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枝可依

    沈艾急了，连忙据理力争:“阿姨你不能这样，给你女儿当家教，我是花了心思的，我……”

    回答她的，是一阵盲音。

    沈艾咬着唇，将电话还给秦贝贝，几乎要落下泪来。




033 静夜惊魂
    定好价格后，沈艾就开始正式的辅导工作了。

    正如之前所分析的，沈艾的数学成绩，其实一向不错，又刚经历高考，辅导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因为是第一次，沈艾很想表现好一些，一直辅导女孩做完了功课和一张试卷，这才匆匆离开，去赶最后一班公交车。

    不幸的是，她走到公交站时，公交车刚刚驶离站点，沈艾拼命追赶，但两条腿哪里追得上四个轮子，毫无疑问，沈艾没能赶上。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接近九点，忙碌一天的人们都回了家，沈艾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整个城市都安静下来，除了几盏昏暗的路灯之外，沈艾周边空无一人。

    沈艾抱着手臂，沿着街道傻傻走着，不认识路，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办，该去哪里。

    心里时而害怕，时而懊恼，时而煎熬无助，渐渐濒临崩溃的边缘。

    为什么自己会遇上这样的事这是上天给的考验吗这个难关，可不可以不接受

    毫不夸张的说，那一刻，沈艾想到了生与死这两个字。

    不知过了多久，来了一辆摩的，座位上中年师傅笑容憨厚:“小姑娘，要不要坐车”

    沈艾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道:“要，我想去s大的东苑宿舍。”

    中年师傅道:“这里挺远的，看你这学生模样，我也不忍心多要，这样，你给十五块钱吧。”

    沈艾这时也不知怎么了，第一意识竟不是自己的安全，反而讲起价来:“十五太贵了，能少点吗”

    “一点都不贵，路太远，我跑一趟得费不少油，回来的路上也没办法载客。”那师傅很坚持。

    沈艾思索了数秒，咬了咬牙答应下来。

    从小到大，沈艾从没有住过宾馆、宿舍什么的。

    于她而言，花几十块钱在某个地方，仅仅只是为了睡上一觉，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就算知道能住宿舍，她身上只有二十多块钱，根本不够。

    如果不跟着这个师傅走，似乎她今晚只能露宿街头了。

    一个正规保守的女孩子，哪里干这样

    十五块钱是很贵，但她别无选择了。

    坐上后座，摩的在昏暗的马路上穿行，沈艾的一颗心突上突下，落不到实处。

    不知是因为夜风太凉，还是因为心底的惶恐害怕，沈艾的身子轻轻颤抖起来，根本抑制不住。

    夜深人静，最容易让人联想起不好的事情。

    沈艾虽然涉世未深，但女性天生的敏锐性是有的，也听说过不少女孩被骗被拐卖的事儿。

    之前她听说的时候，还觉得有女孩自己的责任，毕竟女孩是天生的弱者，该时刻提起精神时时警惕，不该掉以轻心。

    直到此时此刻自己亲身经历了，沈艾才知道，很多时候不是没有警惕心，是没有选择的时候，无奈做了选择，事后才发现自己落入陷阱，却已经无力挽回。

    自己今天，是不是自投罗网了

    因为没有钱交学费的事情，沈艾心头一直压了块大石头，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甚至不想在同学老师面前多露面。

    此时此刻，沈艾心中却盼着能早点到学校，别的，她都可以抛之脑后。

    “小姑娘别害怕，别看咱长得五大三粗，其实咱是个好人。”摩的师傅察觉了她的心思，出声安慰。

    沈艾勉强定住心神，声音却还是发颤:“你走的路，我好像都不认识。”

    摩的师傅哈哈一笑:“这样走近一些，小姑娘放心吧，我肯定用最快的速度将你送回学校。”

    沈艾嘴上“嗯嗯”了两声，吊着的心却不敢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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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家教启航
    秦贝贝笑着道:“今天我去找认识的学姐玩儿，那个学姐给我介绍了个家教的活儿，说是给初中生补习数学，我被她说得头脑一热，就交了五十块钱，后来仔细想了想，我现在挺忙的，要参加学生会的活动，节假日爸爸妈妈总是催我回家，根本没有时间做这个。”

    秦贝贝的家离得不远，离学校大约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自然可以经常回家。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沈艾是能猜到的，是因为秦贝贝现在手头上还有一些钱，够自己的日常开支，根本不必到处折腾。

