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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章二二

    “我有朋友。”王质拍拍道士肩膀。

    “你的朋友,”道士嘟囔着,“怕是把你卖了,你还笑着挥别。施主,我看你年轻,初次到长安,不要交不三不四的朋友。”

    驴在长安被称为劣乘,王质骑着,感觉比马舒服。




第七十六章 残存的勇士
    王质在地窖中,听刘拉尿在说过,松州就是一个细作之城。和松州狭小的城市相比,诺大的长安城,像是海洋,人们并不在意对方的身份,而是在意对方是否是有价值,是否能够相互交换。

    在这个交换的城市,平康坊是信息流动的中心,各色人等在这里挥金如土,美色美酒倒是其次,如何能够得到需要的信息,为名为利,让自己在这个世道活得更加舒坦,是最重要的目的。

    王质牵着驴子,踱步在平康坊,两边的灯红酒绿,院子上面的招牌红漆金字。显出不一般的富丽。各家的门坊,红漆光亮,朝着各家院子里瞧,高而且深,一尘不染。

    平康坊每隔几家院子,街面上摆放着方形石缸,足足有一米高,两米宽。王质探头看去,里面盛满了清水,他推测这是用来应急救火的。

    一路打听,来到平康坊北门东回三曲。两边的屋檐宽而平坦,有摆摊的买小吃的,将屋檐下的台阶占满。他挨个问商贩,是否看到一个络腮胡商贩回答,络腮胡多了去,不止看到一个,还有十个,百个。

    池子里泡着睡着的时候,王质恍惚听到“站猪”两字,如果不是自己做梦,那么肯定这两字是从蒋郎中口中说出来的。

    他向着商贩打听是否看到黑人,抬起手臂,比划高大样子。

    “昆仑奴最多的地方是宜春家的。”商贩一边叫卖一边指方向。

    王质感激,于是买了串糖葫芦,牵驴子,来到宜春院门口。

    白面大茶壶瞧见王质,挥挥手,说到“今日包场,你去其他家享受婉转春啼。”

    王质讨好递上糖葫芦,白面大茶壶厌恶推开“我可要保持身段,糖葫芦吃了会发胖。”

    “今日是何人包场”王质见大茶壶不要糖葫芦,于是含在嘴上,从怀中掏出钱袋,取出仅有的几十文钱,递给大茶壶。

    大茶壶收下钱,说话客气多了“今天是五陇阪勇士聚集庆祝,于是包下了咱家。”

    “五陇阪”

    “客官真是孤陋寡闻。十二年前的五陇阪之战,当今圣人带着大军击退突厥,大唐上下无人不知。我抽屉里还有本五陇阪传奇,可以借给你读读。”

    王质往里面张望着,媚气女子来回穿梭。问道“既然是庆祝,圣人也在里面”

    大茶壶咯咯笑道,笑声像鸟叫“客官真是幽默,说得咱家像皇宫一般。所谓五陇阪勇士,其实就是卫军边军活下来的兵士。这些人过得潦倒,往年聚,众人凑钱在酒馆穷欢乐。今年不同,其中一人,在松州发了财,舍下百金,宴请长安五陇阪勇士在咱家。”

    “那人是不是姓蒋,一个郎中,在松州泥巴村治好了掳疮病。”

    “你倒是很清楚。”

    王质想进去,于是撒谎说到“我是个寂寂无名读书人,求取功名不成,现在靠着写传奇挣钱。此时正在写这个蒋郎中,还请你放我进去,我在僻静之处偷偷观察。”

    大茶壶犹豫一会,说到“我原先最喜欢看神灵鬼怪的志怪小说,如今传奇越来越好,凄惋欲绝,洵有神遇而不自知者,与诗律可称一代之奇。”叹息一声,“你进去吧!我免费送你一杯酒,就在暗处。”

    二楼的平台,围坐着十几人。蒋郎中用手中短刀割下一缕胡须,放进火盆里,然后双手举过双臂,仿佛要拥抱虚无的天空。

    “五陇阪第六队,”蒋的声音清晰,“永远是我们心中的光,是我们血液,是我们灵魂聚居的地方。”

    他的胡子在灯笼的照耀下像是燃烧的火。

    王质在三楼的雅间,对着窗户静静观望。大茶壶给他斟酒,好奇问道“蒋郎中说的话,你不记下来吗”

    “我记性好,无需用笔。”

    二楼天台上众人都站着。

    “六队之魂,守护我等。”蒋郎中说一句,然后众人跟着应和。

    “贫穷布施难。豪贵学道难。弃命必死难。被辱不镇难。有劫不临难。随化度人难。六队有六难!”蒋郎中说到。

    大茶壶好似忘记了自己的事,坐下陪着王质往下张望。

    “蒋郎中一席话,似乎很有道理的。”他感慨到。

    “但凡将话说得押韵,就会变得很有道理,”王质对大茶壶说,这还是奶奶给他讲授的经验,“比如,谷要自长,人要自强,路要自走,关要自闯。你听听,有道理不”

    大茶壶佩服起王质。

    “大哥,”王质请求到,“你能不能请蒋郎中上三楼,我想见见他。”

    “待会儿你就在这里看泼寒胡戏,精彩得很。”

    “我有急事,想见见他。”

    大茶壶应允下来,“来不来可是他的事情!”

