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失落之节操君
形骸想:“是啊,我一直在抗拒这冥火,却不知这冥火与龙火一般,也包含莫大威力。这冥火....冥火....”
他抬起手,见那手掌已变得坑坑洼洼,丑陋异常,像是浮肿的尸体,形骸暗暗心惊:“一旦将冥火运到极处,我便成了尸骸模样,与那壮汉、瘦汉相似。我现在是怎样面容”想到此处,如坠冰窟,不敢细思。
壮汉愣了半晌,哈哈大笑,道:“好!藏沉折,你果然也与咱们是一家人。你随我去见大人吧。”
形骸想:“我不是,我不是,我是人,是愚昧的人。我也不用去见亡人蒙。”那冥火钻入体内,充满身形骸骨,补充血液、填充断骨,形骸再将血液化作治疗水,只在顷刻之间已然重新振作。冥火变得微弱,而龙火再度灼烧,他身上异状消失,重又回复原先样貌。
壮汉愕然道:“你....到底....怎地一会儿是活尸,一会儿又是人”
形骸暗忖:“只需不动用冥火,我就不会受那诅咒。我是活生生的人,我不是行尸走肉!”他掌中伸出黑铁骨剑,剑在后,掌在前,摆出迎战架势。
壮汉哼了一声,点头道:“难怪河满兄会败在你手上,他准是顾虑重重,这才失手。我可与他不同,便杀了你也不打紧。”
形骸足尖一点,已到壮汉身侧,他这龙火得冥火助长,已近第四层威力,一招“风卷海流”,穿透铠甲,深陷入壮汉肩膀。也是壮汉太过大意,不料形骸功力瞬间激增数倍,竟被形骸轻易刺伤。
大汉怒吼一声,挥出一拳,形骸避开,再一剑刺中壮汉咽喉,壮汉“啊啊”两声,体内冥火流出,形骸更不停顿,长剑由下向上一扬,从那大汉下颚一直剖到脑袋。大汉晃了晃,仰天躺倒,就此死亡。
形骸手臂垂落,龙火缓缓消失,因他这三剑已远超出他此刻之能,乃是先由冥火助燃,再以龙火催动的神力,仿佛由死到生走了一遭,虽然侥幸得胜,可仍受了极深的内伤。他舌尖一苦,哇地一口血吐在地上。他此刻真正油尽灯枯,无论冥火龙火皆黯淡无光,再无半点余力。
就在这时,听得一人叹道:“我终究还是来晚一步。”
形骸心下一紧,见来者是个弯腰驼背的活尸,他毫不掩盖自身原形,身上东一个洞,西一处破口,露出脏器,闪着幽光。形骸想:“居然....居然还有一个”
&nb
三十二 酒热好结拜
安佳秀眉微蹙,道:“这小丫头是谁怎地与你这般相熟”她自己也才十四岁年纪,对男女之情懵懵懂懂,见这十岁女童对形骸亲密,竟暗生不快之情。
形骸简单说道:“她叫缘会,是后矿山来的,我瞧她日子悲苦,于是把她带了出来。”
安佳见缘会瘦骨伶仃,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心下怜悯,嫉妒之意霎时全消,笑道:“她是你收养的孩子,自也是我收养的孩子。缘会小妹妹,我叫安佳,与行海是...是一起的。”
缘会瑟瑟发抖,离安佳远了些。安佳“哼”了一声,又有些来气。
形骸叹道:“她在后矿山受了太多苦难,有些怕生,安佳,你们月舞者不是此地大仙么为何不管管这剥皮害人的金银府”
安佳嗔道:“苏母山这么大,咱们怎管得了这许多而且这银老爷世代是苏母山的大巫,也是颇有权的,平素对咱们月舞者恭恭敬敬,好生招待,倒不像是个坏人。唉,只可惜他死了。”
形骸心想:“原来如此,这老头不顾死活的压榨奴隶,赚了钱,再用这钱财买通了受人崇拜的月舞者,月舞者收了好处,自也懒得多管闲事。”想到此处,心下好生郁闷。
安佳将形骸扶起,形骸道:“照顾好小缘会!”沉折将小缘会提起,小缘会对沉折倒是不怕,搂住沉折肩膀,但眼睛一刻不离形骸。
