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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血丹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流年书柬

    “琚儿,你要记住,先保得性命才能谈孝道。长安未定,就永远不要回来!”

    建章宫庭院中那颗高大的桂树,终于落尽了最后的花瓣。泪流满面的太子刘琚在满地残屑中重重的磕了好几个头,起身走出来。外面兵甲齐备,忠心的拥护者们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走吧,出城!”

    太子六军亲卫,有重新披挂中郎将甲胄的司马相如亲自统领。这位昔日名重当世的辞赋大家,拔出名剑“澡雪”,当先催马踏上了朱雀大街。而白衣玄刀的朴永烈则紧紧跟在太子身侧,贴身保护,直奔城门方向而去。

    寥落秋风起,街上少行人。皇帝陛下驾崩的消息在最短的时间内已经传遍长安城。就算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也都已经意识到,多年以来的安定局面,很可能要被打破了。在这个档口上,没有人会出来招惹麻烦。尤其是昨日在含元殿上亲眼目睹事情始末的许多人,更是命令手下紧紧关闭了府门,在暗中推测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

    马蹄声敲打着街道,在这肃杀的气氛中,显得格外凝滞。太子六卫亲军并不多,总共加起来也不过几百人。如果认真说起来,这些年轻侍卫并没有太强的战斗力,在平日里起到仪仗的作用反而多些。

    空荡荡的街道,让许多人的心中升起不安。他们只是凭着一腔热血,来维护太子的安危。然而却都明白,即将开始的,有可能是一段极不寻常的征程。不久之后,朱雀大街尽头,已经可以遥遥望见南城门的方向。然而,全身中郎将盔甲的男子却勒住了战马。一片阴霾遮住眼眸,有刀剑的光芒令人心生寒意。

    密密麻麻的骑兵队伍,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挡住了通往城门的方向。为首的骑兵将军眼中带着冷笑,早已经在这儿等待多时。

    “来者止步!此处不通。”

    “太子殿下要出城,赶快让开!”

    “末将奉尚书令大人之命,守卫此门。长安从现在开始已经戒严,任何人都不得出城,更不得妄动。奉劝你们,还是赶快从哪儿来再回哪儿去吧!”

    司马相如暗中吃惊,他没想到对方的行动这么快,竟然真的调动了城外大营的驻军进入长安。看来是早已经策划好了,就是要把太子困在城中,被逼接受未来的命运。

    “尔等竟敢听从乱命,擅自进入长安城!真是胆大包天,还不赶快让路!”

    然而,听到他的呵斥,对面那将军丝毫也不为所动,发而挥手让骑兵们做好战斗准备。随后,他身边转出一人,阴恻恻的打量了这边一眼,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

    “司马相如,你难道还看不清形势吗今日要想帮着太子逃走,势比登天还难!新君不日即到,太子殿下此刻想出城,莫非想领着尔等图谋不轨吗你们可别忘了,安国侯府牵涉谋反之事,本官还没有查清楚呢!哼!”

    司马相如斜挑双眉,长剑划过胸前。他早就认出跳出来的这家伙,正是那个为刘屈牦充当马前卒的蓝田县令。却不知




第七百九十八章 夺门之战
    长安永宁门,在九门之中是非常重要的一道门户。永宁门守将名叫任安,是长安令任宽的堂兄弟。他负责守卫这里,已经好几年的时间了。

    与任宽的持重谨慎不同,任安自少年时就以侠气自负,常常羡慕春秋战国时代那些事到临危而舍身取义的刺客义士。在军中多年,虽然没有立过太大的功劳,但名声还是很响亮的。

    任安曾经在北军大营待过几年,只是可惜,以他这样的性格,在遍地都是权贵子弟的北军,很难融入其中。后来遭受排挤之下,跑到这里来把守永安门,也算是尽职尽责,从来没有出过一点差错。但心中的一点抑郁之气,却总是难以平息。

    长久以来,大汉军队誓师出征,所走的路线就是首出长安西门和北门。担任守城将军的任安,曾经数次站在城楼上看着威武雄壮的汉家将士从容远去,又慷慨归来。他其实也非常想骑上战马去沙场作战,可是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蹉跎岁月,倏忽而过,年轻时的锐气和棱角,不知不觉就在这不闻战鼓的城头上逐渐消磨。

