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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浪形骸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失落之节操君

    那人道:“你还有许多路可以走,但我建议你追随你爹爹去,对你而言,或许是最好的下场。”

    白雪儿身子一颤,双手攥紧衣衫,她流泪道:“我...爹爹他...要我报答你...”

    那独臂人摇头道:“你最好的报答,就是让我清净些。”说罢手一扔,一柄匕首落在她身前。

    白雪儿身子止不住的抖动,她拾起那匕首,想要自杀,可手上没半点力气,她恐惧的要命,她知道自己不想死。

    只要有生的希望,她渴望活下去,哪怕跟着这个残忍狠心的怪人。

    她道:“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我愿意跟着你,做牛做马都好。”

    独臂人道:“这儿林间不是有许多村庄么你难道没有亲戚能够投奔”

    白雪儿哀声道:“其余...其余村子也都是....青阳教的,所有人要么听他们的话,要么被他们害死。”

    独臂人道:“世道污浊,洁者难存,那你还是死了为好。”

    白雪儿咬咬嘴唇,她该如何回答再继续哀求他么她害怕受伤,害怕被拒绝。

    独臂人低声道:“蝼蚁尚且偷生,对么又或者她装得太像,就如那人一样”

    白雪儿难受之余,心道:“他说的是谁”

    独臂人倏然一动,一巴掌打向白雪儿,白雪儿大惊,自然而然将爹爹所传的功夫使出,匕首刺向独臂人掌心,伏下数个后招。独臂人一把抓住她脖子,将她提起,白雪儿所有后招半点也用不上。独臂人道:“我用这招杀了不少妖女,你可要试试”

    白雪儿心惊胆颤,可瞥见爹爹尸首,又莫名生出一股硬脾气来,她艰苦说道:“我....自尽不成,谢谢你...杀我。”

    独臂人将她仍在地上,乒地一声,白雪儿身子骨瘦弱,摔得很疼。独臂人问道:“你骗不了我,你并非凡人,你体内真气活跃,不似凡人死气沉沉。”

    白雪儿咳嗽几声,道:“爹爹...说我和他是一位....一位土地爷与凡人的后代,体内流着小神的血。”

    独臂人道:“难怪,你那祖先叫什么名字你爹爹呢”

    白雪儿道:“爹爹他叫陈异戎,祖先...祖先可不知道。”

    独臂人喃喃道:“想不到曾纵横江湖的铁尾壁虎陈异戎隐居于此,又丧生于屑小之手,世事难料,人如浮萍。”

    白雪儿心想:“铁尾壁虎这是爹爹的外号”想起他从未对自己说起过此事,又悲从中来,簌簌哭泣。

    独臂人摸出一本小册子,在册子里翻了又翻,似在找什么记载。白雪儿转过身,不敢去看。那独臂人自言自语:“好,那尼姑庵离这儿不远,正好去一趟。”

    白雪儿暗忖:“他要送我....去尼姑庵啊,他要送我出家”

    独臂人将陈异戎尸体埋了,插了根木条,跪地郑重祷告一番,白雪儿微生好感:“他也许...也许很凶,可但对爹爹很敬重。”走近几步,向那木条磕头,听独臂人念道:“神赐野性,人得愚昧,魔赐智慧,人得疯狂。”

    独臂人站起,白雪儿立刻也站直了,独臂人道:“你随我来吧。”

    白雪儿也不多问,点了点头,独臂人从地上召起一匹马,跳了上去,让白雪儿搂住他的腰。白雪儿惊异无比,呆了半晌,摸索着跳上马背,抱住独臂人,她年纪甚小,可想起今后或许就要和此人相依为命,心中忐忑不已。

    两人不发一言,骑行了半夜,出了山林,到了镇上,至天明时分,街头热闹起来,她见前头有一座尼姑庵,匾额上写道:“碧娘庵”。

    白雪儿“啊”地一声,心中一悲:“他...他果然还是不要我。”

