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重返1977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镶黄旗




第108章 不做脸
    时间一长,洪衍武和陈德元的这种淘法,让泉子妈先不干了。

    且不说每日价都跟着提心吊胆,关键还是她觉得洪衍武真要把她儿子带坏了。现在的陈力泉书也不看了,净偷拿家里的火柴,往外一跑就没影儿,甚至为了要钱看电影,还学会编瞎话了。所以为了儿子的未来,她必须得另打主意。

    “他爹,不能再让泉子跟洪家老三在一块儿了,你得想办法把他们分开。”

    就在某天晚上临睡前,泉子妈特意借着给陈德元打洗脚水的时候说出了这句话。她的表情严肃,一看就知道是认真的。

    陈德元虽然明白她的意思,心里却很是为难,犹豫着给说情。“可是泉子跟他很好,我看还是……”

    “不能由着孩子!”泉子妈的态度斩钉截铁。

    陈德元登时耷拉脸了,他觉得老婆有点不懂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陈家受过洪家的恩……”

    “一码归一码,报恩是应该的,可你不能把泉子搭进去,难道他不是你亲儿子吗”

    泉子妈接话很快,为了儿子,她可是第一次跟丈夫这么急赤白脸地说话。

    但陈德元却也把她的话当成了胡搅蛮缠,一下发了火。

    “你个老娘们懂个屁!什么搭不搭的,扯的上吗做人要讲忠义,既然那俩孩子是朋友,那他们就是要交一辈子的!你非得把他们拆开算怎么回事你又让洪家怎么想咱们”

    要按陈德元想的,老婆一旦要见他瞪了眼,也就不敢再唠叨什么了。女人不就是这样不能太给好颜色了。

    可偏偏这次却与他想的完全相反,泉子妈竟然破天荒地没退步,还在不依不饶坚持己见,态度强硬得简直就像块石头。

    “管不了那么多了,咱已经对得起他们老洪家了。反正这次说什么也得听我的,明儿你就去学校,要么把洪家老三弄走,要么给儿子换班!”

    “给你脸了,真没完没了啦!”陈德元一拍桌子,登时勃然大怒。

    他在单位本就是领导,哪能容自己的老婆在家里“抢班夺权”。因此,他已经起了要彻底“镇压起义”的心,甚至不惜要诉诸武力了。

    可哪知简直撞邪了,泉子妈虽然眼泪打转,却依然没表现出一丝屈服的意思。

    “你个糊涂蛋,早晚会把孩子给害了!这事要不听我的,我,我就不跟你过了……”

    陈德元根本没法想象,老婆竟会说出这么决绝的话来,整个人都呆住了……

    其实,这也怨不得泉子妈。别看她只是个彻彻底底的家庭妇女,纯纯粹粹的文盲。也并不懂得什么“三娘教子”、“孟母三迁”之类的典故。可凭一个做母亲的心,她也知道儿子必须学好而不能去学坏,如果有人拐带的儿子非往歪路上走,那她哪怕拼了性命也是不依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会为这件事做出如此激烈的反抗。当妈的都这样,只要为了孩子,再软弱的人也能变得坚强起来。

    而陈德元也不是个混蛋,他虽然是个粗人,因为时代局限也有些大男子主义,但他却从来没无缘无故打过老婆。他自然完全明白泉子妈是舔犊情深,以至于根本就下不去手。

    可他有心想解释吧,却也无处着手。因为他认为女人家根本不懂男人的事儿,她们只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糖”,只懂得“晴日洗衣,阴天唠嗑”。跟她们讲“义气”讲“五常”讲做人的根本,她们根本不能理解,无异于对牛弹琴。

    就这样,陈德元两口子第一次为孩子闹起了别扭,生起了闷气。

    当天晚上,泉子妈不仅没给陈德元倒洗脚水,一宿没搭理他,甚至第二天连早饭都没做,中午饭也没给他带,并且还向他表示,若不依她的意思行事,就要彻底给陈德元断伙,让他自己洗衣做饭。

    可陈德元又能说什么呢他知道妻子心里委屈,也能体谅老婆的辛苦。一想,让泉子妈歇歇也没什么不好。有什么话,还是晚上得空慢慢开解的好。于是,他二话不说,便空着肚子带着个空饭盒去上班了。