    然而,谁能想得到,前所未有的考验就此突然来临。长安城中风云突变,南、北大营数万兵马进入长安,夺取了各处的实际控制权。随后,惊疑不定的九门守将,共同接到严厉的命令,让他们率领所属部下听从指挥,配合好这次行动,关闭城门,不放任何人出入。

    形势就这样一下子严峻起来。永宁门作为重点防御地区,聚集了几千精兵,有南营将军亲自在此作镇指挥,杀气腾腾,严阵以待。任安虽然是一介武夫,却也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

    果然,随后不久,任安便接到了自己堂兄秘密派人送来的消息。朝堂大变,太子出走,让他见机而动,如果有可能的话,就相助一臂之力。

    任安大吃一惊。他这才知道,九门关闭,全城大索,出动这么大的阵仗,原来是为了捉拿太子啊!任安只是一个普通的城门将军,手下也不过直接管辖着几百人而已。面对着精锐的南营大军,他苦笑着暗自摇了摇头,恐怕在这样的博弈中,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

    很快,城中的喊杀声逐渐向这个方向而来。南营将军传下将令,全军集合上马,刀箭准备,把永宁门包围得水泄不通。听到有重赏,这些骄兵悍将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任安站在城头上,目光凝重的看了看紧紧关闭的城门,心中莫名悲伤。千斤闸已经落下,吊桥高高抬起。内外隔绝,重兵等候,太子等人就算是冲到这里来,也不过是死路一条罢了。

    片刻之后,马蹄声如潮水漫卷而来。居高临下看的明白,太子亲军几乎人人带伤,显得十分狼狈。在后面追兵的紧紧追赶之下,距永宁门不过百余丈远。

    “停止前进!太子,赶快束手就擒吧!否则刀箭无眼,休怪手下不留情!”

    南营将军厉声大喊,随着他挥手之间,手下刀枪竖起如林,前排百骑弓箭拉满,一起对准了从城里辗转杀来的突围者。

    太子刘琚现在心里又伤又痛。当亲自经历残酷的杀戮历程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那些人早就想把他置于死地,长安城被布置成了铜墙铁壁,今天想要活着出去,看来并不容易。

    他虽然没有亲自用剑杀死一个人,但身上和脸上也溅了许多鲜血。这一路冲杀,到处受挫,始终看不到出城的希望。而身边的人,为了保护他,在不断的死去。环顾四周,那些昔日年轻而熟悉的侍从,许多再也看不到踪影。他们的鲜血溅落在远去的马蹄下,生命如同地上的黄叶一般凋零。

    太子刘琚痛苦地抱住头,如果早知道是如此的结果,他也许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留在未央宫中,也不过是自己一个人等死而已!

    “小烈!没有人能够挡得住你的刀……你自己去吧,不要再管我了!”

    看到纵马而前的身影掠过身边,太子刘琚一把抓住那被血染红的衣袖。这是他最忠心的侍从和兄弟,他不希望他为了自己而死在这里。

    “说这些干什么……你要让我违背师父的托付吗在我的刀没有折断之前,休想有人伤的了你!”

    朴永烈淡淡的说完这句,轻轻一抖,那早就在拼杀中变得有些褴褛的长袖尽碎。与太子马匹交错而过,他并不停留,迎着千军排列的城门直接就冲了过去。

    后面紧跟着赶上来的司马相如,也不复往日的儒雅形象。他已经受了好几处伤,虽不致命,却也已经渗透了甲胄,片片染红,斑斑尽赤。

    “司马大夫,为我一人,死伤若此!我、我……愧对你们!拿我头去,换得余人不死吧!”

    身陷绝境,所见都是狰狞面容,太子终于坚持不住。他眼中含泪,手中剑横过脖颈,就要自刎而亡。司马相如眼疾



正文 第七百九十九章 赤火丹心
    ?

    南营将军是个狠人。他桀骜不驯,立功心切。大汉太子的性命在他眼里,也不过是搏取荣华富贵的筹码而已。在乱军之中砍下这位煌煌贵胄的头颅,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然而,他却不知道,论起杀场上的手段狠绝,他还差得远呢!

