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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不长诀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含朝

    “匈奴多产这种花,我年少时,跟着我父亲去过匈奴,父亲本是去当细作的,他夜晚行动,常常在我入睡之后出门,久而久之,我便好奇,父亲半夜都去做什么。”

    燕后言语缓慢,静静地回顾着她的少年往事,

    “有一次,我装睡,等父亲走后,我便跟上父亲,我看见父亲翻进了一堵很高的墙,我父亲的轻功极好,我自幼跟着父亲,自然差不到哪里去,我三两下便跟着翻进去了,进去之后,跟着父亲走,却不小心跟丢了。”

    殿中烛光摇曳,愈发显得燕后面上的表情明灭不清,恍惚间,宫长诀似乎能看见眼前垂垂老矣的美人年轻时的模样。

    燕后抚摸着长木盒里的月澄花,

    “我四处打转,却惊扰了宫殿里的侍卫,侍卫闻声而动,我躲在御膳房前面那草丛里,眼见那些侍卫就要过来了,忽然一个人影窜出来吓了我一大跳,我差点就要大叫,却被捂住了嘴,那个比我高半头的小男孩捂住我的嘴,低声问我,你也是半夜来膳房偷吃的吗”

    燕后忽然轻笑起来,却透着心酸,

    “我不想被发现,便重重点头,那高我半头的男孩掏出油纸包着的鸡腿,笑着对我说,你快吃,膳房里可难找到这么完整的鸡腿了。”

    燕后垂眸,眸中隐隐闪着泪光,

    “那个鸡腿有些冷,还有些硬,但却是我人生中,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眼见着那些侍卫走过来,我拽紧了那男孩子的衣裳,想让他躲好,那些侍卫到了跟前,他却忽然冲出去,大声地咳嗽了一下,那些侍卫看过来,却忽然都变了面色,不再警惕,而是有几分漫不经心地道一声见过小王子。言语中并不尊重,带着几分轻蔑,他也不在乎,似乎是习惯了。”

    宫长诀眸中一震,

    小王子

    如今匈奴的元首,似乎……曾经便是匈奴最小的王子。

    燕后依旧慢慢地说着话,

    “等侍卫一走,他就钻回草丛里,而我拿着那个鸡腿吃得正开心。”

    “他问我,我是哪的小宫女,怎么半夜来偷吃,可是宫里的妃不给我饭吃”

    “我只管胡诌,说我是冷宫里的小宫女,可是匈奴王帐,其实是没有冷宫的,但他没有揭穿我,我以为他信了,他看着我吃,忽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你这么小,怎么进宫的,爹娘不管你吗我只说了一句,我没有娘,我娘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死了。他却忽然面色低沉,轻声说,小丫头,我们都吃不饱饭,都没有娘,我当你哥哥好不好。”

    燕后的眼中扇着泪光,倒映着烛光摇曳,

    “我说好。”

    “那一刻,在我面前的那些仙人掌忽然开了花,在月色下,白中透着橙色,花上本就有橙色的小点,在月光下,像极了碎金斑驳撒在花上。”

    “那些花,好美,美得见之难忘。”

    “那个小男孩说,这种花叫未摘花。”

    燕后抬眸看着宫长诀,

    “我与他说的是匈奴语,而未摘花的名字译过来,叫做月澄花。”

    宫长诀的眸光落在那些月澄花上。

    燕后道,

    “月澄花渐渐从匈奴传到大周,大抵是大周水土问题,虽然比在匈奴容易种活,却大都变成了绯红色。”

    宫长诀喃喃道,

    “原来月澄花是橙色的。”

    宫长诀忽然想起,燕后赠自己的簪子上,刻着匈奴文字,该不会,是那位王子赠予太后的吧

    她不由得扶了扶发上簪子。

    燕后抬眸看宫长诀,

    “我送你这根簪子,派宫人告诉你,只要戴上这根簪子,便不用担心大宴上会发生些什么。我也不过,是能保你不必和亲罢了。”

