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失落之节操君
形骸手掌按上李银师的额头,他不知将等多久,但希望涌上心头。他可以学,李银师可以学,形骸学着当个智慧的导师,李银师学着忍耐,学着伪装,学着行善,学着成长。他或许终将憎恨形骸将他唤醒,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每个孩子都有叛逆独立的时候。
那过程很漫长,那路途很遥远,但那是形骸欠他们的。他对欧阳挡的许诺,他欠李银师的恩情,他身为活尸的宿命,他过去抛弃盗火徒们的愧疚感,将支撑他找到出路,收获希望的黎明。
形骸感到自己似乎有所不同,他的心脏开始有力的跳动,他经脉中热气流淌,血液回旋,
他双目圆睁,冷汗直流,这是久违的活人象征,就仿佛他吸收了太多冥火,又或是与孟轻呓待在一起时的变化。
形骸心想:“怎么了”
此时,李银师身子一颤,形骸登时察觉。他见到冥火升起,宛如薄雾,宛如轻纱,披在李银师身上。形骸道:“李将军!”跑到一侧,俯视李银师,心中满是关切自豪之情。
他心道:“我究竟...为何会如此”
你在升华,由铜变金。
为何会升华
因为你历经劫难,对天地立下功绩,复生了自己的造物,你再一次逆转了天命,迎来了曙光,少则数月,多则数年,你将获得生机,你将成为多少盗火徒梦寐以求的活人。
李将军也会如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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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空无则莫测
多日之后,孟轻呓回到青虹山上,见那楼宇已甚是整齐,颇有仙气,灵烟缥缈,神雾弥漫,高大的塔楼拔地而起,俯瞰着万千的云,从外头瞧来,正是修仙证道的好地方。
她步入庭院,见马炽烈坐于水泉边上,似在沉睡,但孟轻呓靠近时,他睁开眼,看了孟轻呓一眼,孟轻呓朝他微微点头,道:“他人呢”
马炽烈道:“伤的很重,自登基大典后一直在养伤,偶尔出来透气。”
孟轻呓心中怜惜,暗忖:“我可怜的行海。”继续前行。
忽见前方站着一群孩童,皆摆出武功招式,一动不动。在众孩童前头,白雪儿挺胸叉腰,大声道:“红花儿!你不许挠痒!不然多站一个时辰!尖头儿,我说了多少次啦!不许擦汗!”
孟轻呓见门中人丁兴旺,竟一下子多出数十人来,甚是惊喜,道:“白雪儿,你这师姐当真有模有样!”
白雪儿惊喜万分,道:“师....师祖!你总算来啦!”众孩童瞪着好奇的眼睛,看着这位青春美貌的少女,无论如何想不通她为何是本门师祖。
白雪儿对众孩童道:“本师姐大发慈悲,你们都去歇歇!”众孩童松了口气,登时躺了一地。
孟轻呓笑道:“怎地开张生意这般好”
白雪儿道:“师父是解元城的大恩人,又是离落国的大恩人,救了数十万条人命,名声传开,方圆二十里的村庄,还有不少王都大官,都把小娃娃送来学艺啦!”
孟轻呓道:“解元城之事,当真异常凶险么”
白雪儿冷汗直流,道:“凶险,凶险,比当年阎安更凶险许多!那一天,我坐在马上,忽然之间,见前后左右全是尖牙厉鬼....”
孟轻呓苦笑道:“我听你师父口信中简略说过了,你继续督促他们练功,不可懈怠。”
白雪儿喜道:“师父伤得厉害,但只要师娘...师祖你一到,施展温柔功夫,师父立时便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孟轻呓捏捏白雪儿小脸,道:“他若忘了自己姓什么,我非打他屁股不可。”说罢舍下白雪儿,走向内堂。
掀起门帘,屋中并无一人,但孟轻呓听见背后有人走来,脚步声甚是熟悉。她微微一笑,果然那人搂住她的纤腰,孟轻呓感到浑身温暖,心胸惬意,摸着形骸手掌,转过身,望着形骸脸庞。
形骸脸上仍有些伤痕,深情凝视孟轻呓双眼,伤并未令形骸显得丑陋,反而更增沉着之气,他有些变了,变得愈发可靠,愈发深邃,愈发神秘,愈发令人向往。
她脸上发烧,心想:“行海他好讨厌,为何这般俊我都快被他迷死啦!”
