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失落之节操君
形骸点头道:“总要去瞧得,里头必有关键,但先得进城找那位嫦风仙子。”
叶老焦答道:“那先睡一会儿吧,到了白天,雪能停下几个时辰,足够入城了,只要途中不遇上妖魔,不过多半逃不过...”
烛九、白雪儿都想:“似乎这叶老焦就算死了也无所谓。”
叶老焦布置了几处棉被,分在不同房内,自己走上了阁楼。烛九等确实倦了,躺倒之后,立时沉沉睡去。
夜间,屋外狂风大作,宛如万千死者在尖叫,却衬得屋子里出奇的宁静,一片死寂。烛九忽然醒来,听不见屋中声响,暗忖:“外头吵成这样,我这都能睡得着”
他听着外头风声,屋子里什么声音都被掩盖,他感到没来由的沮丧绝望,似乎今后的人生全无意义,就仿佛逝去的流水,让他兴不起什么斗志来。
他猜测是这雪在迷惑他,暗害他,可他心中的悲已被唤醒,想起了追求不得、已无指望的爱,他想起北牛的痛揍与义气,魁京的考验与法则,圣莲女皇的恐吓与折磨,最终的最终,他想起了自己对形骸的那段情。
女族长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人这一辈子,若找到一个好男人,什么都可不要。”
他心中大骂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想起这件事来我已被火龙水变作了男子汉,为何....
他又想到那叶老焦称呼自己姑娘。他自知自己仍极为俊俏,纵然身形长高,体态矫健,仍不免惹人误会....
忽然,一双大手紧紧抱住了他,一张脸贴上了他的脖子,那人竟在亲吻烛九!烛九吓得不轻,心情大乱,喊道:“安答”但又感到那张脸满是胡须,绝非形骸。
他怒道:“叶老焦快放手!”双手奋力往外分,可却觉得寒气入骨,力气急剧减退,而叶老焦的力量大的超乎常人。
屋外狂风凄厉,遮掩声息,烛九咬牙抗争,但叶老焦将他衣物扯烂,摔在地上,烛九紫目凝视叶老焦手臂,
四十三 佳人难启齿
烛九只觉厅中寒冷,伤身伤神。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躲到安答屋子里去,躲到安答怀里去。
安答,安答,同我身魂融合的安答,同我出生入死、不离不弃的安答,即将被我身子诱惑的安答,令我心甘情愿、放弃一切,成为女人的安答。
她不知自己能保持女子身躯多久,因而她需赶快。
她来到形骸屋外,似觉得外头风雪声更加猛烈,直是风魔乱舞、龙吟虎啸,她刚想推门进去,却听形骸大声道:“出去!”
烛九心中一悲,但旋即醒悟:“他并非在说我!他屋里仍有旁人。”
形骸又道:“你是我徒弟,岂能如此乱来”
烛九霎时涌出嫉恨之情,心想:“是白雪儿”
白雪儿哀声道:“侯爷哥哥,我....好冷,身上好冷,心里好冷,你抱抱我成么就当抱着...抱着小猫小狗。”
形骸道:“好个口无遮拦的丫头!你怎地不知自重”
白雪儿道:“你又不是头一次抱我了,为何这一次不肯你难道真见死不救”
形骸道:“我先前碰你,是为救你性命,带你赶路,此时全无必要,岂能如此行事”
白雪儿道:“可我现在也快死啦,除非你搂着我,让我不再孤单。”
形骸斥道:“是了,你是中了此地**风雪咒术,你练了九转阴阳功,为何不用”
白雪儿小声哭泣起来,道:“我....功力无法凝聚,我根本生不出运功的念头。”
只听“乒”地一声,白雪儿惨叫道:“侯爷,你为何打我脑门”
形骸道:“此乃体罚,打醒你这昏丫头!背水一战、破釜沉舟,此刻正是修炼良机,为何还不运功自救”
白雪儿似被拍得清醒了些,嘟囔几句,由此安静,但她练功时屋内暖气流动,些许传到了屋外。
形骸自言自语道:“这里透着邪门儿,那叶老焦更不对劲,我得去瞧瞧烛九,若他也昏了头,就赏他一巴掌。”
