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失落之节操君
形骸摸摸自己脸颊,肌肉是麻木的,他找了面镜子,发现自己成了活尸。
骸骨神道:“无人能看穿你的面貌,冥火自然而然会赋予你障眼法,
一 天地我独尊
夜间,营帐中仍亮着灯火,火光明亮,人影摇晃,响起轻微的剥咧声。
玫瑰坐于桌前,看着兵书,灯光照得她俏脸生红,双眸中似有水般的火焰流淌。帐外的风吹来了海洋的气味儿,咸咸的、湿湿的,玫瑰看书看得入迷,海风吹动她的秀发,她的心却始终在书上。
忽然,灯火熄灭,帐内一片漆黑。玫瑰脸上变色,手按剑柄,摸出玉净瓶来。她察觉到身前站着个人,离她约有丈许,此人何时到来,玫瑰半点不知,他若出手,玫瑰局面不妙。
那人开口说道:“是叛军派我来取你性命。”声音竟是个女子。她嗓音娇嫩,语气生硬,不带半分情感。
玫瑰道:“是么那你为何还不动手”
刺客不答反问:“你占了十八集铺时,为何将军中粮草分发给镇上的难民”
玫瑰皱眉道:“人要吃饭,不然会死。他们是我龙国的子民,我瞧他们挨饿,因此给他们些吃的。”
刺客道:“粮草乃行军命脉,大敌当前,你如此举动,实是狂妄自大、不知所谓。且那些难民中有不少在叛军中效力,此乃妇人之仁,你不怕养虎为患”
玫瑰笑道:“可接下来打的几仗又是谁赢了”
刺客微一犹豫,道:“你兵法颇有火候,可错事始终是错事。”
玫瑰道:“若是错事,你刚刚早拿剑刺我了,为何等到现在”
刺客一愣,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玫瑰道:“你若想投靠我,我欢迎之至,可你不该灭我的灯,我读书正来了兴致,这一下可被你打断,我都忘了自己看到哪儿。”
刺客激动起来,道:“谁说我想投靠你”
玫瑰道:“我说的。”
刺客急道:“我只是....只是来告诉你一声,十八集铺的人很感激你,叛军中仍有厉害刺客,你需务必小心。”
玫瑰朝她鞠了一躬,道:“姐姐,你留下来帮我,成么”
刺客“啊”地一声,似乎方寸大乱,朝玫瑰扔出一物,玫瑰伸手接过,见是一丁点翡翠。她记得十八集铺上有个小姑娘,她爹爹病重,玫瑰让军医替他看病,还给了她一些碎玉,好让她过活。
正如刺客所说,玫瑰明知自己所做是错的,或许她帮的是敌人,或许她假仁假义,施恩卖好,将自己的将士置于险境。
但敌人不过是乌合之众,玫瑰带这许多粮草也用不上,她本就打算速战速决,一切也正如她所预料。
龙国天威,举世无敌,又何惧草民叛党玫瑰不仅仅是来平叛的,还是来告诉这儿的人,龙国象征着仁,象征着义,象征着天理,象征着威严。如臣服于我,我必善待于尔,慈悲为怀;如与我为敌,我必摧城拔寨,绝不留情。
那是数百年来龙**团的信条,如今人心不古,但玫瑰仍奉之为至理,她麾下兵马也必须恪守不违。
玫瑰手一挥,点亮烛火,在她桌案前的草席上一指。刺客在她面前坐下,揭开面罩,她年纪似乎比玫瑰大一些,肤色黝黑,瓜子脸、樱桃红唇、一双杏眼,甚是好看,她颇为紧张,举动拘谨,玫瑰反而觉得她年纪比自己小得多。
玫瑰道:“你本事真大,我军中守备算得森严,你是如何闯进来的”
刺客道:“我遇上人,就点穴道,一路至此。”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却在五万兵马中来去自如,身手委实令人惊叹。
玫瑰道:“我叫藏玫瑰,你呢”
刺客道:“你不必知道我姓名,我只是来提醒你....”
玫瑰道:“你答应帮我了”
刺客道:“我不能,我....我若帮你,他们会杀死十八集铺的人,杀死我的...我的妹妹。”
玫瑰道:“那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出发。”
刺客愕然道:“出发去哪儿”
玫瑰道:“你带我去叛党大军老巢,将他们一网打尽,防止他们杀人。”
刺客大骇,摇头道:“那儿高手许多,都是我的同门,我...”
玫瑰笑道:“只要你告诉我在哪儿就成,反正你是来杀我的,又何必管我死活”
刺客低下头,抿嘴许久,道:“过了蛇湾,西岸有个不起眼的洞穴,他们...都藏在那儿。”
玫瑰呼哨一声,突然间,刺客背后多了五个人影。刺客大惊失色,回过身,长剑挡在身前,但那五人一动不动,垂首而立。
刺客猜这五人各个儿了得,行动之际,连她都难以察觉。玫瑰早就能制住她,为何却一直忍让
玫瑰道:“都听到了么咱们即刻出发。”
五人点了点头,让开道路,玫瑰道:“姐姐,你走吧,我就不送你了。”
刺客道:“我随你....随你一起去,那儿地方很难找,且有哨兵。”
玫瑰道:“姐姐,多谢你。”
刺客又道:“我姓木,木菀心,我身上有咒法,遇上首领,只能乖乖听他的话,不能随你们杀进去。”
玫瑰心知木菀心受那首领掌控,练成这一身刺杀本领,所受之苦直是超乎想象。她好生同情,点头道:“我知道此人底细,我会替你杀他。”
木菀心不知所措,不发一语。
....
