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失落之节操君
烛九想要答话,但圣莲女皇忽再折磨他,烛九张大嘴巴,恨不得昏迷过去,恨不得自己死了,但心中有个念头:“我就算死了,她也不会放过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由此惧意再急剧增长。
圣莲女皇终止刑罚,又道:“你听了我那宫槐伯爵对你说的故事了么”
烛九想要开口,但怕惹她生气,圣莲女皇冷笑道:“喂,我问你话呢!”烛九魂飞天外,喊道:“是,是!我...记得清楚。”心中隐约想道:“她怎能知道难道她一直跟在咱们身后”
圣莲女皇道:“那故事连我也是头一回听闻,世事当真奇妙,就好像轮回不断的梦一样。那猎人因仇恨而疯,白升因仇恨而疯,你那前世因仇恨而疯,你呢你是不是也恨咱们龙火天国将来也会发疯”
烛九尚未答话,圣莲女皇动手,那痛楚又刺入全身,他本盼着自己能稍稍适应这残酷手段,如此能好过一些,但这番疼痛却是崭新的、前所未有的、如雷鸣闪电,又如绵里藏针,于痛中夹杂些许舒适,于是这痛苦更难以承受。烛九痛哭流涕,只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圣莲女皇放过了他,在他耳畔轻声道:“你可知我为何要这般待你”
烛九不敢恨,不敢骂,不敢对她不敬,甚至不敢看她一眼,他只觉的这圣莲女皇成了他生与死的主宰,成了他命运的审判者,只要她略微怜悯一些,烛九就能登入天堂,可但凡她稍有不满,连地狱都没她这般狠毒难熬。
烛九低声道:“饶了我,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圣莲女皇换上甜美柔腻的声音,她道:“在那故事的后半部,你知道为何那老虎能变作猎人”
烛九抬起头,望着圣莲女皇的面容,她显得这样圣洁,这样崇高,这样遥远,又这样亲近,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这般崇拜一个人,以至于只为她一个心思,一个念头活着。
他道:“因为....恐惧。”
圣莲女皇笑道:“是啦,你果然聪明,因为恐惧,那老虎学着做人,因为恐惧,那老虎变得聪明,因为恐惧,那老虎开始会说人话,因为恐惧,那老虎收获了人性。故事的最后,是老虎杀死了猎人,还是猎人杀死了老虎但反正活下来的定然是人,对不对”
烛九大声道:“对,对!”
圣莲女皇道:“因此,我曾经的小仇人,敬畏我吧,心怀恐惧吧,从野蛮的、愚蠢的野兽,变作聪明的、感恩的人,因为我随时可以让你生不如死,连死后都受永世煎熬。”
烛九语无伦次的喊道:“好的,好的,我忘不掉这恐惧,我的女皇,我的女神,我将永世臣服于你。”他曾因北牛而获得勇气,但在圣莲女皇面前,他的勇气荡然无存。
圣莲女皇点了点头,她减速而前,终于落在地面上,将烛九与那女妖尸首放开。烛九卑躬屈膝的跟在她身后,圣莲女皇嗔道:“你给我站直些,如此站立,当真糟蹋你这张脸。”
烛九立刻设法挺立,摆出自己想象中最优美的站姿,圣莲女皇叹道:“这蛮子娃娃,真没礼节教养。”在烛九身上碰了碰,这儿指点一下,那儿挪动半分,烛九当即改正,学得快速至极。
圣莲女皇笑了笑,忽然捂住嘴,哇地干呕了几声,烛九吓得动也不敢动,只说道:“圣上,您身子....身子怎样了”
圣莲女皇轻声道:“唉,我有了身孕,刚刚实不该与那白升拼命,当真凶险极了。”
烛九道:“原来如此,您神通盖世,震古烁今,即使怀孕在身,也能胜过那白升,当真叫人佩服的如痴如醉,但纵然您有无上英勇,您也该以自己身子为重。”他随口就说出这般肉麻的话来,但却并非溜须拍马,句句是肺腑之言,因他认定圣莲女皇就是他愿意侍奉一生的神。
圣莲女