形骸松了口气,问道:“师兄,你武功又变高了”
沉折道:“我所获阳火神功使得真气强劲,只怕与第五层的龙火神功相当。可这功夫消耗太大,不可长久使用。”
安佳也笑道:“是啊,我那阳火功虽也比不上沉折师兄,但也让本姑娘大有长进。行海,你将来若是不听话,我就用阳火功揍你。”
形骸吓了一跳,又觉五脏六腑如挪了位,突然一口真气提不上来,翻白眼晕了过去。
他不知自己晕了多久,待醒来时,发现在一大屋中,安佳坐在他床边,沉折望着窗外,小缘会则躺在一旁,紧握着他的手,睡得直流口水。
形骸稍一动身子,内脏痛的要命,一运功,察觉冥火虽已尽复,但龙火仍空空荡荡,不由得低哼一声,安佳立时转醒,道:“行海哥哥,你醒了”小缘会猛一抬头,眼中满是喜悦。
形骸问道:“咱们在哪呢”
安佳尚未答话,屋外脚步声响,许多人涌入大屋,当先一人是个胖大汉子,约莫四十岁年纪,皮肤油腻发黑,穿锦衣绿袍,戴金玉戒指。他喜道:“恩公,请受我银二一拜!”他这一拜,后头的人也全都跪谢。
形骸愣愣不能作答,见这“银二”身后皆是金银府家眷,恍然大悟:“他是银老爷儿子”急道:“银二爷请起。”
银二爷笑着起身,又道:“刺客来时,小人恰巧不在,这才逃过一劫。唉,可惜老父亲与兄长....惨死于贼人之手。若非恩公相助,我银二岂不成了孤家寡人”说着用袖子擦眼睛,但无半点眼泪。
形骸瞧他悲伤之色颇为勉强,不明所以。其实这银老爷与大儿子皆死于盗火徒之手,金银府家业已是银二爷囊中之物,他心中哪有悲情唯有侥幸之喜。
安佳嚷道:“银二!你看看我这位....好朋友,他侠义心肠,不计酬劳,为你家伤成这幅模样。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与你没完!”
银二爷点头哈腰,道:“安佳大小姐,我对您一贯是敬佩万分,这位恩公是您的如意郎君么瞧在您的面上,我已要视他为兄长,如今又蒙他救命,便说他是我祖宗也无妨。”
安佳不禁莞尔,又羞又喜,形骸心想:“这银二爷好会说话。”他年轻学浅,阅历不丰,只道这银二爷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
银二爷在怀中摸索片刻,取出一串翡翠项链,送给安佳,道:“大小姐慧眼识郎君,当是此次恩情的首功。”安佳微微一笑,伸手收下,不复责怪。翡翠乃当世货币之最,珍贵无比,这一串翡翠项链足可在龙国买大片良田美宅了。
银二爷又取出一个翡翠人像,一个翡翠元宝,皆是极为贵重之物。一者赠予形骸,一者交给沉折。沉折摇头道:“拿回去。”形骸也道:“不用,咱们要这东西也没用。银二爷不必如此客气。”
银二爷见两人神态坚决,安佳则神色失望,他眼珠一转,将那两件事物交给安佳。安佳这才回嗔作喜,道:“既然你如此诚心,我就代两位哥哥收下了。”她决心随形骸离开西海,今后处处要用钱,又何必跟这银二爷客气
形骸稍觉不妥,可转念又想:“若我做善事,又不收酬劳,消息传出,今后此地受惠者习以为常,那更少有人会做侠义之举了。安佳要收,就由她收下吧。”
银二爷又道:“鄙人明夜在葡萄庄设宴,感激三位这番恩情。”
但听屋外又有人走来,众人纷纷让路,表情敬畏,如见了皇帝一般。形骸见来者是一肤色发红的老头,身穿红袍,手持一根金银铜铁四色长杖。在这老者身后又有一人,此人器宇轩昂,眉清目秀,一头黑色长发披在肩上,穿一身紫袍,昂首而立,表情和蔼,约莫二十岁年纪。
安佳一跃而起,喜道:“红爪!”