    尖利的响箭声传入耳中时,南营将军并没有太在意。他战马丝毫未停,手中刀直取目标不变。在他想来,就算是有意外发生,那又会怎么样呢长安城内重兵围困,太子已经插翅难逃。没有人能够从中作梗挽回局面。

    只不过,他想错了。想错了的后果很严重,他的性命今天注定要葬送在这永宁门下。有一匹战马穿过千骑奔涌,掌中长枪的光芒刺破苍穹,如同龙卷风一般突袭而至。南营将校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的战马,几乎是从面前一闪而过,刚发出惊呼声,随后目光所及,全体惊骇!

    在他们眼中也可以称得上是勇悍绝伦的那位南营将军,几乎连反应过来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那长枪的锋利枪尖透甲而过刺穿了胸膛。然后那身披红袍的马上身影借势用力,南营将军庞大的身躯被甩向半空,然后重重摔落在地上。那人双臂轻抖,撤回长枪,洞穿之处血如泉涌,堂堂的一军统帅,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死于非命!

    这可真称得上是“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了。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南营将校,无不胆寒。随后有人开始带着惊恐的声音,大声喊叫起来。

    “来的是赤火军!杀将军者……霍去病也!”

    话音未落,刀光落下,马踏如潮,截杀过来的八百红袍铁骑下手绝不容情。骠骑将军令,为救太子,任何拦路者,皆杀无赦!

    一旦放下面甲开始冲锋的赤火军,便成了配合默契的杀戮机器。当年横扫西域沙漠塞外草原,就连匈奴铁骑也是望风而逃不敢相抗。更何况是已经多少年没有真正与强敌对战过的南营兵马呢。将军被一枪秒杀,全军早已经折了锐气,等到对面骑兵以铁血无情气势杀过来的时候,前边的几百骑兵几乎在瞬间就落马了。后边的见势不妙,拨转马头开始往两边逃窜。

    人的名,树的影。赤火军名震天下,在真正的实力面前,没有人会不知死活的抵抗到底。八百赤火军骑兵只一个冲锋,就把数倍于己的对手打了个落花流水。这还是他们手下留情了,没有过多的展开杀戮。毕竟这是大汉的内部纷争,只要对方知难而退,他们自然不会像对待异族人那么残暴。

    绝处逢生的太子刘琚犹自有些发呆,他似乎不相信地看着纵马驰骋驱赶南营兵马的战士们,眼中慢慢的焕发出光彩。而司马相如则大喜过望。他遥遥与相隔十余丈外那赤火神驹上英姿勃发将军打了个招呼,然后与剩余侍卫簇拥太子直奔城门而去。环顾四周见兵马四散奔逃的朴永烈收回玄刀,他却并没有太多的表示,只是策马跟在披挂全身盔甲的霍去病之后,去追随作战了。

    “大队追兵即至,不必恋战。速去夺取城门,保护太子出城。”

    霍去病低声传

    下将令,赤火军战士们行动如一,齐齐带住战马缰绳,也往城门方向而来。在他们身后,自全城汇聚而来的数万兵马喊杀震天,相隔已经不足一条街的距离。

    带队的几名将军很快就得知了刚刚发生在永宁门的变故,听说赤火军出现相助太子,不由得心中都吃了一惊。连忙派人飞马报告给遥控指挥的中山侯刘屈牦知道。

    刘屈牦接到消息后大怒。出动了这么大的阵势,外甥景行和南营将军相继被杀,而太子到现在还没有抓住,这让他如何忍受遂传下最严厉的命令。

    “诸军并力向前,诛杀叛逆!有敢贻误战机者,定斩不饶!”

    刘屈牦虎符在手,调动数万将士,无人敢于违命。再加上重赏的诱惑,来自南北营的兵马从不同方向围杀过来,虽然知道赤火军的厉害,但仗着人多势众,刀光影里马蹄如雷,声势也甚是浩大。

    永宁门高大坚固,两侧城墙宽厚,此刻城门紧闭,千斤闸落下。想要硬取,恐怕费些时候。最先保护着太子赶到的司马相如仰头观望,皱紧了眉头。随后他咬了咬牙,正要命令侍卫们去拼死登城夺门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城门缓缓地开启了。

    “司马大夫,请保护太子,速速出城!”