三十九 白云依山尽
烛九垂首道:“圣上深谋远虑,我等远不及圣上之万一。”
圣莲女皇笑道:“你是不是喜欢那位宫槐伯爵”
烛九无法欺瞒,道:“我若介于男女之间,确实爱他极深,但眼下已成男儿之躯,便没有那般念想。”
圣莲女皇轻声道:“他们师兄弟皆会遭遇些古怪之事。”此言似在自言自语,烛九闷声不答。
说话间,已来到这矿脉洞窟的尽头,此处是一光明正大的石室,四壁仿佛皆用水晶雕刻而成,在石室正中矗立雕像,高约十丈,庞大至极,乃是一多臂的健壮女子,这女子半黑半紫,用一块黑布遮住脸面,浑身肌肉凸起、动作宛如猿猴。
圣莲女皇点头道:“原来如此,这应当是旱魃,古时巨巫之一。太阳王朝的邪徒们崇拜这古神,当他们灭亡时,此物已被遗忘,正是这紫翡翠所造之物改变气运,讲述断翼鹤诀,催人发疯。”
烛九面对这古老、凶险之物,感到胆怯,身子发颤,圣莲女皇将那女妖尸首烧了,红色烟雾飘向雕像,随后她就地打坐,对烛九笑道:“你若有胆,大可偷袭我试试。”
烛九骇然道:“圣上何出此言我万不会有这等心思。”
圣莲女皇笑了一声,遁入冥想。
烛九乖乖坐在圣莲女皇背后,心想:“这女妖与魁京也得了断翼鹤诀,但她习练生疏,功力低微。圣上将她尸体焚毁,似是某种仪式,可从这雕像中获取那一半断翼鹤诀的记载。以她聪明与修为,当可更进一步,真正领悟此法。”
我该不该舍命一搏
这念头令他害怕得无法呼吸,急忙竭力将其驱散。
他知道烛隆要找的那“兵刃”究竟为何物,它正是这兆国女妖的右眼,在烛九杀死她时,那右眼已融入烛九眼中。此双眼合璧之后,假以时日,烛九将有‘弑神’之能,到了那时,他就不必畏惧圣莲女皇了....
你如何能这样想你这大逆不道、卑微烂命的杂种圣上对你如此之好,她救了你,饶了你,信任你,提携你,你唯有跟着她,才有安稳舒适的日子。
烛九心意坚定,露出欣慰的笑容,仿佛他若起反叛之心,就会遭受无尽的摧残,而他若是乖觉服从,就会享受母亲般的温暖。
只要圣莲女皇在,烛九就是她的奴仆、她的臣子,永远都不会背叛。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圣莲女皇转动袖袍,横过手臂,烛九忙将她扶着起身。圣莲女皇夸他:“算你忠心精乖,我总算没白教你。”
烛九欢喜的泪流满面,连声道:“圣上,区区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圣莲女皇道:“你与那猛犸帝国算是盟友了,对么”
烛九道:“圣上若要我与他们决裂,我立刻与他们为敌。”
圣莲女皇笑道:“不必,不必,这群蛮子纵然厉害,我也不放在心上。但你需赢取他们信任,又时时向我禀报他们消息。沃谷族与我龙火天国世代为友,今后须得更为亲和才是。”
烛九道:“是,圣上高瞻远瞩,为臣下指明了一条前路。”
圣莲女皇望了望远方,道:“宫槐伯爵与那灵阳仙要找来了,你不许对他说见到过我。哼,女儿啊女儿,这孟如令又是怎么回事你瞒着我到底做了多少勾当”
她目露寒光,若有所思,烛九吓得跪倒在地,生怕受到迁怒。圣莲女皇沉吟半晌,叹道:“罢了,谁让你是我女儿呢”蓦然间,人已消失不见,烛九瞠目张看,不见圣莲女皇踪影。刹那间,那旱魃雕像四分五裂,轰然倒塌。烛九险些被砸中,忙不迭跑开了。
只听形骸喊道:“贤弟!”声音欣喜万分,如一道温煦的阳光照在烛九身上。烛九回身向形骸奔去,一下子扑入他怀里,感到心中痛苦、屈辱、卑微、恐惧被隐藏起来,一时不觉,只留下数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形骸自也激动,道:“贤弟,你这傻小子,见了为兄怎高兴成这样旁人若不知情,以为我抱得是哭哭啼啼的姑娘呢。”