    按理说,陈德元的确是够对得起洪衍武的了。他宁肯和泉子妈打“内战”,宁可自己中午喝热水就冷馒头,也没答应把他和陈力泉分开。无论从那个角度说,如果洪衍武是个懂点人事的孩子,要能稍微在行为上克制一些,也不枉他背地里的这番付出了。

    可偏偏有句老话叫做“偏疼不上色,越惯越出溜儿”,这一天竟是这俩混小子最淘气的一天,当天下午他们就给陈德元还以颜色。不仅把他给气得不善,也让他大失颜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来,陈德元下了班之后回到家里,见泉子妈正动手剥豌豆准备做饭,就知道她气已经消了不少。于是,便也搬了个板凳打算帮忙一起剥,顺便也替俩孩子说点好话。可就这时候,现任的学校工宣队长赵丰年竟然到家里来了。

    陈德元赶紧把赵丰年迎进屋来,紧着张罗让泉子妈多炒俩菜,还打算留他在家吃饭,好好喝上两杯。

    可没想到赵丰年今天来却不是为了什么好事。他看看屋外面没什么人,便赶紧皱着眉头告诉陈德元,说今天洪衍武和陈力泉都逃学了,下午就压根没去学校。

    没想到泉子妈还是在外面听见了,当即就是一声冷哼。

    这自然也让陈德元大感尴尬,他觉得俩孩子太不争气,丢了自己的脸。便咬牙切齿说等俩混小子回来就打折他们的腿。

    赵丰年很快看出夫妻俩的情形有些不对,只说了句“孩子回来千万别打,小孩子都淘,我那混小子也逃学。”便急匆匆告辞了,任陈德元极力挽留也不肯在这儿吃饭。

    而就正在陈德元往院儿外面送赵丰年这时候,偏又遇见个带眼镜的女同志,正拿着一个书包在西院里四处打听,询问半步桥小学的陈力泉是不是住这儿。

    陈德元仔细一看,认得是儿子的书包,便说自己就陈力泉的爸爸,问女同志有什么事。可他没想到的是,当着球子妈,水澜妈等几个老娘们,这位女同志说出的一番话竟然让他再一次大大丢了脸面。

    敢情这位女同志是西单十字路口西北角的首都钟表店(即亨德利钟表店,运动时期改名



第109章 办法
    洪衍武和陈力泉“痛苦”的尖叫,再次先后传遍东西两院的角角落落,没有一个人过来劝解。

    其中的原因除了大家已经熟悉洪衍武的为人之外,也因为球子妈、水澜妈几个老娘们早就添油加醋把他们今天的“成就”散播出去了。大家都觉得这俩小子本身就该打,也活该,实在是太不招人待见了。

    于是当天,俩孩子又都着着实实地挨了一顿皮带,效果比上次还好,足够他们趴着睡一礼拜的。

    不过,事后陈德元的心情却并不好,他一点也没感到出气后的痛快。相反,他倒是因为没有确实有效的办法管住俩孩子,感到分外焦心。

    他心知肚明,这顿打只能让他们老实几天,一等他们把伤养好,照旧还是活蹦乱跳去惹祸。现在的他,可已经对“洪衍武自己能学好”彻底死心了,因此同样是觉得不能再任由孩子们如此胡闹下去了。这不仅是被别人戳脊梁骨的事儿,也是怕两个孩子这么混折腾下去就彻底毁了。

    不过他也不能全听老婆的,要是只顾自己儿子学好,就硬把两个要好的孩子给分开。那样他不仅对不起死去的爹妈,对不起洪家,也违反了自己的做人准则。

    可究竟又该怎么办好呢怎么才能让洪衍武这个魔障,消停地待着而不去捣蛋呢

    为了想明白这件事,陈德元一夜都没怎么睡,他每每躺不了一会就起来抽烟,烦躁中一根接一根地抽。这一宿,竟把泉子妈给薰醒了三回。

    见到陈德元如此愁眉不展,泉子妈反倒不忍心继续强逼丈夫了,她便只有装聋作哑,不去打扰他。觉得到了该怎么办,还是任由他自个儿去想清楚吧。

    就这样,到了凌晨五点多钟的时候,陈德元经过一晚上的琢磨,总算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高兴之余,他忍不住兴奋地一拍大腿,倒是把泉子妈给惊醒了。