    独臂人道:“你在这儿等我。”走到尼姑庵门前,敲开了门,几个年轻美貌的尼姑开了门,见了独臂人,皆神色困惑。

    只听独臂人道:“我来卖奴隶。”

    众尼姑花容失色,当即哗然,矢口否认,但独臂人神色冷漠,目光威严,指着白雪儿,白雪儿浑身大汗淋漓,想要逃走,却又没胆量。

    终于走出个老尼姑来,看白雪儿姿色,眉开眼笑,低声道:“客人,这件事当入内密谈。”

    两人走入寺中,过了许久,独臂人走出,手中拿着个钱袋,对白雪儿道:“你在这尼姑庵出家吧。”

    白雪儿退后一步,悲愤的看着他,独臂人仍然一副死尸般的表情,他一把抓住白雪儿,在她后背一拍,白雪儿痛的大叫起来,似被刺了一剑,身子酸麻,无法抗拒,一群尼姑走出,笑吟吟的将白雪儿拽了进去。

    庙门缓缓关上,白雪儿回过头,见独

    臂人背着身走远了。

    白雪儿只是流泪,听那些尼姑七嘴八舌的劝道:“小妹妹,你来月事了么那就可以和男人好啦。”“你别哭,别哭,咱们都是过来人,初时一痛,后来就不难受啦。”

    老尼姑道:“别耽搁,我花了二十两翡翠,用光了棺材本。今个儿找人就破了她,明个儿就让她陪那些达官贵人。”

    有人问道:“先前那独臂人是谁为何知道咱们暗中的勾当可别走漏了风声。”

    老尼姑肃然道:“他你都不认识他是鼎鼎大名的青云侯爷啊。”

    白雪儿心生恨意,暗想:“他...他叫青云侯这样的坏人,居然是也能当这样的大官”

    众尼姑奇道:“原来是他想不到这般俊,他为何也来卖奴隶”

    老尼姑笑道:“多问什么他名声要紧,怎会告发咱们快去,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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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侯爷本无情
    形骸领白雪儿来到院中,白雪儿见着死人已不再惊惧,但她常想起爹爹说:‘白雪儿,你小姑娘家,学这些打打杀杀的本事,不如学些服侍丈夫的手艺。”

    爹爹从来舍不得让我做半点粗事,他打猎回来,连剥皮割肉的活都不让我碰。我要练武,他也是迫于无奈才传些小巧的功夫。他怕我练粗了手,弄糙了皮肤,那就不好看了。

    但眼前的人,这个青云侯,这个孟行海,他是不在乎的。嗯,他是我的恩人,原也无需一直待我好。并非世上所有人都觉得我好,都认为我漂亮,都....都想与我成为夫妻。

    也许是我年纪太小了等我...等我再长高些,长大一些,就像妈妈一样,他也会....也会像先前那个大汉那样看着我,想要抱我,亲我....

    白雪儿脸颊滚烫,低下脑袋。

    形骸盘膝坐了片刻,地面升起无数幽灵,白雪儿吓得手足冰凉,无意间躲在形骸背后。众幽灵虚劈空砍,不知在做些什么,少时,形骸道:“除灵已毕。”放一把火将这尼姑庵烧了,带着白雪儿策马疾跑,双目警觉,以防留下目击。

    形骸道:“陈白雪,这尼姑庵里的事,不许对任何人说,他们是纯火寺下的寺院,若传了出去,后患无穷。”

    白雪儿道:“我不说。你....你叫我白雪儿好了。”形骸好像点了点头,又好像没有。

    她怕坏人,怕鬼魂,怕野兽,但不怕这孟行海,她问道:“纯火寺的大和尚一个个儿都厉害得很,青阳教的人也怕他们。行海哥哥,你为何要与纯火寺作对”

    形骸冷冷说道:“不许叫我什么行海哥哥,叫我侯爷、师父都可以。”

    白雪儿暗忖:“他这人....为何这般疏远我”答道:“好,侯爷,你烧去罪证,是怕纯火寺么”

    形骸道:“我是替纯火寺捉害虫,摘毒瘤,只要做的是好事,何必畏首畏尾只是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