    宫长诀了然,难怪匈奴元首的态度如此奇怪,不要她和亲便罢,还要祝福她,原来,是这根簪子的作用。

    可过了数十年,那匈奴元首竟还能认得燕后的一根簪子,簪子上有匈奴文,是否这簪子也曾与二人有过什么渊源,而匈奴元首与燕后之间,也曾发生过许多事情

    燕后道,

    “我很希望能有个女儿。”

    燕后道,

    “怀第一胎时,我便希望我肚子里的是个女儿,希望她与我一样,更希望她与我不同,只可惜,那是个男孩。但我亦很开心,至少他拥有更多的可能,不必如女子一般被束手束脚。”

    “可是造化弄人,我连他也失去了。”

    宫长诀握住燕后的手,

    “太后娘娘,他会回来的。我在,我会替您寻回他。”

    燕后抬眸看她,眸中动容。

    “是,我信你。”

    宫长诀才意识到,燕后此刻在她面前,从始至终未曾自称哀家。

    燕后道,

    “你真的很好,像我想象中的女儿一样。若我的女儿活下来了,大抵也是你这般模样。”

    宫长诀迟疑道,

    “太后娘娘,您…有过女儿”

    燕后道,

    “有过,但是那个时候,杨元篡位,我肝火大动导致早产,而我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死了,那时我已经三十八岁,其实,她若活下来,就该是你这般年纪。”

    燕后摸了摸她的头,

    “见了你,总觉得是命中注定,你在万国寺时,我见你手上有霜花胎记,我的女儿,手上也有霜花胎记。”

    燕后轻声道,

    “我曾向他许诺,这根簪子,要传给女儿,如今给了你,也算全了我的心愿。”

    宫长诀隐隐有些明白,燕后话中的他,不是指先帝。

    燕后道,

    “曾经,我极不喜欢先帝,甚至是被迫嫁给他,可是先帝对我极好,一直到成婚近二十年,他待我始终如初,那时,我终于敞开心扉,那个时候,我有了那个孩子。”

    “太医诊脉,诊断出我怀的是女儿,先帝说,待她出生,要赐她封号绾青,可是还没等到她出生,先帝就山棱崩了。我的女儿,草草下葬,无名无份。”

    宫长诀不知怎的,听至此,心中像扎进了一根刺,明明该是最尊贵的大长公主,却早早湮灭,连名份都没有留下。

    燕后缓缓道,

    “这一切皆因杨元不喜。他是旁系宗亲的孩子,当我的养子多年,不过比我小十岁,从小便偏执倨傲,我向来不喜欢这个养子,也做不到把他视如己出,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大抵是他没有母亲的缘故,是把我当成依靠的,但因为我对他冷漠,他心中便留下了刺。所以,他囚禁了儒儿,变着法地折磨他,却尊我为太后,让我坐得高高在上。”

    燕后长叹一口气,

    “是我错了,若曾经好好管教他,是不是就不会造成这一切。”

    宫长诀道,

    “这不怪您。”

    燕后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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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宴(14)
    大宴(14)

    宫长诀道,

    “多谢王爷好意,只是王爷应当关心陛下多几分才是,陛下如今身体大不如前,您作为儿子,当多侍奉,多为陛下在朝堂分忧。”

    宫长诀加重分忧二字。

    杨晟忙道,

    “你这般为本王考虑,心里该是有本王几分的。若嫁给左晋,难道心里竟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吗。”

    宫长诀道,

    “王爷,大宴上,您听到了,臣女与表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非孟氏横插一脚,臣女是必然早早便与表哥订下婚约的。”

    杨晟道,

    “本王可以十里红妆迎你,你要什么本王便能给你什么,但左晋能给你什么御史大夫早就不得我父皇重用,往后左家只会败落。你嫁过去,只会吃苦。”

    宫长诀笑,

    “王爷不必为臣女多虑,臣女要么便喜欢陪伴在我身边许久的人,要么,便是未来这世间身份最尊贵的男子。”