烛九心一沉,霎时中断了暧昧痴情的心思,她道:“安答,我在这儿!”说罢走入屋内。
白雪儿一见烛九,满脸娇羞,身上映着红光,道:“烛九公子,我....我与侯爷没什么。”
形骸道:“这妖界的风雪诡异无比,令人渐失希望,举止失常,贤弟,你没事么”
烛九紧了紧身上的裘皮大衣,形骸陡然发觉,道:“那叶老焦对你做了什么你为何穿他的衣衫”
烛九道:“他走到我屋内,抱紧了我,说些不着边际、卑鄙无耻的话,被我杀了。”
形骸神色凝重,道:“该死,该死,糟糕,糟糕。”
烛九低头道:“是,我不该杀他,坏了大事啦。”
形骸道:“我是说这叶老焦该死,并非指责你。”
烛九注视形骸,见他脸上仍如木雕,全不显露情绪,叹道:“这贼人失心疯了,连我是男是女都分不清,真不是可笑还是可悲。”
形骸说道:“是么那我也有些疯了。”
烛九心头一惊,道:“安答为何这么说”
形骸沉默半晌,道:“第一,我未能察觉你二人打斗,感官迟钝,可知自己昏聩。第二,我觉得你矮了些,也瘦了些,又如同我初遇你时的模样。”
烛九不禁伤感,小声道:“物是人非,你我再变不回当年的你我啦。”
形骸避而不答,道:“你去找些衣物,我去审那叶老焦的鬼魂,但愿仍有线索。”又对白雪儿道:“你给我老老实实的练功。”
白雪儿已然好转,她羞愧难当,泣道:“侯爷,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你别怪我...”
形骸语气缓和,答道:“我不怪你。”
烛九茫然若失,寻思:“若不是白雪儿先来,当下就是我挨巴掌,被罚坐了。”
她施展紫目,在暗中也看得明白,朝前摸索一阵,上了阁楼,见叶老焦几案上摆着书册,另有此人换洗衣物。此人体格大,烛九用拂尘变作剪刀,裁剪一番,方才合身。
换完衣物,她翻看书册,心头惊喜,见写着“断脉神功”四字,打开一看,正是断脉神功完完整整的法门,前后远不止四层。她与拜风豹见到那佛像上缺了四层以后的功夫,此刻恰好补齐。
她将那书册塞入怀里,再看其余记载,全是这叶老焦苦叹悲呼、神智紊乱的字句,他有一句话说道:“若那婆娘所说是真,这风雪地狱恰是咱们阎安的报应。咱们都会死在这里,一个也逃不掉。既如此,我非要试试嫦楠仙子的滋味,用她的身子取暖。”
烛九心想:“什么婆娘什么报应”
此时,呼地一声,下头门一下子开了,寒风入内,屋里似瞬间成了黑牢冤狱,仿佛无数罪人在哭喊求饶。烛九一凛,攥紧骨灰飞刀与蝉蜕拂尘,跑下楼梯。
但见一个宽袍长角的女妖站在大厅里,一头银发,形骸手中持剑,与她正面对峙,女妖容貌美丽,面露笑容,但从眼神到嘴唇无不残忍凶恶。
女妖道:“我的老相好说话不算话,他本想将你们交给我,可自己却先丧命啦。”
形骸道:“叶老焦是你的手下”
女妖幽幽叹气,道:“天越冷,人越想着暖和,世上有什么东西比女人更暖呢咱们不仅可以暖身子,还能暖人的心,暖人的魂,
四十四 女子暖身心
形骸道:“她是妖女,同情她作甚”
烛九道:“可她也....你这般对她,实有些不对。既然问不出什么,不如将她杀了。”
形骸叹道:“妇人之仁,徒然碍事。”
烛九身子一颤,看形骸表情,却瞧不出他言下之意,或许他仍未察觉或许是烛九想太多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衣衫,此时她胸脯丰满,可衣物很是厚重严实,他应当看不出来,但...但她的喉结呢这又如何掩盖过去
形骸使一招“买椟还珠”,此乃驱逐妖魔元灵之法,一通光芒过后,女妖惨叫,身子爆裂,化作烟尘。
白雪儿从房中走出,见这木屋惨况,不禁咋舌道:“这女妖好生了得,侯爷,她死了么”
形骸道:“我只将她送回妖界。”又看了看漫天寒雪,叹道:“但此地也成了妖界,她不久就能回来。”
空中风声骤响,透过缝隙钻入屋内,烛九惊呼道:“剥皮风和断头雪!”
