油纸伞,低声道:“姑娘,走吧。”
安姐儿一身素衣,回头看了一眼透着灯光的窗户,往前迈一步钻进伞下。
屋中的年轻妇人,眼睛红肿得像个核桃,一个粗布衣衫的中年婆子站在一旁,见有风灌了进来,走到床边关了窗户。
“小娘,老爷已经去了,您再伤心也要注意身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年轻妇人抬起头看了一眼中年婆子,又哀戚的垂头揉了揉眼睛,“原想着熬过了冬天,入了春就能好起来,没曾想还是……霍妈妈,你说这算什么事儿啊!”
霍妈妈走近她身边,伸手宽慰的拍了拍王小娘的背,“姑娘,当初您不顾王家反对,一定要来这林家当个小娘,如今姑爷就没了,好在那主母不是个强势的,咱们还能另谋出路。”
王小娘擦了眼泪,拉过霍妈妈的手,“霍妈妈,你别提了,往日里我一心挂在官人身上,犯糊涂的事就别说了,只是如今我们林府无后,只怕要散了。”
窗外雨疏风骤,一朝风雨变化,世事沉浮,一夜无梦。
“姑娘,小心些,昨儿下了一夜的雨,地上湿滑。”
闲蒲扶着安姐儿,低头看着路,生怕自家姑娘摔了。
“无妨,不能耽误了去请安的时辰。”林玉安一只手略微敛了裙角,脚下轻巧的避过泥洼水坑。
脚下虽是轻快,林玉安心中却有些沉沉的,想着昨夜去见小娘……小娘是个贵家女,身份比主母还要贵重许多。
如今林府人丁稀薄,父亲更是膝下无子,林府如今成了个空壳子,母亲她定不愿待下去吧。
林玉安想着再两年她便要及笄了,小娘一直想要她嫁个好人家,可惜父亲官品低微,在这南水庄里,又哪里有什么她看得上眼的好人家。
不知觉便到了主院霖西苑。霖西苑也如同别处一样,白布白灯笼,看着惹得心中凄凉。
主院门口的只一个素衣的小丫鬟,见了林玉安,欠身行礼:“三姑娘稍等,奴婢这就去通报。”
同以往一样,小丫鬟很快就领了她进去。林玉安知道主母向来不会刁难她,所以也只是照旧按规矩请了安。
堂屋里,两溜普通成色甚至有些陈旧的木椅子一边六张,正对门的高位上,坐着个梳着妇人髻,模样平平,簪了一根素净银簪子的妇人,年纪三十左右,看着却十分显老,眼睛周围都起了褶子。
这正是林府主母,林方氏,方大娘子。方大娘子下首左侧的一排椅子上,两个和林玉安年纪相仿的素衣少女正吃茶。
“大姐姐,三妹妹妆安!”
那两名少女也款款起身,回了礼,方才坐下。几人的眼下俱可见青黑之色,想来是父亲刚走到,难免伤心。林玉安想着,便也如同以往一般,并不多言。
大姐姐林玉珠如今年方十五,刚及笄,原是还谈婚论嫁的年纪,因为家中白事,只好耽搁了。
三妹妹林玉卿年纪较林玉安小一岁,正是娉娉袅袅,情窦初开的双六年华。
林家姐妹性子都十分娴静,等闲不爱说话,在
002 嫁妆
王小娘子虽也是一袭素衣,可眉梢眼角的妙人风韵,却不是堂上人能比的。
这也难怪林老爷生前总是住在王小娘的院子里,不过王小娘不是个跋扈的,虽有娘家丰厚的嫁妆傍身,却也从不拿乔,只本分的住在属于她的那一亩三分地。
王小娘执妾礼对方大娘子行礼,却被她托住不肯,王小娘疑惑不解,方大娘子便开口道:“王家妹妹,我受不起啊!”
王小娘更是纳闷,她本就是林府小娘,方大娘子是正儿八经的正室嫡妻,哪里会受不起
“大娘子,您这话从何说起”
方大娘子按着她在对面的主位上坐下,突然下跪,声色凄凄,“王家妹妹,你因着我这妇人,到了林家委身多年只得做妾,您是王家嫡女啊,便是王公贵族也欢喜三媒六聘抬进府里做正头娘子的。”
她呜呜哽咽两声,王小娘扶她不起,只能低着身子,听她说话:“如今官人已经走了,我原想着他办了外差回来,便将这正头娘子的位置让给你,不曾想他这病来的这么急,药石无医,就这么去了,临走也没有如愿看见你成为正头娘子!”
