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兰江观鱼
想了片刻之后,他不由说道:“好吧,那么就
第六十九章 清河张氏六
沈敏刚想说,这件事上张家能帮什么忙交出军权的张家虽然还有人在军中任职,但已经不能把淮东军当成自家的私人军队动用了。一个不能调动军队出海的将领,在拉拢打击山东豪强的事务上,基本只能处于看戏状态而已。
不过,就在他想拒绝对方的时候,突然他又想到了一件事,遮莫不是这位张太尉对保安社不太放心,生怕他们在山东另有目的吧。拉着他们张家去山东赚钱当然好,但如果保安社打着张家的名义搞什么反金起义之类的活动,恐怕面前这位张太尉是绝不会参与的。
说到底,现在的清河张氏,想要的不过是保全自家富贵,顺便捞些不惹麻烦的钱财享用而已。北伐中原,青史留名,朝中政治争斗什么的,这位年迈的张太尉显然是避之不及的。所以,才会有这样试探的一问啊。
想明白了这点,沈敏重新理了理脑中的想法,转而向张保正色道:“其实,说真的,想要让山东豪强及群盗为我们开采煤矿一事出力,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来太尉也知道,不管是开采煤矿,修缮前往港口的道路,修建一个可以装卸大量货物的码头,都是需要不菲的资金投入的。
也许刚开始我们小打小闹的时候,只要用利益引诱一部分豪强和盗贼就能成事。但是随着这桩生意规模达到一定程度后,必然会有许多人把目光盯在我们的生意上。到了那个时候,必然会有人仗着权势插手这桩生意,甚至于霸占了煤矿、道路、港口,对我们坐地起价。
所以,在用利益引诱山东豪强、盗贼为我们开采煤矿之余。我以为,我们有必要在山东建立一支隐蔽的力量,用于对付那些利欲熏心的、不长眼的或是对金国死心塌地的人物,从而迫使金国在山东东路的官吏,对我们采煤外运的事业视而不见。
想要在山东建设这样一只力量,人员倒不是什么问题,山东多如牛毛的盗贼就是我们招揽的对象。但是想要让这样一只力量服从于我们,而不是做大之后倒向金国招安,那么最好还是给他们一个未来的希望。
比如,一个朝廷的官职。如果太尉你能够弄个一千、八百的低阶武官告身,我想山东之事即便就不会有什么波折了。”
张保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强忍住跳脚大骂的冲动,对着沈敏不快的说道:“三郎你以为朝廷的吏部是我张家开的吗还一千、八百的告身,你知不知道,就算是再怎么低阶的武官,也是要给俸禄的。老夫要是能够从朝廷弄一千、八百的告身,还和你做什么石炭生意,做在家里数钱不好吗”
沈敏面色不变的对张保解释道:“太尉误解了敏的意思,敏要的不是那种朝廷正式的官员告身,而是朝廷出具的一张纸而已。
甚至于,朝廷还可以在告身上加以备注,说明这些告身生效于山东光复之后也行,俸禄什么的自然也就不需要了。然后把这些告身的名册另外进行管理,自然也就不会坏了朝廷的法度了。”
张保顿时奇道:“这样的告身同废纸有什么区别那些山东豪强、盗贼要它们有什么用”
沈敏晒笑道:“太尉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这些告身在我大宋境内是没用,但是在山东却不是无用之物。
山东本就是金人控制薄弱的地区,地方上豪强林立、盗贼成群。换句话说,金人无法真正统治这一地区,而山东的豪强、盗贼势力相若,也无人能够压制众人建立一个有效的社会秩序。
因此,当其中一部分豪强、盗贼得到了我大宋的官员告身,就可以以大宋的名义去号召百姓,稳固地方上的秩序,甚至于成为一县一州之主。只要我们能够竖立几个典范,那么山东的豪强、盗贼就会服从于我们,而山东之地也就变成了我们同金人共有之势。”
张保低着头思考了很久,方才半信半疑的问道:“如果只是发些不值钱的告身就能把山东安定下来,为何金人不这么干”
沈敏咳嗽了几声,方才压低声音道:“太尉忘记了,山东现在是金人的地盘。对于我大宋来说,山东的官吏名号不值钱,那是因为我朝从山东得不到任何东西。可是对于金国来说,山东的官吏职位还是值钱的,不能够随意颁发,否则山东的赋税岂不都被用来养山东的官吏了吗”