形骸打开地上一块木板,道:“去地窖中躲一躲。”
三人沿着木梯爬下地窖,踏上实地后,又往前行,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形骸掌心燃火,照亮前方。此地仍冷的要命,令人意志衰弱、提不起精神来。但三人皆有所提防,时刻小心,暂且无碍。
地窖是一山洞,洞中上下用冬木建成走道、架子、楼梯,洞壁上有矿,乃是银脉,甚是丰富。走到一处空地,似是马厩,养着几匹马,扑着草堆,烛九见到一辆马车,马车两旁绑着许多塞住嘴的冻尸石块,用以躲避风雪。看来叶老焦确有送走三人之意,只不过是将三人送给妖魔罢了。
形骸升起大堆火,指了指深处,道:“那儿有个隐秘出口,咱们天亮出发,我已知道那城镇在哪儿。白雪,你功力最弱,此地阴寒,可压制阳毒,你趁此机会练九转阳诀。”
白雪儿幽怨说道:“唉,旁人对待女子都甜言蜜语,偏偏你说话如同白水,全无味道。”见形骸神色严肃,忙收心运功起来。
烛九道:“安答,你问过叶老焦魂魄了么”
形骸道:“那魂魄极为衰弱,只问出一点话来。他说城中仍有妖魔的同党,信奉那个白发恶鬼。”
烛九皱眉道:“那人是谁”
形骸叹道:“他来不及说,已魂飞魄散。”
烛九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那叶老焦的书簿,道:“安答,你来瞧。”说着走向形骸,靠住他肩膀,身子微斜,打开书册,与形骸一同看。她脑袋离形骸很近,她的心怦怦直跳,她身子热了起来,驱散了寒意,这时又感到口干舌燥。
形骸只是转过目光,从头到脖子几乎不动。烛九心中失落,这书册似变得极为沉重。形骸见她手臂微颤,接过了书,烛九顺势离他又靠近了些,脑袋与形骸脸庞轻轻一碰。
她不由大羞,侧目看着这位安答,却只胆怯的扫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她却怕已吐露了太多太多的心思,流露太深太深的爱意。
烛九心道:“沃谷族语里,安答是灵魂相融的伙伴,夫妻可以是安答,兄弟可以是安答,生死之交也可以是安答。”
形骸无动于衷,问道:“这是你从叶老焦屋子里找到的”
烛九点头道:“这人疯啦,所说不知所云。但你看这一段....”她大着胆子,右手握住形骸手掌,左手指着一行字,说道:“大旗今天来过,寂寞儿随他而来,他俩认识,他说知道我在这儿孤单寂寞,故而把寂寞儿引荐给我,女人,女人,在这鬼天气里,女人比火堆还暖和,火堆只能暖身子,女人能够暖身,还能暖别的地方。”
烛九脸更红了,她想:“安答,安答,我冷的很,你冷么你是否要女人暖暖身子,暖暖....暖暖别的地方”她的嘴唇很冷,她认为形骸的嘴唇也很冷,但她又觉得若两个嘴唇接在一起,同时都会热起来。那热会传遍身体,温暖心魂。
她曾吻过叶老焦,那是危急关头的搏命之举,让叶老焦陷入莫大的痛楚中,但如果她吻安答呢她也会让他受苦,一辈子的苦,就像丈夫在妻子手下受苦,受埋怨,受窝囊气,任妻子撒娇作弄,颐指气使......