    杨晟道,

    “难道本王的身份还不够尊贵吗”

    宫长诀笑,垂下眸子,眸光却阴翳,淡淡道,

    “可是王爷您的身份却担不起一个最字。”

    宫长诀道,

    “臣女有事,便先告辞了。”

    宫长诀离开,上了马车,回头对杨晟淡淡地一笑。

    杨晟站在原地,

    她……会喜欢未来这世间最尊贵的男子。

    她还为他考虑,她说,她说他该为父皇在朝堂上多多分忧。

    杨晟站在原地,许久未离开。

    马车启程,宫长诀听着咂咂碌碌的车轮声,闭上了眼。

    她并不认为杨晟为了她,会决心要坐上皇位。

    她只是在他心里埋下一颗种子,让他知道,这世间,有另一条他没想到过的路而已。

    待往后杨碌战死,杨晟成为唯一皇子,那时,这颗种子生根发芽,可就由不得任何人了。

    宫长诀撩帘,却有一个小童追上她的车,从马车车窗里递给她一张纸条,然后便跑开了。

    宫长诀向四周看,发现关无忘正站在楼上看向她,用手中扇子指了指她手中纸条。

    宫长诀放下帘子,展开了纸条,纸条上面只有八个字,

    酉正一刻,丽春苑见。

    宫长诀的眉头皱起。

    把纸条揉吧揉吧扔到脚下。

    怎么能约在这种地方。

    然酉正一刻,扮成男子的宫长诀准时出现在丽春苑门口,门口的花娘们招展着,香气扑鼻,宫长诀只觉得刺鼻,捂住了鼻子,而关无忘搂着一个花娘,走到门口看着她,眸中戏谑,

    “呦,我兄弟来了。”

    老鸨在一旁,忙谄媚地笑,

    “关大人的朋友,定然是人中龙凤。”

    众人没有看出宫长诀是女子,因为宫长诀在鞋底加了几层鞋垫,又把眉毛画成了剑眉,还把自己抹黑了一点,盖住唇色。肩上垫了布巾,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一个年少的小郎君。

    关无忘笑着,挑衅道,

    “宫兄,进来啊。”

    宫长诀抬步,嘴硬道,

    “进就进。”

    几个花娘忙上来拉她,宫长诀推开,捂住了口鼻,这些花娘身上的香味简直刺鼻。

    “我自己走,你们别跟着我。”

    宫长诀瓮声瓮气道,

    “去…去哪”

    关无忘放开那个花娘,左手拿着扇子,在右手手心里拍了一拍。

    “走吧,宫兄,跟我上楼,带你见识见识。”

    宫长诀皱紧了眉头,

    “你好好说话。”

    关无忘笑笑,眉目潋滟。

    宫长诀跟着关无忘上楼,进了一间包厢,包厢里没有其他人。

    摆了一桌的酒菜。

    宫长诀返身把门倒栓了,不让那些花娘进来。

    关无忘坐下。

    宫长诀道,

    “你可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关无忘倒了一杯酒,

    “你太不听话了。”

    宫长诀道,

    “什么不听话。”

    关无忘道,

    “不是告诉过你,不必去招惹杨晟吗”

    “你今日在宫门口,为什么要对杨晟说那番话”

    宫长诀心里咯噔一声,

    “你都听见了”

    关无忘将酒一饮而尽,

    “我就站在你们后面,能听不见吗”

    宫长诀道,

    “你们想用杨碌的战死来激他的野心,也总得在他心里先埋下种子,有了那颗种子,往后才能恣意增长,若他从现在开始便有哪怕一丝的野心,到了杨碌战死前,也估计能生根发芽了,杨碌一死,杨晟马上就可以爆发。”

    “竹子生出来要长到三寸可以用五年的时间,可从三寸拼命拔高到数百寸,只需要一场雨。我埋的种子,它需要时间增长到三寸,到时候,那场雨,便要杨碌来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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