烛九不答,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双眸中泪如雨下,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得到救赎。孟如令笑道:“这小兄弟吓坏了,你这位义兄可得好好安慰安慰他。”
形骸拍烛九后背,说道:“那魁京已然死了,华荣老僧也死了,熔岩老道受伤逃走,这宝藏嘛.....也不过是这么回事,没了也罢。只要你人好好活着,就是天大之喜,值得好好庆贺。”
烛九终于退开,凝视形骸,道:“安答,咱们这就回去。”
形骸道:“正该如此,不过你怎地跑到这儿来了啊,你的眼睛....怎会变成常人模样”
烛九双眼齐全,已能将那紫目功收敛,否则以他此刻功力,无法掌控,反会引火烧身。他叹道:“我也不知怎地,落下来后居然无恙,再一路找到此地,而我这眼睛....似乎杀了女妖之后,暂且消了异状。”
孟如令跑到那雕像原先方位,左瞧右瞧,恼道:“这雕像原先是怎般模样的为何碎成这样”
烛九道:“这似乎是一位旱魃巨巫的神像,但受了震动,才被毁坏。”
形骸道:“旱魃”说着走到那碎块之前,沉吟不语。
孟如令道:“小弟,你想什么呢”
形骸目光迷惑,忽然间,那碎石中升起一紫色怪物,此怪形如仙鹤,但羽毛呈紫,翅膀宛如骨骼,并无肌肉,形貌极端诡异。旋即这怪物尖鸣一声,化作流光,再无踪影。
孟如令愕然道:“这又是什么”
形骸皱眉道:
四十 镜影不相同
形骸召元灵骏马,朝曲和关方向赶,途中遇上元族侵扰沃谷族,便顺手打发,逐走强盗。见到景色优美之地,也往往稍作停留,游山观水、赏花踏青。又找僻静通幽之处,思索一门新道法。如此花了十多天,终于回到曲和城内。
利针茅、川星、辛树三人见他平安归来,喜出望外,摆宴相迎。形骸取出巫神百果图,交给利针茅,单臂行礼答道:“侯爷,贫道总算不负所托,完璧归赵了。”利针茅大喜,欲重赏形骸,形骸坚决不收。
川星问道:“贤侄,咱们听说草原上不太平,那元族兴兵抢夺沃谷族。利兄弟不知究竟,不便出战,后来又得知他们在北牛手下吃了苦头,你可知道些内幕”
形骸道:“岂止是一些内幕原来此事牵扯到草原中一处大宝藏。”于是将自己来到紫怡林,碰上熔岩老道率元族攻打,一路逃到北牛国境中,北牛独力战胜熔岩老道之事说了出来,只隐去与烛九结拜之情。
三老纵然见多识广、多遇变故,可陡闻这等奇遇,也为之深感震惊。利针茅道:“原来这北牛名下非虚,他虽未必是天下无敌,但在草原上确实无人可制,若放纵不管,久而久之,必成大患。”
形骸本不想对付北牛与孟如令,但北牛雄心勃勃,英雄了得,实是龙国北面最大威胁,于是将北牛身边聚集灵阳仙绝顶好手的消息如实告知,以免曲和关失了防范。三老勃然变色,眼中都露出深深担忧。
辛树将灵阳仙视作大敌,断然道:“我当回去告知纯龙寺长老院,尽遣高手,立刻铲除这妖国邪魔。”
利针茅与川星都想:“传闻纯火寺中藏龙卧虎,有不少龙火贵族修为深湛,更胜辛树兄,却不为外人所知。若当真要与北牛交手,正好开开眼界。”
形骸忙道:“他们那猛犸国冰雪连天,霜雪满地,手下将士又极为悍勇,他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纯火寺若要奔赴其国与之开战,着实太不明智。”
辛树僧叹道:“不错,老衲就是脾气急躁,不识大局,此事还需与寺中师兄好好商量商量。”于是修书一封,取来信鸽,放飞送出。
川星又问道:“贤侄,后来呢这巫神百果图又是如何夺回来的”
形骸再说起自己蒙紫怡部指点,偷袭元族残部,夺回此物情形,但对寻宝之事绝口不提。龙国富饶无比,三老本也不想去找什么宝藏,只求元族未能得逞,倒也放心下来。
形骸遂向三老辞别,三老对他感激异常,意欲办宴为他践行,但形骸推说自己喜欢清静,婉言谢绝,当即离城。
又经过草原绿地,跋涉数日,抵达海港找船,忽然间,他耳中有人说道:“傻瓜,看这儿!”