    “他爹,你这是怎么了还不睡啊”泉子妈揉着眼,强睁着问。

    “呵呵,他娘,孩子的事儿我有点谱了,用不着把他们分开。只要我再找个人管着他们,他们也就闹不了什么妖蛾子了……”陈德元信心十足回话,说着说着竟打了个哈欠。

    “啊,再找个人管能有常老师那本事”泉子妈有点不信。

    “行啦,你别多问了。我得眯会儿了,一个小时以后别忘了叫我。今儿个一下班我就去洪家商量这事……”

    陈德元真累了,再懒得说什么,他脑袋一粘到枕头上,呼噜立刻就响起来了。不过由于心里有了主意,哪怕在睡梦中,他的脸上也全是笑意。

    ……

    就在当天下午,陈德元从煤厂下班以后,只回家洗了把脸喝了口水,就到东院洪家来说事儿了。

    洪禄承夫妇都在家,只是陈德元一进堂屋就有点不大好意思。这是因为当时洪衍武正趴在王蕴琳的腿上撅着腚撒娇,一看见他就说屁股疼。

    陈德元撩起他的裤子查看,发现屁股果然还肿着,红一条紫一条的,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这让他很有些后悔昨天下手太重。

    不过洪禄承倒是很开通,不仅没一点责怪之意,反而还不住拿话宽陈德元的心,直说,“你别信老三的话,这小子学会干打雷不下雨了,拿话哄你呢。要真疼,他一次就长记性了,还能有二回再说原本就该打,我看打得还是轻了!”

    陈德元的尴尬因此缓解了些,可他随后便注意到,当王蕴琳把洪衍武送回屋后,虽然照旧面色平和地给他沏了杯茶,但她的眼神中却似乎流露出一些轻微的怨艾。这让他心里马上又“咯噔”一下,觉着人家当妈的,还是心疼了。

    其实一直以来,在洪家人中,陈德元对王蕴琳的态度反倒是最在意的。那是因为王蕴琳与他生活中接触那些普通妇女太不一样了,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

    就拿这条胡同来说,一般家庭里的主妇,因每日操持家里大人小孩的吃喝拉撒,烟里来尘里去,衣着装扮上很是随意,常常鼻子上有块灰,或是袖口上粘块糨子,那太普通了,根本不算得什么。

    另外,由于为生活琐事占用了大多数的时间,这些大婶大嫂们往往活得也很简单,为人处事的态度十分通透。待人要么热情,要么寡淡,要么亲近,要么疏远,无论哪种,脸上都能带出来。

    并且这些妇女还往往都好聊天说闲话,成天到晚唠叨个没完,谁家长,谁家短,或钦佩,或嘲笑,或羡慕,或轻蔑。虽然见识不见得有多么的高明,可己方的看法却十分清楚,丝毫不用去猜。

    也正是为以上这几点,陈德元和这帮老娘们打起交道来自然比较轻松。采用何种态度无须费脑子,有话也尽可当面坦言,甚至有时还能开几句荤素不忌的玩笑。哪怕偶尔起了些龃龉,但因为彼此都习惯这种直来直去的相处方式,所以有仇不过夜,也就是扭脸就忘的事,谁都不会真去计较。

    但让人奇怪的是,这些大嫂大婶身上的特点王蕴琳却完全没有,她根本是属于一种陈德元从未见过的另类。

    万蕴琳的外表永远一丝不苟,非常注意细处的修饰,看起来不显山露水,但其实每一处都是精心打理。就连表情也似乎是有个固定的尺度,无论高兴与否嘴角永远微微向上挑着。无论内心想什么,外表永远是雷打不动的愉快。

    怎么说呢,陈德元的感觉,王蕴琳整个人就像是他参观玉器厂时看到的那个雕刻细腻的九层宝塔,玲珑剔透,垂环飞檐,是工艺品。

    另外,在待人处事上也是一样,王蕴琳的礼数永远周全。在家来人,只要进门,必是笑脸相迎,一杯香茶奉上。在外面遇见



第110章 玉爷
    “啊学这个”

    洪禄承一个失声之后,就连连摇头。

    “不行不行,这哪儿是正经事啊,‘老家贼’现在就快反了天了,这小子要再学会了这个那还了得那往后咱们除了往医院跑,恐怕就得跑天桥或者游园会去找他了。”