    不一会儿,大茶壶上楼,对王质说到“蒋郎中说他不认识什么写书人,不愿上来。”

    王质说到“你再下去,说一个故人,是个和尚想见他,他肯定要上来。”

    “第一次跑腿免费,第二次跑腿要收钱了!”大茶壶伸出手。

    王质只有一个金线绣的钱袋,给大茶壶。

    楼下已经是欢声笑语,男人们喝酒,朝着舞女身上把泼水,尖叫声,口哨声,乐工的鼓声跟着有节奏的敲击。王质走到窗边,将木窗关上,窗帘拉上。

    屋子里安静下来。

    蒋郎中上楼,推门进来,看到王质。

    “大茶壶一说是和尚,我就知道是你。”蒋的右手带着牛皮手套,左手梳理着下巴的胡须。

    王质说到“十二年前在战场和突厥拼杀,现在倒好,借着酒兴和舞女拼杀。”

    蒋把佩剑从腰间摘下,放在桌子上“你不配评价我们。十二年前,我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十二年,人活着,魂早就死了。人不能打仗,一辈子打一仗所有的元气都会耗光。”

    “灵魂没有了,**就会变得邪恶。”王质说到。

    蒋看着王质的打扮“我在泥巴村头人那里压了千两金,后来昏迷,听手下的人说,那千金你拿走了”

    “不是我拿走的,是达木子头人奖赏给我的。”

    掳疮病刚好不久,加上来到长安,夜夜欢娱,让蒋郎中精力不济。

    “我不在乎千金,如果你现在入伙还来得及。”蒋郎中拉开窗帘,俯瞰众人。

    声浪涌入。

    之后许久,他都不曾说话。



第七十七章 剥皮的羔羊
    “说说那场战争吧!”王质在浴池里睡了一会儿,精力已经恢复过来了。

    “没有太多可说的。十二年前,一直下着雨,我感觉老天将这辈子的都下完了雨。”

    蒋郎中口中不想说,脑子里已经浮现出十二年前的情形。

    淅淅沥沥的大雨,水光和河面合二为一。夏天的潮湿闷热,南岸的红土粘稠,顺着雨水汇入大河,整个河水像是血水。北岸荒凉,耸立着大山,能够看见风雨中摇曳的白桦树。

    房间的门吱嘎,打断蒋郎中的回忆。王质知道是大茶壶在外面偷听,于是说道“进来吧!蒋郎中正准备给我讲五陇阪之战。”

    大茶壶白脸淌着油汗,推门进来,点头哈腰说道“五陇阪之战,我从小听到大,再听一遍也无妨。”说着,屁股移到椅子坐下。

    蒋郎中冷冷看一眼大茶壶,说道“你听到的故事,就像楼下泼寒胡戏的舞女,举手投足间透着假。”

    王质说道“不知真,焉知假。我俩今日听听你的真。”

    “很残酷。当时突厥带着全部人马,对大唐大规模入侵。当今圣人李世民和他弟弟李元吉的援军迟迟未到豳州。卫军边军上万士兵奋力抵抗。”

    十二年前的蒋郎中,是一个士兵,还没有留络腮胡,皮肤白净,像个读书少年。

    突厥大军在北岸驻军,一次次趟过河,进攻大唐的兵营。

    蒋郎中,那时候的蒋士兵,一次次在黑暗中被号角声惊醒,提着剑,冒着大雨,冲进河水中,疯狂和突厥士兵搏斗。

    他讲述到这里,凝视着桌子上的短剑,说到“在瓢泼大雨的河水中搏斗,什么头盔、锁子甲、战马、弓箭都失去用处,将这些东西丢得越远越好。我们都是光着上身,手中拿着一把短剑,一半身子在水中,去肉搏。”

    蒋郎中的眼神从短剑上移开,越过窗户,越过寻欢作乐的人群,朝着西方。

    在五陇阪,一次次搏杀,年轻的蒋士兵有气无力,全身伤痕累累。坐在稀泥地里刚刚入睡,又听见军官的叫喊声,战马的嘶叫声。

    这次,他看见突厥的颉利可汗带着人马趟过河水。

    身边响起牛角号,声音时断时续,蒋士兵和同伴高声大骂,冲进水中,抗击突厥。

    大唐的军队中军由都尉指挥,竖着旗帜,朝着河中放箭,在橙灰雨中之箭毫无力量,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突厥军队冲上河岸,和长矛兵厮打。

    蒋士兵所在的右翼,在血红的河水中和另外一只突厥军队厮杀。

    弓箭飘下来,像熟透的瓜果坠下,对人毫无伤害。蒋士兵和同伴在地上捡起箭,闪避突厥士兵横冲直撞,徒手插进敌人的胸膛,箭尖贯胸而入,对方的呐喊变成哀嚎。

    这次进攻和以往不同,在中翼,颉利可汗在战线上来去,高声叫喊着指挥。突厥人突然张开大网,裹着十几人大唐士兵,欢呼着叫嚷着撤退。右翼的突厥士兵如法炮制,同样打开两张大网,网住几十个士兵。