    头顶城楼上有人俯身大喊。司马相如心中一动,暖意升腾。他依稀记得,这位一手执刀一手正指挥守城军士开城门放吊桥的将军,好像有些面熟。不过在此紧急时刻,却也无暇多想。遂招手示意致谢。然后与侍卫们保护太子纵马而出永宁门,踏过护城河上的吊桥而去。

    殿后的赤火军骑兵随即鱼贯而出。等到所有人都出城之后,最后两骑战马飞腾,在护城河的这边立住马蹄之后,大队追兵正追出城门,开始踏上吊桥。

    朴永烈正要回身再大杀一阵,好让太子一行跑得更远一些。却见立马横枪的霍去病向他摆了摆手,示意退后。朴永烈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这位巾帼师姐却是除了师父之外,这



第八百章 炎黄余脉
    先皇帝陛下灵柩自长安东城门而入的时候,各条街道上有些地方沾染的血迹,还并没有干涸。无论发生过什么,这是国丧,到处失去了色彩,一律披上素白。

    金黄的落叶与白色的静默交织成一个奇幻的世界。落在许多长安人眼中,一切都显得有些不真实。耳中似乎还残留着昨日的厮杀声,更平添几许肃杀之气。

    大汉王朝的辉煌盛世,到现在为止,似乎出现了严重的问题。许多有识之士,心头无比沉重。在长安城的斜阳暮色中,气氛悲伤,无数目光注视着皇帝灵柩穿过半座皇城,沿着朱雀大街缓缓进入未央宫。

    不管外界有着这样那样的非议,当今天子临朝数十年,把文景之治以来的盛世局面发展到一个更高的水平,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虽然他耽于享乐,权力欲极强,而且为了寻求长生不老之术,也做过许多相对来说荒唐的事。但在民众和士大夫眼中,这些并没有对国力造成什么太大损失的事,只不过是细枝末节。

    而对于这位帝王的身后事,大多数人认为,只凭其中最杰出的两方面,他就足以在青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第一就是唯才是举,大胆启用青年才俊。他在位的这些年,尤其是最后这十余年的时间里,不管是在朝政、军事、经济、文化等朝廷所取得的所有重大成就,都离不开年轻人才所发挥的巨大功劳。

    而另一个令人扬眉吐气的方面,自然就是开疆扩土平灭四邻。尤其是开通西域和降服匈奴这两大功绩,虽然说不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也已经算得上是历代帝王中的佼佼者了。

    当然,至现在为止,一切的盖棺论定还为时过早。皇帝死后留下的巨大麻烦,才刚刚开始。

    天子驾崩,是为国丧。凡大汉疆域内的天下郡县,为之禁娱乐之事整月。其中的各项制度礼仪极其繁琐,不必多说,这些都有专门儿的有司人员和皇室宗老共同制定主持。而对于朝廷臣子们来说,当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在先帝发丧之前,正式的确立新皇帝登基。

    虽然有很多人早就听说过那份遗诏的内容,但只有真正的看到扶着皇帝灵柩的琅琊王进入未央宫的时候,大家才彻底的相信,皇帝果然在最后的时刻改立了继承人。太子刘琚逃亡,琅琊王继承大统,好像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实。

    不管是失望还是雀跃,没有人可以否认,以王者身份归来的这位皇帝幼子,相比较起太子刘琚,他的拥护者,力量已经无比庞大。

    当初跟随皇帝出巡的吾丘寿王和倪宽这两个人,走出长安的时候,都还只不过是驾前悻臣的身份。然而,出去转了这一圈回来。再次踏进长安城,他们已经变成了受先帝所托的顾命大臣,更是保护着即将登上皇位的琅琊王一路而来的从龙之臣。

    毫无疑问,即将开始的新朝堂上,他们必定占有最重要的位置。不仅仅是这两个人,听说那位一直守护在先帝身边,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东海尊者,也跟着回到了长安城。而且,在一份任命重要大臣

    的遗命中,他更是被晋封为东海君以及护国国师的名号,地位尊贵,堪比王侯。

    而且,尤其令朝中的正直之士感到震惊和不安的是,当皇帝灵柩归来,在未央宫安置好之后。所有的文武大臣第一次拜谒哭丧时,留守长安的辅政大臣刘屈牦就坦然的和吾丘寿王等人站在了一起。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标志着这两股新、旧势力正式开始了他们在朝堂上的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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