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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安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居平遥

    毕竟,他们那个四人居中最为称职的书童便要数这裴易章的书童了。

    勤快。准时候着裴易章起身,上课,放课。一天起码要往这聆木轩跑三趟。

    能干。把各类小厮的活都能揽得利利索索的。

    韩韫书的书童与她苏清宴的书童是不常来候着的。

    而顾霁光的书童则是永远在被嫌弃的。

    “我那琴的漆层有些起壳,便让他抱着下山去给我修修。”裴易章闻言也答得干脆。

    待苏清宴与裴易章回至聆木轩时,已是申时一刻了。

    刚一进院门,便看到裴易章那书童等在了廊下




第三十六章 云聚
    春风料峭,拂柳微垂,天光映塘。

    盛京皇城,洛川宫。

    经昨夜微雨轻落过的碧瓦,此时经懒懒升起的晨光一照,已又是一番盎然之气。

    殿外一棵极大的梧桐树也是立得极为神气,仿若其主在宫中之位。

    初吐金蕊的梨花被恰如其分地框在六角菱窗中,虽看上去素洁淡雅,但不知怎得,却又有一种占断天下白,压尽人间花的气势。

    “娘娘,那孩子近来也只是跟着皇子们一样,卯时入课,酉时放课。”一个鹅蛋脸,柳叶眉的青灰色宫装的嬷嬷福在一旁,轻声回着话。

    “嗯,杏郦宫那边呢”这个只簪了一支梨花钗的妇人轻应了声。

    而手上作画的动作却丝毫未顿。

    “杏郦宫那边倒是没有何大动作,就是还是时不时往云垂宫添些东西、送些东西的。说是……说是作姨母的亏欠。”柳叶眉的妇人又低声回道。

    只是听得出,语气中颇有几分不屑。但面上,却恭谨如常。

    作画的妇人闻言,嘴角轻勾起一个弧度:“这么些年了,也没些长进。”

    青灰色宫装的妇人听及此,也是随着一笑:“今年太妃娘娘辞了打春人的事,但听说杏郦宫那位似乎就是起了些心思,盯上了今年的春祭大典。”

    身着杏色妃嫔宫装的妇人闻言,手上动作滞了半息,才缓缓开口道:“心思倒是个活络的,可惜了,做人太蠢。”

    落完最后一笔,妇人才搁笔起身。腰间压着衣裙的南香白佩苍绿流苏禁步随着主人的动作缓缓摆动,而后轻垂下来。

    “归萝,替本宫更衣,本宫要去同皇上好好商议商议这春祭大典的事宜。”郑皇后说罢轻抿出一个笑,眸中仿若含了雾林,虽清淡却难被人忽视。

    “是。”听及此,被叫做归萝的嬷嬷脸上也是一笑,才跟着那个已转身径直向内室走去的主子行去。

    叶展,枝曳,风微扬。

    ……

    燕秦山,景行书院。

    “陈老翁,今日又来得这般早呀。”一学子模样的人对着院中一个背已有些佝偻,立在廊下抱着书的老翁笑着开了口。

    而他问话的对象,是一个老态十足,背偻容皱的老翁。

    老翁抱着书,立在廊下,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听到有人招呼,这才停下口中的呢喃,笑着望去,“小魏啊,你也不遑多让。”