形骸亲她红唇,仿佛这么做必不可少,能够治伤一般。孟轻呓任由他亲吻许久,才柔声道:“你受苦了。”
形骸道:“只要再见到你就好。”
孟轻呓心想:“我也与你一样。”拉着形骸,在床上并肩坐下,她道:“你口信中说了欧阳挡与李银师之事,你无需为此自责。”
形骸语气中毫无犹豫,道:“我并不自责。”
孟轻呓叹道:“你这人最爱胡思乱想,纠结正邪之分、前因后果,我知道你自责,你愧疚,在我面前,你也不必忍耐啦。”
形骸答道:“真的,梦儿,这些天来,我想了许多,想着功夫,想着武学,想着道法,想着侠义,想着家国,想着善恶正邪,我想得越多,越是心乱。但就在片刻前头,我已经都想通了。”
孟轻呓笑了笑,道:“你想通了什么”
形骸眼神变了,变得遥远,变得幽暗,变得模糊,变得尖锐如刀。他答道:“就像鸿钧阵一样,若世上有妖邪,对凡间危害极大,它就自行会将那妖邪除去,全无半分情感。我一生所学,一生所求,也是如此。我杀妖魔,除祸害,也不会再多想多虑。”
孟轻呓忽然道:“还有我孟家的敌人,你也能全无顾虑的去杀去除么”
形骸问道:“圣上有没有为自己私欲而动用过鸿钧阵”
孟轻呓想了想,笑道:“自然有过,不过咱们龙国太强,她极少用到罢了。”
形骸道:“我愿为你奋战,只听你一声令下,万事无不可为。”
孟轻呓泛起柔情,靠在形骸胸口,暗忖:“行海肯为我如此,我此生更有何憾但他为人正直仁慈,但愿...但愿我不用他替我去做...罪恶残忍之事。”
但若真涉及皇位争斗,若说不想杀人,真是无稽之谈。
孟轻呓多想就此与形骸隐居在这深山上,传徒授业,逍遥喜乐,而非陷入争战的漩涡,去面对藏家那庞大的军力、凶悍的武者,以及拜家强硬的僧兵、举国的信仰。
但她不能,她生性争强好胜,若要她将皇位拱手让人,那是痴人说梦,荒谬绝伦。
形骸又道:“在解元城中,我见到空中有雷云汇聚,奇光千里,那是鸿钧阵启动的征兆,后来是你终止了鸿钧阵,对么”
孟轻呓笑道:“是啊,我正偷偷摸摸在龙火大殿中琢磨鸿钧阵法,但突然间周围图案隆隆作响,我察觉到解元城即将遭殃,而又隐约感到你在其中,所以设法将它停下。”
形骸又是感激,又是喜悦,道:“你已掌控此阵了”
孟轻呓摇头道:“差得远哪!此阵全不听我掌控,只是解元城灾难已消,我拖延片刻,鸿钧阵也不再追究。”
形骸抱紧了她,喃喃道:“我的好梦儿,我的祖仙姐姐,他们说是我救了解元城,但没有欧阳挡,没有李银师,没有你,我一个人纵然奋战,也不过是功亏一篑。”
孟轻呓情动难抑,暗忖:“今晚非要他好好伺候我不可!”但又转念一想:“他伤还未好,可别太折腾他了。”
形骸感受着孟轻呓的温暖,孟轻呓的柔软,就仿佛被掩埋之人重见天日,一扫心中压抑之苦。他怕孟轻呓担心,才自称并无愧疚自责,但欧阳挡与李银师的死仍常常出现在他梦中,令他
一 少年游天下
南沙海的云栈之地,日光昏黄,无边无际的黄沙中,狂风不受阻挡,一大圈木墙环绕城寨,挡住残酷的大风。
城寨里有数千白色帐篷,分布得整整齐齐,错落有序。军中偶有操练之声,说话声音极小。城墙上,哨兵立于塔楼,巡逻远望,无丝毫懈怠。
一穿红甲的少年快步走回自己的营帐,快手快脚的脱下头盔战甲,往地上一坐,急促的呼吸着。他是山剑天兵派的龙火贵族,在门派中学业出众,加入藏家军团后立下一些功劳,晋升极快,已是鳞甲军官,所以能独自住在一帐之中。而他学习兵法,爱读典籍,因此非独居不可。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从床铺之下取出一本隐秘藏好的大书簿,深吸一口气,说道:“今日....我见到侯爷的真功夫了,当真太厉害,太叫人兴奋!他练到龙火功第几层他早就远远超过第六层,也许在第七层上,老天爷,他比我才大了六、七岁。更难得的是他那招式....”
