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准则

    瞻光不愧是万夫人的好儿子，说起卓家的事，一点不含糊，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宋伯明嫌弃的看了看两个儿子，轻声叹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们走吧！”

    “爹爹不将这厮送到官府，或是赶出府去，儿子不依，儿子也不走！”




第六十一章：栽赃（2）
    只不过，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呢

    想到此，清光停下了追赶姐姐和光的脚步，开始在心里慢慢思量自己的为人。

    前世，自己是那样的坏，今生，自己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好……

    究竟哪种是真实的自己，哪个又是错误的

    人总是对自己充满仁慈与宽恕，清光也不例外。

    “我应该是个好人……前世，我也不是真正的坏，不是真想当人人唾骂的恶女啊——”清光想道，脑海中频频显出不愿意提及的过往——身为宋府唯一的庶女，她的内心敏感而又脆弱，像是一棵飘零摇曳的野草，随时就会被狂风折断，为了不被折断，她必须寻找一个庇护。

    她努力的寻找庇护，殊不知，这个“庇护”引领她一步步走向恶的深渊，最终导致她面目全非，狰狞可怕。

    但她又在心里重新郑重的安慰了自己，“至少我现在没有做坏事，还可以挽回，还可以拯救自己的命运……”

    一切都还来得及。

    金桃往后退了退，奇怪问道:“小姐，你怎么站在原地不动了”

    清光闻言，突然丧气，没有力气，只想歪着头，略带着点撒娇的口气，道:“我好烦——不知道该怎么办——”

    金桃眼中满是关切，扶着清光，温言相劝，“小姐，这件事与你又有什么相干想它作甚”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事啊。”

    “我若不知，便是白白在小姐身边待了七八年，越发连桂魄都不如了。”

    “你在府中也十几年了，与孔先生也有过来往，你也觉得他是那样的人吗”

    “小姐，把人往坏的地方想想，也是好的，多少留点防范之心，也免得日后麻烦多，心思差——坦坦荡荡待人，终是弊大于利，像主公这般以诚待人，总归是不行的。”金桃轻声道。

    清光的想法与金桃颇为重合——她曾经也是个把人想的心如蛇蝎的人，不知是她影响了金桃，还是金桃影响了她啊。

    重活一世，清光虽然还带有些恶意揣度，但内心还是较以前平静些，她总觉得这件事很是蹊跷。

    大哥与二哥对孔先生的态度急转直下，就很可疑。

    明明就在不久前，大哥明光在席间哭着说对不起先生等等，之前虽然不好学，被先生责罚过，但总体来说，明光与先生相处的还算融洽，亦师亦友，也很难得。

    这种不敬的话，粗鲁的动作，鄙夷的神情，竟然统统发生在大哥明光身上。

    大哥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还是说，这个刺激就是那中途所遇到的魏家子的一番话

    倘若魏家子言之凿凿，大哥明光如此行为倒也可以理解，一心敬重的先生作出这种伤风败俗，甚至是伤害人命的事情，作为学生，崩溃也是常理。

    倘若是真的，孔繁梅决不能留在府中，他是个大大的隐患。

    清光轻声回应着金桃，“你说得对——”

    所以，她要再回去看一看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看一看孔繁梅孔先生是否难留府中。

    说着，调转双腿，又朝花园走去。

    金桃无奈，只得重新跟上小姐清光的步伐。

    她越发觉得小姐不对劲儿，什么事情都上赶着，不论与自己有关无关，以前的小姐哪里这样以前的小姐谨守本分，该说的话都不多说，不该说的话连一个字都不往外蹦。

    “唉，都怪小姐与姨娘走得太近了——”金桃心中埋怨起秦姨娘来了。

    只一会儿工夫，花园里便没有人了，寂寂无声，唯有嫩柳飘扬，花吐新蕊，似乎在暗暗较量。

    一定是因为此事涉及隐秘，不好在花园多说，爹爹便带人离开了。

    即使听到了亲儿子的话，爹爹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还是选择相信孔先生，处处为孔先生着想，为其保留脸面，爹爹确是一个世上难寻的好人。

    清光苦笑，“上辈子，我给爹爹丢脸了，幸亏……”爹爹没有看到她日后长大做的那些错事。

    真是难以见爹爹了！

    霎时，清光羞得脸红耳赤，颔首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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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栽赃（3）
    金桃皱眉问道:“这是小偷他都偷了什么了”

    厨娘张氏并没有立马答话，而是恶狠狠的从李鸦手里夺过一个碧色包袱，交给金桃，道:“这就是这小子偷的东西，这包袱的料子明显是咱们府中出去的，而且这小子在后门那里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应当是得逞不久！幸亏被我遇见了。”

    清光问:“你也没问人家，就说人家是贼未免太过果断。”