    白雪儿道:“杀人也算是好事”

    形骸道:“记住了,杀恶人是最大的好事,遇上我认定的恶人,就算旁人都说他是好人,我也定斩不饶。”

    他语气平淡而坚定,仿佛能看穿世人罪孽,自行裁定审判一般。白雪儿又问道:“要是你....弄错了呢要是那人不该死,而你又将他杀了呢”

    形骸道:“这如何可能”

    白雪儿嗔道:“怎地不可能像我先前恨你恨不得与你拼了,可其实你....不算是坏人。”

    形骸朗声道:“但行正道,自有天助。我要杀的人,皆是丧尽天良、天理不容之辈!老天爷不会眼睁睁瞧我犯错,会在紧要关头点醒我,若当真容忍我杀戮之举,说明我没走上邪路,更无半点过错!”

    白雪儿曾跟其父读书,知道些道理,道:“你说的都是歪理邪说!前因后果,半点不搭。”

    形骸道:“妇人之仁,愚昧之言。你自不必听我的话,只要学我的道**夫就好。等你本事大了,我就放你走,也算对陈异戎有个交代。”

    白雪儿心想:“你为何老想赶我走我当真这般讨人厌么你若真对我有恩,我又岂能一走了之”

    形骸取出半块翡翠,瞧了又瞧,道:“线索乱了。”又道:“我听你说,青阳教占了许多村子,推行邪教对不对”

    白雪儿忙道:“是,是,侯爷,我求你去解救他们。”她自身逃出了青阳教掌控,但代价极为惨痛,她盼着别的村子也能得到拯救。

    形骸道:“解救如何解救他们是心魂被迷惑,并非单单身躯受操纵。”

    白雪儿心中一凛,知道他又要杀人,道:“但也有许多人像爹爹与我一般,只是逃不出来而已。侯爷,你发发善心,救救他们,好么”

    形骸道:“救了之后呢若救下一大堆孤儿,岂不麻烦”

    白雪儿茫然道:“是啊,那怎么办”

    形骸叹道:“我只管杀,其余一概不管,你这丫头很是愚善,莫要多管闲事,好心泛滥。”

    白雪儿想要反驳,想要再劝,但形骸嫌她太吵,瞪她一眼,白雪儿吓得把话吞了回去。

    她也不认得所有村子路途,却记得十里之外的蝌蚪村中有一位“圣女”姐姐,为人不错,待自己很好,于是告诉了形骸。

    形骸皱眉道:“圣女姐姐是青阳教的头目么”

    白雪儿急道:“不是啦,你可不能杀她!她是青阳教的处....嗯...童女祭品,说要有朝一日,投入碧云洞喂邪神兽的。这些天正好是祭祀的日子,哎呦,她不会....不会已经....”

    形骸轻声道:“邪恶滋生,流毒无穷,不找到祸胎根源,终究难以除尽。”

    白雪儿鼓足勇气,又问道:“侯爷,你是个赫赫有名的人,对不对那尼姑庵的坏尼姑都听说过你呢。你是朝廷的大官么你是龙火贵族么”

    形骸道:“我是圣上封的侯爵,四派群英会的魁星,当今的武状元,也是海法神道教的四杰之首。”白雪儿听不懂这些名目,但隐约觉得他这般说的时候,这铁石心肠之人也颇引以为傲。

    那毕竟是形骸身为活人时最后的光荣。

    他如今已然出山,可以收徒,那徒弟虽不算做海法神道教的门人,可也算支派一脉,他想了想,传白雪儿气舞掌的口诀,让她先记熟了,打下根基,白雪儿经历变故,心性坚韧,不敢轻慢,听了几遍,反复轻声背诵。

    又骑了半天,还复入丛林间,来到一处溪谷,正是那蝌蚪村。白雪儿四下一望,惊呼一声,不自禁紧紧靠住形骸,道:“侯爷,这.....”形骸双目扫动,见村中多是死人,身子微微一顿。