第七十章 清河张氏七
思虑再三,张保终于吞吞吐吐的对沈敏说道:“三郎所言甚是,不过想要让官家拿出告身来,哪怕就是三郎说的空头告身,那也得给宫内出点钱不是。没个10几20万贯打点官家身边的阁长们,恐怕是难以成事的。”
沈敏想了数次,方才想起这阁长乃是对宫内大太监的尊称。他顿时有些奇道:“我们在山东拉拢豪强,好歹也是为了让他们帮助国朝监视金国的动向,危急时刻好给南边示警。这也算是为了朝廷的安危着想,现在没有要求朝廷掏钱给我们,反倒要我们掏钱给朝廷,这为国效力还得自带干粮的么”
张保沉默了半天,方才无奈的回道:“我大宋自有国情在此,我们这事若是传扬了出去,被朝中那些相公一讨论,必然是要搁置的。毕竟这事有违绍兴和议,就算能够得利于一时,也是坏了我大宋的信用。
也只有这些宫内的阁长们,能够绕过朝堂上的各位相公,说服官家暗中行事。当然,只要他们收了钱,必定是能够给我们办理妥当的。若是办不成,他们也就扣个三成的茶水钱,把余款退回来。在这点上,宫内还是比较讲信用的。”
“我去,这走门路都成潜规则了。”沈敏心中颇为震惊,因此忍不住就问道:“至于吗宫内还缺这点钱我朝的两税、商税什么的,零零碎碎加起来,一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我进城的时候也经过了南面的皇城,似乎也没看到什么大兴土木的动静,宫内还有什么花钱的地方吗”
张保叹了口气道:“这供养百官、军士,收容北面的逃人,哪处不花钱绍兴初年,我朝和北面征战不休,这一个月光是军队的花销就高达250万贯。为了筹钱,官家甚至纵容身边的内侍出卖朝廷官职、加征税收,最后激发了苗刘兵变。
虽然人人都说绍兴议和是丧权辱国之举,可是有几个人肯说句实话,从靖康之变到绍兴初年,十余年的征战早就把南方的财力给打空了。须知道,官家逃出东京时,可是两手空空,我大宋百年积蓄都丢在了东京城内。
金人可以依靠东京城的积蓄和我们打下去,但是南方的士民已经不肯再打下去了。当时南方各地的暴乱又何尝少于中原,钟相、杨幺两贼据洞庭湖反叛,甚至差点把本朝分为江浙和巴蜀两个地方了。
官家虽然性子软弱了些,为了求和纵容秦太师办出了风波亭这样的案子。可若非如此,在我朝恢复中原之前,恐怕南方人心已经不再属于我大宋了。正是这十余年的和平,才能让南方的百姓喘上一口气,稍稍恢复了些民力。
而这十余年的积蓄,官家也一直没怎么大用,都封存于府库之内,以应对不测之时。你说宫内缺不缺钱老夫可以明白的告诉你,缺,非常缺。官家就是个爱享受的,可国家税收上来的钱不能轻动,宫内也没有什么稳定的进项,官家想要享受都只能克制着。
若是能够有个几万贯的额外进项,能够让官家手中宽裕一些,想来官家也是要考虑一二的。”
对也张保替绍兴和议的辩解,沈敏觉得很无谓。因为对方显然是站在了赵构的角度去看待大局,可在沈敏看来,这样的辩解似是而非简直不值一驳。
说到底,无非就是赵构为了自己的权位,既不肯对南方的大地主下手,又不愿意对大宋积弊已久的冗兵、冗官、冗费下手改革,导致财政支出居高不下,这才选择了同金国议和的妥协政策。
当然,能够把这段和平时期积攒下来的钱财储藏在府库,而不是大建宫室以供自己享受,可见这位赵官家还是很清楚,金人的信用并不是那么可靠,绍兴和议也并不是牢不可破的协议,这才给自己留了一个后手。
只是以沈敏看来,赵构任由秦桧这些年打压主战将领,特别是鄂州、淮西两军的将领。他哪怕积攒再多的金钱,也是补不回这些军队的士气和战力的。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行,可是金钱终究不是魔法,不能让一只弱旅变成雄师,否则昔日东京城内府库的积蓄,已经足够把金人打回东北去了。
不过这样惹人不快的实话,沈敏是不会说出来的,他只是沉吟了片刻,便对着张保说道:“既然准备花钱办事,自然就务必要马到功成,否则不过是让大家白白浪费精神。不过我大宋的官职
第七十一章 清河张氏八