两个时辰之后,玫瑰等人从那洞窟中出来,
二 地狱无看守
降木月中,天色灰蒙蒙的,树叶黄橙橙的,淡雨轻轻落下,万物皆似染上了似有似无的哀愁。
形骸走过铺满落叶的山路,踏上台阶,细雨斜斜打在脸上,他感到一丝凉意,又似什么都未感受到。
山上可见一角围墙,颇有些年头,爬满苔藓蔓藤,再往上走,见到拱门与屋檐,立柱与匾额,写着云火纯龙寺。
五天之前,孟轻呓对形骸说道:“你二十岁啦,该需去纯火寺的寺庙中祷告,不然可领不了俸禄,我知道你厌着纯火寺,可也没有法子。”
形骸想起梦儿,冷漠的心温暖了些,于是加快脚步,步入寺门。
云火纯龙寺乃是纯火寺的下属寺庙,亦是纯火寺中数一数二的圣地。当今纯火寺各地寺庙中最负盛名的高僧,皆出自云火纯龙寺院之中。一百年前,五行老僧下令拆除墙壁与寺门,寺庙周围仅存一面土墙废墟,如此举动,为示意佛法无界,如此一来,任何外人皆可来去自如,参拜五行神龙佛。
现如今,这寺庙几乎毫无防备,仅有天险可守,若有强敌攻打,寺中僧侣岂不会遭殃
世上绝无那般蠢人,胆敢挑衅云火纯龙寺。寺中有五行神僧,另有龙佛化僧长老,功力之深,凡人莫测,更何况还有神秘的迷雾师隐居在此,即使圣莲女皇前来,只怕也不敢造次。
身后有人说道:“劳驾,施主,请让一让。”几个面黄肌瘦,满脸尘土的和尚尼姑走了进去。
偌大前院中,坐着数百人,全数留着头发,静坐不动。形骸听说众人皆是为出家而来,请求前院主人木行僧为他们梯度出家。这些人中,有凡俗之辈,也有龙火贵族。有些是朝廷命官,有些是江湖豪客,有些是江洋大盗,有些是青楼的常客,至于穷苦百姓也是不少。
寺中的木行僧会让他们不吃不喝的坐上数日,考验其心,若能坚持下来,则替他们梯度,成为杂役和尚,再过数月,每人给一个木钵,不发盘缠,打发出门,绕着缚灵大路走上一圈,如果能够返回寺庙,则成为正式僧人,可传授纯火寺的佛法武艺。这一圈路极为漫长,且艰难无比,走的慢者往往要耗时一年,途中仅能化缘,不可用出家前半点资财,否则会被龙脉察觉,立时开革出门。
纯火寺乃龙国国教,信奉教义之徒不计其数。走完旅途者要么是身负龙火之人,要么是内功精湛的高手,要么是毅力卓绝的少年,若是心不诚、志不坚,体不强,定会半途而废。
除了新觉醒的龙火贵族之外,通过这考验筛选,每年纯火寺更有许多心智体魄甚是坚韧之人投奔,纯火寺势力之大,高手之多,传播之广,超过海法神道教百倍。龙国数万万顷之地,哪怕再偏远角落,也有纯火寺的寺庙,有纯火寺的高僧。
形骸驻足观看,有一妙龄尼姑走了过来,她眼睛甚是清澈,肤色雪白,样貌端正,打量形骸模样,问道:“施主,你是青云侯么”
形骸单臂行了个佛礼,道:“师太,我曾遣人送来书信,需拜见木行大师,度过成人之礼。不知师太法号”
那尼姑甚是兴奋,眼中流光溢彩,好似野兽。她道:“我叫秀萝,你随我来吧。”
走过前院,顺着长廊,越走越是荒僻,形骸神色如常,不以为意。秀萝推开一扇极隐秘的铁门,门中传来一阵阵哀嚎惨叫声。
秀萝叹道:“人间既是地狱,我等实乃地狱看守,地狱之中,自有苦难之音,施主不必介意。”
形骸道:“观地狱之苦,知人世之乐,在下颇想见见地狱中的景象。”
秀萝笑道:“我本就想让你瞧瞧,木行僧嘱咐过,你是贵客,可身上戾气重,须得点化点化你。”
两人越走越深,血腥气味儿越来越浓。恍惚间,形骸似又回到了那个夜晚,走在雷府的一座座房屋间,在黑暗中见到骸骨,见到血迹,见到死尸,见到妖魔。
屋中有近十人,皆被铁链拴着,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浑身肌肤没一处完整,体内骨骼没一片完好,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照此下去,大多数活不了几天。
形骸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秀萝道:“邪魔外道。”
形骸问:“何谓邪魔外道”
秀萝答道:“与妖魔勾结,图谋不轨,危害龙佛,污染龙脉,扰乱世间,不敬女皇者,皆是妖邪!”说出此言,已是声色俱厉。
形骸走上前,撑开其中一人嘴巴,见他舌头已被割去大半。形骸道:“真是怪了,他似是我海法神道教的一位同门,数月前失踪不见。”
秀萝扬眉冷笑道:“此人以往是谁,已然无关紧要,他是从地狱来的,我等就该以地狱法门度他!他召妖魔为他效力,为数远过三只,犯了教义国法,罪该万死!”