    “裴兄,苏弟,瞧见没这才是求知者该有的模样。你我简直都自愧不如啊。”魏则献闻言也侃笑着开了口。

    一番寒暄后,几人便已入了堂内。

    而方才那被称为陈老翁的老人却未跟着入内,只径自坐在了堂外檐下自己置下的小几上。

    尽力地端正着身子,捧着边角已破损地不行了的书册,如见珍宝,聚精会神地看着。

    这陈老翁如今已是花甲之年了,愿只是山下一个务农老伯,可不知为何,突然想一偿年少时就生了的夙愿,就上这景行书院寻了个洒扫劈柴一类的活儿。

    然后,便时不时来这竹行堂悄悄蹭听。

    结果,还真让其在五十二岁时中了个秀才。

    这一中,可不得了,更是激起了他心中的求学科举之愿。

    许是其心至诚感动了山长,又许是其毅力感染了书院学子。

    总之,最后就被特许入堂同学子们一同学课。

    但老人家始终觉得已沾了书院好大的光,遂而便推辞了山长好意,只在活计做完时,自行备了小几,于堂外,于廊下旁听。

    就这样,已是十多年过去了。

    书院中的学子已换了一茬又一茬了,但这位老翁却还在此处,不论风吹,莫论雨打。

    但也不知是不是人一生大多只会至多好运一次,得老天眷顾那么一回的缘故,这陈老翁自十三年中了秀才后,便再也未曾前进过一步了。

    不过,似乎也并未能影响到其对求知



第三十七章 下山
    今日乃二月二十七,是这景行书院此次特例放假之日,也是今年的也春闱始起之日。

    云缈山茫,林沉径长,草寂寂。

    聆木轩内,杏花微绽,花似白玉,香如晨露,枝遥递。

    “这个时辰,我四叔怕是都入场了。”顾霁光边收拾东西,边开口道。

    许是因为在景行书院已住了大半月的缘故。顾霁光此时收拾起东西来,倒也有模有样的。

    裴易章闻言一顿,停下手中动作,疑惑着开了口:“你是说……顾四叔今年要参加会试”

    “嗯,许是我爹回京劝动了四叔但也或许是四叔自己想明白了。”顾霁光有些不可置否。

    听及此,裴易章一笑,赞同道:“也是,顾四叔毕竟是当年十六岁就中了解元的人。怎么着,也该去试试会试才是。”

    “可做官有什么好的”顾霁光嘟囔着开了口。

    裴易章闻言一乐,笑了,问道:“有什么好的你今日所食,所用,所花,哪一样不是出自你祖父,父亲的俸禄又哪一样不是出自你祖上世积”

    “再者,你出门去,哪个不尊称你一声顾大公子不卖你的面子”裴易章又继续笑着开了口。

    说话间,裴易章已是理好了东西,停下了手中动作。

    随即便施施然地坐在自己的床上,隔着被拉开的墨竹围屏,眯着眼,唇畔含笑地望向了还在收拾的顾霁光。

    “我……”一时间,顾霁光竟有些语噎。

    见这顾小秃怕是又要钻牛角了,裴易章又将话题一岔:“话又说回来,顾四叔可是在朝中看好了哪个位置”

    顾霁光闻言一顿,抬头望向裴易章,似是不明,“虽则我也相信三甲之一,必是我四叔的囊中之物,可……做什么官儿不是一向由陛下任定的么”

    裴易章听罢一叹,才开口道:“谁人不知陛下一向特宠你顾家,又有谁人不知你家顾四叔虽只是举人之身,却常被今上以谕唤入宫中叙聊”

    “这做什么,许什么官儿,还不是顾四叔一个请旨的事儿”

    语毕,裴易章才起身轻弹了弹衣服上因坐下而起的褶皱,拿起收拾好的轻便行李,准备出门。

    “那也不可能……”顾霁光听罢挠了挠头,喃喃道。

    裴易章见状又是一笑,罢,是他这话岔错了。

    于是便拎着包袱,走了过去,抬手轻拍了拍顾霁光的肩,道:“待你定好踏青时日,来平泽街那个挂了裴府的小宅子寻我便是。”

    说罢,裴易章便缓步迈了出去。

    正寻祁教习讨教了一番的苏清宴一回院,便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裴易章。

    “裴兄,假后再会了。”苏清宴手中卷着书,淡笑着,拱手道。

    “苏小弟,我已让霁光定好踏青时日,来平泽街寻我便是。倒是你,还未知你如今下榻何处”裴易章轻回了一礼,笑了笑。

    少年度似春风,一如既往地让人心生亲切。

    “和安街,萧府。”苏清宴唇角一弯,答得倒也干脆。

    反正,都是早晚的事,不是么

    先前只是没有问起的必要罢了,如今,既有人问,那便答好了。

    倒是裴易章听罢顿了一顿,随即便展笑道:“原来大名鼎鼎的北境战神萧王爷是苏小弟的舅舅。这倒是裴某寡闻了。看来日后裴某也该多闻一闻窗外事才是。”