沈敏给的条件虽然比张保心理预期的目标差了一些,但是能够给他一成利润的自由支配权,倒是又满足了他个人的**。
毕竟在来之前他可没想过要做石炭生意,而这一门生意又牵涉到北面的金国,没有这些胆大妄为的海盗出面,张家还真未必能够吃下这门生意。
光是拿着空头告身去山东收买豪强、群盗的事,他们张家就做不了。毕竟清河张家在大宋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这些山东豪强发觉上当受骗,跑来大宋公开喊冤,他们也不能装没有这回事啊。
至于保安军这伙刚招安的海盗就没有这个顾忌了,山东人必然不敢找上他们算账,而就算这些山东人来临安哭诉,文官们也最多骂上保安军几句,这件事也就过去了,谁会指望一群海盗有高尚的品德
再往深处想一想,既然保安军打算替宫内在海外出售这些废纸一般的空头告身,这不明摆着要替官家敛财么。现在这位官家,对于收复中原、治理国家的大事,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他唯一看重的只有两件事,守住自己的位子和积蓄财富。
因此,这个沈家三郎真能每年替宫内弄回10几万贯的活钱,而不是什么香料宝物,那么只要没引起地方上的民乱,宫内总是要替他遮掩过去的。山东现在又不是宋境,再怎么乱官家也是不会在意的。
在心里反复思考了几遍之后,张保终于对着沈敏点头认同道:“好,这桩生意就按三郎你说的办。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着手本钱又如何投入”
沈敏低头思考了一会后说道:“派人前往山东联络豪强、群盗,勘探煤矿、港口的工作可以先做起来。至于真正行事么,那就要等太尉你做通了宫内的工作之后。
本钱的话,你我两家各出10万贯,太尉可以把钱存入到胡家金银铺中,然后派人监管这笔钱的使用。太尉觉得可行吗”
“也好。”张保很快便答应了下来。达成了两家在石炭生意上的合作问题之后,接下来的闲谈,两人的神情都放松了许多。
聊了数句家常之后,张保突然向沈敏问道:“三郎可知,老夫今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吗”
对于这个问题,沈敏有些猝不及防,他只能回答道:“太尉肯定不是为了敏而来,这等未必有什么结果的会面,有张小官人出面也就足够了。想来是太尉顺路经过,方才进来听听敏和张小官人会如何商谈吧。”
张保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大胡子,方才点头说道:“三郎猜的也不算错,原本这次会面已经是交给宗亮侄孙了,家里也就他还有些口才,对于做生意也有些兴趣。
而且,老夫也没想过一次就谈出点什么来。老夫觉得,这做生意和打仗也没什么区别,总要大家先来来往往的试探几个回合,试出了对方的虚实,这才真刀真枪的进行厮杀吧。
只是老夫上午接到了一个讯息,就忍不住跟着宗亮跑来看看了。”
张保说着就突然卖起了关子,沈敏虽然一头雾水,但也还是顺着对方的心意开口问道:“还请太尉赐教,究竟是什么讯息让太尉如此这般”
张保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长叹了一声道:“南雄州知州发文于朝廷,洪左朝奉郎光弼于上月二十一日在本州去世了。”
张保虽然只说了这一句,沈敏却立刻反应了过来。原来这位张太尉是觉得,这洪光弼一过世,这洪家的主心骨也就倒下了。在守丧期间,洪氏显然是无法为他出头了,这才眼巴巴的跑来,想要借机向他发难。
只是,他今日压根就没打算用鄱阳洪氏的招牌,这才让张家人无所适从,在商谈破裂之际逼出了张保这尊大神。而眼下既然谈妥了石炭的生意,对方就干脆拿着这个讯息向自己卖好,表示张家并无意以势压人,是真心想要同保安社合作这门生意的。
心中虽然有些不以为然张保的小心眼,不过沈敏还是立刻起身向他叉手告辞道:“多谢太尉告知这个消息,老师的父亲过世
第七十二章 奔丧
当视线内的景物有些发黄时,沈敏等人终于回到了洪宅所在的小巷。看着门口挂出的白布和门内传出的哭泣声,沈敏算是相信了张保的话语,洪光弼果然是去世了。