    沈艾有些犹豫不决:“我没当过家教，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秦贝贝赶紧出言鼓励:“没事儿，你没当过家教，但做过学生呀，学的什么你都知道，老师教的什么、怎么教的你也清楚。最重要的是，咱们刚刚参加高考不久，正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时候，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何况，这次要请家教的是个女孩儿，正适合你。”

    沈艾被她说得心动，何况手头上实在窘迫，有路子了，怎么都得探一探才是，打退堂鼓不过是坐以待毙。

    沈艾想到这里，就点了头道:“好吧，我试一试。”

    秦贝贝拿了张纸条出来，上面记着那位女孩的联系电话和基本情况。

    沈艾反复看，发现要请家教的女孩儿正在读初二，家住得挺远的。

    在秦贝贝的帮助下，沈艾跟那女孩联系上了，约定星期六的下午，沈艾自己坐公交车前往。

    沈艾还是很重视这份家教兼职的，特意到图书馆找了些资料翻看。

    虽然没给人当过老师，但从小到大，沈艾的数学成绩一直挺不错的，单科成绩在班级可以排到前五名。

    可以说，这一门功课，她基础很扎实，也就有了很大的信心。

    等到了约定的日子，沈艾坐上公交车，七转八绕转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

    女孩亲自来接她，沈艾打量时，发现那女孩高高瘦瘦的，很爱笑，性格应该很活泼大方。

    沈艾心情还是挺紧张的，见女孩态度很好，不由得慢慢放松了些。

    一路上，女孩儿将自己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下，说自己姓周名慧，又问了沈艾的情况。

    等到了女孩家里，发现女孩儿住在高档社区，家里是电梯房，很大，装修得很华丽。

    沈艾略打量了一番，不敢再瞧，拿着女孩递过来的鞋套，琢磨了一会儿，才笨手笨脚套在鞋子上。

    女孩的母亲走出来，跟沈艾说了一番话，登时让沈艾的心往下沉，仿佛被打了个闷棍一般。

    原来，周慧学习成绩很不错，虽然数学略差一些，但家里并没有很强烈的请家教意愿。

    上个周末，周慧母女去市图书馆买书、看书，有学生过来攀谈，周慧被鼓动着有几分动心，就留了联系方式。

    因为是无所谓的事，周慧的妈妈并没有阻止。

    事后，沈艾打电话来询问，周慧不好意思拒绝，自作主张，答应先试一下。

    听完周慧妈妈的话，沈艾心凉了半截，又有些不知所措。

    这叫什么事儿为什么别人找兼职，手到擒来，轮到她就这么困难重重呢

    之前她还一直担心自己没经验，耽误了人家小孩的学习，哪里想得到，自己竟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

    周慧妈妈还是很尊重女儿意见的，跟沈艾谈了一回后，转而道:“本来是没这个想法，加上我当过学生，觉得学习还是要靠自觉，依赖家教不怎么现实，但姑娘有这个意思，咱们家里还是愿意支持的。算了，多余的话就不说了，既然她请了你，以后还请你多费心，希望在你的帮助下，她的数学成绩能有所提升。”

    沈艾惊呆了。

     



031 一地鸡毛
    定下一起去街上发传单的计划后，秦贝贝很快就采取了行动。

    学校周边有这样的小机构，专门给学生介绍家教、发传单之类的兼职。

    这种小机构，一般都是高年级有经商头脑的人创办的，不需要多少启动资金，租借的房子房租也很便宜，工作人员一般都是由学生担任。

    小机构负责收集各类招工信息，掌握了不少资源，一般情况下，会进行双向收费，赚两边的钱，但在学生和用工单位之间，起到了桥梁作用，还是挺有市场的。

    很快，两人各交了十块钱，找到了一份活计，给一家高科技养生公司发传单。

    那家公司招了十几个穷学生，每人给了四百份传单，要到指定的地点发放。至于报酬，要等他们活动结束之后，再根据效果结算。

    而且，活动当天他们也是需要人协助、服务的，也能给个五十块钱的酬劳。

    自己不用本钱，也没有规定发放传单的时间，一切都很灵活，沈艾觉得，这份活儿应该还是不错的。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等她抱着一叠厚厚的传单走上街头时，她才发现，这份工作并不轻松。