    虽语带调侃,却满是坦荡之色。

    “也是王爷好心,回外家时见我兄妹二人年少失孤,心生怜悯,便领了小弟我入京求学。”苏清宴笑着开了口,语气倒也随意。

    但看得出,心中满是对萧忱的感激与孺慕。

    “你还有个妹妹”听及此,裴易章也是来了兴趣。

    见裴易章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苏清宴也是一愣,随即才回道:“嗯,只不过家妹体弱带疾,幸得华清道人善缘,已随其云游一年有余了。清宴平日里也难得一见。”

    言语中也颇有几分无奈。

    “这般啊。苏小弟莫怪,只因裴某家中并无姊妹,因而就好奇了些。”

    裴易章坦然一笑。

     



第三十八章 回始
    云微卷,天阔去,朗霁。

    待苏清宴方踏着杌凳落了地,就看到萧忱正立在府门前,旁边还跟着一个府衙的人,正同萧忱说着什么。

    “回来了。”萧忱看着缓步端然地向他行来的少年,淡淡的开了口,神色无波。

    “是。多日不见,舅舅可还好”相较于萧忱的略显冷淡,少年的面色与语气都要显得热切得多。

    萧忱闻言轻颔了首,道:“尚可。你若无事,便先回府吧。”

    依旧是淡淡的语调。

    但一旁正在同萧忱详呈案情的刘主簿闻言倒是眼睛亮了一亮,带着几分讨好与热络开了口:“原来这是王爷的子侄,我道是如何这般的玉树临风。”

    “见过小公子。”说罢,还极有模样地打了一个揖。

    苏清宴见状愣了半息,但好在回神也快,见萧忱并无阻意,便笑了笑,施礼道:“草民苏清宴见过大人。”

    既未应这位圆滑大人的尊意,也未阻其行礼之举。

    作为萧忱之子侄,这般行事,该也是无错的。

    “那舅舅……我便先回府了。”语毕,苏清宴便又对着萧忱行了一个晚辈的礼。

    萧忱闻言轻应了声算是回应。

    随即,便对脸上还挂着笑的刘主簿,淡淡道:“刘主簿,走吧,边走边说。”

    说罢,便抬步朝着京兆尹的方向行去。

    还未反应过来的刘主簿,便见这个身着鸦青色衣袍的男子已先行了几步出去。

    这叫什么事儿啊。

    是这位爷让他先随其回府,取样东西,顺便在路上给他详谈一下案情。

    结果,这爷却愣是让他在府外等了小半刻。随即,竟在府门前与他谈起案情来了。

    而现在……现在这人又让他跟着去京兆尹

    结果他刘荣宽忙活了一早上,连口热茶都没喝上,这……这都叫什么事儿!

    刘荣宽暗叹一声,便忙跟了上去。

    但心中却仍在思忖。

    娘的,怎么没听说这煞神还有个这么大的侄子呢

    这人油盐不进,只知查案。

    但那黄毛小子,看起来倒是个识趣的。

    思量着,刘荣宽还不自觉地抚了抚那撮短胡子。

    萧忱自是注意到了身旁之人的动作,这小老头心里一有小九九,就会摸胡子。

    霎时,萧忱轻勾起一个笑。

    很好,不出三日,他萧忱有个侄子之事便会传遍整个大理寺,直至朝官耳中。

    这小老头,别的大本事没有,但论起侃事说道,倒是一把好本事。

    “王爷……咱们可是要去京兆尹查近日孩童走失一案”刘荣宽轻抬了眸子,斟酌着开了口。

    萧忱闻言一笑,道:“刘主簿,本官自上任以来,可曾查过一件新鲜的案子”

    刘荣宽听罢,滞了半息。

    也是,这大神自上任以来,无一翻的不是冷案、陈案。

    初时,他们还以为不过是年轻人的一时意气,想要做些政绩来罢了。

    可,政绩哪里是那么好混出来的。

    何况全是些前头的大人们查过了,得不出头绪的陈案、冷案。

    但偏偏就跟撞鬼了似的,让他一查一个准,一逮一个准。

    自其上任至如今,已是翻了六、七件案子了。

    大理寺卿柳大人不愿多搭理这位爷,但又偏偏要供起来,便随手指了他刘荣宽跟着跑上跑下,任这位爷差遣。

    娘的,他刘荣宽怎就如此倒霉呢!

    可他萧忱不查近月来孩童失踪一事,那方才他让自己详呈的案情,是喂了狗么!

    但无论如何腹诽,刘荣宽也只得乖乖跟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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