每说一句话,那书簿上便自行写下文字,这书簿是他一年前去海法神道教游学时从四法派购得,他虽是天兵派的人,但却喜好文风,得到这留墨书簿后如获至宝,有了此物,他可随时记下自己心路历程。
他见书页上段落断断续续,乱七八糟,定了定心,又说道:“沉折侯爷沉默寡言,也不与咱们喝酒,大多数时候都在自己帐中,我起初...起初还以为他....他名不副实,徒有虚名呢。我当真错的离谱,离谱至极。”
他摇了摇头,又道:“早上,天还未亮,高咏、藏善、藏容、秋阳他们四人来找我,说秋阳在附近小镇上打探到了消息,在云栈的北面有一处绿洲,绿洲中藏着一个邪魔外道,麾下有数百个强盗,他们让我和他们一齐去追杀这恶人,好去纯火寺领赏。
此举可不对劲,有违藏家军纪。我答道:‘若侯爷知道,咱们可要挨板子!’
高咏笑我:‘藏风宣,这是一场造福百姓的好事,也是一场功劳,就咱们几个人,若挑了人家的强盗寨子,咱们的名头定会远远传开。再说了,你年纪轻轻,怎地和个老头子一般。’
我说他们年少轻狂,鲁莽蛮干,但终于被他们说动了。咱们五人溜出城寨,秋阳在一个洞窟中捉出一个人来,这人就是那告诉他土匪之事的村民,看他模样,吓得厉害,是被秋阳逼迫的。
咱们将这人绑在马上,往北方沙漠骑去,这天,当真坏透了,太阳灼人,风沙又大,但对咱们龙火贵族来说也算不了什么。
那寨子靠山,守备倒也严密,加上离云栈很近,是个兵家必争之地,非拿下不可。咱们杀入寨子,果然全是凶悍的南荒匪人,于是见人就杀。
我练得是风行龙火功,跑的比别人快,动作很灵活,一点伤都没受,高咏他们也只受了些轻伤,待杀了两百多人后,寨子里的土匪都跑光了,那个邪魔外道并未现出踪影来。
我本以为走漏了风声,那个头领已经逃走,但我错了,他只不过外出办事,就在我们要离去时,他壮硕的身躯挡在了寨门口,眼神很凶恶。由那眼神,我知道他一定杀了许许多多的人,不仅杀人,而且还吃人。他绰号叫‘沙蝎’,是南沙海食人族的大高手。咱们剿灭了许许多多的食人族村庄,直至将他们杀的一个不剩。
因为南沙海的盟国每年给咱们龙国丰厚的供银,所以咱们藏家的军团要替他们处置隐患。
藏高咏举起弓箭,发出六枚火矢,他状态很好,这几箭射的又快又稳,我虽比他强上一些,但就凭他这一手连珠火箭的功夫,我没自信胜过他。
沙蝎皮肤变得坚硬,身侧伸出很多尖刺,背后长出蝎子的尾巴,身上绽放月亮的银光,他挡开了高咏的箭矢,一丝擦伤都没有。
我从书中得知,这样的人叫月舞者,是极凶险的邪魔外道。
藏善举起长枪,长枪上真气变了形状,缠绕着一条大水蛇,他朝沙蝎冲了过去,但沙蝎轻轻一跳,他原本在二十丈开外,但一会儿就到了藏善面前,藏善惨叫着倒下,我看见他转眼脸色发青,中了剧毒。
我根本没看清沙蝎是如何伤他的。
大伙儿都急了,全都施展龙火,围住沙蝎,但敌人实在太强,厉害的不可思议,厉害的叫人丧失战斗的勇气。
我全力扔出的飞镖,能够连续劈断三棵大树,但沙蝎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我打他不中。藏容练得是土行功夫,他很是结实,我平时与他切磋,往往被他追的到处跑,从来破不了他的防御。可那沙蝎尾巴一划,刺穿藏容的铁甲与石肤,也令他中毒倒地。
藏秋阳挥动火剑,藏高咏继续发箭,我不停扔出飞镖,三人与沙蝎缠斗,这敌人真如魔鬼,真是可怖,他动作诡异得叫人决计料想不到,他浑身上下似乎没一处不能伤人。我龙火功练到第四层,可在他面前一点用都没有,我知道只要被他碰伤一点,那就全都完了。