    “我的小姐啊，这都是明摆的事，他一个穷小子，连件像样的衣服，一双像样的鞋都没有，怎么会有这样好的包袱这包袱沉甸甸的，我摸着像是有不少首饰在里面，可能是后院小姐们的东西呢——这事情就更严重了！这小子竟然溜到后院小姐们的闺房之中了！小姐啊，还是要好好盘查房中有没有其他物件少了啊。”

    清光瞄了一眼厨娘张氏，没有半分温情，只是侧头给了金桃一个眼神，示意她收好包袱，又朝李鸦点了点头，暗示他放心，而后清清嗓子，笑道:“张大娘真是费心了，若没有你，这府中又要少些东西了。少不得我要到父亲母亲面前禀告，给你讨要赏赐，表彰你的忠心。”

    厨娘张氏一喜，笑道:“小姐啊，本是小事一桩，不用特意声张，不用，完全没有必要……”

    清光瞅着厨娘张氏这副表里不一的样子，就觉得厌恶。

    这个厨娘张氏可不是个低调的善人，每每有了好事，总要张扬出去，让每个人都知道她做了什么，若是遇见坏事，躲得远远的，也不说话了，装聋作哑，是她常用的伎俩。

    “那怎么可以我一定要让爹爹母亲知道你做的好事啊——”清光假笑说道。

    “走——”清光不顾厨娘张氏的推脱，强行拉着厨娘张氏走出后花园，往左一拐，不多远便是爹爹的书房。

    书房门外站着众多小厮，皆垂首肃立，不敢多言，书房门紧紧关闭，一切都显示了里面有人。

    清光悄悄停立，不断张望着书房的情况，只可惜没有通天眼，看不清里面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厨娘张氏站立难安，十分不情愿与小姐清光一同去见主公宋伯明，在等待书房门打开的过程中，一直在想方设法溜走，但都未果，这四小姐的手牢牢抓着她，任凭她说尽千般理由，始终不肯松手。

    “大娘在怕什么”

    小姐清光的目光冷如刀剑，直入她心。

    厨娘张氏立马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小姐不像是好意。

    “小姐啊，厨房里还有不少事等着我回去办呢，我就不跟小姐一起去见主公了——再者，如此一件小事，惊动主公，也太不好，还是让主公好生休息吧，他常年疲惫，是时候放松放松了。”厨娘张氏小心陪着笑脸。

    她之所以对清光毕恭毕敬的原因都在于主公与主母对这个庶女颇为疼爱，能听进去这个庶女的几句话，又因为是姨娘生的，天生有些敏感与自卑，比较好接近——她最善于结交对自己有利的人。

    她自诩与小姐清光关系不错，能在小姐清光说上几句话，可今日她这种良好的感觉貌似要不翼而飞了。

    清光笑道:“大娘不要走，我要在父亲面前好好夸一夸你呢。”

    眼睛好使的李鸦瞅到书房门渐渐打开，忙轻声提醒清光，“小姐，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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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栽赃（4）
    宋伯明问道:“有何事”

    有什么事，要来惊动他的呢

    何况还是关于厨娘的小事。

    宋伯明也认识这厨娘张氏，烧得一手好菜，丈夫田风是个樵夫，这张氏十年前进入宋府，其夫便给宋府提供干柴、马料等，他还碰见过田、张二人多次。

    但田、张二人的面相，他很不喜欢——厨娘张氏长着一张白净的长脸，个子不高，但很会打扮，虽是在厨房里干活，却也穿着适宜，身上很干净，脸上有点点雀斑，短眉毛，圆眼睛，一说话就喜欢耸肩，满是谄媚，眼睛里还透着些许不安分。

    其夫田风满脸横肉，个子同样不高，却长得膀大腰圆，身形健硕，一脸麻子，双眼冒着凶光，也不是个好人的面相。

    他曾经告诉夫人多次，不要用张氏夫妻了，可厨娘张氏烧得一手好菜，条件得天独厚，万夫人钟爱万分，便一直没让张氏走，其夫也沾了老婆的光，承包了宋府等处的柴火生意。

    宋伯明不耐烦的情绪很明显，他不想与这个张氏有过多正面接触。

    厨娘张氏忙接着小姐清光的话，将自己所看到的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我看到这小子鬼鬼祟祟，手里还拿着包袱，是个贼样，上前抓住他，看到这包袱果然像是从咱们府里出去的——这料子，分明是咱们宋府绸缎庄的，所以，我将这小子抓住，要押到大娘子跟前，由大娘子发落，可中途遇见了小姐，小姐说一定要来见主公……”

    “既然是遇到了贼，应当送去见官，或是打他一顿，赶他出去——应当告诉夫人，或是兰若，来告诉我作甚”宋伯明不解的看着女儿。

    清光不慌不忙，道:“爹爹，这个包袱是我给他的！”