林玉安坐在一旁,不动声色。
林玉珠和林玉卿面色有些焦急,可有碍于礼数,不能开口。林玉珠心中又急又气,母亲这是犯糊涂吗,倘若真是让王小娘做了嫡母,那她们不就成了庶女
眼看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试问谁家会聘娶一个庶女做主母,她可不愿意去做小娘。
王小娘待方大娘子说完话,便伸手用力将她扶了起来。
“大娘子,您这是什么话,妾身既然已经进了林府做了小娘,哪里有半路让正头娘子让位的说法,这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吗”
方大娘子听她不肯,立时又要跪下去,这次被王小娘身边的霍妈妈一同合力拉住了。
“王家妹妹,你知道,官人本就俸禄微薄,回来治病,药石也快将家中薄产耗尽,家中上下十来口子人,可就只能指着你过日子了。”
王小娘子离了主位,直着腰板走到堂中,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雨,海棠结了花骨朵儿,这霖西苑中,她也看得出十分节俭,可是她却知道一些隐情。
倘若是林府的确过不下日子了,只能看着她的嫁妆过日子,那么她便是分些嫁妆又何妨。
可惜大娘子偏偏要用这种手段来逼迫她。寻常人家从没有这种正室让位于妾的做法,倘若今日她接受了,为了林府开支,她的嫁妆自然是必须拿出来。
可是日后她的女儿,虽得了嫡女之位,却是再也抬不起头,别人都会说她母亲不是个正派的人物,各种流言蜚语,什么话都会出来,到时候玉安她要如何活,谁家会要这样的姐儿做媳妇。
倘若她不接受,大娘子又会说她贪财不义,裹着嫁妆不肯接济夫家,她的名声也会不好听,玉安的名声又会好到哪里去。
王小娘转过身来,看着大娘子,漂亮的丹凤眼直直的凝视着她,“大娘子,如今官人已经去了,正房偏房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个名头。”
她说着又正式的走到方大娘子身前,执妾礼端正的行了一个礼,“大娘子为了林府操劳半生,着实是林家的大功臣,妾身不敢逾矩。”
方大娘子听着王小娘就这么四两拨千斤,轻飘飘的便把话头摘了去,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半分反应,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面上无波,只讪讪的笑了笑。
待人都走了,田妈妈早看出来大娘子这是山雨欲来,强作镇定。
“大娘子,喝口茶消消气。”
田妈妈重新斟了茶,送到
003 王家
王小娘的院子狭窄,却胜在精致,小小的四合院,中庭种着三两桃杏梨树,此时桃花已经谢了,杏花梨花正皎洁。
春来白事,院子里有些萧瑟,园中四散零落的粉白花瓣落在水洼青草上,随意而带着几分凄清。
王小娘坐在屋子里,神情怅然。想当初她为了正值盛年的林老爷,不顾家中反对,嫁了过来,日子倒也和美,除了名分,别的也算圆满,不曾想眨眼便是十三年,人去楼空。
娉娉婷婷十三余,豆蔻年华二月初。当初女儿还是个奶娃娃,官人抱着她,喜不自胜,丝毫没有因为她生的是个姐儿,便待她冷淡。他说,只希望孩子能够平安和美,一世安平,故而取名林玉安。
感觉不过是打了一个盹儿,安姐儿便十三了。官人已经长眠地上,阴阳相隔,从此再也没有谁能替她摘花入鬓,为她画眉了。
林玉安走进屋子,见小娘正对着圆窗出神,圆窗外的梨树正灿烂,没有因为这几滴清雨便收了张狂的灿烂。
过了片刻,她才轻声开口唤了一声:“小娘。”
王小娘早就知道她的安姐儿来了,只是不想打破这片难得的宁静,一直没有说话。
听到林玉安开了口,她才转过身来,“安姐儿如今快同小娘一样高了。”
林玉安只是笑笑,她知道小娘要说的并不是这个。王小娘走到窗边的矮榻上坐下,有招手让她过去。
王小娘伸手拉着林玉安的手,声音轻柔:“跟娘回王家如何”
林玉安却好似被刺了一下,抽回了手,“小娘说的什么话,女儿是林家姑娘,什么叫回王家。”
“傻丫头,如今林府撑不下去了,早晚会散了,娘不想你一辈子在南水庄,像娘一样困在儿女情长里醒不过来了。”
王小娘怅然叹了一口气,又拉过林玉安的手,语重心长道:“安姐儿,再两年,你也还及笄了,若是回了王家,你外祖母最是疼为娘,到时候定然会为你找一门贴心的亲事,娘也了却一桩心事。”
林玉安自然是明白小娘想说什么,回到王家若是讨喜固然是好的,只怕到时候小娘的身份尴尬,会惹来不少嘲弄。
王小娘见林玉安似是听了进去,便也不再说了,响鼓不用重锤,窥斑见豹,安姐儿是个冰雪聪明的孩子,想来也是明白她的苦心。
崔妈妈本想让院子里的小童将院子扫一扫,却被王小娘阻了,“就这样吧,春雨多情,看着这些闲花落草,倒也不那么寂寥难熬了。”