形骸惊喜交加,转目张望,只见一茶铺靠窗处坐着一绝丽少女,她头戴笠帽,身穿黑蓝衣衫,一头黑红长发,不正是孟轻呓么
他高兴的忘乎所以,快步走入茶铺,在她对面一坐。孟轻呓微微一笑,嗔道:“我在此已等了你三天啦。”
形骸“啊”了一声,道:“早知如此,我该再快些行路,也能早些与你相遇。”
孟轻呓注视形骸,见他平安无事,心中喜悦无比,若非在大庭广众之下,早就纵体入怀,与意中人亲吻拥抱了。形骸瞧她眼神,当即明白她心意,心潮澎湃,情意激荡,握住她小手,孟轻呓俏脸晕红,抿嘴笑道:“你准又遇上不少稀奇古怪之事,还不快从实招来”
形骸起身,坐在她身边,在她耳畔轻声说话,孟轻呓脸上血色一直伸至脖根,嘴角上翘,却贴的离形骸更近了些。形骸闻着她身上芬芳,感受她秀发拂过脸颊,只觉心情舒畅,情难自已,可想起毕竟此行经历非同小可,于是排除杂念,凝神以告。
他将途中见闻遭遇一五一十的说出,连隐瞒那曲和关三老的细节也一并揭露。孟轻呓初时沉醉于爱侣间的温柔情调,但听了几句,秀眉微蹙,已然全神贯注,严肃认真。
形骸知她心意,叙述时侧重她所关心的事,几乎无需她多问,孟轻呓索性默默聆听,同时思索因果。待形骸说完,她叹道:“行海,我真得好好看着你,不然下回你再外出办事,我岂不要吓出病来”
形骸劝慰道:“这倒不必,经此磨练,我道法武功更加得心应手,人也更机灵了不少。你肩负重任、操劳繁多,我反而恨不得早些出山,也好替你分担。”
孟轻呓伸出手指,轻轻刮他脸颊,小声叱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教你的事,你可得牢牢记住。”
形骸抓住她手指一吻,道:“你对我诸般教训,我一个字都不敢忘了。”
孟轻呓啐道:“我怎地训你了我待你再体贴不过啦。”说罢额头撞了撞形骸肩膀。形骸见她调皮,在她额头上一吻,孟轻呓身子一震,险些钻入形骸胸怀。
她抬起头,付了账,拉着形骸出了茶馆,两人来到码头一艘船上,船中空无一人,形骸这才将她拥入怀里,孟轻呓脸颊贴着他胸膛,两人微微摇晃,又时不时互相亲吻。
过了半晌,孟轻呓叹了一声,做了个鬼脸,道:“该说正事啦。”脱离形骸,手一挥,那艘船驶离岸边,来到一波澜不惊之处。孟轻呓俏立船舷,望着海上气象,形骸与她并肩而立,等待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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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娇柔易受创
形骸咋舌不已,道:“梦儿,你...这疯姑娘,可当真...当真什么都敢做。”
孟轻呓吐吐舌头,笑道:“你是头一天识得我么”
形骸道:“死在你手上的如令那位情郎,莫非并非纯火寺的细作”
孟轻呓摆摆手,答道:“那人可没这么大本事,但却是个流连青楼、不忘花坊的负心汉。我审问此人,原来他想骗财骗色,卷走我府上财物。如令被此人骗的团团转,我焉能不杀他”
形骸又问道:“既然如令体内有你一缕魂魄,你岂能....岂能不知道她在哪儿你一直可以去找她,向她解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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