    想要顺利将传单发出去，必须放低态度，以笑容示人，还要以谦卑的语气说上一句“麻烦你看一下”。有不少人十分厌恶这样的推销举动，面无表情瞪了过来，手根本懒得神。也有人接了传单后，直接扔进了垃圾桶，懒得关注。

    也许有人会说，反正没有人监督，将传单随便发一发，或是再狠点心，找个地方扔掉，不就行了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根本行不通。

    事先公司负责人就说了，传单上印了每个发放员的号码，活动现场，顾客拿着传单现身时，会有专门的人负责统计，要根据拉来的人头发放报酬。

    再者，这时的沈艾，还是挺在乎这份发传单的工作。

    毕竟，这是她第一份兼职，她还指着这个，将自己的生活费挣出来呢。

    沈艾虽然跟秦贝贝结了伴儿，但发传单还是单打独斗比较好，两人就分头行动了。

    第一天，天公作美，是个阴天。

    整个上午沈艾发了一百多份传单，等结束时，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

    第二天上完了课，沈艾继续战斗，发得格外认真，顶着大太阳将剩余的传单都发光了。

    等要返校时，因为时间还早，沈艾决定步行回去，这样可以节省一块钱的公交费。

    学校离得不算远，坐车只要二十几分钟，但走起来之后，会觉得路程格外远。

    又累又饿的沈艾走了接近一个小时，几乎要累瘫了。

    晚上吃饭时，沈艾多吃了二两饭，菜没有多打，算起来，倒还是赚了。

    等到了星期天，沈艾和秦贝贝一起去了举行活动的宾馆。

    活动现场，来的都是中老年人，乌泱泱的还挺多。

    一群学生帮着端茶倒水，做一些杂活儿。

    活动正式开始后，就有所谓的大师走进来，举行健康知识讲座，旋即推销养生产品。

    没多久，沈艾就察觉有些不对劲儿，觉得这次的活动，仿佛有些哄骗老年人的嫌疑。

    沈艾悄悄跟秦贝贝咬耳朵，秦贝贝却道:“管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只是做兼职的，他们骗不骗钱，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沈艾坐立不安了好半天，却又不知该怎么办，只能随大流继续待着。

    一连忙了两个多小时，活动终于结束，负责人却没有发放报酬，说数据没有统计好，再者节假日单



030 尝试赚钱
    沈艾握着电话，耳边听着肖云越来越尖利的咒骂，心思开始飘移。

    母亲一点儿都没有变，并没有因为孩子年纪的增长而转变态度，她抱怨的事情，一直都没怎么变过，但她从未厌烦，而是翻来覆去的说，喋喋不休。

    可以说，这是母亲的生活态度。

    但沈艾自己，并没有停在原地不动。

    以前她什么都不懂，现在她已经慢慢醒悟了。

    父母日子过得苦，是她造成的吗不，根本不是。

    生而为人，就该为自己的一生负责任。如果想过得好，就该自己去努力，去奋斗，去拼搏。

    把希望寄托在儿女身上，把遭遇的一切苦难都归到儿女头上，对于还不成熟的儿女而言，是多么不公平。

    这么干，给孩子带来伤害不说，于自身的处境而言，根本不会有任何改变，算起来，不过是伤人不利己。

    肖云唠叨了几分钟，意识到这是在打电话要花电话费之后，终于止住了话头，转而道:“你在学校里什么都不帮家里干，一个月还要花四百，实在太多了。这样，以后你节约点，我一个月给你打三百块钱。你也别像个傻子一样张着嘴等家里给钱，你都这么大了，要学着自己挣钱花。只要肯动脑子，我不信你连一个月几百块钱的生活费都挣不到。”

    这些天，肖云越想越觉得亏得慌。

    家里出了个大学生，名声是比以前好听了，但他们落了什么好难道邻居们夸几句，能够当饭吃吗

    沈艾如今都十八岁了，等念完大学出来，就到二十二了。工作几年，把自己的助学贷款还清，就该嫁人了。这样的女孩儿，还能给家里做几年贡献

    何况，沈艾书读得越多，肖云越觉得，这个女儿自己掌控不住了。

    旁人家的女儿，早早出门打工，就只有沈艾，还要家里倒贴钱，就算毕业了，也不可能给家里带来多大的收益。

    算起来，倒不如学沈慧芳那样，早早辍了学，省了学费生活费不说，赚的钱还都给了家里，留着哥哥娶媳妇儿用呢。

    沈艾大吃一惊:“妈你这是什么话我还要上课呢，能到哪里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