    陈力泉见洪禄承似乎对撂跤存在着偏见,赶紧好言分解。“您可别误会,其实这撂跤已经不是过去的打把势卖艺了,现在那是一门能强身健体的又充满技巧性的体育运动。玄武体校不是还有专门的摔跤队嘛,这可是连国家支持的正事呢。”

    “啊你是说让俩孩子进体校摔”洪禄承大感意外,而且“国家”俩字的威力,也的确是让他有点意动。

    可陈德元却脸红了,他没想到洪禄承误会了他的意思,赶紧予以否认。“那……倒也不是。人家摔跤队不是得考试嘛,咱家的孩子没基础,恐怕不行。”

    洪禄承一听之后明显失望,心气又不高了。“哦,是这样啊……”

    陈德元看有点着急了,他看出洪禄承想要拒绝,便抢着先把具体的想法说了出来。

    其实这件事是这样的,陈德元在刚到南横街煤厂工作的时候,当过一阵送煤工,负责范围是南横东街以北,从菜市口胡同到虎坊路的十几条胡同。

    由于他本就是个极守本分,又心地厚道的人,所以打上班起,在工作上一直是勤勤恳恳。他为住户送煤从来都不怕麻烦,每次都是小心翼翼轻搬轻放,很少有因搬运造成煤块损毁的时候,让人瞅着心里就舒坦。

    除此之外,他还有个让人敬佩的地方,那就是。碰上孤老病残,他更是显得十二分的殷勤,不用说,自己就会主动把煤送到住户窗户根下,把煤码得整整齐齐。而他这种认真负责,又怜贫惜弱的工作态度,也让他接触过的住家都是暗挑拇指。

    特别是有一年的冬天,他给一位家住菜市口的孤老去送煤,却意外地发现这位老爷子发了烧已经下不了地了,而且屋里灶冷锅凉,境况实在凄楚可怜。

    于是他便懂了恻隐之心,悄没声地把煤码好,还帮老人生着火,又自掏腰包,上街买了退烧药,买了菜买了米。回来不仅给老人吃了药,还做好了饭菜,一直端到床前,让这位老人感动得老泪纵横。

    之后连着三天,陈德元不仅每天都来伺候老人,还用平板三轮拉着老人上玄武医院打了一回点滴,这才终于让老人的烧退了。从此老人慢慢将养,直至身体痊愈。

    而等到陈德元再次去送煤的时候,老人便直接把他叫进了屋。老人当时浊泪涌眶,颤颤巍巍地说,陈德元是救了他一条老命。他也无以为报,家里只有一把祖传的宝刀,想要相赠与他。说罢便取出一把被包袱皮裹着的,长约一米的日本武士刀来。

    陈德元一打开包袱皮,眼睛就睁大了。那刀的刀鞘是铁质的,缠有黄带。刀柄外敷鲨鱼皮,再用黄带缠绕成连续菱形纹样,环形护手,嵌有目贯,显得十分考究。

    等他再把刀一抽出来,没想到更是惊人,竟然刀光如水,而且削铁如泥。拿过来一个铁通条,只轻轻一抹,头儿就没了,还真就跟切豆腐似的,着实能吓人一跳。

    不过,陈德元可不是个贪图别人报答的人,他抽出这把刀细看,也就是纯属好奇。这时见识过了自然不肯收,不过他却对老人为何有这么一把日本武器很是好奇。

    而老人见无法说服陈德元也就只好作罢,当天把陈德元留下在家饮酒,在酒桌上便向他解释了那把刀的由来,也吐露了他自己的身世。

    这一下可把陈德元惊呆了,原来那把并非什么日本刀,而是琉球刀。那是琉球王国未被日本吞并时,向清朝进贡的贡品。

    老人也是很有些来历的。他竟是一位旗人,生于1889年,名叫玉靳。他的家族从康熙八年起至清王朝灭亡的242年里,一直都在善扑营充当宫廷内卫队为清室皇帝效力,是善扑营里最长盛不衰的家族之一。不仅他和他的兄长玉惟都做过善扑营的一等扑户,而且他祖父和父亲还都曾是左翼营的“杆儿达”(满语,即翼长,专责为王公、贝勒充当的善扑营都统、副都统协理日常事务)。
1...4041424344...485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