    死者身穿



八 来人是安答
    木塔顶上的阁楼内,三人分散而坐。其中一人是个极强壮的汉子,脸上满是疤痕,手持大刀,紧盯着被石狮子、大橱柜堵死的厅门。另有一穿大红衣衫、青春秀美的少女坐在最里头。在大门右侧,则是一瘦弱苍白的少年,这少年衣着与那汉子相似,或许是牧民之风,只是颇为精致华贵,容貌也甚绮丽,竟足以与那少女争辉,他看着柔弱,却有一股凛然无畏,统领群雄的风采。

    砰地一声,那大门又被一撞,连地上木板都在震动。少女露出些许惊惶之色,轻声道:“这位公子,我可连累你啦。”

    少年朝少女一笑,少女脸色一红,但仍矜持有礼,只听那少年说道:“这群青阳教徒,行事愈发恶毒,既然让我遇上了,又岂能不管姑娘放心,我身上的毒已好了大半,他们若闯进来,反而是自寻死路。”

    少女道:“我姓陈,叫陈若水,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少年道:“我叫烛九,是从北方雅藏布草原来的。”指了指那汉子,说道:“他叫杰马宗,是我的护卫,也是咱们部族最强有力的勇士。”

    杰马宗笑道:“族长,我手上的刀,可及不上你的‘紫目神功’。”

    这位少年,自然是当年与形骸结拜的那位沃谷族少年烛九了。他那部族藏于外人难至,风水优渥的深谷之中,经过多年修养,变得愈发强盛,而他这紫目功进境极大,自诩已比三年多前的自己强了十倍。

    不久前,他得知一桩重大消息,遂漂洋过海,不远万里来到地母岛,赶往藏川之地,然则途中却碰上青阳教徒作恶,他们要将这少女当做祭品,供奉给山中一妖物。烛九与青阳教有深仇大恨,见状如何能忍于是出手将少女救下。

    他武功虽强,可那妖物身上散发鱼腥奇毒,令他措手不及,难以取胜,只能带着这少女一路逃到这高塔上头,将大门堵死,随后竭力运功解毒。而这杰马宗是烛九找来的一位龙火功精湛的勇士,体魄强壮,中毒反而较轻,若非他数次击退青阳教徒攻势,三人决计撑不了那么久。

    陈若水道:“公子切莫为我勉强,我被青阳教选中,命中注定该当沦入妖兽之腹,只是我有一堂妹,比我小了两岁,她叫陈白雪,人在马泉村里,若公子能够逃脱,还请公子救她逃离青阳教魔掌。”

    烛九听着少女用辞文雅,临危镇定,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如何像是个荒村中的姑娘他心中钦佩,摇头道:“我非但要救那陈白雪,更不容许他们伤你半点。”

    就在此时,木门响声愈烈,轰地一声,堵门的石狮子与橱柜全被震歪,门闩断裂,一身材高大的秃头男子走入门中,此人脸上无一根毛发,乍看像是读书人,颇有秀雅之风,但烛九隐约觉得此人眼神诡异,神智颇不正常。

    杰马宗大喝一声,身上火光明亮,一招“天神牧马”,劈出沉重刚猛的数刀。那秃头男子掌心水光流淌,往前一拍,力如海浪,杰马宗身不由己的退后丈许,方才站定,他气喘吁吁,用沃谷族语骂道:“若非那臭鱼的毒,老子....岂会敌不过你”

    秃头男子双手负背,好整以暇的站着,身后又奔入十个青阳教徒,一字排开,他一双眼冷冷望着陈若水,道:“孩儿,我是怎么教你的”

    陈若水眼眶微红,似要哭泣,但旋即昂首答道:“爹爹,你放他们走,我情愿一死。”

    烛九大吃一惊,道:“这人是你爹爹都说虎毒不食子,这人竟想害死你”

    陈若水苦笑道:“青阳教徒,六亲不认,区区女儿又算得了什么”

    秃头男子板着脸道:“你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大逆不道,就和我那执迷不悟的弟弟一样!若非他死活不愿,本该是白雪儿来当这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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