形骸吃了一惊,道:“他就是鼎鼎大名的红爪老先生”
红爪喝道:“安佳!你那些信徒早回来了,偏偏你在外闲逛,怎地现在才到见到老夫,连师父都不叫”
安佳笑嘻嘻的答道:“师父您
三十三 西边三层海
形骸暗忖:“潜地婆婆说当年神龙骑与灵阳仙一战,灵阳仙被屠戮殆尽,无一幸免,安佳与师兄是机缘巧合之下才收获那位飞灵真人所留馈赠。这位裴先生的阳火功又是从哪儿来的难道他是灵阳仙的遗孤么可....那是一千年前的事了。”
裴先生问道:“这位小姐,你这阳火功是从何处学得”
安佳说了三人误入地下神庙,遇上千年前的土地爷,得赠奇功之事,众人听了皆啧啧称奇。红爪对安佳期望颇高,见她得此神通,自也转忧为喜,捋须而笑。
裴先生喜道:“这位行海兄弟与沉折兄弟也会阳火功么”
安佳道:“行海哥哥不会,但沉折师兄是会的。”形骸闻言颇为惋惜,而沉折只点了点头。
裴先生甚是兴奋,道:“这阳火功并非人人能练,比龙国龙火功更为稀少,只怕百万人中才有一人觉醒。照此看来,咱们当真有缘。”但旋即又大惑不解:“我倒不知有人能同时身怀龙火阳火。”
形骸问道:“裴先生,您又是怎么学会的”
裴先生微微一笑,道:“这说来话长了,我本是龙国故章裴家的人士.....”
形骸奇道:“裴家先生是裴家的?”龙国朝政由数大宗族共同把持,这裴家司职海事,论其势力,仅稍逊于孟家、藏家一筹,原来这裴柏颈竟是龙国大宗族的人
裴先生道:“是啊,孟家、藏家两位小兄弟,咱们本是一国同胞。”
形骸又问道:“本是那当下不是了么”
裴先生道:“二十年前,我与两位差不多年纪时,在学堂苦练龙火功,龙火未能练成,这身阳火功突然莫名其妙的觉醒。”
形骸心道:“原来他今年三十四岁,可看似才二十岁模样。嗯,听说但凡觉醒之人,中途殒命不算,寿命少说可达两百年,原来这话不假。”
裴先生继续道:“此事被我周围同门察觉,他们以为也是龙火功,便告诉了我那老道师父。当夜就有纯火寺之人前来捉我,我识破他们诡计,硬是逃脱他们掌心,否则早死在他们刀下了。”
安佳愤愤道:“不错,我当年也是差不多!幸亏红爪师父相救。”
红爪叹道:“龙国一贯如此,好在只要逃出龙国地界,他们手伸不过来,只能作罢。除了安佳之外,更不知有多少月舞者惨遭杀害了。”
形骸心下骇然:“当年神龙骑杀尽灵阳仙,驱逐月舞者,夺了天下,但仍将此二者视作洪水猛兽一般,难道非要赶尽杀绝么”他不免有愧,干笑道:“裴先生竟能独自逃过,真是了不起。”
裴先生道:“你不必良心不安,这与你们两个少年有何关系是纯火寺不讲道理,滥杀无辜。我那时逃出重围,但纯火寺派出许多高手来追,我仍是必死无疑。可就在紧要关头,我遇上了一位恩人,他是藏东山藏老恩公。”
沉折道:“爷爷”
裴先生眼睛一亮,道:“东山将军是你爷爷”
沉折点头称是,裴先生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感激,又道:“恩公不知我是何人,却收留了我,我藏在恩公的军舰上,纯火寺的人跳上船,不敢得罪东山将军,被他吓走。我感念他恩情,向他吐露一切,东山老将军道:‘此事怪不得你,老夫也一直瞧寺庙的人不顺眼。只是我无法收留你。你还需另谋出路。’”
形骸黯然想道:“连东山将军这等英雄,也不敢公然与寺庙作对。”
沉折道:“爷爷就这么送走了先生”
裴先生摇头道:“东山先生传了我一套拳法,一套剑法,拳法叫铁莲式,剑法叫旋风剑。我苦练十天十夜,终于练成,他又送我百两黄金,在建勇城将我放下。东山将军对我实有再造之恩,我至今仍想再见见他老人家。”
沉折虽一贯冷淡,可想起藏东山,目光也甚是敬佩,他稍一迟疑,道:“先生自是一片好意,爷爷说:如今纯火寺对藏家盯得甚紧。先生还是莫要与爷爷再见为妙。”
裴先生叹了口气,向众人抱拳作揖。银二爷颇想结交此人,急道:“先生,明晚鄙人在葡萄庄设宴,先生既是红爪大师兄弟,岂能不光临寒舍”
红爪也笑道:“是啊,老弟,咱们再好好喝上一宿!”