形骸眼睛似稍稍一亮,他道:“寂寞儿是那女妖的名字!那大旗定是他熟悉的人。他是齐宫的徒弟,那大旗或许也是,在城中颇为重要。咱们到了城里,一问便知。”
烛九俏脸抬起,她的嘴唇如同奇兵,突袭形骸,目标是形骸的嘴唇。但形骸轻轻一让,烛九这一吻落了空,她陡然间心头酸楚,似要掉泪,却更快的伪装自己。她嘤咛一声,装作昏睡过去,脑袋终于留在了形骸肩头。
形骸轻叹一声,手托住烛九纤臂,烛九突然间很恼他,恼他不解风情,恼他辜负自己的一番心意,恼他害自己做不成男子,放弃了梦想,成为柔软的、温暖的、满心痴情的女子。她故意全不用力,只压在形骸掌心,成了沉重的负担,终于缓缓的倒在了形骸怀里。她又身子蜷缩,像是撒娇的小猫。这一下她整个身子已在形骸胸怀之间了。
她在装睡,她猜形骸或许知道她在装睡,她的心跳的很快,她的呼吸很不自然,她的脸此时一定红的像苹果,她还时不时的吞咽口水,哪里像是做梦的人
形骸动了动,
四十五 不闻风雪急
豁然,只见前方高楼广厦,林林总总,皆有数十丈高,雕饰繁复、壮观苍莽。形骸心知城市已近,道:“烛九,你来前头,我去挡着。”
烛九心知形骸道法更远胜拜风豹,答道:“好,安答,千万小心。”
形骸一跃,再使一招雷劫天刑,二十道雷光击向众妖魔。这些妖魔皆是“魑”妖,妖力等若龙火功第四层上下,可是借助风雪之力,变得勇猛凶悍,形骸那雷电打到,众妖魔浑身巨颤,从空中跌落,却伤的不重。如此一阻,烛九跳上马背,催马前冲,马车冲破风雪,她与白雪儿心中忧虑,频频回望形骸,但天色灰蒙蒙的,不久已看不真切。
一蓝发妖魔怪叫一声,朝形骸喷出寒霜。形骸一道“飞火流星”,火球将这妖魔吞噬。他刚一施法,就知不妙:“这风雪抵消热火,飞火流星威力锐减,奈何不得他们。”
不出所料,那妖魔身上火焰熄灭,复又起身,同时,五个妖魔手握细长刀,刀刃将形骸罩住。
形骸喝了一声,山墓甲笼罩皮肤,将敌人刀刃弹开,再拔出冥虎剑,剑芒流转,铿锵几声,敌人刀刃全断,冥虎剑陡然伸长,转了一圈,将周身妖魔斩成两截。
又有敌人就地翻滚,砍形骸双腿,形骸使雷震九原心法,陡然雷芒成环,来袭的妖魔大声哀嚎,受雷电麻痹而不动。形骸再使地狱开门,十道骨刺地面,重创近处敌人。
妖魔们纷纷喊道:“此人了得,用雪虎式!”刹那间妖气化作虎形,朝形骸猛扑而至。形骸甩出雷电,喀喀几声,震退妖魔。众妖魔凄厉喊叫,声音尖锐妖邪,似哭似笑,绕着形骸猛攻,来势有如疯虎恶狼。
形骸心想:“敌人数目太多,当迷其双眼,再行杀敌。”立即运“行梦”功夫,陡然间形影如风,变作层层影子,此地风急雪茫,更令四下宛如迷梦,这行梦之法因此效用大增,妖魔为之迷惑,有人心想:“糟了,他定然已逃,不在这儿了。”又有人心想:“这幻影中必有真的,全数都砍上几剑,总能结果了他。”
如此一来,群妖大乱,分散行事,形骸偶然间从雪雾中出现,将妖魔悄悄杀死,其余妖魔则浑然不觉。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妖魔们回过神来,惊呼“不好!”但已然不及,形骸运放浪形骸功,骨骼化作暗器,飞洒如雨,来到极近之处,又变作八足长虫,把剩余妖魔鲜血吸干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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