询问了留在南院的人员后,知道自己的老师现在正在东院和老师的大嫂商议奔丧之事,沈敏换了一身麻布制作的袍服,匆匆赶去去了东院问丧。
他刚走进东院,就发现庭院内的树木都挂上了白布条,而正屋的大厅也被布置成了用于祭奠的灵堂。洪槻、洪柲两兄弟穿着孝服、麻冠在大厅前接待着问吊的宾客,而那些年幼的子弟则跟着洪适的夫人及洪遵夫妇跪在灵堂前哭丧着。
洪槻虽然眼睛红肿,但却比自己的兄弟要沉稳的多。看到沈敏来后,他一边点头行礼,一边还不忘了提醒道:“子义,你跟着我做就可以了。”
对于这个时代问吊礼仪不甚熟悉的沈敏,自然马上跟了上去,照着洪槻亦步亦趋的走完了整个问吊的过程。洒了一把纸钱在火盆内点燃,又拿着香在神主牌前上香,然后同老师互拜完礼后,沈敏就在洪遵的示意下,跪坐在了他的身后。
洪柲则悄悄走过来递给了他一根麻绳,让他系在腰上。当沈敏刚刚打理完毕,门外吊丧的客人就开始多了起来。最先到来的,是边上的左邻右舍,这些人问丧完毕之后,对丧主安慰两句之后,便告辞离去了。
当天色开始黑下来之后,方才有洪家真正的友人赶来问丧。这些人问丧完毕后,并不立即出门,还会同洪家大嫂沈氏、洪遵两人寒暄一阵。这个时候,洪遵就会将自家子弟介绍给这些通家之好,连带着沈敏也不知跪拜行礼了几回。
这样的吊丧活动直到半夜方才渐渐停歇了下来,这个时候沈敏不仅觉得口感舌燥,连自己的膝盖都有些发麻了。他这个时候才算是有些醒悟了过来,古人举办丧事的目的恐怕和后世相去甚远。
和后世便捷的通讯交通手段不同,这个时代就算是收到一封家书,都是非常值得喜悦的。少小离开家乡,直到垂垂老矣方才能够回到家乡看看,这是非常平常的事情。有些人离开家乡之后,甚至只有变成骨灰才能回到家乡。
因此,这个时代的亲朋好友想要聚在一起,便只能趁着办喜事或是丧事的时节。在祝福或问丧的过程中,其实也是维系亲朋好友之间感情联络的一个社交场合。
如果说,之前他拜洪遵为师,只是少数人知道的消息,那么在这场吊丧之后,他同洪遵之间的师徒关系,差不多就是板上钉钉这么牢固了。
从今日之后,他要打着洪遵的招牌在外行事,没有人会提出质疑。当然,如果有人打着洪遵的名义寻求他的帮助,他也是不能拒绝的。这就是大宋士人之间的人际交往,破坏了这个潜规则,也就等于是背弃了自己的士人身份。
等到宾客们一一离开之后,沈崇安带着几人端着食盒送了过来。对于沈敏递过来的瓷碗,洪遵伸手挡了挡,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我就不必了,你带着这些小的们下去喝一点白粥,让他们先去一旁的房间里休息吧。”
沈敏端着碗小声说道:“老师放心,不是食物,是弟子让人熬的参茶。就是让老师、师伯母补补精神。三日不食的礼仪弟子还是知道的,可老师也得顾一顾师伯母和师母的身体,要是她们倒下了,老师要如何去奔丧呢”
洪遵踌躇了一下,终于接过了沈敏手中的瓷碗,先是送给了自己的大嫂,接着又取了一碗递给了妻子,最后才取过一碗参茶自己喝了几口。
三日的问丧很快就过去了,仗着天气有些寒冷下来,加上参茶的效力,在烟熏火燎中支持了三日的洪遵、沈氏气色还算不错。
不过这一日深夜宾客散去之后,沈氏一边喝着白粥,一边向洪遵问道:“二叔,这临安城内的亲朋好友也来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咱们就得说说奔丧的事了。这么多大人小孩的,你总得拿一个章程出来吧。”
洪遵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洪家子弟和沈敏,又望了望灵堂上的神主牌,这才有些黯然的说道:“表姐,我的想法是,我去路上迎一迎父亲、大兄他们。让三郎护着你们先去鄱阳,三郎交接待物甚为出色,路上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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