裴先生答道:“在下要在这苏母山等人,既然义兄与银二爷如此盛情相邀,在下岂能拒绝”说罢再一鞠躬,扬长而去。
待众人走光,安佳、沉折、形骸三人商议返回龙国之事,形骸道:“我看越早走越好。那亡人蒙正在找沉折师兄,此人不知武功如何,但终究不易对付。而且这西海的日子远不及龙国太平,为缘会考虑,也需尽早返乡为妙。”
安佳笑道:“对,明晚这顿饭总要吃的,吃完之后,我说要送你俩离开,这么一走,从此海阔天空,哈哈,谁也管不着我。相公,你高不高兴,欢不欢喜”
形骸脸色为难
三十四 英雄无用处
席间,形骸提到那后矿山中之事,银二爷肃然道:“想不到恩公竟遭如此惨事,唉,也是我这人心肠太好,给这些低贱恶毒之人容身之处。恩公放心,明日我必会派人进入那后矿山,但凡对公子无礼的,我一个也不轻饶。”
形骸一惊:“他还自称好心若真如此,那些人可一个都活不了了。”忙道:“那实则也怨不得他们,还是给他们留条后路吧。”
银二爷其实也不想麻烦,顺势而下,笑道:“恩公真是菩萨心肠。”
形骸心情压抑,道:“我当时受许多人围攻,急于逃出去,动手一推,他们就断骨伤筋,不少立刻就死。我杀了这许多人,心里好生难过....”
裴柏颈道:“你是不是忽然恍恍惚惚,茫然而不知所措,似乎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了”
形骸道:“是啊!正是这般!我还以为杀戮过多,被冤魂缠身了。还好那时小爪子....救了我。”
裴柏颈叹道:“我听东山将军说过,似这样的情形,乃是觉醒者心中魔障,他也遇到过数次。若心中存善念的觉醒者伤了太多性命,会刹那间情绪崩溃,战战兢兢,一时间再无法与人动手。东山将军早年喜欢一马当先,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若一时杀戮太狠,便陷入这麻木无力的境地。”
沉折点头道:“所以爷爷他常说自己生平造了太多杀孽,宁愿统兵作战,也不再冲锋陷阵了。如此毕竟并非自己亲手染血。”
形骸想道:“这岂不是掩耳盗铃么他指挥手下士兵杀人,与他自己杀人,分别着实不大,而且死伤更多了。”可这句话却不能宣之于外。
安佳又道:“师父,我们途中还遇上了马炽烈。”
众人闻言大骇,一时哑口无言,那沉默传到别桌去,宴席间全安静下来。
红爪急道:“你们是如何逃脱的”
安佳道:“我也瞧得不太明白。是行海哥哥胡乱搅合,那杀人鬼身上烧起火,咱们趁机逃到那处神殿里了。师父,你去杀了这大恶人,好么”
红爪沉默半晌,叹道:“我也远不是他的对手。”
众海民对红爪崇敬有加,以为他天下罕有匹敌,闻言脸上变色,银二爷道:“大师为何这般说你与他斗过么”
红爪将长杖在地上一敲,道:“这件事,你爹爹银长手隐约听说过,其余岛上年纪不小的人也都有所耳闻。那是...约莫四十年前的事了。”
形骸暗忖:“听说西海人寿命不太长,能活过五十岁已然不易,四十年前,那只怕唯有月舞者记得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