    遂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爹爹，她如何遇见李鸦，李鸦父子如何受到毒打等等一系列事情，全盘托出。

    “爹爹啊，这孩子知恩图报，有很好的心肠，别看他穿的破破烂烂，但心地却胜过那些外表看似光鲜亮丽的人千倍万倍！他今日来到后门口，一定是别有缘由，另有衷情。”清光道。

    宋伯明不禁感慨，自己的女儿小小年纪也会懂得行善了，看来他的某些担忧可以消除了。

    以前，宋伯明看到女儿清光心肠较硬，从没有同情之心，理解之心，很为女儿担忧，欲要劝解女儿，可又怕女儿小小年纪不甚明白，或是不加以改变，反而变本加厉……种种顾虑，他没有对女儿明说。如今看来，也不用他开导女儿了。

    宋伯明转头看向李鸦，一脸温暖的笑意，道:“你说说看，到这里，是为何故你有没有偷拿府里的东西”

    言语温柔，一声声打动了李鸦的肺腑，他禁不住热泪盈眶。

    受到这样有名望的人如此温柔的接待，李鸦平生是第一次，他以前从未想过能见到只活在传闻里的人。

    今日是值了。

    李鸦不敢隐瞒，忙道:“小的是来还包袱来了——四小姐善心，给了小的许多首饰，要小的当了，换来钱，给爹爹看病，养活一家人——小姐给的太多了，用不完，小的不敢独自留下，所以想要回来奉还给小姐。谁知，见不到小姐，只能在门外等候，却来了这么一个人——非说小的是贼，偷了府里的东西，大叫大嚷，就跟她看到了似的。”

    “你没有偷拿府中的东西这些都是四小姐给你的”宋伯明确认



第六十四章：驱赶（1）
    “石竹，你过来，将这个张氏交给夫人，要夫人好好盘查盘查，看看这个张氏还有没有其他不法的行为！若有事实依据，将这个张氏捆了，送到官府，请县令定夺，务必将这个恶奴扒一层皮下来！”宋伯明吩咐道。

    清光忙道:“爹爹息怒——”

    说起来，清光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安的——爹爹今日的状况不好，按理说不应该在爹爹面前提这些让他恼火的话。

    但又不得不提，今日是个好时机，张氏抓住李鸦，要栽赃，首先发难害人，她只能顺水推舟，将张氏的恶性抖露出来，让爹爹清楚，下个决心，否则完全交给万夫人来处理此事的话，只怕又能被这个张氏蒙混过去。

    也许是万夫人与张氏投脾气，张氏喜欢耍小聪明，常露出马脚，办了坏事，有时不想到遮掩，反而声张了出去，家中不少人嫌弃她，讨厌她，可万夫人很喜欢她，袒护她。

    今日没有爹爹的命令，只怕这爱拍马屁的厨娘张氏又能逃过一劫。

    清光上上下下细打量着厨娘张氏，一个寻常的妇人，长得不多好看，脸上有雀斑，不笑的时候，可以算得上丑陋，做事又不聪明，怎么万夫人偏偏喜欢她呢

    自个儿前世又为何喜欢她呢

    单单是因为厨娘张氏做菜比较好吃吗

    “小姐啊，小姐，你，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我平日里对你多好啊——”厨娘张氏开始哀求清光，到目前为止，她还眼巴巴盼着和清光的那些交情能起作用。

    清光没有直接给她绝望，而是隐晦说道:“我没有忘记厨娘你对我的好——走，到母亲那里。”

    说完，清光没有直接跟随厨娘张氏与老仆石竹一同前去，叫过来金桃，让她先跟随前去，“好生看着她，听她在母亲那里都说些什么！”

    她本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要去找证据。

    根据她前世对厨娘张氏的了解，这个张氏很早就在为自己牟利，既然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就一定会留下证据，这厨娘张氏又不甚聪明，平日里树敌较多，稍微找找，就一定能找到不少证据。

    金桃答应去了。

    清光先是留在书房劝慰了父亲几句，“不孝女儿今日惹得父亲生气了，可女儿没有办法，遇见这样的坏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了——爹爹啊，切莫要为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得。”

    宋伯明笑道:“你这么小的人儿都懂得这般道理，我在世间疾奔了这几十年，难道不知道这些道理你爹爹我若没有海一样的气量，早就被气得七窍生烟了。”

    说完让女儿放心的话，宋伯明又转眸看着李鸦——这孩子局促不安的站着，可能是因为紧张，也可能是害怕，小脸通红，很是可怜巴巴的。

    也动了慈悲之心，温柔道:“好孩子，今日差些让你受委屈了——听了清光的话，我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懂得什么是义，什么是德，你会拥有好的回报——这包袱里的东西是清光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李鸦执意不要，道:“我已经不需要这么多钱了，留下也没有放的地方，自然要奉还给小姐——还望小姐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