    蒋士兵被其中一个网罩住。

    对面的鹰笛响起,刺耳尖锐。蒋士兵在河中拼命想挣开大网。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将网中的人迅猛的拉向对岸。

    大网被粗大的绳索套住,在北岸,绳索的另外一头,是上百匹大马使命开跑。蒋士兵在水中,用短剑挑开网绳,逃了出来。

    他站在血水中,看到网中的士兵发出凄厉的喊叫,飞快被对岸的马匹拖走。

    北岸的突厥军队组成月牙阵型,躲在狼形盾牌后面,重新封锁守住河岸。

    听到这里,大茶壶打断问道“颉利可汗亲自率领士兵突破河岸,就是为了网住几十个士兵”

    蒋郎中惨笑一声“我那时候站在血河上,也在如同你这样疑惑,后来所发生的是我这辈子的噩梦。”

    年轻的蒋士兵重新回到南岸,看到对面突厥的阵营,已经在雨中竖起一根根木桩。

    每一根木桩上面都绑着刚才被网住的大唐士兵,在士兵的身边,站着突厥的武士。

    一场屠杀开始了。

    一场剥皮比赛开始了。

    突厥的武士,像是对待草原上的羊,用手中的刀熟练地在大唐士兵的额头上开一个口子,然后从脸上开始剥皮,不一会儿,脸上血肉模糊,皮被褪到脖子。

    王质不寒而栗。

    身边的大茶壶也是打了一个哆嗦。

    “在木桩上的士兵,没有一个人求饶。剥皮比砍头痛苦得多,突厥武士哼着歌,慢慢的剥着皮。那些士兵,”蒋郎中声音冷酷,“发出吱吱的抽气的声音,那可是痛得不能忍受的声音。上百人发出这样的声音,像是夏日的蝉在鸣叫。”

    南岸将士愤怒了,蒋士兵听到中翼的都尉大喊一声“为大唐而战!”

    南岸的士兵重新拿起武器,衣衫褴褛再一次踏进河水。

    蒋士兵跟在都尉的身后。突厥军官朝着他们冲来,挥舞着流星锤,都尉的脑袋被流星锤打开花。蒋士兵提着剑冲上岸,流星锤带着血腥,朝着他迎面而来。他躲开,健步上去,撞上突厥军官的肚子。

    他将突厥人压在身下,用短剑刺进对方的喉咙。

    “为大唐而战……”他费力说着。

    “突厥颉利可汗就是想用残忍的剥皮,让南岸的大唐士兵趟过河流送死。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我们这些边军卫军已经忘记生死,奋力搏杀,将突厥军队击退到二十里之外。”

    蒋士兵一路冲杀,杀死一名突厥骑兵,战马倒下,将他压在泥潭中。他好不容易扒开烂泥,天旋目眩从地上爬起来,厮杀之声已经在北边很远的地方。他盲目地跑到一个个木桩面前,士兵的皮耷拉在腰间。

    那些人已经活不下来了,乌鸦在雨中盘旋,等待死亡饕餮盛宴。

    “就在那个时候,太阳出来了,血河上搭起了木板桥。圣人带着他的一百骑士,缓缓过桥。他们的马匹、铠甲、旗帜,在阳光下如此干净整洁,走过尸体,像一只白色的玫瑰,盛开在红色的土地上。”蒋郎中敲敲桌子,说到“圣人大军其实早就到了,一直按兵不动。”



第七十八章 蒋郎中复仇
    大茶壶从椅子上站起来,说到“不对,蒋郎中你说得不对。我听到的不是这样。大唐百姓都知道,五陇阪之战,突厥的颉利、突利两个可汗带领精骑万名,和唐军相遇。当今圣人和他的弟弟元吉长途行军,疲惫不堪,唐军士气不振。圣人为了提振士气,一人只带着百骑到突厥阵前,指责颉利可汗背弃盟约。圣人邀请可汗单打独斗。”

    蒋郎中侧身问王质“你听说的也是这样”

    王质赶紧摆摆手说到“这场战役,我从未听说过。”

    蒋郎中双手抱怀,让大茶壶继续说下去。

    “我看过野史里面说,当时突厥颉利可汗不敢出击,担心圣人和突利可汗之间私下有协议。然后雨越下越大,圣人对手下骑兵说到‘虏所恃者弓矢耳,今积雨弥时,筋胶俱解,弓不可用,彼如飞鸟之折翼,吾屋居火食,刀槊犀利,以逸制劳,此而不乘,将复何待!’然后冒雨进攻,突厥大惊撤退。圣人天恩,不予追击,与突厥签订盟约,然后双方撤军。”

    蒋郎中听完哈哈大笑起来,他问两人“野史是那些臭屁文人为了讨好圣人所著述。两军打仗,突厥也不是傻子,冒雨进攻,然后就大惊退兵所谓圣人的伐谋、伐交、伐兵的谋略,是血流成河的死士拼来的,而不是靠着嘴皮上下动动就能解决的。大茶壶,你还是少看传奇,那些事情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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