后来,秋阳也躺倒了,我于是拔出剑,绕着他奋战,终于一剑斩中他肋部,但他双手如钳子般一夹,我那附上风力的宝剑立刻就断了,他一脚将我踢飞出去,我这辈子都没这般痛过,痛的似乎肚子要炸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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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金色藏字旗
藏风宣浑然忘我,说了半天,只感口干舌燥,喝了一大口水,见书册上字迹还算工整,又说道:“咱们从沙蝎城寨中走出,走了没多远,突然间,前方黄沙滚滚,一大群穿铁甲的敌人朝咱们这儿杀来。我看那铁甲样式,认出竟是露夏王朝之人。
我问:‘侯爷,是露夏王朝’
侯爷回答:‘是露夏王朝流亡的将士,在南荒沙海中勾结匪人。我等此次征程,真正大敌正是他们。’
我看他们那铠甲很是凶悍狰狞,心里害怕,但咱们经历那一难后,已经没有退缩之意了。
高咏道:‘侯爷,你下令吧!’
侯爷答道:‘好,上前杀敌去。’
他站立不动,并无相助之意,但咱们五人都愿意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于是全力冲刺。这么一跑,更觉得侯爷功力妙不可言,深厚醇正,非但先前伤势痊愈,而且一点也不感到疲累。
敌人取出弓箭,射了过来,那弓箭上自行燃烧火焰,我扔出数枚飞镖,打中那箭矢,箭矢在空中砰砰炸裂,残片散落,我认出这是露夏王朝的‘裂弓’,威力极强,决不能让它靠近,于是一刻不停的扔出暗器。
藏善、藏容、高咏、秋阳分别杀入敌阵,敌人换上刀剑,双方拼杀起来。敌人借助铁甲,力气比寻常人要大,且一个个儿都凶残野蛮得很,四十多人围攻咱们五人,本来咱们抵挡不住,但侯爷在远处暗中帮助我们。
有时候,敌人放冷箭,我手上慢了,没召回暗器,肯定非中招不可,但那人的箭在空中一转,反而射中了自己人,又炸伤了不少;又有一回,我见高咏被一人掐住喉咙,摁倒在地,另三人用长枪刺他脑袋,忽然间,长枪一齐断了,那三人摔在一旁,高咏缓过力气,将那掐喉咙的活生生烧死。还有一次,藏容的土行强硬功夫被破,被一人一拳打中胸口,露出极大破绽,可追击的敌人却摔了个狗啃泥,反而被藏容一拳砸扁了脑袋。
敌人手中有几根长矛,最是棘手,那长矛尖头上有闪电,刺过来时,哪怕被擦伤一点儿,浑身就是一麻,伤口也发黑烧焦,我们被长矛兵迫的不得不后退,谁知过了一会儿,这些长矛兵全都不见了。
咱们都瞧出端倪,对侯爷很是感激:军中那些老哥们都说,侯爷从来不贪功劳,尽量把立功机会交给咱们,却暗中保护咱们安全。在他手下,只要肯奋勇杀敌,对龙国忠心耿耿,绝不会受半点亏欠委屈,而他自己总是对付那些最强最厉害的敌人。正因为他这样,咱们才会武艺越练越高,才肯真心实意的替他卖命。唉,我一开始还不信,现在想起,真是惭愧死了。
杀光了露夏王朝的伏兵,大伙儿都很高兴,再看侯爷,他仍站的远远的,好像根本不曾动过一般。高咏问侯爷是不是帮了咱们,侯爷说是咱们的武勇感动了武神,因此受到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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