形骸点点头,手指轻划,那人身上镣铐似被利刃割断,形骸又在此人额头上一拍,一股浑厚真气吊住此人性命。
秀萝冷冷说道:“你协助妖邪,图谋不轨,与之同罪,今天也休想走了。”
形骸背起那人,身形一晃,倏然震开重重门锁,直往外闯,那秀萝在他身后追赶,哈哈笑道:”你私闯大牢,劫走死囚,更是罪加一等,孟行海啊孟行海,想不到你这般蠢,这是自寻死路了!”
来到地面,微弱的日光透过云层,照在形骸身上。他见到院中站着二十来个和尚,手持兵刃,圈圈环绕,堵住出路。
&nb
三 心中有杆秤
人在半空,形骸召来云孔雀,将那人放在云孔雀背上,道:“送他去海岸公国,找三钳大仙,随船回海法神道教,禀报六位师尊。”
那人睁开眼来,含混不清的低声道:“多谢....多谢师弟。”
形骸道:“善恶是非,我心中自有标杆,我赏善罚恶,随心所欲,你不必谢我。”遂挥别云孔雀,落在地上。
他沿着缚灵大道,行了不久,到附近镇子找客栈住下,往床上一躺,心想:“闯入云火纯龙寺,杀了修罗堂堂主,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但这又有什么扪心自问,你做错了么若没做错,又何必自责
对,对,若问心无愧于天地,则世间无一人能指责我,惩罚我。那秀萝是个大恶人,偏离了纯火寺初衷,蛊惑人心,教导残忍之义,哪里有僧人模样她要杀我,我唯有杀她。不光光是她,所有追杀我的人,不管是和尚还是官府,我统统一个不留的收拾了。
不可,不可,若真是如此越闹越大,直至不可收拾,未免会令梦儿头疼,我还是稍稍收敛些好。
照理而言,寺庙中高手如云,形骸深入其中,万无顺利脱身之望,可他毕竟大摇大摆的出来了。那秀萝所做之事也见不得光,多半是私下堵截形骸,木龙僧未必会宣扬出去,让拜天华等其余五行俗僧知道,更别提五老化僧了。
屋外有人敲门,道:“客官,我送饭来了。”
形骸道:“进来吧。”
那店小二稍稍一推,门开了,他手捧木盘,盘子上菜肴丰盛,他低着头向形骸走近,将餐盘放在桌案上,笑道:“客官给的银两多,咱们整治的稍稍多了些。”
形骸已闻不到香味儿,味觉也与死人无异,这令他愈发想念梦儿,唯有与孟轻呓在一起,他才能成了活人,体会酸甜苦辣、喜怒哀乐,一醉方休,眼下他却是活尸,麻木混沌的盗火徒。
他夹起牛肉,吞入腹部,又几口将酒喝光,菜饭毫无滋味,酒也与水无异,但却能补充冥火。他成为活尸后,比龙火贵族时更感到饥饿,他不会饿死,可吞吃起来却像饿死鬼一般。
那小二见他这副吃相,吓了一跳,可又面露喜色,道:“本店的香辣牛肉扬名天下,无怪乎客官如此喜欢。”
形骸点点头,道:“听说十天之前,梁建大仓死了一位龙火贵族,他也是死在这紫鲜毒之下,对么”
小二脸色剧变,不自禁退后数步,狞笑道:“好个青云侯,你尝出来了”
形骸道:“纯火寺明里暗里的勾当可真不少,让人好生开眼。”
小二道:“我这紫鲜毒入腹,功力弱者,转眼毙命,功力强者,气力全消,天下无药可解。百战百胜,百试百灵,如今阁下身中此毒,尚且能镇定自若,果然非同凡响。”听他语气,对这毒推崇有加,信心十足。‘
但他不知道这毒只对活人有效。
形骸道:“据我所知,梁建那死者是死在你手下的第十人,他纵然贪杯好色,可罪不该死。是因为他做了与妖邪贪欢的勾当,你们又无真凭实据,只能暗中下手杀他么”
小二听他说的声音响亮,怕被隔间人听到,那样一来,唯有再杀人灭口。他喝道:“闭嘴!”抢上一步,施展纯火寺小擒拿手,抓向形骸后背大椎穴。
形骸一挥手,闪电打出,这小二霎时成了焦炭,当即身亡。形骸叹了口气,心想:“或许该留个活口,可以指证秀萝尼,但纯火寺信徒宁死不屈,捉了也是无用。”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