崔妈妈听了,知道小娘是在想念已经去了的林老爷,生前本就是一对佳偶,偏偏门不当户不对,林老爷在进京赶考,遇见王小娘的前一个月,已经由亲族做主成了亲,真是上天捉弄人啊。
“姑娘,如今你可想清楚了,若是回王家,老夫人那里倒是无妨,她向来是个嘴硬心软的,只是旁的人怕是要笑话了您……”
霍妈妈没有说完的话,王小娘也明白,王家在京城也是名门望族,当初她生死相逼,与王老夫人反目才得了这么个姻缘,只怕嫁入高门的几个姐姐,还有在朝为官的几个哥哥会冷嘲热讽。
她如何不知,只是又能如何。当初她坚持要嫁给林老爷做小娘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嗤笑的准备。
“霍妈妈,这些都不必多说,母亲她不怪我了,我便心满意足了,你都说了,那些都是旁的人,何故要在意他们的目光。”
王小娘觉得,林老爷一辈子没有负她,这便够了,这就对得起她当初的选择了,她无悔当初。
霍妈妈听了,果真没有再说什么,只安静的陪在一旁。
林玉安刚离了王小娘的院子,迎面便碰上了嫡出大姐姐身边的丫鬟云香。
林玉珠虽是嫡出,可林府本就家底子薄,方大娘子嫁妆也薄,这么一来,日子竟还没有庶出的林玉安过的好。
云香见了林玉安,屈膝行礼,“二姑娘,大姑娘让婢子传话,说是方家表
004 表夫人
林玉珠并没有理会在一旁当隐身人的林玉安,只拉着方娴若说着着南水庄上的胭脂钗粉,或是近来时兴的绣品花样。
站了一会儿,林玉安隐约有些腿麻,这时候便听迟梦进来禀林玉珠:“大姑娘,大娘子遣了忆梅过来问话,说晌午在青田院用饭还是去主院用饭。”
自从林老爷过世后,这还是方家兄妹第一次来林家,林玉珠略一思量笑道:“请回母亲,晌午在霖西苑用饭。”
林玉珠想的很简单,大娘子是方家女儿,如今林老爷去了,大娘子在府中本就没了依靠,唯有方家还能说上话,如今府中支离破碎,只怕一阵风便能将林府吹散了。想来大娘子见了方家兄妹,心里也明亮些许。
林玉安站了半晌,只不见林玉卿的身影,往日里方家兄妹来家中,她是第一个欢喜雀跃的。今儿却不见踪影,倒是奇了。
“大姐姐,不知三妹妹去了何处,怎不出来一同玩耍。”
林玉安说的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个字惹人嫌,不待林玉珠说话,方娴若转头瞥着林玉安,眼中多有嫌弃厌恶。
“表姐,怎么我们每次过来,你总要树这么个惹人厌的东西在我跟前,你也不嫌恶心。”方娴若说话从不顾忌别人,只是这次并没有直接对着林玉安说,而是转回身一脸不耐的对林玉珠说的。
林玉珠笑容有些讪讪的,有些难堪的扫了一眼站在那里许久的林玉安:“若儿表妹,你别这样说二妹妹,她虽木讷了些许,可心里却是聪慧的。”
方娴若不屑的撇撇嘴,没再说下去,林玉安脸上红白交加,如踩针毡,站立难安。
她一直谨记自己是小娘所出,事事都百般忍让,虽有父亲对她的偏爱,可也不曾恃宠生娇,说话做事没有半分逾矩,没想到从未得罪过的方娴若还如此欺负人。
林玉安心里委屈,可面上却还要强忍着,方家两兄妹都是正室嫡出,林府也只有她一个是庶出女,她没有资格在这里鸣不平。
方舟裕大喇喇的坐在软凳上,有些不悦的瞪了方娴若一眼:“你说你这性子,在家中便也罢了,家里的小娘没有一个敢和你横,庶妹们也让着你,到了姑父家里还这样,真是没有规矩。”
想是他也觉得方娴若有些欺人太甚,又见林玉安一张水灵灵的小脸上有些难堪,所以出声半真半假的训斥了方娴若几句。
谁知方娴若突然站起来,手上的饼子扳成了两半,恶狠狠的瞪着站在一旁木头般的林玉安,饼子直直的掷向林玉安微微低垂的脑袋。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就是个小娘养的,也配和我们这些大娘子屋里的一同玩耍,叫你来是客气,你倒好,眼巴巴就来了,真是好教养!”
这一举动太突然,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饼子和话都噼里啪啦的倒豆子般砸向了林玉安。
方舟裕没有想到他不过是不痛不痒的说了方娴若两句,她倒夹枪带炮上了火气,转头一股脑的往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林玉安身上砸了出去。
真是不可置信,方娴若怎么这般刁蛮。不过林玉珠心里却是门清儿,方娴若本就是这么个泼皮性子,往日里在家是撒惯了泼,之前是碍于父亲偏爱林玉安,一直隐忍不发,如今眼瞧着父亲去了,林府没有谁会护着这么个庶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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